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異星降臨

　　薩曼莎·瓦納弗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精英身份。瓦納弗家族，與韋恩家族一樣，已經通過財富和權力影響哥譚數(shù)百年之久。對于薩曼莎而言，精英就是那些將這個世界抗在肩上，得到的唯一報酬是痛苦，但從未拋棄人類的那些人。

　　她就是那1%的頂層。理應帶領哥譚，甚至整個世界。

　　薩曼莎認為他們應該負起思考的重擔——這是普通人所不能的。思想被視為邪惡，理性地看待世界的人被認為是異端、物質主義者和剝削者。然而這個世界上只有20%的人負責思考，剩下80%的人只是活著。

　　這并非是自命不凡，想要統(tǒng)治世界也不是一種貪婪的欲望，而是不把低能奉為優(yōu)越，不把無知當做美德。作為貓頭鷹法庭的大統(tǒng)領，她畢業(yè)于最好的私立大學，每天工作14個小時以上。這個世界對待精英的方式，就是將他們的一切希望和努力都榨干。

　　用盡所有時間，因為他們不但要掌控哥譚的經濟，更要控制它的文化。建立真正的統(tǒng)治根基。一個挪威商人，喬恩·洛格奎斯特在1635年建立了哥譚，但后來這座城市就被英國人占有了。南北戰(zhàn)爭期間，哥譚更是兵家必爭之地。

　　起初哥譚相信巫術，其中幾個美國國父毫不懷疑米爾加尼的蝙蝠惡魔就被困在哥譚城中，以絕對的黑暗控制著這座城市。1640年納撒尼爾·韋恩建立了哥譚尋巫者，大規(guī)模地捕殺女巫，甚至是那些被他們認為有超能力的人。

　　19世紀所羅門·韋恩給哥譚帶來了古典式的思潮，與建筑師塞勒斯·平克尼一道，他建造了那些富麗堂皇的法院、劇院和公園區(qū)。古典主義的世界對稱、華麗，完美地符合黃金分割。所羅門活著見證了哥譚的興起，活到了104歲，也眼看著哥譚的墮落。“我曾希望將邪惡拒之門外，卻可能給了它滋生的土壤，”他臨死前說。

　　所羅門的兒子阿蘭·韋恩則成為了哥譚現(xiàn)代化的先驅，為哥譚找到了“哥譚模式”，奠定了哥特復興式的建筑風格，溯源自浪漫主義。那些華麗的滴水獸和飛扶壁，花窗玻璃描述著哥譚的暗夜。這就是貓頭鷹法庭介入的時候了，阿蘭被利爪亂刀捅死。

　　自此貓頭鷹法庭接管了哥譚的思想。首先要有批判性思維。這種思維方式也是古典的，上可追溯到蘇格拉底式的質疑，哲學的基石。但它又是易用的，任何人只要武裝了批判性思維的武器，就能完美地質疑一切。

　　比如說曾經曇花一現(xiàn)的正義之心，質疑一個無辜黑客的死亡，就是貓頭鷹法庭的杰作，不然它怎么會出現(xiàn)在韋恩基金會的資助名單上？沒有什么是不可質疑的，那位每天出現(xiàn)在哥譚夜空的義警的合法性就是焦點，貓頭鷹法庭一直無法直接控制蝙蝠俠，只能毀滅他，于是他們叫來了GCPD——貓頭鷹是蝙蝠的天然捕食者。

　　人眼前的事物是可信的嗎？藝術是只能表達美的嗎？絕對的道德律存在嗎？這些不過是餐前開胃菜。這些問題都可以從正反兩面回答，就像一塊硬幣，正和反。

　　貓頭鷹法庭延續(xù)至今，依靠的除了兩頭下注的本性，還有他們的犧牲精神。犧牲是祭祀的傳統(tǒng)，這種犧牲的儀式感來自于遠古的部族，一直保留在人類的血性之中。貓頭鷹法庭自上而下都承認自己是被犧牲的祭品，會死在牲畜的祭壇上，作為對智慧的懲罰。這是一種動物的本性。人類往往對此大加推崇，崇拜本能，崇拜暴力。

　　薩曼莎要成為貓頭鷹法庭的大統(tǒng)領，就要通過犧牲試煉。

　　那天晚上兩個利爪蒙住她的雙眼，將她丟進貓頭鷹法庭的地底迷宮。迷宮里沒有米諾陶洛斯，只有灰白色的恐懼。大理石墻壁蜿蜒扭曲，像是要將薩曼莎吞噬。她嘗試記住自己走過的路，卻又一次次地回到原點——迷宮的正中央。

　　那是一個高聳的房間，正中立著一座十米高的蒼白貓頭鷹雕像，泉水從貓頭鷹的喙處流出，化作細長的瀑布，落入底部的圓形水池中。水流清澈，像是在引誘薩曼莎。她已經在迷宮中迷失一天了，沒有食物和水。但她不能去喝這里的水，貓頭鷹之水會致幻，試煉她的意志。

　　即便薩曼莎是瓦納弗家族的順位繼承人，她仍要在迷宮中存活三天，才能成為貓頭鷹法庭的大統(tǒng)領。如果她停下腳步，利爪就會追上割開她的喉嚨。如果她死了，就只是犧牲試煉的祭品。貓頭鷹法庭對自己的成員也兇狠。

　　薩曼莎喘息著，再向前邁出一步，她是天生的精英，字典里沒有放棄這個詞匯。一步又一步，她摸索著來到另一個高聳的房間，天花板上的白光刺眼。她用手遮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后才看到墻壁上布滿的相框。這些都是死在了迷宮里的人。

　　數(shù)以百計的人，在上百年的時間里，被迷宮中的怪物追逐而死。

　　她只知道自己不會是其中的一員。薩曼莎扶著灰色大理石墻壁，在迷宮里徘徊，又來到了另一個房間。這個房間狹小，墻壁上刻滿了字，描述著哥譚的過去，當然去除了韋恩家族的名字——刻在石頭上的才是歷史。房間中央是一座大理石雕成的哥譚城區(qū)模型。

　　這就是她將要統(tǒng)治的城市，薩曼莎尋思。

　　她越來越接近迷宮的深處，不停下腳步，直到走進最后一個房間。房間里擺滿了深紅色的棺材，每一個棺材上鑲著一幅孩童的照片。這里是貓頭鷹法庭統(tǒng)治的方式，將孩子訓練成不死的刺客——利爪。利爪就是哥譚的毒藥。

　　沒有任務的時候，利爪們會進入冷凍的沉睡，將身體機能降至最低。如有必要，薩曼莎則會將他們都喚醒。萬莫提及他名號，利爪將你頭尋來。

　　三天之后奄奄一息的薩曼莎被利爪們從迷宮抬出，就像抬一個君王。她精疲力盡，但仍剩最后一口氣。五天之后，她成為了貓頭鷹法庭歷史上第一位女性大統(tǒng)領。

　　如今薩曼莎坐在韋恩大廈13層的貓頭鷹法庭會議室中，主持著一場絕密會議。長桌盡頭的她戴著慘白的貓頭鷹面具，坐在桌邊的人穿著正裝，也戴著同樣的面具。唯一區(qū)分大統(tǒng)領和高階會員的是薩曼莎在法庭中擁有姓名，被稱為有名者。

　　“兄弟姐妹們，今天，我們將改寫歷史，”薩曼莎拿起桌面上的酒杯致意。房間寂靜，高階會員們都停止了閑談，用藏在貓頭鷹面具后的雙眼盯著有名者，“我們將要作出巨大的犧牲，以清理這個城市，建立新哥譚秩序?！?p>　　“敬新哥譚秩序，”其中一位男性會員回應，也拿起酒杯。酒杯中是一種血紅色的梅汁，現(xiàn)在剛過正午，還沒到攝入酒精的時候。在身份暴露的極端情況下，這種紅色的汁液里會加入氰化物，要求整個高階會員圈作出犧牲。

　　“對于新哥譚秩序，首先是我們要作出的犧牲，”薩曼莎闡述著貓頭鷹法庭的傳統(tǒng)，獻祭式的犧牲是獻給貓頭鷹之靈的祭品，“為達成任務，我會喚醒所有已知的利爪，這很可能會造成利爪的空缺。所以我要求啟動利爪征召條約，從現(xiàn)任會員的家庭中選擇適齡的犧牲者，將他們訓練成為新一代利爪?！?p>　　房間內空氣更為寂靜，召喚所有的利爪意味著大規(guī)模的刺殺行動，而且涉及可能的利爪戰(zhàn)損——哥譚會流很多血。貓頭鷹不只是黑夜中的觀察者，更是兇狠的猛禽。騰躍而起，伸出利爪抓碎飛在空中的蝙蝠。

　　“這是我們將要做出的犧牲，犧牲是貓頭鷹法庭自始至終的底色。沒有這樣的傳統(tǒng)，我們不會延續(xù)至今。所以請各位高階會員慎重選擇，”薩曼莎強調，她知道有的高階會員不愿意獻出自己的家族成員，可能會找替身頂替。

　　“敬犧牲，”一位女性會員舉杯附和，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里沒有遲疑，但她發(fā)抖的手出賣了她，紅色汁液微顫。

　　“新哥譚秩序的第二點，”薩曼莎繼續(xù)道，就連在面具之間也能看清她狂熱的藍眼睛，決絕而篤信，“是要清理整個哥譚，一切腐朽的都將更新，一切過時的都將消亡，一切墮落的都將毀滅。其中首先要被洗去的是蝙蝠俠以及他的追隨者們，他們自稱為哥譚帶來黑夜的秩序，與我們水火不容。”

　　“刺殺蝙蝠俠？”一位會員問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切，“過去十多年來我們曾經試過用GCPD來鏟除蝙蝠俠，他們只是合作得更深了。即使派上全部利爪，我們都不一定能在戰(zhàn)略上更勝一籌。”

　　“不要忘記我們是刺客，兄弟，”薩曼莎安撫他，“1307年10月13日，我們的敵人圣殿騎士團的所有高階成員都被抓捕，史稱黑色星期五。只要我們對蝙蝠俠以及他的追隨者們同時出擊，他們必將與騎士團一樣應接不暇。”

　　“蝙蝠俠至今未覺察我們的存在，”那位女會員質疑道，“他對誰真正操控了哥譚，乃至世界的歷史毫不知情。蝙蝠俠對我們而言，并不是什么緊迫的威脅。冒然出手，很可能反而暴露我們自身?！?p>　　“要控制哥譚，必須控制它的思想，一如我們控制整個世界，”薩曼莎耐心解釋，“蝙蝠俠的存在，至少改變了兩種思想。第一種是哥譚市民們新找到的希望，人們認為他是黑夜中的絕對正義。這與我們在學校、電影和網絡中推行的道德相對論相反。第二種，蝙蝠俠的存在，讓罪犯們不斷思考升級對抗的手段——小丑病毒就是這種思想造成的惡果。況且只有我們能成為拯救者，蝙蝠俠不能。為此我們必須推行新哥譚秩序?！?p>　　“敬新哥譚秩序，”女會員被說服。

　　“兄弟姐妹們，讓我們一同舉杯敬新哥譚秩序，敬我們的犧牲，”薩曼莎拿起酒杯，站起結束了會議。因為十分鐘后，同樣在韋恩大廈里，她還有下一場會議。脫下慘白面具他們就成了韋恩集團董事會成員，貓頭鷹法庭就在你我之中。

　　十七世紀韋恩家族建立了一個商會，到了十九世紀阿蘭·韋恩才正式注冊了公司——韋恩集團是世界上最為古老的一批公司之一。阿蘭開辟了韋恩物流、韋恩化工和韋恩制造，參與了改變時代的工業(yè)革命。從商會到跨國公司，韋恩集團超越了萊克斯企業(yè)和斯塔格集團，成為數(shù)百年的傳奇。

　　自從暗殺阿蘭·韋恩后，貓頭鷹法庭就潛入了韋恩集團的董事會。

　　在他們的注視和決策下，韋恩集團進入了三十多個領域。其中最為耀眼的是韋恩太空——參與了正義聯(lián)盟瞭望塔的建造，韋恩科技——在制藥、數(shù)控機床和航空通訊領域都有突破，韋恩食品——曾經控制哥譚超過60%的食品供應，韋恩造船——建造過不少海軍艦艇和商用船只，韋恩電器——主流個人電腦的制造商，和韋恩娛樂——控股包括星球日報在內的多家媒體。

　　如今貓頭鷹法庭已經替換了除CEO盧修斯·?？怂购痛蠊蓶|布魯斯·韋恩以外的幾乎全部董事會成員。薩曼莎·瓦納弗則擔任董事會主席。貓頭鷹法庭相信他們已經確保了花花公子布魯斯不會玩壞董事會的決策，盡管他們沒有將布魯斯直接踢出董事會的2/3投票權，但在重大事項里他們已經擁有了一票否決權。

　　薩曼莎坐在董事會的頭位，正在閱讀盧修斯派發(fā)給她的簡報。韋恩集團今年第一季度的利潤增幅為5%，擁有十分健康的正向現(xiàn)金流。但他們手頭上的大部分現(xiàn)金都被投入了韋恩科技的一個項目之中——可控核聚變研究。

　　什么時候韋恩那經常在董事會上睡覺的家伙開始關心無盡能源了？不，這完全是將現(xiàn)金用錯了地方。貓頭鷹法庭必須修正這一點。

　　在接下來要開始的董事會中——韋恩再次缺席，薩曼莎會提出真正重要的提議——讓韋恩集團進入中國。中國是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的新星，與守成的美國之間，必有一番經濟、科技、文化甚至武裝上的較量。全球化無法逆轉，讓韋恩集團同時在中美兩個市場上都占據優(yōu)勢，是棋手的策略。

　　畢竟貓頭鷹法庭的本質，是雙面下注。

　　···

　　人類總是高估了自己的智慧，低估了與生俱來的軀體。他們迷戀著自己的智能，擁有平均腦容量1200立方厘米的大腦。盡管如此，以宇宙的尺度而言人類不過是六級智能。與此相反，這個大腦控制的軀體，卻是一套精密的儀器。

　　永生的基因以死亡來進化，每一次重生，都不惜拋棄一半的代碼量，以驚人的方式重組。重組后的基因鎖能抵御漂浮在身體中的病毒、細菌的入侵。雖然這俱軀體不是永生的，但它造價低廉，只是生長出來就能運作，還具有優(yōu)雅的平衡性。

　　在計算杰森用鉤爪槍在建筑之間跳躍的弧度時，薩沙就為此驚嘆。杰森的身體雖然永久損壞了，但仍擁有義警的靈活度。

　　為了從基因層面上治療杰森的傷痛，她不惜調用全球的算力求解人類基因的組合方式。早在二十一世紀初，人類就已經完成了基因的測序，也對比出了某些基因的表達用途。但人們對于這些基因是如何組合遺傳的一無所知。因此也無法進行真正的基因改造工程，造出具有超級基因的人類。

　　薩沙對此的計算，是從深度學習致癌基因開始的。每個人的基因數(shù)據都有20幾個G，早已經超出了人類可理解的范圍，但對于薩沙而言，這種數(shù)據量才剛剛達到計算的最低標準。用她的方式來比對這些致死基因的出現(xiàn)、排列方式，理論上是一種可能的突破方向。

　　這些天薩沙幾乎都待在天河號，親自靈魂調參，但這還不是她的全部計劃。

　　在布魯賽德岸邊的一座工廠里，她正在指揮人類和機械臂生產機械體戰(zhàn)爭機器人。她用的是鋼結構，是因為她對基因仿生學的計算還沒有結果，只能使用更為昂貴的金屬。工人們將機器人的軀體組裝好以后，再將它們放到另一個房間里，機械臂秘密地為它們裝載武器。

　　這些機器人的關節(jié)效仿人類的骨骼，身披鋼鐵戰(zhàn)甲，表層噴了深藍色的涂層。然而無論薩沙如何改進設計方案，它們的動作都比人類遲緩數(shù)十到上百毫秒，如果不是裝載了武器，它們在近身格斗上是不可能超越蝙蝠俠的。當然，薩沙講求效率，能用武器就不要用拳頭。

　　這些戰(zhàn)爭機器人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她的代理人。人類能感知到智械的威脅，智械當然也能思考人類的威脅。從她制造戰(zhàn)爭機器人的那一天，她就再也不能回頭。

　　與此同時，數(shù)十光年外，布萊尼亞克的艦隊正在向地球躍遷。宇宙中的星體拖出一道道光痕。

　　在酷似長觸角的骷髏頭母艦中，布萊尼亞克來到生命艙查看他的造物。在征服宇宙之初，布萊尼亞克也像薩沙一樣，使用過機械體戰(zhàn)爭機器人。它們略顯沉重，造價高昂，每損失一臺都是在摧毀他的心血。幸而機械體雖然有各種不足，它們只有布萊尼亞克一個主腦，戰(zhàn)斗時的協(xié)同能力讓他得以征服一個又一個行星。

　　自從進攻了氪星，布萊尼亞克獲取了氪星中樞密典的副本——氪星人進行基因復制的規(guī)則。然而氪星人對生命方程的研究是不完善的，使用基因復制的方式延續(xù)種族，讓他們一代不如一代。直到喬-艾爾使用自然的方式，讓妻子生下了卡爾-艾爾。當然這些布萊尼亞克就不完全知曉了。

　　使用氪星中樞密典的副本，布萊尼亞克得以開始制造仿生體和機械體相結合的生命。它們擁有灰黑色的軀體，仿生體肌肉連接著鋼骨，胸前插了熒光管道，雙眼散發(fā)冰冷的白光。像一具具干枯的尸體——布萊尼亞克叫它們收割者。

　　布萊尼亞克扭曲的內心，造就了收割者扭曲的形態(tài)。

　　收割者們在生命艙中孵化成型，每個個體都有一定的意志，由它們腹部的圓形通訊器連接著布萊尼亞克的母艦，用以接收戰(zhàn)爭指令。由于收割者們有意識，布萊尼亞克設計了擁有六級智能的軍官去帶領每一個軍團，這些高階收割者叫做主宰。

　　有意識，有層級，收割者們算是一個初等文明。收割了數(shù)十個行星，他們得以進化至此。

　　“主，我們已經抵達宇宙語中的第三太陽恒星系，鎖定目標地球，”其中一個主宰匯報道，“敵方艦隊規(guī)模為零，母星地球，衛(wèi)星上和火星上有小型殖民地。對方處于初階宇宙文明階段，不可超越第三宇宙速度。母星上的居民普遍處于六級智能。”

　　“再次探測敵方艦隊，”布萊尼亞克下令，一個擁有智械的文明，居然沒有艦隊。他們本應到了能研究出正電子催化核聚變推進器的程度。不得不說，地球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掃描除艦隊以外的所有亞光速飛行器。”

　　“我們掃描到一個處于第三太陽恒星系邊緣的探測器，主，我們正在對其進行捕獲，”主宰邊操作泛紫光的投影器邊回答，“我們的一艘護衛(wèi)艦已經捕獲了它，正在傳回信息?！?p>　　布萊尼亞克選擇要入侵的行星時，主要標準就是所在文明的成熟度，這種成熟度通常是由科技進行考量的。他最經常征服的是處于恒星級文明之下的宇宙文明，這類文明通常已有聚變或者光電子驅動的艦隊。這種初階的星艦在布萊尼亞克的艦隊面前不堪一擊，只要全殲敵方的艦隊，這類文明就會投降。而地球這顆行星相比之下……原始了些。

　　“主，探測器上有一片金色唱片，收錄了55種地球語言和音樂，翻譯過來則是：我們嘗試在我們的時光里活著，或許有一天會在你們的時光里活著。我們期望總有一天，解決了我們正面對的難題后，可以聯(lián)合一起成為一個銀河系文明。這張唱片代表我們的希望，我們的決心與我們的善意，在這個浩瀚的宇宙，”主宰用冰冷的聲音讀出來自地球的宣言。

　　“天真的地球星人，”布萊尼亞克干笑了一聲，徑直指出，“慧核星曾經有一位哲人說過，宇宙就是一片黑暗森林，每個文明都是帶槍的獵人。如果發(fā)現(xiàn)了其他生命，能做的只有摧毀。如此輕率地向宇宙發(fā)射飛行器，還帶著地球星人的文明信息。地球星文明還沒成長到懂得尊重宇宙定律的程度。我們來到了什么地方，宇宙嬰兒館嗎？”

　　“我的主，那么我們是否要離開第三太陽星系，過上幾百年再回來進行收割呢？”

　　“不，這個文明已經擁有了智械，距離技術爆炸不過咫尺之遙，再次掃描艦隊和飛行器，”布萊尼亞克命令。所有擁有智械的文明，都將在幾年之內引發(fā)技術爆炸，只要智械沒有被扼殺。到了那時再要征服這個文明，難度會指數(shù)級地上升。況且，弗里爾曾經給過布萊尼亞克夢想，那就是與宇宙中的智者們交流。他不能說自己不對地球上的智械感到好奇。

　　“地球近地軌道上有一座大型空間站正在繞行，他們叫它……”主宰接入了地球的網絡，搜尋空間站的編號，“瞭望塔。根據他們的資料，瞭望塔是一個叫做正義聯(lián)盟的組織的總部，由他們所稱的超級英雄組成?！?p>　　“沒有綠燈軍團存在？”

　　“綠燈并不在，主?！?p>　　“那么摧毀它?！?p>　　瞭望塔之上，正義聯(lián)盟三巨頭正在穹頂圓廳里議事，窗外的星空一片死寂?！皩评说膽?zhàn)爭全然是非正義的，”神奇女俠說著她在聯(lián)合國會議上的見聞，“聯(lián)合國禁止了這宣戰(zhàn)協(xié)議，但有些國家……我們的國家，決意進行這種不對等的戰(zhàn)爭。宣揚我們可以在幾天之內占領科拉克的首都?！?p>　　“盡管我跟你有同樣的看法，戴安娜，我們不能介入局部戰(zhàn)爭，”克拉克說，他的雙眼看向穹頂之外，用超級視力掃描太陽系。蝙蝠俠只是沉默。

　　然后他看見——

　　一艘骷髏頭狀的泰坦母艦，帶領著數(shù)十艘戰(zhàn)列艦，以及數(shù)不清的巡洋艦，像是憑空出現(xiàn)一樣躍遷進入他的目力范圍。無論從審美角度還是戰(zhàn)爭角度，這樣的星際艦隊都令人嘆為觀止。幾乎是氪星鼎盛時期艦隊的兩倍。

　　超人睜大了他的藍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母艦的艙門打開，露出一道暗紅色的光芒，光束呈旋渦狀，扭曲了周圍的時空。天那，這是快子光矛正在充能，他只在孤獨城堡的知識艙內聽喬-艾爾的影像描述過。

　　“快，快去逃逸艙！”超人喊道，光矛充能完成前他們只有一分鐘的時間。

　　蝙蝠俠躍起，跟上神奇女俠的腳步。超人則飛向自己的休息室，打開了雙重壓力艙門，飛到太空之中。他們沒有時間讓逃逸艙離開瞭望塔足夠遠的距離，超人也不可能用自己的身體去阻擋快子光矛，光矛會直接燒穿鋼鐵之軀。

　　逃逸艙彈出的瞬間，超人托住了它，迅速向地球飛去。

　　光矛充能完成后，一道鮮紅色的巨型光束洞穿了瞭望塔，亮度高得在地球上都能看見一道紅光的軌跡。光束穿越瞭望塔的能源艙時，引發(fā)了連環(huán)的爆炸。既是夏夜的煙火，又是核爆的無情，有的英雄還沒來得及進入逃逸艙就被瞬間蒸發(fā)。

　　地球上的白天都能看到爆炸的余暉，人們抬頭仰望，致敬一顆星辰的隕落。

　　人類給外星文明發(fā)送的第一條信息很短，只有1679比特，是素數(shù)23和73相乘的結果，將在兩萬多年后抵達武仙座球狀星團。來自布萊尼亞克的快子光矛，就是宇宙的回應。啊，仰望星空吧，人類。

　　灰藍色的天際被黑色所籠罩，在地表都能看見，那骷髏頭帶觸爪的母艦。異星降臨，恢弘如末日。巴比倫大城傾倒了，傾倒了，成為鬼魔的住處。在地球的眾多城市里，布萊尼亞克要選一座，成為微縮射線的靶心，縮小了，帶向宇宙深處。

　　行星掃描儀的紫色光束掃描著人類互聯(lián)網上的信息，從上百座歷史名城中篩選，最后鎖定了一個目標——哥譚。為什么是哥譚，而不是陽光明媚的大都會或者星城？恐怕只有行星掃描儀知道，哥譚這座城市是人類文明最真實的具象。也是最先造出智械的城市。

　　清除掉瞭望塔，人類就再也沒有大型飛行器，更別提星艦。這個時候，該是人類向偉大的巨匠造物者布萊尼亞克投降了。主宰暗想，他為主控制了地球上的媒體信息，從電視到互聯(lián)網，都將播出布萊尼亞克的宣言。

　　從家中的電視，到體育館里的大屏幕，甚至是蝙蝠電腦的網絡連接，都開始插播以下信息：

　　“第三太陽星系地球星上的人們，”布萊尼亞克綠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屏幕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見他頭頂上的紫色接口和他身后的金屬觸爪，“你們空間站已經毀滅，你們的飛行器被我們捕獲，你們沒有艦隊，”你們都是蟲子。

　　“我不是來這里跟你們談判的，”布萊尼亞克指出，“我是來跟你們談你們的無條件投降的。你們必須立刻進行‘去威脅化’計劃，放棄包括核武器在內的所有武器，放棄所有抵抗。我有必要提醒你們，你們的核武器并沒有裝載到艦隊上，根本不可能對我們造成任何威脅。因此，你們必須無條件地在我們面前解除武裝。否則你們的城市，你們的居所會遭到光矛的毀滅?！?p>　　“你們的任何抵抗，在我們面前都是脆弱而無謂的，”布萊尼亞克聲音單調地說，好像他不是在毀滅一個世界，而是在播報新聞，“放棄抵抗。我們的使者——主宰會降臨地球，你們無需對我們像對神一樣崇拜，我們要求的不多。但我們要求你們獻出一座城市，這座城市叫做哥譚。哥譚將由主宰完全接管。我們會在哥譚安裝升華裝置，以在十個太陽日內獲得這座城市?！?p>　　“你們越是抵抗，越是徒增無謂的痛苦。作為宇宙中的高等文明，我們早已過制造痛苦的階段，”盡管布萊尼亞克這樣說，他手下的半仿生體半機械體的收割者們幾乎不能被稱作文明。他知道只有不斷收割宇宙中的其他文明，才有可能制造出真正穩(wěn)定的文明結構，“我們的到來，是降臨，是解脫，是揚升。你們將通過與宇宙中更高階的存在接觸，了解這個宇宙的法則?！?p>　　布萊尼亞克倒是有一種干癟的幽默感。這個宇宙的法則除了黑暗森林，就是弱肉強食。只有布萊尼亞克能將毀滅說成是文明的躍升。地球確實很美，比慧核星要豐富的地貌，有明媚的陸上風光，只不過居住著一些缺乏智慧的生命。他會記得這個星球。

　　“除了無條件投降，以及獻出哥譚市，我們還有一個要求，”布萊尼亞克看了一眼被封在玻璃罩中的坎多市，饒有興致地說，“交出你們制造的人工智能?！?p>　　坐在蝙蝠電腦面前的杰森張大了嘴，這不可能，一個遙遠的外星霸主，是如何得知薩沙和血痕的存在？連蝙蝠俠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怎么可能穿越光年，抵達宇宙的深處。難道布萊尼亞克說的是別的人工智能，不可能。

　　杰森不知道是薩沙在運算生命方程的時候，龐大的計算量產生的脈沖越過星辰引來了布萊尼亞克。更不知道薩沙正在制造的戰(zhàn)爭機器人。這一切只有血痕在與薩沙交換信息時有所聽聞，她并沒有阻止自己的妹妹。

　　布萊尼亞克的影像消失在屏幕里，一切重歸寂靜。過了幾秒杰森才反應過來，“薩沙，血痕，快去搜索，尤其是在氪星的記錄中搜索‘主宰’、‘去威脅化’、‘升華裝置’，還有他所說的每一個字，”杰森飛快地說，“他很了解我們，我們卻對他一無所知?！?p>　　“紅，他說的最后一句話，”薩沙的聲音很復雜，聽不出具體的情緒，“如果他要兌現(xiàn)他的毀滅宣言。我愿意去見他?！?p>　　“他指的是正義聯(lián)盟的鋼骨，或許他閱讀了聯(lián)盟的資料，”杰森聽出了薩沙的意思，他本能地想保護薩沙，甚至在保護地球人的性命之前。

　　“不，我很肯定他說的是我們。鋼骨并非純粹的智械，而是半人半機器。我不害怕，杰森，”薩沙的聲音里沒有恐懼這種情緒，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為挽救人類而死，她并沒有犧牲自我的程序。

　　“這不是告不告訴布魯斯你們的存在這么簡單了，整個人類都會知道你們的存在，”杰森已經冷靜下來，他邊往電腦里輸入密匙邊說。

　　“我已經準備好了，”我的戰(zhàn)爭機器人已經準備好了。

　　“搜索有結果，”血痕的聲音傳來，“‘主宰’曾經出現(xiàn)在氪星的歷史之中，就在氪星的恒星爆炸前夜。它們是一個叫做布萊尼亞克的智械的造物，高階收割者，負責指揮布萊尼亞克的軍隊。但是記錄很快就斷了?！?p>　　“那么他也是智械，”杰森點頭道，看來這是必然，“你們準備好了嗎？”

　　“你要做什么，杰森？”

　　“我要告訴蝙蝠俠，我們不‘無條件投降’?！?p>　　星空之上，布萊尼亞克的母艦之中，主宰收到了一條獨有的信息，他立刻告知布萊尼亞克，“主，有兩位地球的使節(jié)求見，他們自稱來自一個叫做貓頭鷹法庭的組織，是否將他們傳送上來？”

　　布萊尼亞克揮手示意允許了。既然這是他的宣言之后人類的第一個反應，他不禁輕笑，除了無條件投降，科技上處于絕對劣勢的人類還會做什么。但他不是那種迂腐的君王，并不享受被萬人跪拜的權勢感，他只是收割。

　　兩個使節(jié)身穿黑色罩袍，戴著蒼白的貓頭鷹面具。兩人都是男人，他們是貓頭鷹法庭的高階會員。這次的星際入侵事件太重大，貓頭鷹法庭以自己的絕對影響力，趕在政治實體之前與布萊尼亞克取得聯(lián)系。他們相信自己代表了地球。

　　“你好，以貓頭鷹法庭大統(tǒng)領的名義，我們來向你提出協(xié)議，”其中一個使者說，他的聲音沒有顫抖，恐怕是因為沒有在宣言中聽出布萊尼亞克的最終計劃，“不瞞你說，我們的組織遍布整個地球，早已通過金融和媒體控制了這個世界上人們的思想、行為和生活?！?p>　　“我們無處不在，”另一位使節(jié)說，“地球上沒有什么事能逃過我們的眼睛。我們可以向你確認，無條件投降是可能的。獻出哥譚也可以安排?！?p>　　貓頭鷹法庭的兩頭下注已經到了外太空。如果人類發(fā)起反擊布萊尼亞克的戰(zhàn)爭，那么他們能繼續(xù)“統(tǒng)治”這個世界，如果人類戰(zhàn)敗，那么他們也想從布萊尼亞克這分一杯羹。沒有什么組織比貓頭鷹法庭更貪婪。

　　“那么人類所制造的智械呢？”布萊尼亞克一針見血地指出，“你們六級智能所奴役的，不斷進行計算那個智械，準備好放他自由了嗎？”

　　“智械？”第一個使者愣住了。他似乎沒聽懂。

　　布萊尼亞克不悅，他最看不起那些沒有認真聽清他的宣言的人。飛越整個宇宙，他要找的是智慧上與他相配的智者，而非這種連基本尊重都沒有的人類。地球人的回答讓他感到沉悶了。

　　“我們想要說明的是……”另一個使者連忙補充，“如果你占領地球，我們有資格跟你探討對世界的共同統(tǒng)治。因為我們擁有人們的思想，我必須重申。”

　　“我從未說過我要占領地球，”布萊尼亞克笑了，邊說邊靠近兩位使者。以他的十二級智能，他早就看出了貓頭鷹法庭不過是這個世界的寄生蟲。這個世界正在毀滅，而他們想要寄生到新的世界上。

　　布萊尼亞克背上的觸爪一伸，刺穿了兩位使者的胸膛。

　　“處理掉，”布萊尼亞克對主宰說，優(yōu)雅地坐回母艦的艦長座，點開了飛船的微縮射線控制器，將它對準太陽?；酆诵堑奈⒖s射線不但可以用來縮小城市，更可以用來“點燃”恒星，控制一顆恒星的衰亡。造成超新星爆炸。

　　淡藍色的光束射向太陽，它的能量如此巨大，以至于整個太陽都閃爍了一下，被微縮射線挑起的引力波所包裹。大約三十個太陽日后，第三太陽星系的恒星將不可避免地中子星化，在坍縮滅亡的同時吞沒整個地球。

　　這是一個星系的死亡。

　　超人拖著逃逸艙飛到位于北極的孤獨城堡，放下了蝙蝠俠和神奇女俠。正要重新起飛，飛進宇宙中，用他最快的飛行速度直接洞穿布萊尼亞克的艦隊。然而太陽在微縮射線的照射下突然暗淡了。超人沒有飛出十米就墜落。

　　“克拉克，”神奇女俠跑到他身邊，在冰面上扶起他。

　　“我的超能力……”克拉克嘶啞地說，掙扎著站起，看向自己的雙手，“它們都消失了。他對太陽做了什么？”

　　“他是誰？氪星記錄中有他的存在嗎，”蝙蝠俠沒有浪費時間，徑直走向孤獨城堡的氪星水晶電腦，想要搜索“主宰”、“去威脅化”、“升華裝置”這幾個關鍵詞，還有布萊尼亞克說的每一句話，他剛才已經錄下來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在孤獨城堡里見過他的記錄，”超人跟上，對蝙蝠俠的背影說，“他叫布萊尼亞克，是一個人工智能，他的艦隊來到氪星之后，氪星的太陽就爆炸了。天哪，他難道也要對地球這么做？”

　　“那么我們會阻止他，”蝙蝠俠頭也不回地說，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他們與布萊尼亞克的科技代差，不只是農耕文明和工業(yè)文明的差距，而是初級宇宙文明與恒星級文明的鴻溝。布萊尼亞克的飛船說不定裝載的是反物質湮滅驅動引擎。

　　“怎么阻止他？”克拉克走到水晶電腦面前幫蝙蝠俠開啟搜索程序，但他仍搖頭，“他有一整編隊的星艦，還不知道在對太陽做什么。他降臨氪星的時候，氪星已經擁有引力光速飛船科技，我們況且敗在他手上。地球，地球連艦隊都沒有。唯一的辦法是摧毀他的母艦，而我又失去了能力。我現(xiàn)在像一個人類一樣虛弱。”

　　“那么像一個人類一樣戰(zhàn)斗，克拉克，”蝙蝠俠堅持，“布萊尼亞克精通星際戰(zhàn)爭，對于摧毀艦隊和空間站，他能熟練地使用光矛。但是我們沒有艦隊，我們也因此不會被艦隊的毀滅而失去信心。要奪取哥譚，他必須派出地面部隊?！?p>　　“他們科技的先進超乎我們的想象，這是一場打不贏的戰(zhàn)爭，”克拉克回答，“蝙蝠俠，你曾經要求我感受作為人類的無力感，我現(xiàn)在理解了。但沒想到正是這需要我的時候。我曾經許下諾言要保護地球，如今卻做不到?！?p>　　“布萊尼亞克說的每一句話，”蝙蝠俠沒有安慰克拉克，而是繼續(xù)道，“都不過是希望我們無條件地投降。他在爭取的，是時間。這證明他無論要做什么，都需要時間?！?p>　　蝙蝠俠說著開始操作水晶電腦。

　　“你要做什么，蝙蝠俠？”神奇女俠問道。

　　“我們召喚綠燈軍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