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說走就走的浪子
“呼哧,呼哧……”
一臉狼狽的養(yǎng)天同無力的在林中奔騰著,與湔畢崖大戰(zhàn)已經(jīng)讓他損失了絕大部分力氣,要不是自己拼死逃脫,只怕已成了湔畢崖劍下亡魂。
“等我……等我重整旗鼓,定要將你們碎尸萬段!”
他恨??!恨湔畢崖陰謀詭計,恨自己竟中了都安端的詐降之計,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兩個人早就謀劃政變,借自己之手,除掉湔邱羅!
若他早想到這一層,他就不會因為湔邱羅的死而信任都安端了!
他定要將這二人碎尸萬段!
“養(yǎng)君!養(yǎng)君!”
行至半途,忽傳來一陣馬蹄塔塔,原是杜洪川飛奔而來,但見養(yǎng)天同一身狼狽,驚問道:“養(yǎng)君,這是發(fā)生了什么?”
養(yǎng)天同狠狠道:“中了他們奸計……全軍覆沒!全軍覆沒??!”
杜洪川虎軀一震,他見自己派出的士兵被養(yǎng)天同打發(fā)了回來,故而親自出馬,定要說服養(yǎng)天同。卻沒想到因為自己之前偷懶,已經(jīng)貽誤了軍機,養(yǎng)天同兵敗只在一瞬之間!
他若要反了自己的侄子,這個男人已經(jīng)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等我,等我回去再招兵馬,定要將氐族踏平,將他們?nèi)妓槭f段!碎尸萬段!”
養(yǎng)天同笑的越發(fā)猙獰,好像已經(jīng)看見自己得勝的那日。然而杜洪川只輕蔑的看了他一眼,隨即下馬行禮道:“養(yǎng)君請先上馬,且回軍中再說!”
“好好好……”
養(yǎng)天同絲毫不疑,就要飛身上馬,然而再此一瞬,杜洪川拔劍出鞘,只聽“噗呲”一聲響,劍刃已沒過他的心口。
“呃……你……你!”
養(yǎng)天同萬萬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出,劍刃過心,命在旦夕。他重重的從馬上落下,躺在地上不甘的看著杜洪川,靠著最后一口氣睜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養(yǎng)君,你對在下已經(jīng)沒有作用了,所以只能……委屈一下你了!”杜洪川冷冷看著他,“就當(dāng)閣下……為我大蜀國的將來盡心盡力了!”
杜洪川驀的拔出劍來,鮮血噴涌,養(yǎng)天同的生命迅速流逝,終于死了個透徹,眼睛死死的瞪著蒼天,還想要說“悠悠蒼天,何薄于我”?
“呵呵,告辭了……”
杜洪川仰天大笑,傲然離去,彌漫在湔堋的霧氣似乎也散了,只是空氣之中,逐漸彌散出一股濃濃的血味。
……
“我該怎么辦?”湔畢崖一面朝正廳走去,一面焦急的詢問泰甲,“阿父死了,這么多人看著,我總得表個態(tài)吧?”
“哭!”泰甲悠悠道,“看見那老家伙的遺體,你只管哭就行了!”
“哭?”
“啥話都不用說,見者自明?!?p> 湔畢崖會意,在數(shù)百士兵的眼中緩緩踱入大廳,一進(jìn)門,便是一個死的不成人樣的遺體,湔畢崖登時大哭,抱著湔邱羅的遺體一陣嚎啕,什么都說不出來。
屋外士兵聞?wù)邆?,見者流淚;只有都安端與泰甲明白,這是逢場作戲,為的是收攏兵權(quán)。
“我等愿為公子赴湯蹈火,以死效忠!”
不知人群中誰忽然帶了個頭,緊接著,此起彼伏的效忠聲響徹山林:“我等愿為公子赴湯蹈火,以死效忠!”
事到如今,作為唯一的繼承人,湔畢崖迅速掌握氐族大權(quán)。而與此同時,一道令人吃驚的消息傳到湔畢崖的耳中,令泰甲以及眾人始料未及。
養(yǎng)天同死了,死于友軍叛亂。
而傳來此消息的養(yǎng)樂多已無路可走,再次拱手投降。
新官上任,湔畢崖料想蜀山士兵盡覆,無法再有任何的動靜,便依舊讓養(yǎng)樂多掌管蜀山之事;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湔畢崖讓養(yǎng)樂多掌握實權(quán),而不是自己再在幕后操作傀儡。
養(yǎng)樂多驚喜萬分,早忘了家國之恨;畢竟在這戰(zhàn)國亂世,殺兄弒父并不罕見,父兄被敵國殺了之后,自己又被敵國立為國君更不稀奇,只是每個人態(tài)度不同罷了。
而湔畢崖這個舉動一方面是為了安撫蜀山,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證與商人的合作;畢竟養(yǎng)樂多與湯成之間的斷袖之癖,他們是早就知道了的。
畢竟湔堋現(xiàn)在還有一個大難題擺在面前,若是再爆發(fā)戰(zhàn)爭,只怕幾個月后,湔堋便沒有一個活人了。
……
“真要走?”
湔畢崖望著泰甲已經(jīng)整理好的行裝,極其不舍。此人并未讀過書,卻有非凡的見識,杰出的謀略;湔堋三次大戰(zhàn),哪次不是因為他而使得部落以勝利告終?
而且自己剛剛上任,還需要此人多輔佐……可他說走就走,這讓湔畢崖如何舍得?
“公子……不,現(xiàn)在該叫族長了!”泰甲輕笑一聲,“你當(dāng)知道,若我不去采藥,此地瘟疫不知何時才會停息!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回來……半年,給我半年時間!”
湔畢崖身旁的御劍道:“大兄,我也與你同去!”
泰甲摸了摸御劍的腦袋,笑道:“你才多大點,和我出去添亂的嗎?”
御劍嘟了嘟嘴:“我可以幫大兄打架!”
“怕不是最后我來保護(hù)你!”
兩兄弟互相調(diào)笑了一下,泰甲便正經(jīng)的看著湔畢崖以及他身后的都安端,道:“有都安君在側(cè),料定部落中不會出現(xiàn)什么大事!我上次進(jìn)獻(xiàn)的藥方可迅速做出來散發(fā)到各部落,緩解瘟疫!”
“不多派點人?”湔畢崖還是不放心,泰甲才多大點,就一個人出川采藥?就算是當(dāng)年的龔長秋,也是二十歲才出的山。
泰甲足足早了十年!
泰甲搖了搖頭:“人太多會降低速度,難道你不想多救點人?”
“唉!我自理會得……”湔畢崖說罷,從一旁的士兵手中取過一袋東西,“這是你路上所需的盤纏,全是實打?qū)嵉你~,雖然量不多,但省吃儉用,還是夠的。”
泰甲毫不客氣的接了過來,湔畢崖又問:“可與你阿母打了招呼?”
“阿母是同意我走的,但……我怕我走后阿母沒人照顧,你知道,我家……唉!不提也罷!”
“更戊無力照顧夷月,我會派人將夷月帶到我府上來照顧的!”都安端道,“你便安心去吧,你家的這邊有我們呢!”
泰甲感激的行了一禮,又道:“既然都安君如此說了,在下還有一事欲麻煩閣下!”
“但說無妨!”
“那個……我那未婚婦……”
“我會派人照顧的!”
泰甲搖了搖頭:“并非如此,我希望都安君能將他收為義女,賜其姓氏,派人教她讀書寫字……”
都安端一愣,問道:“為何?”
“庶民人家,從不敢高攀。在下雖不敢自傲,但畢竟也是部落神子,若是門不當(dāng)戶不對,將來難免會有人不滿;再者,他家的家教都安君是知道的……”
都安端點了點頭,他膝下無兒無女,也正因為如此才寬厚待人,希望能用福報感動上天,賜他一子。然而他老婆的肚子至今沒有動靜,收個義子義女也在他的考慮之中。
“我會考慮的……”
但此事事關(guān)重大,他不能一口氣應(yīng)下;泰甲也沒有辦法,正欲拱手啟程,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道:“在下現(xiàn)在無姓,若是到外面去,難免會被人排擠,煩請借都安君姓氏一用,日后便換!”
“哈哈哈!老夫活了這么久了,見過借啥的都有,唯獨沒有見過借姓的!”都安端笑著看了眼湔畢崖,湔畢崖也跟著笑了起來,這確實很稀奇。
姓氏這東西是有來源的,尤其是在春秋戰(zhàn)國,你比如你自稱王氏、李氏,但說不出祖上是誰,那就是假的。
湔畢崖的姓氏泰甲完全沒考慮過,他那姓氏根本不算姓,最多算是以地名為源,還沒被記錄在百家姓,說出去別人也不會覺得你有多高大上。
而都安端不同,他雖都安,但這并不是他原本的姓氏,只因為封地是都安,所以才改了稱呼,就好像白起叫武安君一樣,但人家還是姓白,后世才有人改姓武或者武安。
至于都安在哪里……那就是他們腳下的湔堋,可能是其他國家對此地的稱呼。
“罷了罷了,老夫的姓氏……老夫都快忘了,借你又如何?”都安端輕捻胡須,遙望東方,好像想起了往事,喃喃道:“老夫本楚國昭氏……”
“楚……楚國?”不僅泰甲,湔畢崖也是愣了,怎么楚國的官,被封到了蜀國來?
扯淡吧!
“我的先祖乃是楚國貴族,怎奈得罪了莊王,流放至此,已有兩百余年。我們楚國稱此地為‘都安’,所以我祖上才改了姓氏……都是些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
泰甲與湔畢崖面面相覷,他們?nèi)f萬沒想到,都安端還有這一層身份!
“按理來說,我們家比那蜀山養(yǎng)家還要更早到蜀地,”都安端苦笑一聲,“所以這氏你用還是不用?”
“用!為啥不用?”泰甲欣喜道,“昭氏可是楚國大姓,說出去誰敢小覷我?”
“那大兄……打算改名叫啥?”御劍問道。
“……倬彼云漢,昭回于天,云漢二字如何?”
都安端搖頭道:“太大,恐有不妥……且中原人以單字為名,雙字太過另類。(秦漢時單字名為多,類似孫叔敖、白乙丙他們并不是姓孫或者白,而是他們的字是孫叔、白乙,先秦流行將字放在名前)”
“取‘云漢’中的云字如何?”湔畢崖提議。
“昭云,昭云……趙云?我乃石家莊趙子龍?”泰甲苦笑一聲,怎么改個名字還諧音趙云了?
但,他并不排斥。
“就它了!”
江堰有虞
之后泰甲就改名昭云了,以后會用昭云稱呼他,畢竟有姓改名也是大事,總不能讓主角一輩子都是下賤的庶民吧?下一篇章望蓬萊正式開篇! 至于為什么叫望蓬萊,是因為蓬萊仙境本是虛無縹緲的,就如同走出蜀國,面相戰(zhàn)國諸雄,前路縹緲,不知所以然,如同霧中的蓬萊仙境,望之如仙境,但若觸之,可能不過是個島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