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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馬歌

第十一章 福禍難預(yù)歸鄉(xiāng)路(三)

胡馬歌 川頁居士 2476 2017-11-16 12:00:52

  張守硅這故宅雖棄居已久,但尤是愛惜,不僅院內(nèi)一塵不染,就連客廳內(nèi)的一眾陳潢舊物亦是整潔如新,可見是定期派專人來此打掃過了,掌燈后一眼望去竟依然如故,與他當(dāng)年遷居使君府時別無二致。

  他卻是個念舊之人,攜安祿山入屋后,見得這些個舊時器物,當(dāng)下說道:“虎兒你雖知此地乃為父舊居,卻從未入內(nèi)瞧過吧?”

  “是,孩兒首次一窺此地全貌,方知義父尤甚風(fēng)雅。”

  張守硅聞言哈哈一笑,顯是極為受用,他為行伍出身,入仕以來最怕的便是文人瞧不起他,最喜的也是有人贊他風(fēng)雅,安祿山固然不是什么飽讀詩書之人,但其周游列國,稱得上見多識廣,能受他贊賞,確是樂事無疑。

  “坐吧,這些物件為父本想一并搬入內(nèi)城府中,當(dāng)時你母親卻不樂意,嫌器物老舊寒酸,執(zhí)意置辦新品,不得已留了下來,偶作歇息之用?!?p>  安祿山聽聞“母親”二字,自知張守硅說的是其妻子,他曾聽張守硅說過自其官拜節(jié)度使之職后,其妻子與家人并未能在幽州久居,便受詔前往長安,現(xiàn)已定居于長安國公府多年,是以不曾謀面。

  封疆大吏,雄踞一方,中央皇帝挾其家人為質(zhì),以便加以管控,此事自古有之,且歷朝歷代皆是如此。

  張守硅長期戍邊,與家人聚少離多,是以香火不濟(jì),膝下只有一雙兒女,小兒子張寶云尚還年幼,為老來得子,極受寵愛,而大女兒張明慧卻生性頑劣,與她母親一般性格剛烈,是以年過雙十還未出閣。

  念起家人,張守硅不由得嘆氣道:“眼下你母親不在這兒,為父在外經(jīng)年戎馬,屬實愧對他們了?!?p>  安祿山察言觀色,當(dāng)即說道:“義父赫赫功威,戍我大唐天兵,得保社稷太平,此為大義,想必家中地母親與弟弟妹妹必然是曉得這層道理的,斷不會怨恨義父的?!?p>  他倒是毫不客氣,徑直將張守硅那些素未謀面的家人當(dāng)作“親戚”認(rèn)了個遍,說罷又言道:“何況義父近日便要回京述職,圣上會對您厚加封賞不提,且不日便可與主母及弟弟妹妹們團(tuán)聚,共享天倫之樂,何需如此苦惱呢?”

  此話一出,張守硅果然略感欣慰,道:“好,你又有長進(jìn)了,不枉為父教導(dǎo),你終于知曉本分,但需得時刻記住了,現(xiàn)如今你已不是塞外野胡,而是我大唐將軍,斷不可如先前一般再用那些胡人間的鄙陋稱呼?!?p>  “是,孩兒謹(jǐn)記義父教誨,斷不會再胡言亂語了?!?p>  安祿山本就以能說會道著稱,自然也不會被同一個石頭絆倒兩次,自那日他因稱圣上為天可汗遭受訓(xùn)斥后,他便時而提醒自己務(wù)必小心謹(jǐn)慎,知曉漢人常言道禍從口出絕非虛言。

  “好!記住了便好,這菜做的慢,你我父子先痛飲一番,以添余興,來人上酒!”

  已在外等候多時的一眾下人聞音,當(dāng)即將酒壇起封,抬了上來,安祿山見那酒壇如小缸大小,不禁心下一驚,心想:“縱是有海量之人,恐怕也難以將其飲盡,莫非義父邀我來只是為了喝酒不成?”

  恩威并施這類伎倆,官職雖不高,手下卻不少的安祿山自然也用過,他入府前曾料想張守硅或許是因晌午崒干之事,有意安撫自己,過過場面,說些貼己話也就罷了,但不曾想竟上來如此一大壇酒。

  他猜不透張守硅有何用意,張守硅卻望了一眼他眼前的杯盞,道:“你們這些下人不識好歹,本座義子乃豪飲之人,豈能用此小杯,還不快為他換成大碗!”

  下人受命為安祿山換來一大碗,安祿山見狀再也坐不住,起身道:“義父,孩兒卻是有些酒量,但也不是這般喝法,況且孩兒酒品實在不佳,倘若一會兒不勝酒力,恐令義父惱怒?!?p>  張守硅聞言微微一笑,輕捋長須道:“虎兒稍安勿躁,今日為父難得有興致與虎兒同樂,這喝酒自得有助興之物,尋常歌姬舞妓,為父不放在眼里,市井劃拳酒令,又過于鄙陋無趣,為父便與你打上一賭如何?”

  “打賭?”安祿山聞言雖略感不安,但也來了幾分興趣,當(dāng)即慢慢坐下,問道:“義父想要賭什么?孩兒身無長物,恐難有能入義父法眼的物件。”

  “虎兒不必?fù)?dān)心,義父便與你賭一天大好處,你若能將此壇酒盡飲半壇不倒不醉,為父便將這天大好處賜予你,管教你受用無窮。”

  “天大好處???”

  此話一出,安祿山心口砰砰直跳,張守硅向來守信,斷不會信口開河,但如飲半壇,憑眼前這口大碗也要十?dāng)?shù)碗下肚才夠數(shù)。

  “那若孩兒輸了呢?”

  “你若輸了,為父自會遣人將你送回家中,但那好處你卻無福消受了。”

  安祿山聞言咽了一口吐沫,望向那如小缸般的酒壇,心想:“他許諾給我好處,定與這酒有關(guān),且不管他意欲何為,我眼下便是不喝,掃了他的興,也不見得是好事?!?p>  念及此處,安祿山綠眸一定,大笑道:“好!難得義父有此興致,孩兒便舍命與義父賭上一賭!”

  言罷,他竟將那碗挪開,道:“這口碗也不必用了,孩兒便用那壇來喝!”

  話音一落,他上前抱住那口酒壇,運力上提,安祿山日食牛羊,身寬體壯,卻有一身勇力,猛一運力這少說也有三十余斤地酒壇被他高高舉過頭頂,隨即仰頭便倒!

  “咕?!緡!?p>  一眾人等哪曾見過這等豪邁場面,確如長鯨飲水一般,個個驚得面瞪口呆,張守硅也不由得站起身來,喝彩道:“好!”

  “咕?!緡!?p>  安祿山飲酒一刻不停,烈酒如水柱般躥入他口中,眾人愈看余覺心驚膽跳。

  氣吞天下!

  “砰——”

  安祿山如數(shù)飲盡半壇有余,將那酒壇放下后,不由自主地往后倒跌兩步,又及時穩(wěn)住,打出一道酒嗝來,伸手道:“義父,孩兒的好處何在?”

  不料張守硅見狀兩眼微瞇,竟大笑道:“開窗!”

  這尋常人喝酒之后倘若悶在屋里一時尚好,但一旦見風(fēng),就如火上澆油,一發(fā)不可收拾,酒勁會很快蔓延。

  窗戶一經(jīng)打開,院外冷風(fēng)吹進(jìn),本就搖搖欲墜的安祿山果然不支,一屁股坐倒在椅上,但他竟還真的未醉,笑道:“孩兒未醉,義父何苦為難孩兒?”

  見他言語清醒,張守硅點頭道:“好!虎兒果然海量,當(dāng)?shù)闷鸫酥厝?。?p>  邊說著,他自袖中取出一封書信徑直丟于安祿山。

  安祿山揚手接住,他在半醒間看不清信上小字,正想拆開,卻聞張守硅道:“勿要動此信件,這便是為父予你的天大好處。”

  安祿山聞言一怔,停下來笑道:“義父說笑了,這不過是封信,又哪有天大好處了?”

  “傻孩子,這是為父予你的舉薦信,你的前途皆在于此了?!?p>  “舉薦信???”醉意襲擾的安祿山聽到這話頓時清醒了幾分。

  卻見張守硅負(fù)手在后言道:“長安乃紙醉金迷之地,少不得應(yīng)酬,我讓你飲酒,便是想看看你有何種器量,以免你去了落入宴局卻不自知?!?p>  此話一出,安祿山頓時一陣口干舌燥,問道:“義父,您這是?”

  “為父,打算讓你代本座前往長安述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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