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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頭罩:灰燼化至塵埃

第六章 太陽底下

紅頭罩:灰燼化至塵埃 法瑞 10006 2021-01-11 18:57:00

  阿卡姆瘋人院的高墻上站著一只烏鴉。它的腳下是黑鐵圍欄的尖刺,尖刺指向天際布滿阿卡姆的外墻,是那無法逃離的利劍。外墻上刻有四十個靜默者雕像,他們身穿長袍頭戴兜帽,右手提著的石燈底下也刻有利刃,左手隱沒在墻里,像是從石墻里掙扎要爬出的靈魂。墻根上附有荊棘藤蔓,再往下是陡峭的海崖,從高墻上跳下會摔得粉身碎骨。

  墻內是地獄深淵里的絕望,墻外是太陽底下的哥譚。

  陰影里的瘋狂囚禁在阿卡姆的高墻之后,太陽底下的罪惡卻日復一日不會停止。卡姆瘋人院前門外古老的西往橋連接薩默塞特區(qū)和阿卡姆島,所有被送進阿卡姆的犯人都要經過西往橋,再看哥譚最后一眼。

  哥譚神秘解析者的凱伊·黛耶曾寫道:

  我站在哥譚的西往橋上,

  一邊是宮殿,另一邊是牢房。

  舉目看去幽暗水域之城崛起。

  五百年歲月用翅膀圍抱,

  垂死榮譽絕憶往昔微笑。

  那種日子過去了,但回憶還存在于周遭。

  今天無論是阿卡姆門外還是西往橋上都擠滿了人,人群一直延伸到薩默塞特區(qū)的街道里,引擎聲引得他們都抬頭。蝙蝠翼的擋風玻璃反射哥譚的陽光,杰森正隔著玻璃觀察地面情況。靠薩默塞特區(qū)的橋頭有一群穿黑色兜帽風衣,用各色圍巾遮住口鼻的人。

  他們揮舞紅黑色旗幟,拉著“關閉阿卡姆”標語。橋面上的人們則著裝各異,舉著大小不一的牌子,巨條橫幅上則寫著“他只是一個孩子”。防暴警察的圍欄將他們攔在離阿卡姆瘋人院正門一百尺外。

  “正義之心的大部分在橋上和正門左側,薩默塞特區(qū)有少量‘關閉阿卡姆’的支持者,但…”杰森看向阿卡姆島說,正義之心人群的盡頭有一條很明顯的分界。他皺眉,“正門右側的人群……那是哥譚尋巫者和企鵝?”

  右側人數(shù)不多,已經被正義之心堵橋,甚至包圍。哥譚尋巫者們頭戴長條平頂黑帽——帽頂有十寸長,但盡頭削平,與女巫的尖頂帽相反——手中拿著火把緊緊圍在阿卡姆外墻腳下,像要與墻上的靜默者融為一體。哥譚尋巫者是一個臭名昭著的血腥組織,今日重現(xiàn)在太陽底下仿佛是被招魂的野鬼。

  哥譚尋巫者由納撒尼爾·韋恩在1640年建立,除了應了美國當年焚燒女巫的潮流,也瘋狂獵殺所有被他們懷疑擁有超能力的人——牽連大量無辜者。哥譚尋巫者早已在十八世紀被認為是非法組織,但他們存活至今……在網(wǎng)上繼續(xù)使用鍵盤反對正義聯(lián)盟。

  納撒尼爾曾在哥譚尋巫者的成立儀式上將一位名叫安妮的女巫穿刺在木樁上。她三天后才死去,死前詛咒整個韋恩家族。

  哥譚尋巫者們身旁站著企鵝糾集的哥譚市民——奧斯瓦爾德·科波特身穿西裝,用外撇的腳在人群之中一瘸一拐地走過,引發(fā)對面正義之心支持者的一陣哄笑,他走路就像一只蹩足的企鵝。企鵝對此不屑一顧,他站到人群面前高呼:“怪物必須死!”奧斯瓦爾德邊喊邊揮舞他的手杖,“奪回哥譚!我們會奪回哥譚!”

  奧斯瓦爾德在希爾區(qū)經營著冰山酒吧,之前蝙蝠俠想追蹤企鵝重新介入黑道的證據(jù),卻一無所獲。企鵝近來確實有點……心不在焉。他是一個哥譚人,比起跟哥譚上流社會鬼混,他更喜歡跟那些侍者、米勒港的魚商這樣的哥譚底層待著。

  他的“奪回哥譚”就是這種的行動。自從哥譚有了蝙蝠俠,這些瘋子和罪犯就像聞到血的禿鷲一樣飛進哥譚。然后呢,哥譚市政府把這些瘋子當做寶貝一樣供養(yǎng)在阿卡姆里,卻不顧大量日漸失去工作的哥譚市民。哥譚市民真正想要的,是讓這些人渣都滾出去,奧斯瓦爾德相信。但他不會去競選哥譚市長,除非一切都糟得像死魚一樣。

  正義之心已經嘲笑完企鵝的走路方式,現(xiàn)在笑他的發(fā)型。

  杰森點了蝙蝠翼里的屏幕,切換到能看見企鵝支持者的鏡頭,“看來正義之心成功地叫醒了對面的家伙們。這兩邊都是溫和的喊話,激進的動手地架好了……哥譚警方在哪?”他再切過幾個鏡頭,想要確定防暴警察的位置,哥譚警方封鎖了阿卡姆正門和薩默塞特區(qū)的一些街道,但沒有隔開正義之心和企鵝支持者們。杰森揚起眉毛,“為什么他們在沒有兩方之間組成盾墻?”

  “戈登會安排,”蝙蝠俠把蝙蝠翼切到自動駕駛時說,“我們的首要目標是阻止小丑越獄?!?p>  “小丑要不趁亂逃跑,要不趁亂然后殺掉幾十個人逃跑,”羅賓反駁道,“你覺得他會選哪個?我們必須疏散這些人。”

  “我們讓戈登處理,”蝙蝠俠重復道,用屏幕切換到阿卡姆的通訊頻道,“這是蝙蝠俠,請求降落?!睂Ψ經]有回答。

  蝙蝠俠仍然選擇降落。蝙蝠翼停到阿卡姆重癥治療樓頂時門外人群都在用手機抓拍,但他們一下蝙蝠翼就被憤怒的昆西·夏普典獄長和他的人迎上。昆西是一個帶半月形眼鏡的壯實男人,鏡片經常戴歪。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沒有提前兩天申請,不允許將飛機停在阿卡姆里。你不例外,”昆西對著蝙蝠俠吼道,后者嘴角拉成一條冷硬的線。有那么一秒昆西恐懼如果他不繼續(xù)說,他將在蝙蝠俠面前說不出一句話。

  “我昨天跟你談過,之后也補上了更多信息,”蝙蝠并不想糾纏,“我們有理由相信小丑將會在今天采取行動,”而且阿卡姆內就有他的接應者,他沒有說。

  “證據(jù)呢?就憑一張賬表?這毫無邏輯。你們還想說他謀殺了安納奇。這種胡亂猜測根本不符合辦案標準。你們凌駕于法律之上,但我不允許……”

  “小丑還在他的囚室里嗎?”蝙蝠俠逼近一步問,隔絕昆西面前的陽光。

  “他哪也去不了。我早就加強了那層的守衛(wèi),”昆西不屑地說。

  蝙蝠俠點頭,跟隨昆西走進阿卡姆深處。阿卡姆外的人群仍在呼喊著各種口號,其中最大聲的是“他只是一個孩子”。數(shù)道安全門嘶嘶地打開然后緊閉,然而人群的聲音仍隱約能透進阿卡姆的墻縫。

  阿卡姆的電梯就是一個鐵籠,鐵欄桿外磚墻剝落,釘著粗糙的金屬片。齒輪轉動的轆轆聲像刀刮過墻壁。電梯鐵門拉開后的走廊頂上掛著一塊昏暗發(fā)黑的燈箱,上面印著“阿卡姆瘋人院重癥治療區(qū)”。

  站在這條走廊上再也無法聽見阿卡姆外的聲音。

  它與阿卡姆的任何一條走廊都不同,地面鋪著鐵板,兩側摳出一個接一個的水泥柱凹槽,像蛇的腹。金屬管道穿過頭頂,通風口里散出煤油的氣味。像是一座被拋棄的末日核輻射避難所的地下通道。細看墻上還有抓痕,無聲地訴說著被抓著拖過這條走廊的受害者的絕望。

  杰森站直,寬著肩膀跟隨蝙蝠俠走過這條走廊,寒氣滲進他的戰(zhàn)甲。走廊盡頭是一個接待臺,接待臺鐵欄上的玻璃已經花了。臺面上立著一罐已被扭歪的可樂,房里并沒有人。阿卡姆里本應最高警戒的時候卻像荒棄了的樣子。

  走廊和接待臺有一種說不明的錯異,像一個做錯了的噩夢。

  杰森的手微微發(fā)麻,這并非恐懼,而是對危險逼近的直覺……無論如何,他們走進監(jiān)視室時都松了一口氣。監(jiān)視室是阿卡姆的中樞,三層高的房間里沒有窗,正中央的支柱擠滿了大小不一的顯示屏,外露的電線穿插其中,像黑色的蛛網(wǎng)。至少有五塊屏幕里都顯示捆著約束衣的小丑低頭坐在他的牢房內。

  不時笑得渾身抽搐。

  “看到了吧,”昆西奚落道,“邏輯,證據(jù),而不是主觀臆測。”

  蝙蝠俠將一小塊帶蝙蝠標記的黑色硬盤插進其中一臺電腦,然后輸入幾行命令。熒光綠色的日志在命令行里飛快地滾過,全部運行完后蝙蝠俠點開右手套上上的投影屏幕。小丑牢房內的實時監(jiān)控映入手套上微微反白的投影。他按了投影里的按鍵,畫面再切換到牢房外的走廊,三個守衛(wèi)正在一刻不停地巡邏,每走過一間牢房都會透過鐵門上的小窗觀察。

  一切正常,但一種難以解釋的直覺刺痛著蝙蝠俠的神經,他相信羅賓也感覺到了?;蛟S只是因為今天的太陽。

  “神諭,”蝙蝠俠側頭用通訊器聯(lián)系鐘樓里的神諭,“我已經增加了小丑牢房的監(jiān)控線路。你今天一直看著這個實況?!?p>  “已就位,”芭芭拉的聲音同時傳進蝙蝠俠和羅賓的通訊器里。

  蝙蝠俠和羅賓隨后離開監(jiān)視室,重新回到屋頂占據(jù)高處。他們像狙擊手一樣用鷹眼觀察整個阿卡姆島,蓄勢待發(fā),又像拉滿的弓。刺眼的陽光讓杰森的發(fā)間滴出汗來。

  一切都滴水不漏,萬無一失了嗎?

  阿卡姆墻外企鵝身邊站著一個下巴邊長滿褐色胡子的博士——他叫雨果·斯特蘭奇,而他將為哥譚市帶來真正的安全。

  “我們要建造一道墻!”雨果博士接過奧斯瓦爾德遞給他的話筒喊到。他并非一個天生的演說家,但工程學是他最為了解的領域。一說到這他就仿佛萊克斯·盧瑟附體,“哥譚需要的是法律和秩序……”

  雨果用最通俗的語言為企鵝的支持者們解釋,“造一道比我們身后的阿卡姆的墻更高,更嚴密的墻,將北哥譚島圍起來,把那些人渣和罪犯都丟進去。我們將建造阿卡姆之城!”

  “建墻!”

  “奪回哥譚!”

  “阿卡姆之城!”

  企鵝的支持者們喊。

  這些喊聲很快被“他只是一個孩子!”和“人渣!兇手!”蓋過,正義之心的人數(shù)太多。哥譚警方仍只是持盾站在阿卡姆瘋人院門外,沒有擋到兩方之間,也沒有讓任何人靠近監(jiān)獄,“你們?yōu)槭裁磥磉@?”正門左側的正義之心人群里的人對著警察喊,“你們并不是來這保護我們不受這些人渣和兇手傷害的!你們應該把他們都逮捕,”那人指著企鵝和雨果博士的方向。

  “這他媽就是屎,他們都是他媽的變態(tài)和垃圾,”另外一個正義之心支持者吼到,“這是仇恨,這是人性的墮落!而你們居然保護他們。哥譚警局,這是你們的恥辱。我是一個教授,去你們的!”

  “折磨一個孩子的人渣!”

  正義之心人群與哥譚尋巫者企鵝之間的分界越來越窄。尋巫者手上的火把焚燒熱浪扭曲,正義之心的年輕人們有的瘋狂喊叫,另外的失聲哭泣。不知為何這些散布仇恨的人會如此殘忍,已經有一個阿卡姆瘋人院還不夠嗎,還要建造阿卡姆之城。

  “殺死一個孩子的兇手!”

  羅賓蹲在樓頂?shù)囊恢坏嗡F上,眼看著正義之心的人就要撞上尋巫者,“為什么哥譚警方在沒有兩方之間組成盾墻?他們在等什么?”

  同一次呼吸之間,蝙蝠俠正在查看的小丑監(jiān)控錄像閃爍了一下。

  又一次閃爍畫面突然正對小丑血紅的笑臉,哈哈哈哈哈,鏡頭晃動不已,卻始終對準小丑的嘴。滿嘴的陽光和歇斯底里的大笑。

  最后一次閃爍畫面閃回小丑的囚室,小丑仍捆著約束衣坐在里面。

  杰森倒吸一口冷氣,他和蝙蝠俠都瞬間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他們無需多余的話語,也不必交換眼神。蝙蝠俠馬上轉身側頭接入戈登的通訊器,“戈登,小丑已經動手。你能將人群清場到西往橋外嗎。他們都在危險之中。”

  通訊器那頭一陣沉默,只傳來人群的吵雜聲,“我們有命令…不能阻止游行人群,”戈登對著手機喊,“市里的命令。你確定他已經出來了?”

  “不,”蝙蝠俠回答。

  杰森聽著蝙蝠俠向戈登解釋,而戈登最終同意增派警力進一步封鎖重癥治療樓,但仍不能介入游行者。市議會要求他們什么也不做,除非有沖突發(fā)生。該死,杰森擰緊拳頭,什么也不做。只有到小丑炸死橋上所有人之后才趕去搬尸體是嗎?

  “我們必須馬上檢查小丑的囚室,”蝙蝠俠最終對羅賓說。

  “這些人必須離開這,現(xiàn)在就走,”羅賓揮手指向身后,“太危險?!?p>  “我知道,”蝙蝠俠簡短地說。蝙蝠俠的存在到底是為了挽救無辜者,抑或是懲罰有罪之人?這并不是一個選擇。

  “我可以去說服他們,”羅賓思索著最佳方案,他們的時間不多,“我認識嘉比,她為奎澤爾工作。我去警告她們和其他人,他們必須走。”

  “成功幾率不高,”蝙蝠俠搖頭,高墻之下正義之心的人群已經和對立方之間沒有了間隙。

  “但仍有可能,”杰森從不放棄最后一絲希望,即使它像塵埃一樣渺茫。

  他們每在這多爭執(zhí)一秒,小丑就越有可能再次逃脫。蝙蝠俠回頭看了一眼停在屋頂?shù)尿鹨怼S心敲匆幻胨谙胧欠駪撁盍_賓回到蝙蝠翼上。腦海里閃過昨天小丑對著杰森扔出的小丑卡,卡片被打落后仍正面朝上落到地面。

  “我去對付小丑,你去找奎澤爾。但之后立即回到高處與我會合?!?p>  杰森點頭說,“等會再見,老家伙?!?p>  蝙蝠俠轉頭向樓梯口跑去,黑色披風飛在身后拖出長長的陰影。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羅賓最后一眼。他的杰森躍起轉身消失在燦爛的陽光之中。

  羅賓展開披風滑翔過水藍色天際,凌冽的風最后一次吻過他的臉。

  蝙蝠俠和羅賓是暗夜里的生命,從來無法在意,也不珍惜太陽底下的每一秒。即使會失去它,被鎖進一個沒有窗的房間,被反復地打斷腳踝無法逃脫,在劇烈的痛苦中很慢地死去。

  杰森在空中定位了哈琳,她并沒有沖在最前,而是站在西往橋靠近薩默塞特區(qū)的一端,被正義之心的人簇擁著。人數(shù)即是權力,人多即是正義。

  阿卡姆門外的兩方唾沫橫飛地咒罵著對方,橋尾的人則跳起舞。因為他們是善良的人們,戰(zhàn)爭結束后人們無需自相殘殺,那他們會做什么?他們會在陽光下跳舞表達愛意,因為沒有舞蹈的革命,是不值得發(fā)動的革命。

  羅賓降落后人們圍上他,紅綠相間的戰(zhàn)甲和黑色披風太顯眼讓他無所遁形。人群堵死了他的逃脫路線,舉著手機拍照發(fā)推。

  嘉比站在哈琳身邊,為她舉著一塊“他只是一個孩子”的標牌。哈琳一看見羅賓就欣喜有加。蝙蝠俠和羅賓雖然極少被拍到,卻是哥譚最熱的傳說。人們熱衷于討論活力雙雄的細節(jié),比如說這是第二任羅賓,第一任羅賓則早已成為布魯?shù)潞N牡牧x警夜翼。能獲得羅賓的支持就又長一波人氣,“是羅賓!”她向正義之心的支持者們喊,“他來到我們之間。他不是飛在空中,而是來到我們身邊。羅賓站在我們這邊,讓我們聽聽羅賓的聲音!”

  “奎澤爾博士,”杰森擠到哈琳面前說,“你們需要馬上離開。”

  這無異于當眾給哈琳一拳。她眼角露出鄙夷的神色,嘴邊卻還掛著完美的笑容。她當即決定羞辱這居然不按她的意思講話的小子。羅賓又如何,不過是一只孤狼。搞不好只會揍人不長腦子,智商還不如一只狼狗。

  “那是為什么?”哈琳揚起一根眉毛問。

  “小丑已經逃脫,你們有危險,”杰森環(huán)顧四周,人們將他圍得更緊,幾乎要窒息。更多人不再跳舞,“聽我說。你們全部置身于危險之中。你們必須離開?!?p>  這讓哈琳更為不悅,這小子說話語氣高高在上,骨子里透著一種……迷之自信。她不喜歡他說話的樣子。他不過是一個替代品羅賓,哥譚人都知道,這哪里允許的自信?而且還直接跳過她命令她的人。傲慢,傲慢就是他的原罪。

  “憑什么?”人群里其中一個人說。“你這是侵犯我們表達的自由!”另一個人說。

  “我看了推特,上面并沒有說小丑逃脫。這么大的事不可能沒有聲音,他在說謊!”人們說。正義之心的人寬容,也愛著羅賓,但他們不用聽任何反對的聲音。反對正義的人一定是邪惡別有用心,墮落瘋狂——就是人渣。

  哈琳正要說什么時嘉比靠向她,用嫌棄垃圾的語調對著羅賓說,“他為什么來這?”

  杰森睜大眼睛,他訓練有素的身體牢牢站在原地,手沒有發(fā)抖。心里卻憤怒、驚異甚至隱隱恐懼。為什么?他認識嘉比許多年了,如果這群人里有人能從小丑的隨便什么襲擊里活下去,他希望是她。

  “我們在悼念一個無辜男孩的死。你又來干什么?”哈琳譏諷道。

  “你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杰森懇求,有人去抓他的披風但他躲開了,“我只想…保護你們,聽我說-”他幾乎說不出這幾個字,卻又找不出其他話語。保護哥譚大概算是羅賓的工作。但怎樣的羅賓才會被自己要保護的人賣掉。絕望像一堵空氣墻,壓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保護’?你這是道德綁架我們,想讓我們無法發(fā)聲!”

  “你認為我們是那些只懂恨的懦夫嗎?我們不會逃跑,我們不會失去希望!”

  “媽的該死,”杰森幾乎要放棄,他知道自己和這些人無法說清。但或許……或許他用他們能聽得懂的語言,“如果你們不相信我,相信蝙蝠俠。你們都相信蝙蝠俠對吧,他叫我來。他知道小丑已經逃脫。天那,離開這!”

  “他瘋了!”嘉比對周圍的人說,他們都點頭。

  杰森難以置信地看向嘉比,絕望地想尋找一絲他認識的嘉比的痕跡。他為她打過架,不止一次,雖然那些都消逝在犯罪巷的陰暗街角里。但她確實認為他是一個危言聳聽的瘋子,難對付的問題,“你該尋求專業(yè)幫助,”她指著阿卡姆說。

  杰森無話可說。他的生存本能已經開始讓他的肌肉緊繃,告訴他跑,現(xiàn)在就跑。這是一場他無法從中活著回來的戰(zhàn)斗,他會被每一個人都踩上一腳。然而無論是哪一個方向都圍著莫名痛恨他的人,擁有正義之心的人們迫不及待地要將一個骯臟的惡魔踩在腳下。

  “不,”哈琳跳出來主持公道,“羅賓是蝙蝠俠的搭檔,”羅賓對蝙蝠俠必須唯命是從,蝙蝠俠要他活就只能依附著蝙蝠俠而活,要去死就用來送死——就是蝙蝠俠的附屬品,哈琳想,這樣的關系是不干凈的。只有走投無路的人才會愿意出賣自己的自由意志,就像有的出身不那么幸運的人,愿意就為了讀大學而上戰(zhàn)場,成為大資本軍火商的奴隸。去做那些殘酷殺戮的事,去殺死無辜的孩子。

  她同情他,也希望他能走出來。

  “雖然蝙蝠俠說的話也有可能是錯的,”哈琳繼續(xù)道,“因為人無完人。但溝通,對話是最重要的。我們應該討論,以避免一個人做決定那種僵化、權威型的做法。不然我們和阿卡姆門右邊的那些仇恨主義者有什么區(qū)別?”

  “絕對不會墮落到他們的境地!”

  “永遠不會,他們怎么忍心……”

  “黑暗無法讓我們屈服?!?p>  “他只是一個孩子!他們是屠戮孩子的兇手!”

  “讓我走,”杰森在一個人伸手去抓他的手臂時警告道。他伸手去握蝙蝠鏢,但猶豫了。人群堵死他的所有退路。汗水濕透了他的黑發(fā)。

  “不,我們必須一起做決定,”哈琳笑著拿出手機,她的笑里帶著一絲殘酷的意味,“一次投票,以確保公平。”

  “正義!”人們喊,“仁慈!”

  “不,你們他媽的不在這種事上投票,”杰森罵道,他豁出去了。盡管恐懼已經滲進他的血液里,他記得正義聯(lián)盟理事會上蝙蝠俠是如何被圍攻的。英雄們最終恨不得撕碎布魯斯,他的手微微發(fā)抖咬牙說,“這是生和死的問題?!?p>  有人推了他一下,他沒有還手。

  “替補羅賓猜測小丑逃離阿卡姆,”哈琳邊按觸屏輸入邊一字一頓地說,“我們是否為此取消阿卡姆‘他只是一個孩子’游行?;钪x開,還是留下會死。”

  “不,”杰森低聲說。有那么一瞬間他的脖子上像是纏繞了無數(shù)條塑膠電話線。這些電話線絞緊,用足以將他的脖子割斷的力道一點一點把空氣從他的肺里擠出去。窒息的痛苦讓他渾身顫抖,喉嚨里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換了另外的羅賓或許會被允許哭泣或者叫出聲。

  杰森看向嘉比,用眼睛無聲地懇求。她很小的時候就崇拜蝙蝠俠和羅賓了,他知道。她轉向哈琳敦促道,“快發(fā)?!?p>  哈琳按下發(fā)送鍵。

  “不只是今天來到阿卡姆支持我們的人。世界上不同膚色、不同國家的人們都一起,”她故意把手機舉到杰森面前,“今天我們都與那個孩子同在。十分鐘后我們按照投票結果決定是否離開。足夠公平了嗎?”

  “你們不在這種事上投票,”他抬起頭說。

  這是最漫長的十分鐘。哥譚夏日的太陽底下溫暖如初,卻仿佛是冰冷刺骨的阿卡姆深處。他一向怕冷。時間幾乎停止了呼吸。脖子上的電話線越絞越緊……在黑暗中獨自死去……大多數(shù)的決定,正義的決定……被判很慢很慢地死去。無動于衷,毫無意義的掙扎和嘶喊。蝙蝠俠在哪?

  “5,271票活著離開,”哈琳說,她先看見他眼里的希望——然后碾碎它,“5,343票留下……”

  ···

  蝙蝠俠走過阿卡姆的走廊,披風飄在身后,鐵板地面發(fā)出的咯啦聲像骨頭碎掉的悶響。他來到小丑的囚室門前要求守衛(wèi)打開它。那是一道沉重的鐵門,門上的鋼化玻璃窺視窗下刻著牢房號“425”。門鎖有三道,一道是密碼,一道指紋,還有機械鑰匙。哥譚以此安慰自己已經永遠鎖起第425號噩夢。

  門旋開后小丑沒有動,背對著門,仍然呵呵地笑著。

  那種一邊以其他人的痛苦為樂,一邊大笑的,血淋淋的笑聲。

  這種笑聲太普遍了,以至于只靠它并不能認出小丑。蝙蝠俠靠近的時候小丑繼續(xù)背對著他,自顧自地笑著,像在為今天的屠殺伴奏。

  蝙蝠俠伸手把小丑翻轉過來——

  他有死水藻熒光綠色的頭發(fā),渾身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嘴唇上掛著血紅的笑容,但他不是小丑。

  “羅賓,”蝙蝠俠馬上按下通訊器說,“小丑已經逃脫。到重癥治療樓頂與我會合,現(xiàn)在就去?!蓖ㄓ嵠鞯哪且贿厸]有回答。

  蝙蝠俠低頭看眼前的人,那人臉上沒有涂抹夸張的油彩,沒有眉毛,臉色病態(tài)蒼白,一切都和小丑相像,除了眼睛里確實帶有癲狂。小丑的眼里沒有瘋狂,只有殘忍和存粹的力量……無論那些笑聲多么歇斯底里都無法掩蓋的冷靜自制——小丑的眼里只有蝙蝠俠的倒影。

  “把他帶到醫(yī)療樓,”蝙蝠俠對身后的守衛(wèi)說。轉頭再次連上通訊器,“羅賓?”

  杰森并非沒有聽見蝙蝠俠的聲音,“他為什么來這?”嘉比又問。

  “肯定是和惡心的哥譚尋巫者還有企鵝一伙的,劊子手,謀殺犯……”其中一個人喊到。

  一個正義之心支持者突然用什么猛砸杰森的頭。他本可以躲開……這下攻擊沒有任何預兆,雖然他的戰(zhàn)斗反射已經足夠快,但面前、身旁背后的人堵住了他。杰森猛縮了一下,血當即從發(fā)間的傷口涌出,順著他的左眼流下他的面頰。比起疼痛杰森更多是驚訝,“我操,”他罵了聲,藍眼睛危險地收窄,目光變得冷硬而倔強。更多血淌過杰森的下巴,滴到他的R字徽章上。

  與此同時西往橋的另一端,阿卡姆的黑鐵圍欄高墻之下,“關閉阿卡姆”的蒙面者與正義之心已經混為一流。那是人們的聲音,是無法阻擋的洪流,是無與倫比的力量,是千倉百孔的歷史本身。人們高喊著“邪惡!”將一個企鵝支持者推到地上,再用手中的旗桿去砸。

  企鵝的支持者怒而反擊,在阿卡姆瘋人院墻上的靜默者無言的目光下,人們扭打作一團,有的人被按到地上踢打,徒勞地蜷曲著想護住自己。幾個哥譚尋巫者將手中的火把猛按到地上,火光熄滅時嘶出一地灰燼,白煙升起。一時間到處都是戰(zhàn)場。

  哥譚警方依舊擋在阿卡姆門前,對眼前的絕境無動于衷。

  “羅賓!”蝙蝠俠再問時身后兩個守衛(wèi)撲上前去抓他的手臂。蝙蝠俠早有預料,他不是聽見的,也不是看見,而是知道……他甩開披風,轉身低位掃踢。攻擊者不但抓了空,又被踢倒在地。如果蝙蝠俠用全力,那人的膝蓋骨就碎了。另一個守衛(wèi)不放棄,用全力撲向蝙蝠俠,蝙蝠俠順勢將他摔出去時那人落地發(fā)出重重的嘭一聲。

  但太晚了,下一秒其它守衛(wèi)就關上鐵門,三道門鎖依次就位旋上……阿卡姆畢竟屬于小丑。蝙蝠俠按下手套上的通訊器想要聯(lián)系神諭,然而小丑的囚室密閉后連電磁信號也斷了。用拳頭去砸一尺厚的水泥墻壁是沒有用的,嘶喊羅賓的名字也是沒有用的。

  三十多年的訓練,無視人類極限的力量、智慧和意志,十五年的巡邏,戰(zhàn)斗,傷痕,血污。仍然無法在命運面前多搶回幾分鐘,幾秒,幾下呼吸。他們正在扼死杰森,他知道。

  “別靠近我,”杰森警告周圍的人,血繼續(xù)順著黏在額上的頭發(fā)淌過他的左眼。他仍能睜眼看,意識也清醒,出血等會處理即可。但這種對頭部的攻擊說明對方對他的判斷——他們認為他是可以攻擊的對象,這比鮮血更吸引禿鷲。杰森臉上露出思考時默然,多米諾面具上的眼片變白遮住他的眼睛,“退開,”他說。

  “你聽起來像在說噢這并沒有什么,”其中一個人說。

  “你有看過那些照片和視頻嗎,那個孩子在阿卡姆里被折磨至死……你會為此哭泣嗎?”

  五六雙手扯著羅賓的披風將他扭到地上,拳頭和腳踢落在他身上。他們連直接踢他的眼睛這種要害之處都不敢,只敢踩他的肩膀,用“他只是一個孩子”標語牌砸下去。杰森下意識地抬手格擋,只來得及護住頭部。他的整條手臂一陣劇痛,讓他失去平衡,左臉撞在瀝青地面上。地上只有血,卻沒有眼淚。

  “哭泣并不能讓你成為一個好人,”杰森對著地面嘲笑自己。同情心在心里,不在眼淚中。他在想如果不是他,不是杰森,會被允許存在嗎。沒有人會在乎。對于他們而言,他死掉或許才是純潔高尚的。更多人踩他。人們一旦確定自己打的并不致命,絕對不會為謀殺付出代價,就下手更重了。

  杰森的右手隔著墨綠色的戰(zhàn)斗手套擰成拳,拳頭緊得微微發(fā)抖,又松開。

  “蝙蝠俠?”他對著通訊器說,沒有回答。他需要確認、允許和攻擊命令。蝙蝠俠的聲音永遠沒有來。

  黑色披風太重,是蝙蝠俠和羅賓所背負的。如今更被這些人當他的弱點來利用,把他扯倒在地。但布魯斯曾經嚴厲警告他,“如果你傷害無辜的人,你會永遠失去這件披風?!?p>  布魯斯同樣要求他受到攻擊后必須反擊,反擊時將敵人徹底擊倒,讓他們恐懼得再也不敢動手。那么如果他發(fā)誓保護的哥譚人要他死呢?

  他允許還手嗎?

  他需要跪下,自己撕掉胸口上的R字徽章,在全世界面前露出最純潔善良的微笑,乞求他們的原諒。然后才能還手嗎?或者就待在地面上接受憐憫和施舍。這他媽都是什么。憤怒和不甘燒進他的血液,和在公園區(qū)犯罪巷上流浪時的絕望一起撕咬他。他從來沒有活著走出犯罪巷,布魯斯也沒有。

  哈琳看著在地上流血的羅賓,又看了西往橋的另一端。遠處哥譚警方終于開始清場,“所有人必須離開阿卡姆島和橋面,不然你們會被逮捕,”擴音器里的聲音重復,“離開,不然你們會被逮捕。”她丟下嘉比,沒有再看羅賓一眼就開始先走了。

  像這小子一樣的人,她邊快步走邊想,受壓迫受欺辱慣了總是表現(xiàn)出瘋狂的暴怒,渾身散發(fā)出濃濃的戾氣,以獲得翻身快感。沖動行事不聽蝙蝠俠的話才落到這個地步。

  阿卡姆內突然傳出一聲爆炸悶響,震得哈琳站不穩(wěn)。她不知道蝙蝠俠用凝膠炸彈炸掉了小丑囚室門的一整面墻,即使這無法向哥譚警方解釋?;疑珘m埃落滿蝙蝠俠的黑色披風,像末日的白霜。他不可能放棄他的羅賓。這是他的決定。

  蝙蝠俠用鉤爪飛上樓頂,但羅賓身上的追蹤器已經被踩碎。

  如果你傷害無辜的人,你會永遠失去這件披風?;钕氯?,還是讓無辜的人殺死自己……杰森撐起自己,他的左眼已經被血浸透,身上積累了瘀傷。正常人早會倒地不起,慘叫哀嚎。但他是羅賓,他穿著這件披風,他仍能站起。

  杰森開始反擊,揮拳揍進一個人的臉,轉身肘擊另一個,跳起翻過攻擊者的肩膀再滾翻落地——布魯斯教會他的一切,一切包括他只能用三分之一的力量和速度……在無辜的哥譚人身上。這是他最大的錯誤。象征性的還手和不還手有什么區(qū)別?

  這就是為何他沒有看見那穿著紫色西裝的綠發(fā)蒼白身影走出薩默塞特,吻了手中的戒指,涂小丑油彩的手下取代了哥譚人。為何鐵撬棍打下來的第一下輕易擊中他的肋骨。第二下打斷他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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