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在去后院看過了還是對于自己不記得生前事而耿耿于懷的彼岸之后,也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去,而是直接朝著宅邸的大門口走去。
鈴蘭雖然跟在牡丹身后,但還是疑惑地問道,“大姐不回房嗎?”
“嗯,差不多,該是白梅和雪兒回來的時辰了。”牡丹一邊緩步向著大門走去一邊解釋道。
“啊~對哦?!蹦档み@么一說,鈴蘭才終于想了起來,今日是出遠門的白梅和六月雪歸來的日子,“這日子過得還真快,一個月真是眨眼就過去了呀。”
“是呀?!蹦档ひ彩堑匦χc點頭。牡丹在這里是最年長的,也是身為引路人在這里呆著最久的,從當初的只有她一人,到如今的十一個人,人數(shù)增加的雖少,但在這期間她卻是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漫長的歲月等待,時間已經(jīng)改變不了她的容顏,但對于時間的流逝,她卻是一直牢牢記著。
“也不知道,這一次她們完成得順不順利?!扁徧m隨口說著,“我記得...二姐和六妹是去了邊疆的戰(zhàn)場吧?”
“是啊?!蹦档c點頭,原本的淡笑卻是漸漸消失,“邊疆戰(zhàn)事一向都多,無辜逝去的生命自然也不會少......”
“哎...哎二姐!”鈴蘭聽著牡丹略有點傷感的語氣,剛想嘆口氣,結(jié)果視線的不遠處,卻是有一縷粉色悄然飄入了她的視線。
聽到鈴蘭的喊聲,牡丹便也是抬眸朝著前方看去,不知不覺中,她們已經(jīng)走到了這宅邸的大門口,放眼望去,滿眼皆是怒放著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各種粉色,或深或淺填充著這整一片空間。但在這一片桃花林中間,還是有那么一抹粉色,莫名的吸引著人的眼球。
一個一身粉色長裙的女子正如同一陣微風拂過這一片桃花林般,略有點急促地朝著牡丹和鈴蘭的方向走來,而她的懷里,正抱著一個一頭白色短發(fā)的女孩,女孩雙眼緊閉著,嘴角還帶著一點血絲。
等到走近了牡丹和鈴蘭才察覺到不對,連忙齊齊上前。
“白梅,怎么回事?”牡丹一靠近便立馬用手把上了白發(fā)女孩的脈搏,搭上了脈搏后緊張的神色才稍稍有所緩解。
一身粉裝的白梅臉色也是極其的不好看,消瘦的身子似乎隨時都會摔倒,“先帶六月雪回房間吧?!?p> “嗯。”牡丹點點頭,隨后又有點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你沒有事吧?臉色也很不好啊。”
“我沒事?!卑酌窊u搖頭,沒有多說什么。
一邊的鈴蘭也是連忙從白梅手里接過六月雪,在接過六月雪之后,眉間不禁微微一皺。
六月雪雖然排行老六,但是自從十五年前來到這里之后個子卻一直不長,樣子也一直都是一副十歲孩童般的模樣,如今抱在了懷里,更是覺得這孩子沒有分量,比當初剛來到這里小彼岸還要消瘦的感覺。
四人在大門外沒有多做停留,快步走到宅邸內(nèi),朝著六月雪的房間走去。
“我去找天香來,鈴蘭你們先去雪兒的房間。”牡丹對那三人說完后,便匆匆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鈴蘭便抱著昏迷不醒的六月雪和白梅先去了六月雪的房間。
牡丹一路上表情雖然平淡,但是腳下的步子卻是一點都不敢放緩,早已超越了時間和生死而存在著的她,如今最擔憂的也無非是自家這幾個妹妹的安危了。沒有任何喘息,牡丹便一腳跨進了宅邸里的一處充滿了藥香的房間。
這里原本是天香百合的臥房,結(jié)果卻是硬生生地被她自己給改造成了一處藥鋪,平日里大家有什么摔傷或者想補補身子的,都會來天香百合這僅對自己人開放的小藥鋪里來要個方子抓味藥什么的。
而此時,天香百合明顯是正半瞇著眼,躺在一堆藥材中央的一塊小毯子上悠閑地睡著午覺,正午的陽光正好透過這窗間的縫隙,灑在她安睡著的臉蛋上。
“天香、天香?!蹦档し教煜惆俸仙磉?,不敢太大聲地叫喚道。
“嗯...嗯?”天香百合朦朦朧朧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卻是牡丹略有點焦急的臉。
天香百合瞬間清醒,睡意全無,連忙從小毯子上爬了起來,“誰受傷了?”
要知道牡丹可是這大家族里最穩(wěn)重的長姐了,能讓牡丹露出不再冷靜的表情,那便一定是家里的誰出事了,而牡丹會來找她,那便一定是誰受傷了。
“是雪兒,我剛才把過她的脈,脈象還算平穩(wěn),只是一直昏迷不醒?!蹦档は肓讼胗盅a充道,“白梅的氣色也不大好?!?p> “好我知道了?!碧煜惆俸下勓员泓c點頭,拿起放在一邊的自己做的小藥箱,往里面賽了點東西后便背起藥箱子跟著牡丹一同往六月雪的房間匆匆走去。
原本在庭院里玩耍著手鞠的海棠和雛菊兩個人看到了在游廊中匆匆走過的牡丹和天香百合后,便停了下來互相望了望。
然后不約而同地決定跟上去看一看,于是行色匆匆的牡丹和天香百合身后,又多了一紫一黃兩道身影。
直到牡丹和天香百合來到了六月雪的房間后,鈴蘭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海棠和雛菊,一愣道,“海棠和雛菊也來了呀?!?p> 聞言的牡丹和天香百合也是一愣,然后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原來還跟著這兩個可愛的小尾巴。
“我們這不是看到了...就跟過來了嘛?!焙L膿蠐项^道。
“嗯...”一邊的雛菊頗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有點擔心,因為看到天香姐姐也在,所以就跟過來了?!?p> “話說,是六月雪和白梅兩位姐姐回來了?”海棠探出腦袋望著鈴蘭身后望去,然后才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六月雪和正靠在床榻邊的白梅,“受、受傷了嗎?”
背著藥箱子的天香百合這才反應過來,病人要緊,便不再看跟過來的海棠和雛菊,連忙走到了六月雪的床榻邊,放下藥箱,開始檢查著六月雪的身體,一邊問坐在邊上的白梅,“你們在那邊,發(fā)生什么事了?”
白梅聽到天香百合的問話,皺了皺眉頭,卻是嘆了口氣,眼神里頗有點無奈,“其實,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天香百合聽到白梅的回答,不由得抬起頭來,對上白梅無奈的雙眼,不由得疑惑。
疑惑的不僅僅是天香百合,一屋子的人都疑惑地看著白梅。
“哎......”白梅又是嘆了口氣,緩緩說道,“蓋欲滅六道輪回之苦,則必先斷其苦因,我和六月雪一直都是遵從這一點,斬斷那些魂魄的前世因緣,指引他們穿過忘川,輪回轉(zhuǎn)世??墒窃谧詈蟮囊慌昶抢锩妫蝗痪陀幸粋€魂魄發(fā)狂了一般,把周圍的魂魄都給沖散了,我忙于保護受驚的魂魄,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背后留給了那個發(fā)狂了的魂魄,如果不是六月雪替我擋下那一擊,恐怕當時的我已經(jīng)...魂飛魄散了......”
白梅說著,又擔憂地看向床上仍昏迷不醒的六月雪,心里既是悔恨又是害怕,自己明明是二姐卻還是讓自家六妹為自己而受傷,萬一六月雪就這么醒不過來了,她又該如何是好......
“白梅你先別急。”牡丹一只手搭上白梅的肩,一邊看向正在思索著什么的天香百合,開口問道,“雪兒的聚魂石沒有破碎吧?”
“我查探過了,沒有。”天香百合搖搖頭。
在這座大宅邸里生活著的所有人,應該說,是所有魂魄,都是靠著這天賜的聚魂石而得以殘留在這現(xiàn)世。一般的魂魄在身體死亡之后,只要沒有成為亡靈,便不會再留在現(xiàn)世,而牡丹她們卻是被上天選為了引路人,被賜予這聚魂石之后,才得以繼續(xù)在這個現(xiàn)世,以人體的模樣繼續(xù)生存下去。
獲得第二次生命的她們,同時也背負起了應有的使命。
而換言之,即便心已死,她們也不會亡,可以稱得上是不死之身,但如果在她們體內(nèi)的聚魂石碎裂了的話,那么等待她們的,便是真正意義上的魂飛魄散了。
屋子里的所有人,聽到天香百合說六月雪的聚魂石沒有破碎,都不由得松了口氣,尤其是白梅。
只要聚魂石還在,那就不會有事了。
“我回去煎一點藥,調(diào)養(yǎng)幾日,自會醒過來的?!碧煜惆俸咸媪卵┥w好了被子之后,便又背起她的小藥箱匆匆離去。
為了讓六月雪靜養(yǎng),鈴蘭便也帶著海棠和雛菊走出了屋子。
牡丹和白梅兩個人仍留在六月雪的房里。
牡丹見鈴蘭帶著海棠和雛菊出去帶上了門之后,才回過頭輕聲問白梅,“你是不是還有事沒說。”
白梅望向牡丹,微微一愣,然后便是一陣苦笑,“真是什么事都瞞不過你......”
牡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白梅,長長的睫毛下,充滿了霧氣般的雙眼卻是閃著粼粼的波光。
“其實...”白梅沒有再看向牡丹的雙眼,而是低下頭,聲音很輕,卻十分坦然,“當六月雪替我當下那一擊之后,便倒地昏迷不醒了,但那個發(fā)狂了的魂魄卻沒有因此而停歇......不,應該說那根本就不是魂魄,已經(jīng)可以說是惡靈了?!?p> “惡靈?”牡丹一驚。
牡丹她們身為引路人,一般要做的事分為引導魂魄渡過忘川和收服亡靈前往彼世兩種,但偶爾會在收服亡靈的時候,會遇上一些對現(xiàn)世存有異常固執(zhí)的怨念的亡靈,這些亡靈就被她們稱為惡靈。
惡靈出現(xiàn)的幾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而面對惡靈,她們能做的,只有驅(qū)散。
只是,愿意渡忘川的亡靈,那都是已經(jīng)放下執(zhí)念的了,那么,這惡靈,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渡忘川的隊伍之中呢?
“惡靈怎么會出現(xiàn)在彼世......”牡丹不禁緊鎖眉頭,這種事情她從未遇到過,也沒有聽說過。
“所以說,我也不清楚......”白梅搖搖頭,繼續(xù)緩緩說道,“大姐,你雖然教導過我們對付惡靈的方法,但是實際上,我也是第一次真正地面對惡靈,雖然最后它還是被我驅(qū)散了,但是......我的體內(nèi)還是被它給觸碰到了......雖然只有一瞬間?!?p> “你說什么?”牡丹不禁瞪大了雙眼看著白梅,但看白梅的神情,根本就不是在說笑的。
牡丹立馬一把抓過白梅的手腕,體內(nèi)魂魄的一部分立馬就如同流水一般流入了白梅的體內(nèi),在白梅的體內(nèi)蜿蜒前進著,從手腕直到心臟中央,聚魂石的所在。
在探查到白梅的聚魂石的那一刻,牡丹握著白梅的手,不禁微微顫抖,她不信,又一次探查了一遍,但結(jié)果,卻還是一樣的。
白梅的聚魂石,已經(jīng)有了一道小小的裂縫,雖然沒有粉碎,但這么一道小小的裂縫,日后無疑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大,最后布滿整顆聚魂石。
到那一刻,聚魂石便會粉身碎骨,而等待白梅的,便是永世不得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