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特麗莎趕緊走?!?p> 斯諾蘭不禁一愣:“什么?”
阿圖留斯正色道:“此次多半是塞古第三邊防軍團軍團長科絲塔娜親自帶兵前來,如果真是她來了,恐怕我們也誰也跑不了。特麗莎還小,我不能讓她冒這個風(fēng)險留在這里,斯諾蘭,你不是我們村子的人,沒有必要為了我們的理想與復(fù)仇付出生命的代價。何況斯諾蘭,你還年輕,有的是路要走,而我們已經(jīng)走到了末路,你該走了。”
斯諾蘭聽到阿圖留斯的囑咐,心里也不免有一些感嘆,但就最簡單的想法來說,斯諾蘭不想死。他剛剛到這個世界不過兩個月,還沒有親眼見過這個世界,即使是穿越前,他也不過是個二十六歲的年輕人,還對世界充滿著好奇,對世界滿懷善意,這樣的一個人,怎么會甘心赴死呢?
于是斯諾蘭凝重地點了點頭,說:“好?!?p> 阿圖留斯松了一口氣,接著說:“你我相識不過兩個多月,但一見如故,我看中你的潛力,相信你的品德,并期待著你的未來。可惜我無法看到你的成長了,也不知道你最終能走到什么地步,如今要分別了,我有幾句話想對你和特麗莎說。去把特麗莎叫來吧?!?p> 斯諾蘭點點頭,轉(zhuǎn)身去特麗莎的房門前敲敲門,特麗莎開了門,雙眼噙著淚——這個小女孩在屋子里把他們之前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特麗莎跟在斯諾蘭身后,斯諾蘭回到桌邊坐下。特麗莎低著頭站在旁邊。
阿圖留斯看了看特麗莎,揉了揉她火紅色長發(fā)覆蓋的腦袋,對她說:“特麗莎,以后你就跟著你斯諾蘭哥哥?!?p> 阿圖留斯又看向斯諾蘭,說:“斯諾蘭,在外一切小心,我不能對你以后的路指手畫腳,因為我這一生也并非成功的一生,但我希望你和特麗莎以后能健康、幸福,你們可以一事無成,可以庸碌平凡,但希望你們能好好生活下去。”
斯諾蘭沉重地點點頭。阿圖留斯起身,回了屋,好像是去拿什么東西,這是帕切爾也看著斯諾蘭特麗莎兩人,說:“你們兩個以后就得相依為命了。不要掛念我們,不要為我們報仇,不要記恨科絲塔娜?!?p> 特麗莎點點頭。斯諾蘭沉默不語。
阿圖留斯這時從屋里出來了,手里拿著兩本書和一張卡片。他將這些東西放在桌上,對斯諾蘭說:“這是《常見軍用武器詳解》和《塞古帝國通行作戰(zhàn)辦法》,你帶走吧,有空看一看。還有,這是張渥金教會發(fā)行的儲金卡,里面還有一千金幣,你拿去用?!?p> 斯諾蘭接過兩本書,說:“卡你給特麗莎吧?!?p> 阿圖留斯笑了笑,說:“她還有,你收下吧?!?p> 斯諾蘭點點頭,拿走了那張儲金卡,揣在了懷里。
阿圖留斯接著說:“你回去吧,收拾收拾東西,趕緊過來,我為你準(zhǔn)備輛馬車?!?p> 斯諾蘭拿好了兩本書,回去收拾東西了。阿圖留斯接著對特麗莎說:“我和你爺爺都認(rèn)為斯諾蘭可信,但事總有不遂人愿的時候,這張卡你拿好,這是你爺爺和我的一點積蓄,大概有四千多快五千金幣,倘若事情有變,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出門在外注意身體,注意言行,不要亂說話,不要隨意樹敵,如果斯諾蘭可信,那就跟好他,不要亂跑;如果他不可信,那就早點離開,如果萬不得已,去找你媽媽。特麗莎,你是個聰明懂事的好孩子,我相信你明白這些道理。以后的路我和爺爺不能陪你走下去了,照顧好自己?!?p> 特麗莎滿臉淚花,說不出話來,只是點點頭,忍住哽咽,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來。
“去吧,收拾收拾東西,一會和你斯諾蘭哥哥走吧。”阿圖留斯拍了拍特麗莎。
特麗莎顫抖著點點頭,回屋內(nèi)整理行李去了。阿圖留斯又不禁嘆了口氣。這時,帕切爾說話了:“夏亞?!?p> 阿圖留斯一怔,隨即回過神來看向帕切爾,說:“父親?!?p> 帕切爾也嘆了口氣,說:“想不到,斯科菲爾德的血脈竟然要斷絕在你我手上了?!?p> “斯科菲爾德還有特麗莎?!?p> “從現(xiàn)在開始不是了。沒有必要讓特麗莎背負(fù)這個被鮮血和背叛污染了的姓氏?!?p> 阿圖留斯沉默不語,帕切爾頓了頓,接著說:“夏亞,讓你拋下科絲塔娜來到這么個小村子,不怪我吧?”
阿圖留斯搖了搖頭:“不怪,我自愿的。何況科絲塔娜和我之間只是個誤會。”
“不怪我就好。但不怪我又能怪誰呢?怪康瑞茲嗎?不,先皇已經(jīng)對他忌憚不已,倘若他不逼宮,不暗殺先皇,他絕對活不過三個月。怪科絲塔娜嗎?不,她是帝國最堅固的盾牌,一個真正的忠君愛國的帝國將軍。只能怪我,怪我太貪心,總想多活幾年,該死的時候我沒有死,現(xiàn)如今卻連累了你們。”
阿圖留斯搖搖頭,說:“父親,即使是家養(yǎng)的一只雞,它在即將被殺時也會反抗,何況是作為人的我們呢?我們總不能在康瑞茲要殺我們的時候就引頸受戮吧?既然他們要殺了我們,那就讓他們來吧,老狗還有幾顆牙呢!我現(xiàn)在就安排人手,給他們個驚喜?!?p> 帕切爾抬手制止了阿圖留斯,說:“我老了,不想什么別的了,我只想特麗莎好好地活下去。何況,如果真的是科絲塔娜來的話,十年前她就晉階黃金了,現(xiàn)在即使不是英雄也不遠(yuǎn)了,我們又能把她怎么樣呢?何況,她終歸是特麗莎的母親?!?p> 一聽到帕切爾的這番話,阿圖留斯又默默地嘆了口氣,重新坐了下去。
陽光順著門窗的縫隙照進(jìn)了這個破舊的屋內(nèi),帕切爾和阿圖留斯就這么坐著,默默地坐著。過了不久,斯諾蘭回來了,特麗莎也收拾好了東西。是時候分別了。
阿圖留斯帶著他們到了一輛嶄新的馬車前,對斯諾蘭說:“只能你自己駕車了。雖然你剛學(xué)會駕車不久,但也沒有時間讓你練習(xí)了。”
斯諾蘭點點頭,在克蘭村的兩個月內(nèi)他學(xué)會了駕車。
“你們向西走,穿過馬頓雨林,穿過塞古帝國和羅埃帝國的邊境,現(xiàn)在他們的邊境在雨林中,雖然現(xiàn)在正處于戰(zhàn)爭中,但邊境的看管仍不嚴(yán),到時候你打點打點士兵就應(yīng)該沒事了,”阿圖留斯又遞給斯諾蘭一袋金幣,斯諾蘭接過,阿圖留斯接著說,“之后你再往西一直走,出馬頓雨林,順大路,到沃德港。沃德港是羅埃西南最繁華的城市,到那之后,你們再謀生計吧?!?p> 斯諾蘭點了點頭。
阿圖留斯抱了抱特麗莎,輕聲說:“跟爺爺奶奶說再見?!?p> 特麗莎哭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說:“爺爺奶奶,再見。”
阿圖留斯和帕切爾夫婦都忍住了眼淚,特麗莎上了車。斯諾蘭一揮鞭子,馬車逐漸遠(yuǎn)去了。
夕陽下,馬車的背影慢慢拉長,不久便消失在了遠(yuǎn)方,斯諾蘭駕著車,心中明白,這就是永別了,而車廂中,特麗莎的眼淚從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