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心沉海市燈火夜（2）
為了不被人群沖散，齊廷緊緊的抓著阿諾的手，溫度一點點傳進她的手心，仿佛腳下的白雪，都不再是寒冷的借口。
阿諾仰著頭不爭氣地吸了吸鼻子，眼角有些濕潤，她回頭望著齊廷，開心的笑著：“阿齊哥哥，我們有多久沒有一起來這么熱鬧的地方了，今日是阿諾的生日，我也想放肆的玩一次，就一次就好。阿齊哥哥，你陪著我好不好？”
齊廷迎著她的目光，眸光深邃的仿佛想要把阿諾吸進自己的身體里，他輕輕點頭，輕輕地回了她一個只有她能聽見的字。
“好?！?p> 這一個好字仿佛就能勝過一切禮物，只要齊廷能陪著她，就算明日被父親懲罰，她也心甘情愿。
不過，其實白羽早已將此事安排妥當，她用整整一夜刻了一個同阿諾十分相似的木人，讓龍熵將它化作人形替阿諾守靈。
他們一直默默的跟在阿諾兩人后面，龍熵跑去花燈店里買了一個格外別致的花燈遞給白羽，諂媚的笑道：“你這愁眉不展的形容，叫人看見以為是我欺負了你。你也笑笑，別哭喪個臉，如此一來，就算不上美人兒了?！?p> “我本就不是什么美人，你若是嫌我礙眼，你便去找你的那些小魚小蝦花天酒地吧，我一個人跟著便是?！?p> 白羽也沒接過花燈，見阿諾他們走的有些遠了，便提起裙擺跑了兩步。
行至九曲橋，阿諾恍然覺著這橋與落霞湖的九曲橋極為相似，大紅色的木漆映著皚皚白雪，只是這里的夜沒有那般寒冷，湖水還未結(jié)冰。
湖面上倒映著一輪殘月，在微波中輕輕浮動。
阿諾站在橋上，手中提著盞花燈，她望著對岸燈火明媚，嫣然笑道：“阿齊哥哥，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第一次遇見便是在這九曲橋上？我記得你第一次烤魚的味道，真的是很難吃?！?p> 齊廷沉聲道：“記得，那時你還很小，臟的像只小花貓?！?p> 阿諾嗤嗤一笑：“是啊，那時候我才七歲，現(xiàn)在一晃都十四歲了，都成年了?！?p> 齊廷望著阿諾，他想去理好阿諾鬢角被吹亂的頭發(fā)，可是手抬了一半，卻又收了回來。他望著湖中波光粼粼，淺笑道：“阿諾成年了，便要更懂事一些?！?p> 阿諾笑著點頭，眉眼彎彎如天上的明月，她望著齊廷笑吟吟道：“阿齊哥哥，我與你已相識半生，本不該再奢求什么。可阿諾貪心，想與你一起更長久些?！?p> “阿齊哥哥，阿諾成年后，嫁給你可好？”
阿諾喜歡你，阿齊哥哥，你可知曉？
阿諾靜靜的望著齊廷，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突然，上百個天燈從地面升起，從水中鉆出，緩慢升入空中，如星星點點的螢火，朦朧的溫暖這整個寒夜。
阿諾欣喜的望著天上的燈火，這是她的第一個生辰，也是最開心的一次。
“好美?！卑⒅Z不由的贊嘆了一句。
“陳姑娘喜歡便好，這上百個天燈可是齊兄辛苦幾日才做出來的，此番心意可是無以言表啊?！饼堨夭患膊恍斓淖吡诉^來，白羽默默的跟著。
阿諾望著齊廷笑道：“沒想到這是為我準備的，齊廷哥哥，我真的很開心?！毙此龑⑹种械幕艚唤o齊廷，然后一個人高興地跑了出去，邊跑邊道：“我今天生辰，請你們吃好吃的，你們在這里等我，我去去就來。”
只是，路過白羽身邊時她們依舊不曾言語，看得龍熵都忍不住嘆息。
阿諾將買回來的糖葫蘆一一遞給龍熵和齊廷，可唯獨少了白羽那份。龍熵將他的遞給白羽，輕聲笑道：“白姑娘，你吃吧，我最近牙疼，吃糖吃得少。”
白羽微笑著搖搖頭，一笑百媚，全然看不出她到底有多少辛酸苦楚。阿諾還一邊咬糖葫蘆，一邊贊道好甜。
齊廷為難的看著白羽，他知道她心里難過，卻不知如何勸慰，他正欲將手中的糖葫蘆遞給白羽，卻被阿諾從身后拽住。
她凝視著白羽，看著她有些虛假的笑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感受，是小計謀得逞的興奮，還是想把她那張?zhí)搨蔚拿嫒菟浩频臎_動，亦或是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的難過。
她從不曾想，自己竟然會因阿齊哥哥同她生氣，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多在意齊廷，多在意她這個朋友。
天燈已化作了天邊的星辰，看得不大真切。
只聽阿諾清冷的笑道：“阿羽，實在不好意思，這是最后幾根糖葫蘆了，想著你吃慣了山珍海味，這些小東西你應(yīng)該也不甚在意?！?p> “無妨，阿諾喜歡便好?！卑子鹛а弁螨R廷二人，眼眸中映著些許湖面上的波光粼粼，她微微欠身，嘴角依舊掛著笑容：“齊公子，在下今日身體欠佳，有些不適。而且小白獨自在家中，著實令人放心不下。你們安心游玩，白羽便先行一步?！?p> 說罷，白羽轉(zhuǎn)身離開海市，囑咐龍熵暗中保護他們。
見著白羽離開，齊廷本欲上前勸阻，可阿諾卻一把將他抱住，也不顧禮數(shù)是否得當，就這么緊緊的抱著齊廷。
“阿齊哥哥，我曉得，我曉得你不回應(yīng)我是有你的緣由，我也曉得阿羽她很好，你會喜歡上她并不意外。你夜夜與阿羽在院中私會我也沒那么難過。只是阿齊哥哥，今日我很難過，我真的很難過，求你不要在今日拋下我?！?p> 阿諾抱著他，瞬間淚如雨下，哭的撕心裂肺，齊廷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片刻之后，他緩緩的轉(zhuǎn)過身來，望著阿諾，輕嘆道：“阿諾，今天的這一切都是我和白姑娘為你準備的。起初我不知如何為你慶祝，便請白姑娘幫忙。白姑娘熬了幾個夜晚將你寫的戲折子全部看了一遍，見你多次寫到放天燈，才安排了這一幕。只是未料被你誤會了。”
聞言，阿諾有些怔忪，迷茫的雙眼仿佛在告訴世人她只聽懂了三個字，誤會了。
誤會了？她扶著欄桿有些恍惚，第一次覺著自己這么傻，十四年的歲月沒學(xué)會如何去信任一個人，她不信任白羽，她不信任齊廷，也沒有信任他們?nèi)伺簲嘟z連的那份感情。
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順著臉頰一顆顆滑落，齊廷將她輕輕攬入懷中，一次一次溫柔的輕撫著她的長發(fā)，他低聲道：“阿諾，七年了，在我齊廷心里的人從來沒有變過。”
只是，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嗎？
齊廷最終沒有把最后一句話說出口，他不知道未來如何，他也想放開一次，與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在一起。
阿諾，倘若老天有眼，我愿意試一次，可是如果我不能帶給你幸福，該怎么辦？
一束束煙花在天空中綻開，將天際照的透亮，映的橋上的兩人面頰緋紅。
他們就這般靜靜的凝視著對方，緊緊的握著雙手，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是虛無，只有她和他便是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