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元宵佳節(jié),皎月高掛。都城內(nèi),街道已是燈紅酒綠一片,好不喜興。在柔軟月光的傾斜下,顯得十分和諧、安謐。
然而,在街道盡頭的一府邸內(nèi),并不是如此的安寧。琉璃瓦接著上元節(jié)的光輝盡顯璀璨,螢燈高掛庭廊,光是這一氣派就非同小可,而這,除了都城總督葉文立的府邸――玄天府,還有誰家府邸可以堪攀得上?
“各位大俠,里邊請~”趙成小心翼翼奉迎著各位前來參加宴席的賓客,史無前例的盛宴,全然打破了江湖官府不相往來的規(guī)矩。此時府邸內(nèi)宴氛正重,丫鬟府吏相互奔走,府邸上下熙熙攘攘,好一盛派。
主席上,一大人舉杯向眾賓客敬酒道:“承蒙座下各位賞臉,前來參加本官晚宴,今晚大家可是不醉不歸吶。來,本官先干為敬!”只聽咕嚕一聲,一杯白酒已入腹內(nèi),“大人好酒量!”座下賓客無不叫好,呼聲一片。此時,一少俠乘興說道:“如此良夜,若是葉小姐在場,想必更是熱鬧??!”葉大人聽罷,呵呵一陣道:“胡公子真是心細,不過,倒是要讓大家失望了,正如胡公子所言,今晚乃是元宵之夜,小女早早就上街串花燈去了。”
宴席上,大家相談甚歡,突然,陳高另題問道:“聽說葉大人這陣子正為夜魅山林的兇案發(fā)愁,何不把案件說出來給大家聽聽,也許能幫上什么忙呢?”年輕人就是年輕人,說話都不需要經(jīng)大腦過濾的,心直口快,把這簍子就給捅穿了。這不,此言一出,座下瞬時鴉雀無聲,各位賓客皆停箸待聽,瞧這陣勢,大家也是期待已久的了。誰不知道葉大人為此案可謂絞盡腦汁,三個月來依舊毫無頭緒,而皇上那邊,在宗正一方和濮陽飛云的慫恿之下,又下了冷命令,幸虧子書逸蘭和即墨孝真極力幫助,否則葉文立今天又怎能戴罪立功,早就被罷去官職,發(fā)配邊疆了。
當朝強勢,莫過于濮陽、宗正、子書和即墨四大家族,他們的一言一行甚至可以說影響到整個政治格局。葉文立是當朝出了名的斷案如神,可這一次的案件真的是無從查起,如果非要另類異議,唯一的解析就是魅者所為了。可政治上,無非就是雞蛋里挑骨頭,沒事也找茬,聰明的人面對這種境況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這案子,葉文立不是沒有派人到夜魅山林查過,可好幾次把山林翻了個遍都毫無發(fā)現(xiàn)。直到有一次,一黑客夜闖府衙,以旋風與劍峰、劉義、何星三人糾纏,讓葉文立想到了這很有可能是綠林人士所為。既然官府查實不了,何不讓綠林人士去試一下呢?因此說,上元節(jié)宴請武林豪杰只是表面的功夫,其實是另有用意。
再看宴席上,只見葉文立擺手說道:“此乃本官職責,怎可勞煩各位?莫讓此案擾了大家的酒興。”
胡笑一兩指捏著酒杯,另外三指纖纖向上翹著,嘬上一口酒道:“哎,葉大人,話可不能這么說,古人云‘三個臭皮囊,勝過一個諸葛亮’再說,無功不受祿??!想必在坐的各位都是性情中人,可不好意思在葉大人您這兒白吃白喝,大家說是不是啊?”這陽奉陰違的本事還真不小,如此也罷,可人啊都是喜歡湊新鮮的。胡笑一有意停頓,瞄了眼座下各位豪杰,修長的睫毛下閃著狡黠的目光,如針扎死在鄰桌的周蟬身上,各座賓客隨聲附和著,同時,大家的目光也順著胡笑一的目光齊刷刷地停格在這一倩影上。
周蟬本來右手拎著雞塊,左手舉著碗喝酒的,突然覺得氣氛不對勁,便放下手頭東西抬頭看情況,剎時滿臉通紅。她用腦子快速轉(zhuǎn)了一遍,然后雙手一拍桌子,毅然起立,只見她左腳往凳子上一蹬,雙手一叉腰,伸出右手指著胡笑一氣嘟嘟地罵道:“姓胡的,你什么意思???本姑娘與你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之事你若是不解釋清楚,今后本姑娘與你勢不兩立?!?p> 此話一出,在場賓客無不是掩口偷笑,私下議論著此人是是如何的不懂禮數(shù)?!澳?,你們……”周蟬囁嚅著,無辜地看向四周,其實她已放下剛才那潑婦之態(tài)。淚水盈眶,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忽然,后面不知是誰又輕蔑了一句:“沒爹沒娘調(diào)教的能好到哪里去?”周蟬暴跳如雷,回答道:“江湖兒女,哪管得那么多的禮數(shù),對,你們是正人君子,有爹有娘養(yǎng)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融了。我就算再不是,也輪不到你們這批偽君子來教訓!”
葉文立見狀,急忙走到眾賓客中間,安撫道:“各位,今晚本官大擺宴席,是為了讓大家盡酒足飯飽之樂,并不講求什么禮數(shù),就當是給本官一個面子,莫傷了和氣!”
“大人胸懷大量,我等怎好意思在大人您這兒生事,就算不看憎面,也總得看佛面??!若是別人,我胡某就不客氣了~”胡笑一揖手說道,語氣刻意拉長,還不忘往周蟬那兒瞟上一眼。
而另一宴桌上,一翩翩公子坐在其中,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杯子,僅是那高挺的鼻子和一雙濃眉就已出眾,何況他為人冷傲,行為怪癖。聽罷胡笑一對周蟬的冷言熱諷,只見他自個兒斟上一杯,而后只手托著酒杯,輕輕搖曳著,隨后又悠悠地瞇起眼睛,頭部輕斜,深深地吸吮著這杯中美酒的香味。這一切看似他早已陶醉,卻不料他忽然“嗤”上一聲,聲音雖不大,但他深厚的內(nèi)力卻足以讓在座的每一位都聽見。
嗯?胡笑一循聲望去,見是冷天煞,心里暗暗吃驚,不過話說回來,胡笑一既已挑起話柄,總沒理由向大家說意外,更不可能被冷天煞輕易折服,否則,他胡笑一今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呢?“喲,原來是蒼穹山莊的冷莊主啊,我道是誰呢?”
“哼,好狂的口氣,怕是外強中干的吧?”冷基諷刺道。
胡笑一話不投機說道:“還真是當主兒的不急,當狗的要跳墻了?!闭f時遲那時快,一股內(nèi)力隨著冷基的掌風撲向胡笑一,而另一邊,手腕一轉(zhuǎn),酒杯飛濺而來,功力絲毫不差,“砰”的一聲,酒杯破裂倒地。
無塵師太見道:“胡施主,莫要逞口舌之快,今天大家是為謎案而來,若真有本事,可不替葉大人走一趟夜魅山林呢?”
“就是嘛,有種欺負女人,不會連這點膽量都沒有吧?”陳高幸災樂禍,也是的,像胡笑一這種人,分明是沒事找茬兒,自找麻煩,非得鬧得大家雞犬不寧才罷休,這會兒可沒戲唱了吧?
此時,胡笑一是背對著陳高的,他可是愛恨分明、心機滿腹的人,既已落水,又豈會讓別人活得舒服?“怎么,你也很感興趣?不然,我們來個比試比試,看誰更有本事尋得線索,替大人分憂?”胡笑一轉(zhuǎn)過身來。
不過,他這一激將法倒是使得陰戾,竟然把陳高拉下水,又能借著幫葉大人查案讓自己擺脫窘境,更重要的是,有了這擋箭牌,干起某些事來簡直是如虎添翼!
“好啊,這世上還沒有我陳高擺不定的事呢!”陳高朗聲道,頭仰得高高的,忽然眼珠子一轉(zhuǎn),“要是你輸了,怎么辦?”
“哼,我胡笑一要是輸了就隱身山林,三年不踏足江湖,不過,要是你輸了呢?”
“要是我輸了,這把寒光寶刀就是你的了?!?p> “一言既出?!?p> “駟馬難追!”陳高啊陳高,你輸定了,陳凡,你就等著你的孫子慢慢地把你的江湖名號給毀了吧,我會用你的寒光打敗你的傳人的。
接著,胡笑一掉頭轉(zhuǎn)向冷天煞說道:“堂堂蒼穹山莊莊主,不會也怕夜魅山林吧?”話語雖出,可冷天煞卻若無其事地喝酒,絲毫不理會這廝在做甚,胡笑一也不想想,他冷天煞是什么人物,怎么會吃他這一套!不過不打緊,胡笑一也不是無矢放的之輩,他對人心的揣測準確度高得很,所以他對冷天煞有十足的信心。
“怎么,莫非你不才,難以勝任這案子?看來我冷某太抬舉你了?!崩涮焐酚锰瓷戎棺∧晟佥p狂的冷基,這孩子,總喜歡用這種特別的方式維護自己在意的人。冷基見自家公子發(fā)話,也不好意思再造次,惺惺退至冷天煞身側(cè),等著看胡笑一的下場。
誰料,胡笑一話鋒一轉(zhuǎn),道:“咳,我胡某一介魯夫,豈敢與您冷莊主相攀比?何況,我這樣做也是替葉大人分憂啊!”好一句替大人分憂,分明是為了拉攏人脈,好讓自己脫身。再者,胡笑一先是不屑,后又作阿諛奉承之態(tài),嘖嘖,這陰晴不定的本領(lǐng)非同一般??!
冷天煞不吭聲,中食兩指輕輕地在桌面上敲上兩下。冷基意會,往杯子八分添酒,冷天煞一飲而干,這事算是成了。
“夜魅山林,算上我一份!”周蟬這會兒的情緒雖恢復了許多,可心里偏是不服,君子報仇十年未晚,胡笑一的這筆賬,她一定會算回來的。
“你,行嗎?”胡笑一似笑非笑盯著她看,見過笨的,沒見過這么沒腦子的!哎呀,這渾水,越來越熱鬧了!胡笑一心想。
“怎么?就你們有本事?”
“哎,我可沒這么說?!焙σ槐梢牡?。
“周姑娘,這恐怕不太好吧?你一個姑娘家的,要是一個不小心就得把命給賠上了……”陳高實在看不過胡笑一,冷天煞都沒吭聲,就他那點技兩,也敢口出狂言,也不怕被江湖人笑話。
“不勞你費心,本姑娘命硬著很!”
陳高笑笑,心想:這姑娘,真有意思!
庭廊上,劍峰隱立在木柱旁,鋒芒畢露的一雙明眸,眼神卻異常堅定。身后的劉義、何星二人互望了一眼,走上前去。
“峰哥,怎么了?”劉義拍了拍劍峰的肩膀,問道。
“沒什么,我們走吧!”劍峰轉(zhuǎn)身,毅然向庭廊一側(cè)走去。劉義、何星順著劍峰方才余光未盡的那方看去,只見賓客只見,唯一席位空空如也。二人心有意會,踏步流星緊隨劍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