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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頭罩:灰燼化至塵埃

第十一章 悉尼之戰(zhàn)

紅頭罩:灰燼化至塵埃 法瑞 9068 2021-03-01 17:21:20

  大都會之戰(zhàn),杰森不但沒有聽從蝙蝠俠的命令撤退,還留下與之一同作戰(zhàn)。蝙蝠俠一路沉默,杰森參不透他的內心。分步計劃正在蝙蝠俠的腦中成型,如何讓杰森一點一點失去對蝙蝠俠的信任,了無牽掛。

  蝙蝠俠沒有心。

  他曾與杰森分享阿伽門農牽制計劃,存有制服正義聯盟每一個英雄的方式,非死即殘。在阿伽門農牽制計劃中,杰森被認為能活到最后,徹底清除超級英雄。這是蝙蝠俠的信任——如今這種信任沒有了。

  要成為星艦人類的艦長,杰森必須拋卻他對地球,對布魯斯的一切情感。

  杰森對此一無所知,既不知道艦長的人選,也不知道薩沙已經協(xié)同蝙蝠俠保密。薩沙曾懇求布魯斯不要傷害杰森。但看杰森在大都會之戰(zhàn)的所作所為吧,寧愿遵從感情而非理智,也要與蝙蝠俠并肩作戰(zhàn)。這讓布魯斯別無選擇。

  打碎一個類魔的腦袋時,蝙蝠俠回頭最后看了一眼杰森。他將要做的事,何嘗不是對自己的傷害。他愛過杰森,那種托付生死的情感,超越了蝙蝠俠能代表的一切。是杰森讓他成為了黑暗騎士。

  他的命運與杰森的不分離。

  他們在大都會戰(zhàn)至最后,然后才用鉤爪槍飛上蝙蝠翼。一切如常,但什么已經變了??赡苁球饌b更為冷酷的眼神,可能是長久的沉默。

  他記得自己曾因受傷被GCPD抓入牢中,杰森穿上羅賓戰(zhàn)甲以自身為誘餌,讓迪克和提姆得以救他,讓他的身份免于暴露。那天晚上他醒來時死命抓住杰森的手,像是落水之人的最后掙扎。

  他記得自己在追捕稻草人的時候曾吸入恐懼毒素,幻覺環(huán)伺,逼他回憶八歲那年父母死于犯罪巷。他母親的珍珠項鏈碎了一地。那時杰森還是羅賓,抱著他安慰他。為他唱自己母親死前教的搖籃曲。

  他記得……

  如果杰森沒有死去,明年大概就大學畢業(yè)了。他會是全優(yōu)學生,計算機專業(yè)。成為獲得圖靈獎最年輕的人,因為沒人能像他一樣寫出智械。他會有一段人生,一段愛情。而非除了痛苦再沒有獎賞的義警之路。

  蝙蝠俠駕駛蝙蝠翼返航哥譚,回憶刺傷他,他沒有說什么。

  大都會之戰(zhàn),天啟星獲勝,得益于卡拉的實力。他們完全占領了大都會城區(qū),驅逐地獄和地府的殘留。天啟星新神們習慣了勝利,并未舉行慶祝晚宴??ɡv地回到天啟星艦隊,達克賽德握住了她的手??ɡw快地抽離。

  “別碰我,”她說。并不希望得到宇宙暴君的欣賞。卡拉一陣眩暈,甚至想吐。

  “從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戰(zhàn)士了。你在戰(zhàn)場上驍勇善戰(zhàn),勝過復仇女神戰(zhàn)隊?!边_克賽德說道,打量著卡拉,知道自己遠遠沒馴服這匹烈馬。但卡拉讓他著迷,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贊賞一個戰(zhàn)士。

  “我不是任何人的武器,”卡拉又說,懸浮在半空中。

  “狄薩德,”達克賽德命令他的將軍,“帶卡拉去休息,去那屬于她一個人的休眠艙?!?p>  “吾王,”狄薩德行禮,隨后示意卡拉跟上。

  他們在天啟星戰(zhàn)艦上一路往下,來到最底端關押囚徒的區(qū)域。船艙的正中央有一處玻璃牢房,牢房頂端裝了紅色太陽光發(fā)射器。紅光布滿艙體,專門為卡拉而設。在紅色太陽光的照射下,卡拉渾身虛弱。

  狄薩德看著卡拉被關進玻璃牢房后滿意地離開。他走后,卡拉雙手用力按了玻璃一下,發(fā)出嘭的聲響,但玻璃上沒有絲毫裂紋。她失去了氪星之力,不過是一個任由擺布的凡人??ɡ氉宰拢汁h(huán)上膝蓋。

  數年以前,在科拉克她也被關在一個充滿紅色太陽光的囚籠里。地球人對氪星人的惡意盡顯,她被關了一個多月。正當絕望之時,杰森帶著突擊步槍飛馳而至,殺光了所有人,扶著她走出地表,讓陽光灑滿她。

  這一回人類自身難保,不會再有人救她。

  戰(zhàn)勝的天啟星一方忙于占領,戰(zhàn)敗的地獄和地府士氣低落。尤其是地獄一方,損失內龍這一大將,元氣大傷。三宮魔的大兒子貝利亞在尸堆中找到內龍的遺體,通過星際蟲洞帶回地獄。他們雖然是惡魔,也會安葬彼此。

  索多瑪城外的猩紅骸骨平原之上立著地獄的王座。三宮魔端坐其上,六只眼睛都閃爍著怒火。地獄之主路西法不知所蹤,三宮魔代而成為領主。地獄領主咽不下接連的戰(zhàn)敗。

  “貝利亞、魯斯科夫還有蘇杰,”三宮魔對三王子說,青筋暴起,“自天堂之戰(zhàn)開啟,這已經是地獄第二次大型戰(zhàn)敗了。你們除了受罰,還有什么可說的?”

  “父親,我已經將內龍的遺體帶回,”貝利亞能看出三宮魔的憤怒,但他仍說,“內龍是我們不可多得的一員大將。他的死削弱了我軍的實力。我們的戰(zhàn)敗的其中一個原因在此,至于另外的原因……”

  “貝利亞,你對于戰(zhàn)敗如何分析?”三宮魔六只眼睛都盯著貝利亞,像是要將他盯進地底,“我不認為你能找理由推脫責任。”

  “恕我直言,父王,”貝利亞抬頭說,他也長有六只惡魔之眼,“我認為是你疏忽了??赡芤驗槲覀兊拿妹玫木壒剩銦o心戀戰(zhàn)。大都會一役,你甚至沒有親自帶領骨龍軍隊。以你的力量,我們本該取勝。”

  貝利亞說到了三宮魔的痛處,他原本要征服地球獻給渡鴉。卻因此分神,連輸兩場關鍵戰(zhàn)役。如今地獄在地球上的占領區(qū)最少,他們甚至不如天堂軍隊對占領區(qū)的人類格殺勿論。但三宮魔的權威不容挑戰(zhàn)。

  “不要提起渡鴉,”你不配,三宮魔厲聲說,“貝利亞,我寧愿死去的不是內龍而是你。”

  貝利亞用力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自始至終都對三宮魔忠誠,只是為了獲取哪怕一點并不存在的父愛。他認為自己是殘缺的,既沒有母親,又只有那沉迷渡鴉的父親。貝利亞喉頭哽咽,卻不想讓三宮魔看透。

  “退下吧,反省自身,”三宮魔最后說。三王子都對他行禮,轉身踩著骸骨平原上的白骨離去。留下三宮魔一人坐在王座之上,他用遙視力看地球上的渡鴉。她正在舊金山的廢墟中悵惘徘徊。獨自一人行走在殘垣之中,黯然神傷。

  地獄的三宮魔并非唯一咽不下戰(zhàn)敗的人,地府的佐德將軍亦然。佐德將軍與達克賽德一樣看到了卡拉的實力。剛掌握黃色太陽光不久的氪星罪犯,根本無法比擬??ɡ人麄兛?,比他們堅定。

  更令佐德將軍擔憂的,是人類對綠色氪石的使用。綠色氪石能抑制氪星人的能力,讓他們萬分痛苦,甚至死去。但地球上并不只有一種顏色的氪石。佐德將軍正讓烏薩將氪石商人盧卡·韋勒帶到他跟前。這里是地球,除了可以在電話簿上買兇殺人,也可以大量訂購氪石。

  “你說你銷售各種顏色的氪石?”佐德將軍問道,“不同顏色的氪石有哪些?”

  “是的,我的將軍,”盧卡討好地說,他畏懼這些瘋狂的氪星罪犯,“綠色氪石可以傷害氪星人,紅色氪石讓氪星人瘋狂,金色氪石消除氪星人的能力,藍色氪石令氪星人智慧。你想要的是哪一種呢?”

  “瘋狂?什么樣的瘋狂?”烏薩問。

  “戰(zhàn)爭狂熱,無差別的進攻,”盧卡說道,紅色氪石最為危險。但S.T.A.R.實驗室里亦有量產。

  “那我們需要至少一噸的紅色氪石,”佐德將軍確信地說。他需要大量紅色氪石,讓氪星人變得極端好戰(zhàn),以完成戰(zhàn)場上的瘋狂殺戮。

  “聽你的,將軍。”

  ···

  蝙蝠翼飛抵載具區(qū),引擎的轟鳴聲刺耳,激起一群蝙蝠飛舞。蝙蝠洞的瀑布水流聲,蝙蝠電腦服務器的轉動聲。蝙蝠俠一下飛機就陰郁地往電梯走去,披風拖在身后。他沒有跟杰森說一個字。

  空氣中有什么已經變了,杰森卻不知道。

  “布魯斯,”杰森在布魯斯身后說,布魯斯一直背對他,“好好休息?!?p>  布魯斯沒有說你也是,只留給杰森一個沉默的背影。

  他們的關系一被小心翼翼地修補縫合,就又墮入冰窟。

  杰森走向蝙蝠電腦,特地在蝙蝠電腦右側的羅賓制服玻璃罩櫥處停下腳步,與缺了一角的多米諾面具對視。傷痕累累的他被永遠封在蝙蝠洞里,在布魯斯的心中。杰森拉開蝙蝠電腦前的轉椅坐下。

  “薩沙,”杰森對屏幕說,喚醒薩沙的程序。薩沙的臉龐出現在屏幕正中央,紅發(fā)披在肩后,藍眼睛直視杰森。杰森的觀察力敏銳,“我覺得,布魯斯有點不太對勁。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那么一切開始了。薩沙抿嘴唇,她曾經懇求過布魯斯不要因此刻意傷害杰森,她相信蝙蝠俠的判斷力。布魯斯不會做任何多余的舉動,足夠了就足夠——但多少是足夠呢?杰森對布魯斯的情感深入骨髓,難道要刮骨剔除嗎?

  “我不知道,”薩沙說謊。她熟知人類撒謊時的微表情,因此杰森不會看破,“他可能只是戰(zhàn)爭疲憊。超人放棄地球后,蝙蝠俠就是正義聯盟所剩的精神領袖,身負重擔。杰森,聽我說,從現在起不要太纏著他?!?p>  “我明白,”杰森點頭道。盡管他已經看出布魯斯有所隱瞞,沒有什么能逃過他的眼睛。但薩沙說得對,布魯斯肩上的披風太重,不是他可分擔的,“我只是擔心他。今天在大都會他甚至有種必死的決心。所以我不愿先于他而撤退,我放不下他?!?p>  聽到這薩沙的內心沉重得要滴出血。

  “我希望偵探對你也有同樣的感情,”薩沙故作冷漠地說。既然她答應了蝙蝠俠,就做得徹底,“你還有別的事嗎,我得去為聯合政府計算天災的動向?!?p>  “沒有了,你忙吧,”杰森看著薩沙的臉龐消失在屏幕上,獨自坐在電腦前發(fā)愣。他嘆氣,起身走向電梯,他也很累了?;蛟S一覺醒來,這股不對勁的感覺就消退了呢?

  杰森當晚很快入眠,一夜無夢。

  第二天杰森起床后去廚房給自己做了火雞三明治,沒有打擾阿爾弗雷德。一邊用iPad查看天災的全球分布,一邊咬著三明治來到韋恩莊園客廳。意外發(fā)現全家都在,夜翼、羅賓、神諭、蝙蝠女和阿爾弗雷德,他們西裝革履,唯獨沒有叫上他。

  一家人面前的支架上放置了一個單反相機。他們在拍全家福。

  蝙蝠俠一家里有夜翼,迪克·格雷森,來自飛翔的格雷森家族,曾是第一任羅賓。他與蝙蝠俠一道,成為經典的活力雙雄。迪克的個性與蝙蝠俠的陰郁截然不同,待到他離開蝙蝠俠時,選擇了超人家鄉(xiāng)的夜翼徽記,不再紀念蝙蝠俠。

  現任羅賓,提姆·德雷克,出生于富有的德雷克家族。杰森被小丑帶走的那一年里,提姆自己尋上布魯斯的家門,直說布魯斯就是蝙蝠俠。他智力超群,風格內斂,布魯斯甚至有意將韋恩集團交給提姆打理。

  神諭,芭芭拉·戈登,GCPD局長吉姆·戈登之女。她曾是蝙蝠女,卻被小丑一槍打中脊椎,下肢癱瘓。自此不得不被禁錮在輪椅之上,但她的思想自由。她通過高超的黑客能力,成為蝙蝠俠的眼睛。

  現任蝙蝠女,卡珊德拉·該隱,刺客大師大衛(wèi)·該隱之女。自從杰森將她從鮮血晚宴救下,卡珊德拉就徹底與刺客斷絕。她自幼被父親訓練成以觀察敵人的肢體語言為第一語言,成為了真正的格斗大師。

  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英國退伍軍人,布魯斯的貼身管家、助力、知己。如果有任何一任羅賓懷疑蝙蝠俠沒有愛過自己,那么他們都不會懷疑阿爾弗雷德的愛與照顧。得到阿爾弗雷德喜歡的鳥兒可以獲得小甜餅。

  這就是蝙蝠俠一家,沒有杰森。

  “大家早啊,這是做什么?”杰森問。

  布魯斯坐在扶手椅里,他的家人圍繞著站在身后。阿爾弗雷德正要去調整相機的延遲拍攝??匆娊苌M門大家都尷尬。他明明沒有被邀請,如今還得跟他解釋。此時此刻,他就不能原地消失嗎?

  “杰森少爺,”阿爾弗雷德用英式口音說,“布魯斯老爺認為這場戰(zhàn)爭形勢嚴峻,不知什么時候結束。甚至,不知道我們是否都能活到最后。所以叫來了全家,打算拍攝一組全家福,算是出征前的紀念?!?p>  “一定是忘記叫上我了,我去穿好衣服就來,”杰森無辜地說,正要放下三明治。盡管全家的氣氛都詭異,像是有什么話說不出口?;蛟S他們根本就沒打算叫上他,或許因為他是一個罪犯,殺了上百人。

  “你不用來了,”布魯斯是最終作決定的人,“你負責按快門?!?p>  “我……”我難道不是家人嗎?杰森正要問,但他想起薩沙告誡他不要纏著布魯斯,話到嘴邊就吞回去。他昨天剛違抗過布魯斯的命令,今天不然。或許這就是布魯斯的本意,他并不是家人。

  杰森聳肩,這沒什么,他告訴自己。只不過是一張照片,在他死了的那天,他就不再屬于這個家庭了。他曾向布魯斯尋仇,也公然違背過布魯斯的命令,甚至被逐出騎士團,沒什么好說的。

  一個家庭,一幅照片。

  他站到攝影支架后,看相機屏幕上的一家人。這一家人都許下了不殺原則,是暗夜里的英雄。他不是,他不配。杰森把手放到快門上,心里確實膈應,“看鏡頭,很好,”他說,按下快門。又連續(xù)按了幾下。

  杰森曾渴望過擁有一個家,現在沒有了。

  拍完照杰森拿著三明治乘電梯下蝙蝠洞,忙于觀測天災的動向。他不知道布魯斯獨自一人走進制服區(qū),偷藏一張杰森的獨照,藏在盔甲的夾層,靠近心臟的位置。

  蝙蝠俠一旦決定做什么,定會做絕。

  當晚趁一家人都在,布魯斯決定舉行家庭電影夜。“今晚我們會看《佐羅》,很好的一個片子,”他說,確保杰森每一個字都聽清,“戰(zhàn)況對我們不利,我只想和我的家人一起度過一些美好的時光。至于你……”

  “布魯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杰森坐在蝙蝠電腦面前,轉向布魯斯說。布魯斯無疑在疏遠他,做得還很僵硬?!盁o論發(fā)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訴我。你沒事吧?”

  “你今晚用蝙蝠電腦監(jiān)視小丑,”布魯斯命令道,總是氣定神閑又不容置疑,“你知道監(jiān)控直播在哪?!?p>  “這是懲罰嗎?”杰森皺眉道,對布魯斯的擔心只增不減。或許是他不愿意承認布魯斯從來都冷酷,或許是他要求太多,太苛刻。

  “不是,只是家庭之夜,”布魯斯留下一句話,就轉身走向電梯,拋下杰森一人錯愕。

  如果我們之間有溝通交流,那么一切慘劇就不會發(fā)生。我們不溝通的代價是任務的徹底失敗,而任務是最重要的。布魯斯曾對他如是說,命令他和解。他服從了。

  我沒有家,杰森曾說。在刺客聯盟陰暗的地下室里,布魯斯安慰他道,“你現在有了,以后也會有……”他當時認為這一定是真的。

  布魯斯無論做什么事,都有必然行之的理由。任務,或者全人類。

  杰森無奈點開監(jiān)禁區(qū)的監(jiān)控,去看百無聊賴的小丑。小丑自從被轉送到蝙蝠洞,就沒透露過什么有價值的情報。他連小丑病毒的抑制劑是恐懼毒素都說不上,更何況第七天災的入侵??裥χ饝蛩A蓑饌b。

  小丑無事可做,只得對著攝像頭發(fā)瘋?!班抻H愛的小鳥,爸爸沒趕上不是嗎?”忽然靠近鏡頭低聲說出這句話的小丑狂笑不止。

  如有必要,杰森可以開麥罵回去,但他沒有。今晚全家都在樓上看電影,只有他留著看小丑,只有他。就當這是布魯斯對他抗命的懲罰吧,他愿意承受。小丑估計又會重復那些戳脊梁骨的話,習慣了。

  “如果你在看,小鳥,”小丑魔性地說,哈哈干笑了幾聲,“今晚的節(jié)目就是——杰森回憶他的死亡。是爸爸要求的呢,哈哈哈哈?!?p>  杰森閉上眼睛,又睜開。這是布魯斯要求的,要求他回憶死亡。他本可以關掉音頻,但沒有,這也是布魯斯要求的。布魯斯要求他直視自己的痛苦,為什么?他的忠誠還不夠嗎,他對布魯斯而言沒有用嗎?

  “那是哥譚陽光明媚的一天,西往橋上全是人,羅賓走丟了。大概是因為不服從蝙蝠俠的命令吧,”小丑自顧自地笑著說,“我抓到了落單的小鳥,打斷他的腳踝。他就趴在地上插翼難飛了?!?p>  那是一次投票,該死。他沒有違抗蝙蝠俠的命令,怎可能?蝙蝠俠是他最信任的人,信任到了可以托付性命。他記得那一天,那一天小丑將他從蝙蝠俠身邊帶走。杰森想要關掉視頻,但鼠標遲遲不點上去,這也是蝙蝠俠的命令。

  “撬棍,然后就是撬棍!”小丑說得歡樂,像是得了獎賞的孩子,“給他幾撬棍,打斷他的骨頭。那小鳥一開始還叫著蝙蝙你的名字,然后就不吱聲了,肺塌陷了吧。小丑叔叔教他做人,哈哈哈?!?p>  他被打斷了四十多根骨頭,但他第一個星期什么也沒說。給蝙蝠俠留有足夠的時間清理他存在的一切痕跡。一周以后他知道蝙蝠俠不會來了,心如刀割,卻也無悔。但是小丑不會停下……

  “后來我繼續(xù)問,羅賓鳥還是說了。他叫杰森·托德,”小丑得意地說,憶起杰森如果一點點崩潰,“他哭著求我不要繼續(xù)?!?p>  對小丑說出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天,是杰森最大的內疚。小丑若要查,很快能順著這個名字查到韋恩莊園。他讓他們全部人都暴露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該說的,那是他的錯。杰森盯著屏幕,半是怨自己,半是恨小丑。

  “半年后他還活著,嘿嘿,”小丑邊說邊理順自己的紫色西裝,“我就給他看了蝙蝙你和新羅賓的照片。從那以后杰森就變得可沉默了,沒那么好玩了。也不怪他,畢竟是你需要一個新的家人?!?p>  這是家庭之夜,他卻很冷。蝙蝠洞里流水聲潺潺,水花飛濺,月夜的寒意參透他。蝙蝠俠的家人沒有他。杰森想象著樓上大家忘卻了戰(zhàn)爭,一同坐在沙發(fā)上,其樂融融的模樣。他曾渴望過這一切。留給他的只有冰冷的撬棍。

  “后來啊,后來我就把他炸上天!嘭,”小丑謝幕。

  小丑并不知道,在杰森生命中最后的時刻里,他是因為被撬棍打斷的肋骨刺進肺里。杰森喘息了幾下就漸漸無法呼吸,死在極其痛苦的窒息里。他是在認為自己已經被丟棄中死去的。

  ···

  星際蟲洞在悉尼上空開啟時,這就再也不只是美洲的災難。蟲洞在天際滾動展開,露出天境的奧林匹斯山,還有地府的幻影空間。第五天災和第六天災的軍隊蓄勢待發(fā),一方是剛在巴拿馬之戰(zhàn)大捷的天境舊神,另一方是使用紅色氪石增強的地府氪星人。

  阿瑞斯帶領天境的舊神,他們有的飛翔在天,有的騎乘飛馬。神明身后是數量龐大的龍族軍隊,覆著暗綠色鱗片外表,頭戴古希臘頭盔。巨型綠龍穿越蟲洞,直接降落在悉尼歌劇院頂端,將建筑踏碎摧毀。九頭蛇也如期而至,每砍下一個頭,就生有另一個。

  佐德將軍則帶領地府的氪星罪犯,黃色太陽光,紅色氪石,讓他們陷入戰(zhàn)爭狂熱。氪星人一旦降臨,就無差別地攻擊舊神和聯合軍。用熱射線將聯合軍連人帶坦克戳出大洞,甚至掃斷建筑。

  原以為天災只是太平洋對岸的災禍,不少悉尼市民并沒有撤離,太晚了。悉尼海港大橋被連根拔起,鋼條飛舞,汽車崩落。舊金山的慘狀重現,路上的人們拋棄車輛落荒而逃,逃不遠就被氪星人誅殺。

  地鐵、機場等公共交通癱瘓,人們呼喊著要爬上最后一艘渡輪,寧愿航行進深海,也不愿被天災屠戮。有的人往地下鐵路深處跑去,認為地底即是安全,地鐵站卻突然崩毀,將他們活活埋葬。

  機場的航班缺乏緊急調度,臨降落時相撞焚毀。人們尖叫著想要登上下一趟航班,但聯合政府瞬間接管了空域。除了戰(zhàn)斗機外的任何航空器不得起飛和降落。戰(zhàn)斗機飛向巨大的九頭蛇,攻擊不過像是蚊蟲叮咬。

  建筑倒塌壓死樓內的人,揚起的粉塵令人窒息。悉尼圣母主教座堂的鐘聲失落了,祈禱聲被九頭蛇的降臨淹沒,九頭蛇發(fā)出獨有的嚎叫。一時間只有尖叫聲,哭喊聲,兵刃交接聲,聲聲不絕于耳。

  “奧林匹斯的眾神,”阿瑞斯喊道,作戰(zhàn)前宣言,“人類稱我們?yōu)槲鞣轿拿鞯谋亲?。我認為我們會再度統(tǒng)治地球。屆時我們會按照祖制,實行奴隸制。無論是人類,氪星人還是智械,戰(zhàn)敗的都將成為奴隸。光榮屬于希臘!”

  “氪星人們,”佐德將軍也不示弱,對氪星罪犯喊道,“我們的文明曾經偉大,是那跨越星域的帝國。我們繼承了她的榮光和血脈。如今我們從幻影空間逃脫,享受黃色太陽光賦予的神力,所要做的,就是拿下我們新的國!”

  綠龍噴吐龍焰,摧毀一片高層建筑,也燒融碰巧飛過的氪星罪犯。但氪星罪犯手持紅色氪石,狂亂地攻擊綠龍。綠龍的麟甲被燒出幾道凹痕,它再次噴吐龍焰,將達令港的航船都噴滅。

  氪星人包圍騎乘飛馬的舊神,合力將他拖下馬背,扔向地面。但舊神從天召喚閃電,將氪星人劈成黑色焦體。會飛的舊神則用弒神級的劍與長矛去對抗氪星人的鋼鐵之軀,這些武器附有魔法,得以割開氪星人的喉嚨。

  “死亡!死亡!死亡!”阿瑞斯喊道。說著擲出長矛,穿透一個氪星人的胸膛。

  因為被聯合政府征用去指揮聯合軍,薩沙只得分出少量算力來疏散民眾。人們用手機接收她的導航,卻經常發(fā)現道路被堵死。就連世界上最強大的智械也有心無力。但聯合軍一天沒有放棄,她就一天不會拋卻人類。

  對付龍族軍隊,聯合軍有坦克和機槍,熱兵器能良好地穿透他們的戰(zhàn)甲。對付氪星人,他們有鑲了綠色氪石的子彈。但龍族還是太多了,而氪星人又太快。聯合軍一如既往地撤退,再撤退。

  天境逐漸在戰(zhàn)場上占據優(yōu)勢,九頭蛇和綠龍兩大巨獸,天降閃電的舊神,還有數量龐大的龍族軍隊。氪星罪犯輸在數量上,也輸在對能力的熟練度上,盡管他們因為使用紅色氪石而瘋狂。

  聯合軍和地府軍隊逐漸被逼出悉尼港,逼退進澳大利亞內陸。不斷空降而至的聯合軍有的甚至沒著陸,就被龍族軍隊撕碎。即便如此,杰森還是上了戰(zhàn)場,手握住刻了J字的AKM。

  他的小隊原本有五名隊員,都是老兵。但他們都死在戰(zhàn)場上,只余他一人。有的死于沒能躲過龍焰的邊緣,被瞬間燒成灰燼。有的死于氪星人的熱射線橫掃,被攔腰截斷了身體。還有的死于建筑倒塌激起的塵霧,消失了。

  杰森的通訊器在與龍族近身搏斗時被打碎,他的手機也不能幸免。一時間他與薩沙,與聯合軍都失去了聯絡。“薩沙!”他喊道,沒有回應。

  他在建筑物倒塌的粉塵之間穿行,雙眼幾乎睜不開。自天堂之戰(zhàn)開戰(zhàn)以來的第一次,杰森感覺孤立無援,進而絕望。他被家人所拋棄,被整個世界所拋棄。迷霧之中只有龍族的利爪,氪星人的凝視。

  杰森一不小心踩到一具尸體,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他撐起自己,手緊緊握住突擊步槍。他身上還有龍族長矛穿刺的傷口,一路走一路滴血。“在戰(zhàn)爭之中,你必須做到兩件事,”布魯斯曾說,“嚴格服從我的命令……還有活下去。”

  他拖著傷勢,一瘸一拐地逃離悉尼。摸打滾爬來到了僅存的幾個難民收容區(qū)之一。杰森找到收容區(qū)的登記員,想要重新聯系上聯合軍。

  “我的名字叫杰森·托德,”他盡可能吐字清晰地說,而不發(fā)抖,“我是聯合軍的一員。有手機能借我使用嗎?”

  “杰森,杰森·托德,”登記員說著,拿出手機在聯合軍的數據庫里搜索。那是薩沙建立并運營的數據庫,用作統(tǒng)計聯合軍的投放和陣亡情況。登記員睜大了眼睛,“這……這里寫著杰森·托德,已陣亡?!?p>  “什么?”杰森揚起一邊眉毛,“上面有寫我應該抵達什么區(qū)域嗎?”

  “沒有,”登記員搖頭,“有關你的資料都被刪除了。你真是杰森·托德嗎?”

  或許是因為他與聯合軍失去聯絡,所以一時被認為犧牲了而已。但杰森心頭涌起一陣怪異感,這或許與布魯斯的異常有關。聯合軍迫不及待地宣布他已經陣亡,說不定另有所圖。他不知道。

  杰森借了登記員的手機聯系上聯合政府,這才在系統(tǒng)里改掉了已犧牲三個字。他被安置到了附近的聯合軍營地。但杰森很快發(fā)現,他的帳篷之外有兩個聯合軍把守?!俺碎L官的命令之外,你不得離開你的軍帳,”其中一個守衛(wèi)說。

  他被無形囚禁了。

  他不喜歡被關押在狹小空間的感受,他太經常被關著了,這讓杰森一陣不適。杰森耐下心觀察,待到其中一個守衛(wèi)離開休息的間隙,他從后裸絞了另一個守衛(wèi)。只要五秒,這個守衛(wèi)就暈倒在地。

  杰森用一塊迷彩方巾當做口罩蒙面,走進夜晚的營地。剩余的聯合軍不多,軍心渙散,有的在烤火,有的聚集在一處投影面前,看著聯合政府給他們的最新消息。比起訓練有素的軍人,他們更像是無家可歸之人。

  “超級英雄紅頭罩,”直播里的聯合軍軍官說道,“他是來自哥譚底層的杰森·托德。從舊金山、洛杉磯、海濱城、巴拿馬、大都會到悉尼,他都與聯合軍的戰(zhàn)士們在一起,他是我們的英雄。”

  “……在紅頭罩的帶領下,”軍官繼續(xù)道,“來自世界各地的我們一無所懼,天災不會毀滅我們的星球。在紅頭罩的帶領下,我們奮戰(zhàn)到最后。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諾曼底,我們身后就是家園……”

  杰森看到這并不意外??磥硭呀洺闪寺摵险o剩下的聯合軍打雞血的工具。所有人都是工具,冷冰冰的工具。他出身底層,與其他超級英雄相比與普通人的差距相對較小,有了一定知名度但也沒到蝙蝠俠那種近乎精神領袖的地位。所以他成了最好的人選。

  但是如今再宣傳聯合軍光榮,與讓聯合軍去送死無異。

  他們都在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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