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西子庭院莫藏人
漣溪是被一陣轟鳴聲吵醒的,索性他近日把院里的仆人都遣回去放探親假了,才沒人看見這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一幕。
他后院有口的平日里打水的井,不知為何突然噴出三米高的血色水柱,水聲嘩嘩作響,擾他清夢。
漣溪拎著銀龍劍氣沖沖地跑向院子,卻發(fā)現(xiàn)滿地的血水里泡著一只沾滿血污的鸞鳥和一個瘦弱身影。
墨翎醒來時已不知過了幾日,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面前是漣溪那張放大的臉,她才深深的舒了口氣。
“感覺如何?”漣溪扶她起身。
“我為何會在這里?”墨翎看看身上干凈的衣裙,接過漣溪遞過來的茶水,緩緩道了聲“謝謝”。
漣溪秀眉微挑,淡淡道:“這還要問你,怎么會如此虛弱?這回來的時間比本公子預(yù)計的要早上許多,大宮主還未停止的查找你的蹤跡,你如今出現(xiàn)想必很快就會被他發(fā)現(xiàn)。”
“我也不知道,只記得暈了過去,對了,小白呢,你可看見了他?”
漣溪看著墻角處的一個籠子,努努嘴道:“吶,它在那里,本公子怕它飛了,所以關(guān)在籠子里了,你瞧瞧它干的好事,本公子好心幫它洗凈血污,那只蠢鳥竟然把本公子的袍子抓爛了幾條口?!?p> 漣溪忿忿不平的將還沒來得急換的衣袖給墨翎看,墨翎噗呲一笑,肚子恰巧很合時宜的叫了兩聲。漣溪一愣,轉(zhuǎn)身便去膳房端了點(diǎn)吃食出來。
漣溪看著她幾乎狼吞虎咽的吃著盤子里連他都覺得難以下咽的食物,神情有些遲疑。
見墨翎險些噎著,他拍拍墨翎的背,輕聲道:“你慢些吃,本公子記得給你準(zhǔn)備了足夠半年的吃食,而且你飯量不大,要熬上七八個月完全不成問題。如今你這模樣怎么如同數(shù)月不曾進(jìn)食?”
“確實(shí)不曾,食物早已消耗完了,而且你確定不是只放了三個月的量?”墨翎嚼著糕點(diǎn),支支吾吾的說道。
“不會啊,本公子怎么可能記錯,還有,為什么不見之前的那顆蛋?莫非你餓了把它吃了?”
漣溪越想越驚恐,頓時花容失色,大宮主尚且還未發(fā)現(xiàn)化蛇慘遭殺害,只認(rèn)為它貪玩去哪里玩耍了,畢竟幽冥司沒幾個人敢與化蛇動手。
如果大宮主知曉蛋被吃了,豈不是要翻天?
墨翎指了指籠子里的小白,幽怨道:“就是他,一不小心多了張嘴,他可比我能吃,我總不能餓死他?!?p> 小白頓在籠子里一臉不屑,說他吃的多,不知道是誰硬塞到他嘴里的,吐都吐不出來。
“他他他,他就是那顆蛋?”漣溪不可置信的提起籠子,戳了戳小白的羽毛。
“是啊,不然呢?”墨翎繼續(xù)吃著糕點(diǎn),頭也未曾抬過。
“這蛋許多年沒有動靜,一直被大宮主像神一樣供著,當(dāng)初你拿出來,本公子就想你是不是眼饞想偷出去吃了,還想著哪天同你分一杯羹,沒想到竟然孵出來個東西。不過這是啥?靈獸么?”
“我也不知,不過看他有點(diǎn)像鳳凰,顏色比較奇怪,所以我就叫他小白?!?p> “那他黑白相間,你怎么不叫他小黑?”
“你問他喜歡哪一個嘛,小白,你是喜歡小白還是小黑?!?p> 小白傲嬌的側(cè)過頭去,并不理會兩人,明顯一副都不喜歡的樣子。
“看樣子它好像比較喜歡小黑這個名字?!睗i溪拿出絹帕捂嘴嗤笑。
“喜歡小黑也沒用,他只能叫小白。”
話落,小白一震,他突然感覺這個名字親切到令人發(fā)指,好像曾經(jīng)也有一個少女霸氣又溫柔的對他說:“以后你就叫小白了,隨我姓,大名墨小白。”
漣溪見她執(zhí)拗的模樣,淺笑到:“那你叫什么,這么久了你都未自報過家門,實(shí)在不合禮數(shù)?!?p> “對不住,之前一直未能有機(jī)會說,我叫白羽,白月光的白,羽毛的羽?!?p> “白羽?難怪,小白是隨你姓?!睗i溪笑得更甚。
墨翎正欲反駁,一黑衣侍者從屋外急匆匆趕來,漣溪蹙眉:“何事如此驚慌?”
侍者抱拳一揖:“回稟公子,大宮主已知曉仙子下落,正在往這邊趕來。”
墨翎一驚,望向小白,連忙將他從籠子里放出來抱在懷里。
“你莫要慌,看來本公子這院子也著實(shí)不太平,你先進(jìn)后院躲躲,把氣息藏好,其余的本公子來應(yīng)付?!?p> 墨翎點(diǎn)點(diǎn)頭,隨著侍者去了后院。
方才一直在內(nèi)殿,她并未察覺,漣溪這院子是個不小的地方,青石板鋪路,路旁嵌著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故而不用掌燈也可以來去自如。
院中有一碧湖點(diǎn)翠,金紅錦鯉翔游,各式芙蕖掩映。這奢華程度堪比東海水晶宮,墨翎雖沒親眼見過,卻知書中一二,單說這花草的品種,多是墨翎在天界從未見過的。只是墨翎來不及細(xì)賞,四處尋著可藏身之處。
“小白,怎么辦,這夜明珠這么亮,我就算收好了氣澤也會被發(fā)現(xiàn)的?!?p> 小白飛出墨翎懷抱,立在半空四處觀望。
“東南方有間離小徑較遠(yuǎn)的屋子,我們可以先躲進(jìn)去在做打算?!?p> 墨翎疾步跟在小白身后,映著夜明珠的光輝,他的羽毛明麗的可與日月爭輝。
可能是方才墨翎吃的多了些,雖說只是桫欏花瓣,但除了味道,也和真正的食物沒啥差別。
加上她現(xiàn)在走得過急,胃里已經(jīng)有些翻騰。
清涼居。
墨翎晃了一眼門上掛著的牌子,推門躲進(jìn)屋里,屋子十分干凈整潔,水綠色簾幔遮窗,一看就是漣溪的風(fēng)格,只是有些陰冷,令她汗毛直豎。
估摸著先前有人在此休息過,桌上還擺著幾盤糕點(diǎn)和一壺未飲完的茶水。
墨翎難受的渾身乏力,感覺食物噎在喉嚨無法下咽。
她也未多想,拿起茶壺就往嘴里倒,幾口下去才覺著有點(diǎn)不對,為何這茶水混著些許酒味?
“你怎么了?”小白見她一反常態(tài),有些疑惑。
“無妨,只是方才吃的太過急切,不太舒爽?!?p> 正當(dāng)墨翎思索著藏哪里比較好時,不遠(yuǎn)處的院子里傳來漣溪的聲音。
“大哥您親自前來,手下也不知通傳一聲,害小弟都未來得急準(zhǔn)備,倒是大哥不要嫌棄?!?p> “無妨,本宮近來身體不適,想著三弟有一處極好的院子,便出來走動走動,不然日日憋在宮中,遲早會出毛病?!?p> “大哥既瞧得上小弟這院子,便多來走走,小弟定提前備上好的雨前冥花清茶供大哥享用。鸝兒,奉茶。”
一旁行來一端著兩杯清茶的侍女,想必是早已準(zhǔn)備,茶水清冽還冒著熱氣。
“三弟不必客氣,只是近日有人同我稟報,在逃的仙子正藏于你府中,不知是否屬實(shí)?”
“咯咯,大哥說笑了,自上次小弟將仙子送入大哥府上,就再也未見過,小弟還以為大哥看上了那小丫頭,收做了姬妾,便忍痛割愛不再過問,莫非……那仙子逃跑了?”
“也非如此,只是仙子不是愛受拘束之人,在宮中煩悶了便出來走動,可沒想到此次已有兩日未歸,司主十分擔(dān)憂。”
墨翎蹲在窗角聽著對話,不由的佩服起二人,這一個二個都是老江湖,說起謊話面不紅心不跳,著實(shí)稱奇。
“哦?竟有此事。大哥莫要著急,既司主之事,小弟定當(dāng)全力以赴,一會兒小弟便將全殿之人派去尋找仙子下落?!?p> “那倒不必?!鼻U掃視著庭院四周,鷹眼如炬,“聽聞小弟有一居清涼室,通體寒玉所制,大哥正巧想修葺一座相似的殿宇,有助于修煉,不知可否帶大哥去觀賞一番?也好做個借鑒?!?p> “大哥何須如此客氣,只是室內(nèi)簡陋,大哥看了莫要嫌棄,這邊請。”
墨翎見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才想起方才殿外的掛著的牌子,他們十有八九是要進(jìn)這里了。
她剛剛站起身,卻發(fā)現(xiàn)雙眼渾濁,意識渙散,不由的向后倒去。
小白察覺不對,急忙飛身拖住墨翎下滑的身體:“你怎么了?!?p> “不知道,感覺好累?!?p> 眼一閉,墨翎便暈了過去。
眼見漣溪他們馬上要進(jìn)房,小白顧不上其他,伸出爪子在墨翎下垂的手臂上一劃,一滴鮮血順勢滴落。
他飛身銜住血珠,費(fèi)力破開祝靈鎖的桎梏,將快要墜地的墨翎抱在懷中,轉(zhuǎn)身迅速隱匿在房屋一側(cè)的墻壁里。
之前他們已經(jīng)將氣澤藏匿的很好,倘若不是被人觸碰揉捏,他絲毫不擔(dān)心會有人發(fā)現(xiàn)。
此時房門“吱呀”一聲推開,漣溪和仟頤一同踏入了殿內(nèi),門外安靜的站著一眾侍者。
“很不錯,果然配得起‘清涼’二字?!?p> 漣溪見房中無人,不易察覺的舒了口氣,捂嘴淺笑道:“大哥謬贊,小弟斯是陋室,入不了大哥的法眼。”
仟頤四處看看,見桌上擺著幾盤糕點(diǎn),以及半壺茶水,轉(zhuǎn)頭對漣溪說道:“這清涼居固然是好,理應(yīng)做修煉之用,只是拿來避暑納涼可就大材小用了?!?p> “是,可是小弟一向不喜歡太逼迫自己,故而修煉一會兒便吃些東西補(bǔ)充體力,不過如此委實(shí)不妥,小弟會盡力改正?!?p> 仟頤見漣溪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很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既然賞過庭院,也瞧過這清涼居,本宮就先回去了。近日身體欠佳,司主敦促本宮不易過度操勞,待他日本宮再與你暢飲一番。”
“好,小弟送大哥出府,下次小弟必擺好酒席,請大哥二哥一起如同以往,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