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頹喪
聚才居的包廂中，田襄和曹偉靜靜的對坐著，各自品著杯中的清茶。
過了一會，田襄突然想起自己對太子的猜測來，便打斷了正在心里權(quán)衡利弊的曹偉，說道：“杰王殿下，別想了。今天的廷議你聽說了嗎？”
聽到田襄這樣說，曹偉便是一愣：“這個倒未曾聽說，今天戶部那里有些事情，我倒是去南郊那邊轉(zhuǎn)了一圈。今天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鼎元帝曹靖現(xiàn)在幾位成才的兒子總共有五位，嫡長子曹毅封為太子，是為一國之儲君，協(xié)助皇帝處理全國的政事；八子曹宣封為宸親王，在定北統(tǒng)兵抵御北方異族撒勒；五子曹興封為武親王，為宸王副手，與宸王一起統(tǒng)領(lǐng)兵馬；九子曹淳封為舒郡王，分管翰林院以及御史臺；十一子曹偉封為杰郡王，分管戶部。
可是除了宸王、武王以及太子擁有實權(quán)以外，舒王、杰王皆是空有頭銜但是沒有實權(quán)。不過有些事情作為分管戶部的郡王，曹偉還是要做的。
曹偉的話倒是沒有出乎田襄的意料，曹偉現(xiàn)在在朝堂之上確實存在感稀薄，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夠參與的。自己若非是內(nèi)閣張永的承事郎，好多事情也是沒有資本知道的。這就是為什么翰林院待業(yè)的進士門對田襄如此擢升速度的羨慕嫉妒恨了！
田襄嘆了口氣，這種現(xiàn)狀暫時還是沒法改變的，于是他給曹偉解釋了起來：“宸王殿下捷報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說了，這些你也知道了。我覺得最奇怪的是現(xiàn)在太子殿下的態(tài)度，北方戰(zhàn)事已定，太子卻力主宸王出兵攻略草原！如此反常舉動，不得不令人三思！”
曹偉將手中的杯盞放在桌子上，把玩起杯蓋上的獅頭來。曹偉也覺得太子此舉意味不明，按照常理來推論，太子理應(yīng)將功勞分化，在趁宸王起勢未盡之際將他調(diào)入長安。以宸王現(xiàn)在在長安淺薄的政治實力，還不是任由太子拿捏?？勺约哼@位大哥不僅沒有這樣做，反而讓八哥攻略草原，一旦功成便是萬世奇功，那時便是不可收拾之局！
田襄表情愈發(fā)的怪異，雖然之前下了決定要將自己的猜測告訴曹偉，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有些猶豫不決。他太了解曹偉對親情的態(tài)度，這份態(tài)度也許會成為曹偉的致命傷。
曹偉說到底還是對田襄知根知底，見他神情怪異，便知道有些話他在猶豫要不要對自己說，便開口道：“襄哥兒不必?fù)?dān)憂，有什么話盡管講來！”
見曹偉如是說，田襄雖然猶豫，還是決定說出來：“以我的推論，恐怕現(xiàn)在太子已和撒勒有所聯(lián)系，一旦我朝出兵草原，再有宸王統(tǒng)兵，他面臨的將是十死無生之局！”
啪
曹偉手中的杯盞不經(jīng)意的跌落在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田襄看著曹偉的表情，于心不忍。走到曹偉的跟前，拍了拍曹偉的肩膀：“師兄，這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斗爭，兄友弟恭在這里是不會存在的，宸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到如今已經(jīng)是不死不休之局！師兄，我也曾猶豫是否將這猜測告知于你，可是我清楚你的心底尚有期望。所以我希望你能正視這些事情，不要讓它成為致命軟肋！”
曹偉的神情越發(fā)的復(fù)雜，他拍下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踱步走到窗前，看著長安西市熙攘的人群。他有些迷茫，他清楚的知道太子和宸王現(xiàn)在的處境，他也清楚造成這種局面到底是誰的原因。可是他心底就是不肯相信，他相信總有其他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局面。為了解決他不惜參與進來，只要保證大哥和八哥不死，他就能再送他們一場富貴。
田襄看著曹偉有些佝僂的背影，很是心疼這位英偉的杰王。雖然他和自己說的是理想，但是自己知道他是想保住太子和宸王的性命?？墒菤埧岬氖聦嵏嬖V他，他所期望的皆是鏡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得。雖然殘酷，但是田襄覺得自己還有有義務(wù)再去提醒他：“理想，有時候是照不進現(xiàn)實的！要搬開你面前的太子、宸王依靠的可不是理想，而是謀略、是斗爭、甚至是流血！你既然決定參與其中，身上背負(fù)的可不僅僅是一個杰王府，而是將身家性命壓在你身上的所有人，你明不明白？”
田襄的話在曹偉的背后不斷的響起，可是往日的欣賞都變成如噪音般的刺耳，一句句猶如利劍一般直插入自己的心底。曹偉現(xiàn)在恨不得堵住自己的雙耳，將這些魔音隔絕在自己身前！可是田襄的話還是在不斷地響起，曹偉也沒有回頭，頹然的揮了揮手，低沉的說道：“算了吧！現(xiàn)在咱們還沒入局中，算了吧，不成的！”
聽到曹偉沒有志氣的話，怒火中燒，拿起桌上的杯盞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他一步上前，讓曹偉面對自己，揪著他的衣領(lǐng)大聲的說道：“你說什么，你在說一遍？是誰在我跟前大談理想，?。空勊麐尩娜f邦來朝、談他媽的千古偉業(yè)，這才多長時間過去了，當(dāng)時的宏偉壯志就他媽的變成一句算了嗎？曹偉，你他媽的給我說清楚！”
曹偉頹然的低下了頭，也不去看田襄現(xiàn)在的眼神，他知道那一定可怕極了?？墒撬F(xiàn)在一句話都不想說，只想離開這個包廂，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心情好起來。
見曹偉低下的頭，田襄更加的失望了，他沒有想到情況會演變成這樣。他再也按耐不住，飛起一腳狠狠的踹在曹偉的肚子上；“滾，你真他媽的讓我失望，枉費我的一片苦心！”
曹偉默默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連衣服都沒有收拾，有些跌撞的走向門口。
田襄見他這樣，氣更不打一處來，高聲說道：“曹偉，我告訴你，你要出了這個門，咱倆從此進水不犯河水。”
曹偉聽到這話，身子輕微一顫，但還是走到了房門口。田襄見狀頹然的坐在椅子上，以他聰慧的頭腦依然想不通這事怎么就發(fā)展成這樣了。
還在想著，身旁突然傳來曹偉的聲音：“我若走出去，咱倆真的恩斷義絕了？”
聽到曹偉這樣說，田襄反而舒了一口氣，他知道曹偉終于是從頹廢中走了出來，不愧白師的英偉異常的評語。但是還是沒好氣的說道：“哼哼，那當(dāng)然，你要走出去，就不是我認(rèn)識的杰王曹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