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警察中的敗類
測試的時間很長，隨著吉原直人傻乎乎的回答——這并不是星野菜菜的偏見，被關(guān)在審訊室里的吉原直人是比平時顯得有些呆。
隨著吉原直人的回答，星野菜菜看著微機上顯示的數(shù)據(jù)，心慢慢定了下來。
專業(yè)的測謊審訊并不是由人直接發(fā)問來進行的，更不會像是電影里那樣兩個人斗智斗勇，那是經(jīng)過藝術(shù)夸張的結(jié)果，實際上正式且專業(yè)的詢問是由電腦的機械聲來完成——不含感情的機械聲可以減少誤差，真正的審訊人員根本不露面，在另一個房間里手動輸入。
詢問的問題也是由題庫中挑選出來的范本結(jié)合實際情況形成的，并不允許隨性提問。真要是兩個人唇刀舌劍，在那兒言語交鋒激蕩出智力的火花——那看起來很美，但結(jié)果是不被認(rèn)可的。
按測謊的正規(guī)操作，是先對被測人進行無關(guān)測試——詢問與案件無關(guān)的問題，一些常識、冷知識做為正常情緒值，隨后詢問對照問題，與案件無關(guān)但會引起情緒波動的問題，多為負(fù)面向的，做為參考值，隨后才是與案件相關(guān)的關(guān)鍵問題，最后得出科學(xué)的結(jié)果。
整個過程十分繁瑣，所以測試的時間才會十分漫長，各方面成本也是極高，輕易不會動用。
要不是西九條琉璃任性而且背景極大，吉原直人雖然打死了三個人，但還不至于享受到專業(yè)測謊。
審訊室中燈光改為了柔和，吉原直人胳膊脖子頭上貼著電極，手被固定在感應(yīng)器上，隨問隨答——
“姓名？”
“吉原直人?！?p> “性別？”
“男。”
“今天是木曜日嗎？”
“是的?！?p> “平成六年是公元1993年嗎？”
“這……”吉原直人發(fā)了一會兒呆，傻乎乎地說：“是94年吧，這么突然一問有些不太敢肯定了。不是吧，應(yīng)該是1994年。”
“織田源出于何氏？”
“我……我不知道。源氏？清氏？”
……
“你小時候有過偷盜行為嗎？”
“偷地瓜算嗎？不算的話沒有！”
“你感到最愧疚的行為是什么？”
“唉，沒能好好孝順父母?！?p> “你失戀過嗎？”
“沒有，我沒談過戀愛?！?p> ……
“當(dāng)時你為什么要攻擊對方？”
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詢問，吉原直人看著更懶了，單手撓著下巴想了想回答道：“他們對我的朋友污言穢語，我的朋友一個有傷一個太小，我就出面阻止他……我很客氣的，但他拿刀刺我，我就還手了，沒想到就把他刺死了，后面他們想砍我殺我，我就反抗，結(jié)果他們都死了?！?p> “你有服役經(jīng)歷嗎？”
“沒有?！?p> “有過X病歷史嗎？”
“沒有，當(dāng)然沒有！”
“你有過違法記錄嗎？”
“沒有，我一慣遵紀(jì)守法?！?p> “有吸毒歷史嗎？”
“沒有，我不碰那東西?！?p> “參與過販毒嗎？”
“沒有。”
“今天之前，你有殺過人嗎？”
“沒有，我以前沒殺過人?！?p> ……
進入關(guān)鍵問題階段，西九條琉璃看著計算機屏幕上顯示的實時數(shù)據(jù)，代表無異常的綠光不停閃過，就連她身邊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贊嘆了一聲：“穩(wěn)定率96%，真是難得！這人真老實，隱私問題也不敢遲疑隱瞞，大概是在擔(dān)心真被當(dāng)罪犯對待了！他的各項指數(shù)幾乎沒有波動……這種人不可能犯罪！”
聽他話的意思，簡直就已經(jīng)認(rèn)定吉原直人犯罪是天方夜譚了。
這工作人員不歸西九條琉璃管，又是從事技術(shù)類工作的，那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根本不看旁邊臉色隱隱有些不對的拖拉機組頭。
而星野菜菜覺得頭頂上的烏云全散了，陽光普照，心情好到不行——白擔(dān)心了一場，早就說了，媽媽不可能弄個壞蛋放在自己身邊！
這家伙是清白的，是無辜的……
那么，無辜的人憑什么接受這種侮辱？！
她站起身來，仰著小下巴盯著西九條琉璃說道：“我們不會白白接受這種侮辱，西九條警部，你有大麻煩了，這事沒這么容易就算了，你等著！”
西九條琉璃掃了一眼星野菜菜，轉(zhuǎn)頭問工作人員道：“儀器工作正常嗎？”
工作人員直接回答道：“當(dāng)然，西九條警部！怎么了，您不認(rèn)可這個結(jié)果嗎？”他頓了頓，看著審訊室里的吉原直人，有些為難地說道：“確實有兇案犯人通過測謊的例子，比如美國綠河殺人案中的兇手就通過了測謊檢測，但那只是極少數(shù)極少數(shù)的特例，也是因為過去測謊儀器精度不夠，但現(xiàn)在……”
星野菜菜直接在旁邊嘲笑道：“怎么？西九條警部，沒有證據(jù)就懷疑無辜民眾，強迫無辜民眾接受測謊，現(xiàn)在測謊通過了還不滿意，是不是下一步打算栽贓？沒本事破不了案，就要拿無辜的人頂罪，只為了你升職么？”
說到最后，她大叫起來：“馬上停止你卑鄙的行為，西九條警部！你真是警察中的敗類！”
西九條琉璃深吸了一口氣，又看旁邊的工作人員目光也有些異樣了，剛要說點什么，北川次郎就進門了，直接附到她耳邊說道：“課長打電話來了，問組頭想干什么？”
西九條琉璃沉默了一會兒，兩道劍眉緩緩放平了，半響后下令道：“儀器撤掉，把吉原桑請到我辦公室去?！?p> 她覺得她失算了，萬萬沒想到測謊什么也沒得到——測謊儀應(yīng)用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廣泛的。比如，抓到兩個共同犯案的嫌犯，口供對不起來，直接上測謊儀，輕輕松松分辯出偽供，分辯出首腦，方便起訴方便量刑。
又比如，找到了嫌疑犯，但一時沒有關(guān)鍵證據(jù)，那怎么辦？上測謊儀，通過嫌疑犯心理波動狀態(tài)，比如詢問“兇器銷毀了？”，“丟入水中了？”之類的縮小范圍問題，找證據(jù)也不需要勞師動眾了……
偵探片中不用這東西是因為無趣，用這東西劇情怎么跌宕起伏？觀眾會罵娘的！
雖然動用起來很麻煩，但一些大案要案申請下來也不難。只是這次，她是萬萬沒想到竟然一無所獲——就是一個普通人綁到測謊儀上，多少也能問出一點不法事跡的。
北川次郎長出了一口氣，課長對西九條琉璃的背景顧忌三分——說不準(zhǔn)七八年后西九條琉璃就是課長的上級了——說話一直比較客氣，但對自己可就不是那樣了……剛才在電話中已經(jīng)挨了一頓臭罵，不過也能理解課長的擔(dān)心——要是真挖到什么重大案件還好，萬一沒挖到，那鬧起來普普通通的案件就會變成一場大風(fēng)波，新聞媒體再添上幾把火，上頭非把課長的狗腦子打出來不可。
眼看組頭終于打算放棄了，他急忙又跑去傳令——這就是命啊，誰讓自己沒人家會投胎，當(dāng)初讀書也不夠努力呢！
西九條琉璃再次想牽星野菜菜的手——她對星野菜菜倒是特別寬容，星野菜菜沖她破口大罵她也不生氣——但被星野菜菜拒絕了，便只是帶著她回辦公室，路上說道：“測謊儀有不完善的地方，還牽扯到RQ問題，法庭上怎么處理我管不到，但做為一名警察來說，能用這儀器分辯口供，圈定疑犯就夠了！現(xiàn)在吉原桑通過了檢測，我也沒有別的證據(jù)……我說話算數(shù)，我會道歉，也會給他補償。”
她是驕傲的，雖然十分出乎意料，還不至于言而無信，食言自肥。
她說著話塞了張名片給星野菜菜，“但那個男人絕對有問題，你要是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剛來那會兒了，吉原直人通過了儀器檢測自證了清白，那星野菜菜還虛什么？她嗤笑了幾聲，把玩著名片片刻后倒沒撕了，上杉香的家教不允許她干這種事，只是又丟還給了西九條琉璃。
面上的表情十分不屑，擺明了不肯接受這份好意。
西九條琉璃默默收回了名片，沒有強迫她。兩個人回到了辦公室。等了片刻，笑容滿面的吉原直人被帶來了。
他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一看到西九條琉璃還挺高興的，坐下就拍馬屁：“啊呀，西九條警部真是辛苦了，這么夜了還沒下班，真是警界楷模啊，有你這樣的人保護著我們，我真是太放心了！”
他嘴里嘖嘖有聲，語氣真誠，好像感動的快要流出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