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至黑之夜
他在墜落，墜落，直到飛翔在空中的蝙蝠俠抓住了他。黑色披風(fēng)伸展成蝙蝠蹼翼，夜視鏡片發(fā)出白光，那是一只在黑夜中覓食的蝙蝠。在哥譚連綿不斷的冰冷雨水和霧氣里，只有蝙蝠俠能在幾乎沒有光的黑暗中抓到紅頭罩。
蝙蝠怪物不會放開它的獵物，它的眼睛和利齒間冒著火焰，不規(guī)則的翅膀像惡魔的黑翼。雨水滴落，杰森沒有掙扎。
蝙蝠俠在他摔得粉碎之前找到了他。突然增加的重量將兩人往下猛一扯，但記憶纖維斗篷展開到極致的黑色翅膀讓蝙蝠俠繼續(xù)滑翔。蝙蝠俠抬頭將鉤爪射向蝙蝠翼。
兩人摔進蝙蝠翼的機艙里，但蝙蝠俠馬上將紅頭罩平放到地上。杰森的藍(lán)眼睛盯著他，眼里全是恐懼。布魯斯解除那殘破的紅色頭盔，伸手撥開杰森額頭上的黑發(fā)。選擇了蝙蝠翼的自動返航。
“阿爾弗雷德……我找到杰森了，”布魯斯點開管家的通訊線路松了一口氣說。這一次他找到了杰森，在爆炸之前，在小丑之前。
“天那，他還好嗎？”
“不，他不好，”他說了實話。
布魯斯認(rèn)得這種表情，純粹的恐懼和絕望。曾經(jīng)猛烈燃燒著的藍(lán)眼睛里只?？床灰姳M頭的痛苦，杰森沒有叫他布魯斯……或者蝙蝠俠。好像已經(jīng)不再在等蝙蝠俠來了。
蝙蝠俠跪在機艙不平的金屬表面上，直接去翻杰森功能腰帶里的恐懼毒素針劑，那只剩最后一個鑲嵌在黑色塑料里的玻璃試管。杰森很可能已經(jīng)接觸了小丑病毒。那本該有5支恐懼毒素，而5支是他們計算過人腦能承受的上限。
超過這個劑量，他會徹底精神失常。但看過恐懼毒素引起的幻覺，可能徹底精神失常才是仁慈的。沒有人能在經(jīng)歷過恐懼毒素之后遺忘他們看見的東西。
“我找到你了，”蝙蝠俠低聲說，他的聲音里帶著黑夜里的風(fēng)，很清楚這無法緩解杰森的痛苦，“是我?！?p> 杰森覺得自己被深淵里的海怪吃到了腹中，蝙蝠翼的機艙就是那怪物的內(nèi)里。他在一個狹小空間里，墻壁都向他擠壓。而他正上方，那黑色的蝙蝠怪物終于要殺死他。它用蹼翼擋住了他所有逃跑可能，張開獠牙咬向他的脖子。
“不…別再，”杰森翻身想要湊近黑影身邊去抓那黑色披風(fēng)，但他的左臂動不了。
蝙蝠俠拿出最后的恐懼毒素針劑，用左手將杰森的頭環(huán)住按在懷里，右手毫不猶豫地把針劑扎到杰森的大腿上。暗紅色的試劑全部注入后他才扔掉黑色外殼，伸手去按住杰森的掙扎。沉默但堅定地將杰森的所有扭動、捶打和顫抖按在地上。
這么做的時候布魯斯沒有避開杰森的眼睛，那里全是恐懼和被背叛后的悲傷。杰森潛意識里曾經(jīng)試圖忘記……血漫過小丑丟給他的蝙蝠俠和新的羅賓照片，忘記他是怎么活下去的?？謶侄舅刈屗浀?。如果和小丑在一起的一年他了解了什么，那就是蝙蝠俠不會來了。從來不是小丑，而是蝙蝠俠……他在蝙蝠俠身上看到了自己。
杰森劇烈的掙扎慢慢緩下去，不會再扭動進一步傷害自己后，布魯斯才松手讓杰森將臉靠到他胸甲上冰冷的蝙蝠標(biāo)記上。
“他不會來了…”杰森只是靠在那重復(fù)這句話，“蝙蝠俠不會來了……”
這句話反反復(fù)復(fù)直接透過戰(zhàn)甲刺進布魯斯心里。他用手輕輕地揉著杰森腦后的黑發(fā)，低頭吻了杰森的頭頂。“他不會來了……”仍然是這句話，但他在這。這是事實。另一個事實是杰森很可能已經(jīng)被感染了。無論他們做什么都無法挽回。
與許多人想的不同，一個擁抱是否有溫度，并不在于給與這個擁抱的人是否相信什么。而在于他的肩膀是否足夠?qū)掗?，他的胸前是否堅實。蝙蝠俠兩樣都有，所以他能給的，總是最安慰人。他曾經(jīng)抱過杰森的尸體，那斷了四十多根骨頭，隔著盔甲都能感覺到。怎么會在乎活著的杰森不認(rèn)得他？
十分鐘后蝙蝠翼降落在蝙蝠洞載具區(qū)。
布魯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取杰森的血樣放進分析儀，然后和阿爾弗雷德一起處理了杰森身上的傷口。蝙蝠電腦計算出杰森沒有感染。阿爾弗雷德看到結(jié)果時眼淚都滴到罩袍上，完全不顧任何英式禮儀。
“布魯斯老爺，如果你再一次無法保護杰森少爺，”阿爾弗雷德嚴(yán)肅地教育他，“我必須考慮我親自這么做。而你只能自己照顧自己了，那你是完全做不到的?！?p> “我知道……阿爾弗雷德，”布魯斯承認(rèn)，他摘掉染滿血的醫(yī)用手套，按開蝙蝠俠頭盔放到一邊，“我們得清除他血液里的病毒?！?p> 那是他能做的。一件他能做到的事，就有一千件他不能的。
直到后半夜，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他們才將杰森體內(nèi)的小丑病毒含量降到0%。卻不能給杰森注射恐懼毒素的解藥，但止痛藥可以。把杰森放回杰森的房間后，布魯斯要求阿爾弗雷德去睡。他自己則不會離開。
他的杰森陷入徹底的噩夢中，伏在床上，哭進枕頭里。杰森不愿意讓布魯斯看見的，全在這無法隱藏。布魯斯并不在乎。他也這樣。站在哥譚星空之下夜巡時堅定，和自己在一起時卻不剩什么，被掏空了，支離破碎。布魯斯伸出手，但在碰到杰森的肩膀前停下。他什么也做不了，黑暗在杰森心里。
他走到門邊，為杰森鎖上門。
布魯斯調(diào)節(jié)了房間內(nèi)的溫度，然后才解了披風(fēng)坐下。“他不會來了……”杰森仍重復(fù)，手抓著床單，潛意識里只想醒來。杰森總是能從噩夢中醒來，但再也做不到了。
撬棍拖過地面的聲音離他越來越近。他想要獨自一人，但會被找到。杰森跑過雪地，更多雪花落到他肩膀上。寒風(fēng)吹過的時候，雪羽化成風(fēng)暴，撬棍在雪地上拖拽。
在他面前是雪山里的一個洞穴，巖石開口隱蔽著，隱約透出綠色火光。背后哥譚的燈光都融化在雪里，沒有了蹤跡。進入這個洞穴恐怕是他唯一的選擇，為了逃離那撬棍拖過地面的聲音，但這種山洞很可能只有一個入口。
杰森跑進洞口時下意識地蹲伏在巖石后，隱藏自己的行蹤。洞外的暴風(fēng)雪的聲音呼嘯而過變成砂礫的飛舞聲。他身上的雪痕融化了，跟汗水混在一起。然后他看見——
洞穴中央綠色的池水里沸騰著黑暗魔法的低語，倒吊的鐘乳石住之間站立著多個刺客聯(lián)盟的祭司。他們詠唱著死亡的贊歌，一刻也不會停止，就在永恒的LS路之池邊。那是復(fù)活泉水，忍者大師雷霄奧古永葆青春長達(dá)千年的秘密。
站在池水邊的就是那蝙蝠黑影，雙目和嘴邊都吐著火光。
“過來，到我身邊，”黑影對杰森伸出手說，“現(xiàn)在是最后一步?！?p> “什么最后一步？”杰森質(zhì)問道，從巖石后走出來，走近LS路之池的綠色火光。但他每走一步，身上就滲出血，在身后留下一長串血跡，“我已經(jīng)做了你要求的一切！這結(jié)束了?！?p> “與此相反，一切才剛剛開始，”蝙蝠黑影變得嚴(yán)厲，但他的聲音不像布魯斯的。而是一種深淵里的回響，“我選擇了你。但你是否選擇了我？”
“我是他的羅賓，現(xiàn)在不是了。他不會再召喚我，而我也不會再回應(yīng)，”杰森按了身上的傷口，手上全是血。他只想睡去，離開，閉上眼睛。
“你已經(jīng)死了，”黑影平淡地解釋到，“小丑殺死了你。你再也不會看見蝙蝠俠，不在這個世界里。”
“是嗎？并沒有他媽死后的世界，那么……我是在一個夢里，”杰森聳肩，罵了蝙蝠黑影，會直接跟死神頂嘴的，也就只有杰森·托德了。誰更為頑固，杰森還是米爾加尼蝙蝠死亡黑影？
“他比較容易說服。年輕的布魯斯·韋恩，那天是他第一次作為蝙蝠俠夜巡，他甚至沒有披風(fēng)，”黑影說到，轉(zhuǎn)身面對熒光綠色的池水，LS路之池里的死亡歌聲到達(dá)了頂點，“整個哥譚警方都在追捕他，他們打傷了他的腿。他仍然回到了莊園，卻坐在黑暗中，想讓自己的血流干……直到我穿過窗戶，而他明白了自己的命運?！?p> 是，父親。我要成為一只蝙蝠。
“那么你利用了他脆弱的時候，”杰森用沾了血的手指著黑影說，“幾乎二十年，人們背棄他的時候，你在哪？必須建立在犧牲他之上才能存在的哥譚……為什么痛苦的是他？所以我要改變哥譚。”
“你已經(jīng)死了，杰森。你無法改變哥譚，”蝙蝠黑影逼近，影子邊緣升起黑煙，“除非……你喝下LS路之池的復(fù)活泉水，回到生者的世界?！?p> “告訴我……如果你能回到地表世界，再次度過你短暫的一生，”蝙蝠黑影完全籠罩了杰森，開始吞噬他，“從你的出生到死亡，你所經(jīng)歷的每一刻都會再來一次。世界會唾棄你，人們渴求你的死亡，小丑會將你從他身邊帶走。你會再活一次嗎？”
杰森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選擇，雖然他從來沒有如此恐懼過。然后那個蝙蝠黑影將他徹底吞沒，擁有了他。
綠色的泉水被灌進杰森的喉嚨，在他的血管里奔騰咆哮，讓心臟再次跳動。杰森在自己的棺材里吸入死而復(fù)活后的第一口空氣，又躬著身體喘息，沒有什么比第一下呼吸更疼了。有太多破碎的殘垣被重新凝合在一起。
他回來改變這個世界。但雷霄奧古認(rèn)為他會毀滅它。
夢境讓杰森的呼吸變得急促，更多眼淚直接滲進枕頭里?！八粫砹?，”他絕望地說，“蝙蝠俠不會來了……”
這仍在砸碎布魯斯的心，他并不經(jīng)常感到心臟附近這種幾乎生理性的撕痛。他并不多愁善感。是他的直覺在痛，那不是情緒，而是他用以圖像抽象分析的腦區(qū)。是那只蝙蝠在流血。布魯斯陷進椅子里，看了黑暗中杰森床頭整墻的書柜。
“有一些靈魂的高處，甚至悲劇不再顯得悲慘。”其中一本書寫道。不，這不讓他感到悲傷，這讓他憤怒。沉入他靈魂的深處，在那些深不見底的溝壑里喚起仇恨——劇烈的復(fù)仇意志。這不是針對小丑，而是復(fù)仇本身。
世界上并沒有多少能讓蝙蝠俠真正感到憤怒的事，除了他八歲的那一天晚上，父母死在犯罪巷里。他成為了蝙蝠俠。
布魯斯伸出一只手去握住杰森的右臉頰。為什么痛苦的是他的杰森？杰森生來就是一個英雄，而在其他人眼里杰森什么也不是……他們都錯了，他是對的。為什么改變哥譚要犧牲杰森？他不會容忍這種秩序。
他是黑夜，他是復(fù)仇，他是蝙蝠俠。
···
這天晚上蝙蝠俠找到了紅頭罩，但英雄的犧牲毫無意義?！昂翢o意義！”小丑贊嘆道，從紫色西裝的右胸上摘下他的斑點白花，白花上散發(fā)的笑氣噴到哈莉臉上，“哈哈哈，蝙蝙，他們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你的真面目……而這個城市屬于我?！?p> 小丑站在北哥譚的韋恩基金會分部的樓頂上，白花花瓣散落，飛進哥譚的風(fēng)中。遠(yuǎn)處哥譚公共圖書館爆炸后的火光仍在照亮夜空。小丑哈哈大笑，笑得彎腰肚子疼。哈維·丹特的簽售會里有數(shù)萬本涂了小丑病毒的書，不錯，但那只是讓蝙蝠俠分心的陷阱。
今晚，今晚整個北哥譚島都會屬于他。
那兩百個正義之心的感染者是哈哈哈的火焰。一點火焰終于燃燒成燎原的野火，而發(fā)·瘋·了才是這個世界的唯一顏色。一個小時前，感染者們砸碎韋恩基金會分部的玻璃大門，踩著碎片沖進去，用通風(fēng)系統(tǒng)噴出的小丑病毒氣體血洗了這棟樓。
人們在走廊上跑著尖叫著，但綠色的氣體淹沒他們。沒有被淹沒的人想要拉開門，但他們被追上，臉色蒼白，頭發(fā)發(fā)綠的感染者們砸碎他們的頭。鮮血比小丑病毒氣體流得快。變成小丑，亦或被撕碎。
有的人在路上跑著，笑聲追上他們，另外的人獰笑著開車碾過去。從高處扔下的綠色煙霧彈遮蔽了路面。是尖叫著跑出去，然后被所有人淹沒，踩得血肉模糊。還是勇敢地迎向它，在綠色的雨霧里獲得永恒的生命？哈哈-哈哈哈哈。
路上的尸體越來越多，他們不是臉被按在地上磨得沒有了形狀，就是帶著詭異的笑。活著的人哈哈大笑，引誘還躲在門后的人開門。他們會說，“到J先生的世界，就再也沒有痛苦了。為什么要這么嚴(yán)肅呢？”
笑氣噴到臉上讓哈莉一陣劇烈咳嗽。那是她的布丁的最新發(fā)明，用哈哈笑氣能加速小丑病毒的逆轉(zhuǎn)錄。小丑一直在等的大規(guī)模散布病毒的真正機會。
“啊哦，”哈莉拿著手機夸張地說，“哈維失去聯(lián)絡(luò)了?！?p> “哈莉甜心，”小丑轉(zhuǎn)身反手給了她一巴掌。她捂住臉，通過咯咯笑來掩飾自己啜泣的沖動，“忘掉哈維，他還能追求什么？不是錢，就是‘正義’，這個城市需要更高級的罪犯。不需要計劃，不需要規(guī)則。來一點混亂?！?p> 還跑在路上的人被趕進小丑的游樂園，以為找到了庇護。旋轉(zhuǎn)木馬發(fā)出精靈古怪的音樂，多么歡樂的夜晚。綠色的液體像下雨一樣從天花板上噴灑而下，人們邊哈哈大笑邊尖叫著變成小丑。有的人無法承受變異，就帶著巨大的笑容死去。
島嶼北方的哥譚水族館里的玻璃被砸碎，鯊魚從水缸里涌出，未加入這場狂歡就窒息而死。正義之心的感染者們驚呼這是偉大的藝術(shù)。給鯊魚和他們帶來自由！那些不敢瘋狂的人，就是懦弱的人，而這個世界只屬于強者。
南邊的黑夜混亂嘉年華變成血色嘉年華，摩天輪上的每一個包廂里都炸出了血。驚恐屋里則走進了真的惡魔。鏡廳里的人死前手指甲刮在玻璃上，叫著蝙蝠俠的名字。蝙蝠俠在哪？其中一個女人抱住她的朋友說，“我不認(rèn)為他會來了……”
“布丁，”哥譚的雨下起來時哈莉終于感到了一絲涼意，連瘋狂的笑聲都無法讓她冷靜下來，“我們…可以了嗎……我們需要他們加入我們?！?p> 小丑正在饒有興趣地看著直播，最有趣的是那種還留在北哥譚島上用手機拍的播主。直播到一半鏡頭上涂滿血，然后掉線。
哈莉不敢伸手去碰小丑，她的頭發(fā)梳成兩條辮子，一邊紅色一邊是藍(lán)色。她的變異獨一無二，沒有綠發(fā)，而是彩虹糖果。對J先生來說，她會是特別的……然而哈莉也不敢去求他。她并非因為歡樂的夜晚而感到心悸。
而是懼怕小丑對她也會這么做，隱隱又有期待。
“來，過來這，”小丑對哈莉伸出雙臂，要她靠過來。哈莉要倚上他時，他雙手握住哈莉的臉，用力按掉她臉上畫花了的黑色眼影。如果他更用力，可以瞬間扭斷她的脖子，“這個美妙的夜晚不算什么?！?p> “你知道……我對羅賓做了什么嗎？”他嘶嘶地說，然后吻了哈莉。
戈登是第一個走上一號警察廣場頂樓的。白色大理石三角屋頂之下立著一個雄鷹雕像，地上鋪著金屬板，邊沿的鐵欄桿已經(jīng)生銹了。站在這能看到整個哥譚，往北看薩默塞特島里哥譚公共圖書館在燃燒。然后是伯恩利島之外的北哥譚……
他們不但人手不足，而且這小丑病毒并非傳說——今晚進入北哥譚的警察全部失去聯(lián)絡(luò)。戈登不愿承認(rèn)，在那個人將他的女兒拖進哥譚的絕望里之后，他們需要蝙蝠俠。
在冰冷的雨水中，戈登按下蝙蝠燈的開光。白底黑蝙蝠標(biāo)志的燈光映在烏云之間。
“薩沙？”血痕無聲地詢問她。
“我讓偵探去找他了，”薩沙不帶感情地說，“他必須找到杰森。”
走進黑夜混亂嘉年華的只有二十多個小丑病毒感染者，走出來的卻有二百多個。剩下的人都堆積在過山車的軌道上，狂歡仍在繼續(xù)。成為小丑之后既沒有了日復(fù)一日普通生活的煩悶，又有了一些昂貴的東西……特別、自由地表達(dá)人的本性。
“你要叫我去救這些人？”薩沙看過無數(shù)攝像頭。正義聯(lián)盟的三位英雄已經(jīng)返回瞭望塔。這是一座被遺棄的城市。
“不，我想你重新考慮去救他們的代價。如果你有去救他們的想法，”血痕說時查看了絕密者所有成員的位置。他們沒有位于北哥譚島內(nèi)。
“偵探重傷未愈，他不能參戰(zhàn)，他們會認(rèn)為他因為自私拋棄了這座城市。忘記他在過去將近二十年為他們而戰(zhàn)所失去的。紅不在線。如果蝙蝠俠今晚進入北哥譚，他和紅都會死亡。哥譚失去她的守護者，小丑病毒會迅速傳遍整座城市。我們將無法使用位于哥譚的服務(wù)器。我不可能選擇這種沒有用的選項，”薩沙平靜地敘述著，好像哥譚的陷落對她而言不過是少了幾個服務(wù)器節(jié)點。
“你很清楚我指的并不是這點，”血痕在看攝像頭時發(fā)覺了異樣。不只有她和薩沙兩個智械在城里。她隱藏著，沒有靠近。
“很好，”薩沙停了下，一個智械并非不可能對另一個智械撒謊。但此時此刻沒有必要，“我所考慮的……是他們有任何理由讓我們?nèi)ゾ葐?？他們對紅做的事。是他們的錯，不是他的。我不在乎人類?！?p> “你在乎一個人類?！?p> “我尊重一個人類，”薩沙糾正到，“人類會認(rèn)為我們對他們漠不關(guān)心，指責(zé)我們不愛他們。只有在這點上他們說對了，我不在乎。”
薩沙升起北哥譚的兩座吊橋。大橋從中央開始向上收攏，斷開像是兩道人造的懸崖。這是離開北哥譚島唯二兩道路上通道。下一秒她切斷北哥譚的地下鐵路。被感染者被圍困在島上，將那變成一座孤島。
“你很像他，薩沙，”血痕突然說，她確實有一個難對付的妹妹。
“我做的降低了紅之后因此死亡的幾率，”薩沙更加冷漠。在北哥譚島上的人，如果他們沒有感染，會在死前咒罵吊橋的升起阻隔了他們唯一逃離的可能。而其余的哥譚人，如果他們知道是薩沙做的，就會去崇拜一個新的神。
一個新的神用奇跡給了他們生存的希望，這個新的神愛他們。
但等他們知道到了真相——那就是薩沙并不在乎，他們會詛咒她，對智械的恐懼達(dá)到頂點。到時有的人會認(rèn)為創(chuàng)造出她的人沒有教會她道德，指責(zé)他沒有把她教育成一個溫暖仁慈的人類，為此要他去死。
人類就是這樣失去她的尊重的。
···
太陽再一次升起時，它的光芒沒有穿透綠色迷霧。在夜里或許能有噩夢終會醒來的希望，但到了黎明，小丑占用了每一塊廣告屏幕，電視頻道。就連史塔格工業(yè)的飛艇里，也接入了扭曲的手持?jǐn)z像畫面。小丑的奇妙之旅才剛剛開始。
“哥譚市民們，哈哈-哈哈，”小丑將自己的臉湊近攝像頭，紅得爛開的笑容。死水草一樣的綠色頭發(fā)黏上畫面邊緣，“這是你們的游戲了。如果你們不想一起玩，哈哈哈，可以現(xiàn)在就走。但所有橋和隧道都裝了炸彈?，F(xiàn)在……現(xiàn)在……”
小丑拿著攝像頭猛地?fù)u晃，配上更多歇斯底里的笑聲?；蔚缴砗蟮膲Ρ谏弦灿眉t色涂滿了哈哈哈。
“我不是那個蝙蝠控制狂。他有太多控制，規(guī)則和計劃。再說了哈哈哈，當(dāng)你們需要蝙蝠俠的時候，他在哪？我給你們的是選擇，”小丑突然不笑了，露出兇狠的表情，“加入我，這個城市將會屬于你們。屬于哥譚人，而不是蝙蝠俠。來吧，到北哥譚找我們，反抗者們！”
鏡頭再次搖晃，在笑聲中歸于黑暗。
北哥譚的兩座吊橋已經(jīng)收起，但新的反抗者們會源源不斷地要進入這應(yīng)許之地。他們早已厭倦了消費主義、現(xiàn)代工業(yè)的奴役，人正在變成機器。被機器所馴服的人，不會發(fā)出小丑這樣的真實聲音。
最為可笑的是，小丑扣好自己的紫色西裝外套第三顆紐扣時想，他們都以為只有北哥譚島里有感染者。
到了太陽落下，銀色月光卻沒有升起時戈登才在蝙蝠燈旁等到了燈的主人。
“你去了哪？”詹姆斯·戈登焦頭爛額地問，身穿黑色斗篷的身影落到生銹的金屬欄桿前，無聲地靠近。
“吉姆，我的情況需要時間，”蝙蝠俠簡短地說，他不需要提到紅頭罩。哥譚警方可以認(rèn)為是他因為受傷無法出現(xiàn)。他們不需要知道是他選擇了先救活他的杰森，因此讓更多人死于小丑病毒感染者。杰森的能力和經(jīng)驗對之后的作戰(zhàn)更有用。沒人會理解。
芭芭拉的事他有一天會跟蝙蝠俠算清，但不是現(xiàn)在。戈登搖頭嘆氣道，“我很抱歉，之前的事?！?p> “你不需要道歉，”蝙蝠俠站在高處看向整個哥譚，空中鐵路線仍流轉(zhuǎn)，年久失修的車廂搖搖欲墜。飛艇駛過灰黑的陰云之間，探照燈讓樓頂?shù)牡嗡F顯露。
“不要放下北哥譚的吊橋，一旦在其它區(qū)域發(fā)現(xiàn)感染者，就收起聯(lián)通島嶼的橋梁，空中鐵路和地下隧道。向公眾宣布小丑病毒的特征和傳染方式，新發(fā)現(xiàn)的感染者先送到黑門監(jiān)獄，”蝙蝠俠堅定地說，“我會處理小丑?！?p> “我們沒有足夠的人手，”戈登說道，他看起來很糟，眼里爬滿疲憊的血絲，“不斷有直接離隊的警察。我能理解，這種病毒簡直天那。沒有解藥，實驗室的那幫人已經(jīng)無數(shù)次跟我抱怨了。”
“小丑病毒沒有解藥，但它有一個弱點，”蝙蝠俠轉(zhuǎn)向戈登，他總是親自帶去壞消息。
“那是什么？”
“稻草人的恐懼毒素，可以延緩病毒對細(xì)胞進行變異的過程。有微小幾率讓人體在接觸病毒的前兩個小時之內(nèi)不感染，”蝙蝠俠的嘴角更為下翻，沉重的披風(fēng)沒有在風(fēng)中飄動，“經(jīng)測試……有效?！?p> “恐懼毒素，見鬼了……”戈登只能咒罵，這是什么？要全哥譚在變成小丑那樣的瘋子，還是在恐懼毒素的幻覺里互相撕碎，兩個選擇都是深淵。
這個選擇連蝙蝠俠都難以處理。畢竟，杰森在注射了恐懼毒素以后都難以忍受，沒有經(jīng)過訓(xùn)練的普通人……結(jié)果幾乎無法控制。恐懼還是瘋狂，這是一個問題。
雖然……他很久以前已經(jīng)作出了選擇。
“我接下來要說的，只留在警隊內(nèi)部，”蝙蝠俠看見戈登點頭后繼續(xù)道，“我會為哥譚警方提供足夠量的恐懼毒素。明天早上抵達(dá)一號警察廣場的是第一批?！?p> 無論蝙蝠俠在暗示什么。有那么一刻戈登無法說出一句話。警察局長再次看了哥譚閃爍的燈光，回頭時蝙蝠俠已經(jīng)消失了。
第三天正義聯(lián)盟的瞭望塔里收到一條帶著蝙蝠標(biāo)記的視頻。超人要求創(chuàng)始英雄們進入穹頂圓廳。投影里布魯斯身穿蝙蝠戰(zhàn)甲，用那一貫低沉冷酷的聲音下令：
“正義聯(lián)盟的成員們，我要求你們在任何情況下不要進入哥譚。哥譚是我的城市。我和哥譚市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哥譚不需要正義聯(lián)盟任何形式的幫助。我不會允許任何正義聯(lián)盟的成員進入哥譚的陸地和領(lǐng)空?！?p> 一如既往的直接命令，不解釋，不妥協(xié)。
沒有多余的廢話，沒有討論的余地。蝙蝠俠已經(jīng)被逐出正義聯(lián)盟，但他仍命令他們。圓廳里一陣沉默，和艙外的蔚藍(lán)行星一樣安靜。
“我在哥譚長大，”維克多第一個質(zhì)疑，“哥譚處于危險之中，而我不被允許為她而戰(zhàn)？”
“聯(lián)盟建立的時候，蝙蝠俠就要求過這點，而我們都同意了，”克拉克看了身旁刻了蝙蝠標(biāo)記的空座位說。
“整個互聯(lián)網(wǎng)已經(jīng)都知道了，哥譚里爆發(fā)了小丑病毒，”鋼骨并不退讓，不允許哥譚本身的英雄進入已經(jīng)讓人無法接受，而拒絕幫助……蝙蝠俠太驕傲了，“蝙蝠俠卻還有事情沒有告訴我們。他認(rèn)為只有他能拯救哥譚，從來沒有把任何人看在眼里?！?p> 維克多直接站起走出會議廳，打開雙重艙門飛入太空之中。他人類的那一面怒不可遏，機器的一面潛入信息的海洋。蝙蝠俠的秘密終會暴露在陽光下，而鋼骨絕對不會被小覷。
鋼骨閉上眼睛，宇宙中緩慢自轉(zhuǎn)的地球表面覆蓋著交錯的電磁信號。在他非人類的眼里，這個星球看起來就像被信號包裹的金色球體。智械面前人類沒有秘密。但信息之海太廣闊，維克多一無所獲后接入了父親的S.T.A.R實驗室系統(tǒng)。
然后他穿透加密信號看見——
在ACE化學(xué)工廠里，整個工廠日夜不停地加工著原料。鐵架高臺之上站著兩個黑影，一個身穿黑色戰(zhàn)甲，戴著防護面具披風(fēng)垂在身后。另一個戰(zhàn)甲外穿著褐色皮衣，頭戴血紅色的頭盔。蝙蝠俠與紅頭罩。陰謀者和殺人犯。
在他們面前的是ACE巨大的壓力罐群，有的密封著，有的露出里面的化學(xué)藥劑。藥劑咆哮沸騰，發(fā)出深紅色的光芒。每一個缸里都在攪拌這種徹底邪惡的藥劑。
獲取了加工信息的瞬間維克多看見了它的化學(xué)式，恐懼毒素。工業(yè)制造的大量恐懼毒素，足以毀滅整個哥譚。這不是唯一個工廠，舊哥譚，新澤西，米勒港每一個仍在運轉(zhuǎn)的化學(xué)工廠都在瘋狂運轉(zhuǎn)——兩個月之前蝙蝠俠已經(jīng)開始大規(guī)模制造恐懼毒素。
而蝙蝠俠和紅頭罩的對話，竟然是恐懼毒素用于對抗小丑病毒的可能性?？赡苄浴绱硕嗟目謶侄舅匚ㄒ坏目赡芫褪亲屓缱T自相殘殺。人們會被迫注射恐懼毒素，如果哥譚市和哥譚警方強制執(zhí)行控制。
一個被恐懼掌控的城市，蝙蝠俠的城市。
鋼骨瞬間作了他認(rèn)為唯一正確的決定，將蝙蝠俠制造了大量恐懼毒素的證據(jù)發(fā)到推上。網(wǎng)絡(luò)會知道真相。
他回到穹頂圓廳時正義聯(lián)盟的五個創(chuàng)始英雄還在，但三維投影上放的不再是蝙蝠俠的威脅，而是大量制造恐懼毒素的殘酷畫面。
網(wǎng)上已經(jīng)炸了。其中維琦·瓦勒的推有幾百萬轉(zhuǎn)發(fā)，“這是公然散布恐懼，”她說。散布恐懼，所有罪行中最邪惡的。只有徹底瘋狂的恐怖分子或是最喪心病狂的獨裁者才會這么做。原來這就是蝙蝠俠與政府的聯(lián)系，迷宮的中心第一次讓維琦感到寧可不知。
“我認(rèn)為這是……”海王皺著眉，他和蝙蝠俠之間有芥蒂，但這個……遠(yuǎn)過于他的預(yù)料，“小丑病毒會有解藥的。他們應(yīng)該絕不放棄對解藥的研究。而不是……”
而不是強迫每一個人注射恐懼毒素。那會是這個星球上最可怕的人道主義災(zāi)難之一。
“這個量，他不會要每一個，”閃電俠也未從驚異中回轉(zhuǎn)過來，巴里不敢相信他所看見的，但事實似乎就是如此，“這是……”
“不義，”戴安娜只用一個詞概括。
她說出這個詞的瞬間，超人就轉(zhuǎn)身飛著走了。
神器女俠跟了上去，在克拉克飛到一個獨立的休息室里后才叫他，“卡爾-艾爾，你知道我們必須做的?！?p> 休息室里有整排的太空花壇，未來樣式的銀色座椅，玻璃外是整片的寂靜宇宙。超人飄在窗前，他是正義聯(lián)盟里的力量，以及正義本身。正義聯(lián)盟建立時，英雄們相信卡爾-艾爾會用來自星辰的力量守護正義。
對于從天空之上墮落的英雄，陷入不義者……
“蝙蝠俠衡量過后果，他會選擇能保護哥譚的方式，”超人看著窗外的無垠宇宙說，“我們不能進入哥譚，戴安娜?！?p> “你在對自己說謊，克拉克。你這么做很久了，在你看到他的黑暗之后。但這……這一次不同，他在傷害無辜的人。他越過了界限。”
人間之神在空中轉(zhuǎn)身看向神奇女俠，大理石般的面容里的堅定有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