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廷樂師的選拔為何如此重視又如此嚴(yán)格?因為遍虛空九大界三十三天語言各異、文字不同,唯有音樂是暢通無阻的溝通語言,這種語言的感召力也是極為強大的。天廷樂坊的主要職能是用音樂的力量為三界眾生祈福,從事這種通天徹地事業(yè)的神仙必須是心底純凈、正氣十足者,只有具足這種德性者才會奏出具有無窮穿透力的祈福消災(zāi)之音。
霍央因為心性的大變,吹奏出的音樂祈福力大打折扣。有次,天廷樂坊為迎接蟠桃宴單獨訓(xùn)練新譜曲子時,霍央剛一吹奏便黑云片片,每天繞著樂坊唱出美妙之音的七色神鳥發(fā)出驚恐之聲紛紛散去。此事,驚動王母過問,司樂神君細(xì)查緣由后稟報,于是便有了霍央被罰天山無妄洞思過之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霍央為備受天鏡宮折磨的紫玉抱打不平而得王母嘉許再回天廷。
三界萬事皆有因緣,當(dāng)初天鏡宮發(fā)生的一幕會被王母強烈感知,是因為紫玉、霍央都與王母有著極深的淵源。紫玉轉(zhuǎn)世的江采萍與霍央轉(zhuǎn)世的林慕容的之間的情深情淺,皆因前世所欠。紫玉何曾將為她做了很多有益之事的霍央放在心上丁點?因著持國天王的慈心舉薦,因著霍央在天廷做事總合帝后心意無可替代,王母對其總是在寬厚中寄予希望。因此,霍央在起起落落中總有柳暗花明的幸運。
楊玉環(huán)因為一種刻骨的思念,日漸消瘦,沉默寡言。以前,楊玉環(huán)對李瑁與皇室、大臣的交往很上心,總怕他會因不慎落入朝廷、皇室暗流涌動的爭斗之套,為此,盡管免不了爭爭吵吵,但李??偸怯兴櫦伞,F(xiàn)在,楊玉環(huán)再無心思去管李瑁之事,對李瑁的一切言行不再計較,李瑁便在放任的寬松中更加逍遙自在。
有天黃昏,楊玉環(huán)拿了玄宗特賜壽王府出入無阻的金牌,女扮男裝到薛府尋林慕容,當(dāng)楊玉環(huán)報上是林慕容同鄉(xiāng)同窗時,門官不理不睬;當(dāng)楊玉環(huán)拿出御賜金牌時,門官立刻滿面堆笑躬身作揖,而后一溜煙小跑著消失在楊玉環(huán)鄙視的目光中。楊玉環(huán)對這個不屑于禮尚往來的門官沒有了等待的耐心,徑自向內(nèi)走去。右側(cè)的一大池荷花吸引了楊玉環(huán)的目光,楊玉環(huán)挽了扮作書童的丫鬟穎兒向荷花池走去,經(jīng)過一片竹林時,楊玉環(huán)的注意力被竹林里的發(fā)出的聲音吸引,她并非好事之人,若是往常,聽到此聲躲避為上,但此刻卻不能,因為那個充滿磁性的聲音那么熟悉、那么溫柔,如夢似幻般令她的心狂跳不止。穎兒看到站在地上神情迷離的楊玉環(huán)剛要出聲,被楊玉環(huán)捂了嘴,拉到竹林后面。
悄悄扒開竹葉,便清楚看到竹林的低洼處一對男女正相擁著打情罵俏。男子背對著她們,女子的臉卻正好對著她們。這一看真把兩人嚇了一跳,原來此女正是玄宗剛剛派到”玄都觀”服侍金仙公主、玉真公主的宮女沈欣。唐朝立國289年,共有公主198位,其中14位公主皆有出家做道姑的經(jīng)歷。金仙、玉真兩位公主都是玄宗同母之妹,玄宗對二位至心出家求道的妹妹很是關(guān)心和厚愛,為她們在長安城建了玄都觀,并派宮中最好的宮女陪伴、服侍她們。盡管玉真公主李持盈無數(shù)次請求玄宗不要再派宮女服侍,也不要再往道觀送吃穿用度,但玄宗心上過不去,堅持要這樣做。
沈欣原是武惠妃的貼身小宮女,是武惠妃在玄都觀上香時從觀中收養(yǎng)的孤兒中選了領(lǐng)到宮中的,因投緣,加之沈欣長得十分可愛,武惠妃對其很偏愛,從小讓她與自己的孩兒們一起讀書、玩耍,長大后始終陪伴、服侍在身邊。惠妃去世后,她先是要隨了武惠妃去,因圣上慈心不允,便請求去壽王府,玄宗立刻應(yīng)允,惠妃七七之后,便送她去了壽王府。剛?cè)チ艘粋€月,便又提出回宮隨武賢儀為惠妃誦經(jīng)回向。玄宗念其忠心至誠,便著人將其接到武賢儀宮中。沈欣回宮后整個人大為變樣,整天一語不發(fā),只是默默做事,誦經(jīng)之事卻不甚上心。但因?qū)琴t儀禮佛之事和生活起居在不聲不響中打理得井井有條,吳賢儀便也十分倚重于她。
前段日子,金仙、玉真兩位公主來到后宮與賢淑妃、宸妃品茗清談,看到沈欣感慨頗多,講起武惠妃在世時許多前塵往事,采萍發(fā)現(xiàn)對任何事都毫無表情的沈欣,在聽到壽王李瑁的名字時總會有一種強烈的反應(yīng),盡管這種反應(yīng)被深深壓抑著。兩位公主走后,從來不提任何要求的沈欣突然提出要回玄都觀服侍金仙、玉真兩位公主,以報答收養(yǎng)深恩,以安惠妃在天之靈。
玄宗聽到賢淑妃的稟報后,再次為沈欣的真誠感動,便特派紫宸宮蕭彤姑姑送其到玄都觀,并讓兩個小宮女陪其常住觀中。玄宗為金仙、玉真兩位御妹捎密書一份,書中說若一年后沈欣有出家修道之意,會封她為至誠郡主陪兩位公主共修行,若無此意,也望兩位公主以皇室親戚之禮相待,畢竟此人忠心難得。兩位公主見到御書,自然十分上待于她。因玄都觀的知名度和兩位公主的分量,沈欣便很快成了聲名大振的傳奇人物,也成了林慕容想接近的人物。
在林慕容心中,女人是隨時隨地可以取舍的心情茶點,名利才是最重要的人生追求。當(dāng)初他深知壽王妃在宮中上下的分量,想通過她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理想”,況與這樣一位風(fēng)姿綽約、溫婉可人的王妃有一段緣情也是盈利的人生樂事。但壽王妃的癡情卻讓他后怕起來,他很清楚與這死心眼的王妃再糾纏下去會害了自己,于是便徹底消失在了楊玉環(huán)的視野中。
“你真的會愛欣兒一生一世嗎?把心掏出來我看看?!眿傻蔚蔚穆曇粼诿难叟c淺笑的相伴下勾魂攝魄。
“把你的小手放到心口上掏吧!我的整個心都屬于你?!绷帜饺莸穆曇舫錆M了無限的溫柔、夾雜著欲望深切的曖昧。
楊玉環(huán)的心掉到了冰窖里,渾身冷得瑟瑟發(fā)抖。
“這話給你的好姐姐、靚妹妹們說過多遍了吧?”
“所有的人與欣兒相比皆是糞土?!?p> “騙人的冤家?!?p> “若有半句假話,情愿天打雷劈。”
楊玉環(huán)猶如萬劍穿心般痛苦、窒息,倒在了穎兒的懷里,穎兒與楊玉環(huán)同時倒在了修竹上。聲音驚動了正在濃情蜜意、纏綿悱惻的兩個人。
“剛剛還在門口,說是姑爺?shù)耐l(xiāng)同窗,我本不想理睬,那人卻掏出了御賜金牌?!?p> “喝了兩杯不知死哪里去了?不說一聲就去見什么窮酸同鄉(xiāng),把金仙公主和高堂晾在那里,看我怎么收拾他?!?p> 薛蓉蓉與門官的對話就在竹林近前,好險!林慕容將臉貼在沈欣的耳畔,緊緊抱住她的蠻腰低語一番便不舍地離開。被竹林外對話聲唬醒的楊玉環(huán)看到沈欣慢慢倒身昏睡過去,一道白煙從她身上冒出旋即消失。
“喝酒上頭,來竹林透透氣,沒想到夫人這么上心慕容,原以為蓉蓉是慕容的心肝,沒想到慕容才是蓉蓉的心頭肉?!?p> “貧嘴的冤家,看客人走后我如何看你的病?!?p> “我現(xiàn)在就想到房中讓神醫(yī)看病?!?p> 薛蓉蓉含嗔帶嬌的聲音、神情讓林慕容在極快的頻道轉(zhuǎn)換中心蕩神馳,遂摟了嬌妻的腰向內(nèi)廳走去,那門官便知趣地走了。
金仙公主為何帶了沈欣來薛府?為何眼前看到的沈欣與自己熟悉的沈欣判若兩人?昏睡過去的沈欣身上為何會有一股白煙冒出?本想立刻回壽王府的楊玉環(huán)忽然鎮(zhèn)定下來,帶著這些疑問和好奇走近沈欣,看到沈欣嘴角有白色的唾液泡沫,楊玉環(huán)用手絹輕輕擦去白色泡沫。沈欣醒過來了,看到楊玉環(huán),以為是哪個少年公子要輕薄她,便立馬變了臉舉起手要甩耳光,楊玉環(huán)握住對方舉起的手低聲說了兩句話,沈欣連忙起身跪拜道:“王妃在上,請受欣兒一拜。”
楊玉環(huán)將右手食指壓到兩唇之間做了個止語的動作,沈欣便不再做聲。楊玉環(huán)發(fā)現(xiàn)沈欣的眼神、神態(tài)還是如過去般穩(wěn)重,沒有絲毫的輕浮和媚惑。
“你怎么會在這里?”楊玉環(huán)悄聲低問。
“我陪金仙公主赴薛侍郎家宴,賓主品茗之時我與薛夫人的丫鬟杏聰出來采荷花,薛夫人說今天在客廳里插上荷花,是對公主最盛隆的禮節(jié)。走到竹林邊一陣風(fēng)來我忽然感到一陣眩暈,之后便什么也記不得了。”
楊玉環(huán)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沈欣說:“與你同行的薛府丫鬟呢?”
“我也不知道……?!?p> 楊玉環(huán)一邊往竹林外走,一邊想是否要去客廳看個究竟。忽然,走在右邊的穎兒被絆倒了,大叫一聲“死人,鬼!”,便橫趴在一具女尸上嚇暈過去。
“是與你同行的薛府丫鬟嗎?”楊玉環(huán)直視著沈欣的眼睛冷靜地問。
“是,是的……怎么會這樣?剛剛她還活脫脫地和我說著話兒哩。”
楊玉環(huán)本為相思而來,來之前她已下定決心,若林慕容之心如己心,她將拋下所有的榮華富貴與他遠(yuǎn)走天涯??墒?,短短時間里看到的一切讓她一下清醒過來,她只想著如何趕緊脫身離開薛府,但暈過去的穎兒卻絆住了她離開的腳步。
正在困惑之時,又聽到竹林外有人在說話。
“采幾朵荷花,又不是上天摘星星采月亮,這么久不見人影,夫人讓客人驚喜的心意放涼了?!?p> “看來這杏聰是要失寵了?!?p> 楊玉環(huán)輕輕扒開竹葉,看到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子邊走邊四下張望著聊天。
“小姐非要讓把那個拿御賜金牌的人尋了帶到她跟前?!笔情T官帶著四五個家丁過來了。
“差不多挖地三尺了,難道長翅膀飛了不成?”有個家丁怨氣十足地說。
“就差這片竹林沒找了,快把這竹林翻個底朝天,老子就不信找不到,難道會白日見鬼不成?”門官氣狠狠地罵咧咧揮手讓家丁們進(jìn)竹林尋人。
真是屋漏偏逢暴雨,楊玉環(huán)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