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上位者
卡麗爾繼續(xù)在跟伊薇娜分享著八卦，黃羽的注意力卻已經(jīng)分散到了其他地方，亞楠一代的情況很奇怪，這里似乎還在現(xiàn)實世界，但又不科學的像在夢境之中，怪物和獵人們有的死亡后會留下尸體，有的卻會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原住民們或許還沒有注意到這點，但他身為一個曾經(jīng)在游戲中一路死到通關(guān)的資深玩家，不可能忽略這樣的重要細節(jié)。
‘獵人們似乎還沒有做夢的能力？’他在心里想著，‘古老的獵人們應(yīng)該還陷入在無盡的噩夢中難以掙脫，那作為上位者眷族的阿米達拉也還沒出現(xiàn)，那么我現(xiàn)在所在的究竟是現(xiàn)實和夢境交錯的世界？還是已經(jīng)陷入夢境的世界？’
他想不明白，反而感覺到已經(jīng)很久不曾痛過的大腦又開始隱隱作痛，這讓他立刻決定放棄思考這個問題。
黃羽抬起右手，看著與正常人沒什么差別的手掌，他似乎能看到皮膚下的血管中流淌的血液，他知道血療會帶來什么，也知道血療中有什么，整個世界的背景撲簌迷離，但總有一些東西可以肯定，比如血中的寄生蟲，比如精神力暴增的他如果放在游戲里大概就相當于靈視的增加，開啟了另一種視界。
至少目前來說，在他眼中的世界還沒有發(fā)生太多的變化，天空雖然詭異但卻并不重復，豬怪身上的瘤疤也就只是瘤疤，高聳入云的建筑上沒有攀附著長著扁桃體石頭腦袋的巨大怪物……
‘還有機會?！S羽在心里對自己說，至于那機會是什么？他看了看伊薇娜和卡麗爾，默默搖了搖頭，他也說不清楚。
‘對于輪回者來說，還活著，就有無限可能?！谛睦飳ψ约耗f了一句，這句話他時常提醒自己，既是要增加他面對危險的勇氣，也是要提醒他繼續(xù)帶著希望活下去，沒有希望的人，就像是死于亞楠的炸藥幫獵人巴克利，他不斷的在教會鎮(zhèn)和亞哈古爾之間獵殺綁架者，也只是想讓自己有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查爾斯？查爾斯？”伊薇娜喊了幾聲，這讓黃羽突然回過神來：“怎么了？”
伊薇娜深深看了他一眼，這位優(yōu)秀的女獵人直覺一向很敏銳，直覺告訴她查爾斯有什么秘密，但她沒有去追問，只是淡淡道：“我和卡麗爾已經(jīng)商量好了，我們一起去拜倫維斯吧?！?p> “好！那我們盡快出發(fā)！”黃羽干脆道，他不想再在亞哈古爾多待一分鐘，萬一曼西斯學派的瘋子們把他們的手辦放出來了，他們就死定了，這里可不是游戲世界，也不是獵殺夢境，沒有信使的迷霧把那玩意關(guān)在特定的地點。
……
拜倫維斯，這里曾經(jīng)是個神圣的地方。
這種神圣和治愈教會的神圣不一樣，月光下聳立于湖邊的拜倫維斯，是知識的圣殿，學者們孜孜不倦的研究著古老的蘇美爾人留下的遺跡，意圖確認這個古老的強大文明在一夜間消失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無論是無可阻擋的天災(zāi)或者疾病，還是蘇美爾人集體飛升或者穿越，他們都想知道真相。
但是真相總是很沉重的，有時候沉重到能壓死知情者，在血緣的世界，真相和知識這兩個詞語，是人類難以背負的負擔。
那個唯一曾經(jīng)有機會背負這個負擔，卻最終選擇了放棄和退避的人，威廉大師，他就在這里。
曾經(jīng)和他站在一起的人，紛紛背叛了他或者離他而去，那些人都有著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理念，但他們毫無疑問的都失敗了，至始至終，距離成功最近的人都只有威廉大師，他放棄了那些人追求的，他活了下來，這種結(jié)果沒辦法去判斷他究竟是不是正確的，但正確也是一種真相，在這個世界，很多時候真相真的不重要。
拜倫維斯的美會令所有看到的人沉醉，就像是仰慕魔法的人在山崖上看到霍格沃茲，聳立于湖邊的拜倫維斯就在月光的籠罩下靜靜的被湖面包圍，讓那些注視著教學樓的人們感覺知識就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安靜、神秘、美好，令人無比的向往。
但如今的拜倫維斯，只有神秘還保留著，陰沉、昏暗、詭異，沒有燈光的照明，沒有學者們帶來的勃勃生氣，這里就像是一個世紀前的古老遺跡，不需要任何特效就擁有了作為恐怖片場景的資格。
身穿學生制服的年輕男子將鐵門拉開，引導著遠道而來的三人進入古老的學院，蒼白的臉上看不出多少表情，唯有那雙眼睛比正常人大出許多，皮膚上多出許多凸起，就像是有肉疙瘩潛伏在皮肉之下，面無表情時瘆人無比，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時更是無比瘆人。
“請往這邊走，大師在觀月臺上?！卑輦惥S斯的學員聲音略帶些嗡鳴聲引領(lǐng)著三人，卡麗爾和伊薇娜都忍不住驚疑不定的打量著他，反而黃羽倒是無比淡定，邊走邊抬頭看著遠處，巨大的銀色圓盤掛在天上，清冷無比的光輝落下來，灑落在身上更添寒冷。
學員丑陋的臉上看不到多少異樣，走入實驗室大樓中，影影綽綽的少許人影不知在桌臺前做著什么，卡麗爾低著頭只看著路面，伊薇娜卻有些好奇的往桌子上看了幾眼，但是燈光昏暗，只有些許明亮指引著前往中央的旋轉(zhuǎn)樓梯，也就沒注意到那在桌子上擺放的瓶瓶罐罐究竟有著什么東西。
順著樓梯往上，一步步的走到三樓，學員掏出一串鑰匙，將緊閉的大門打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威廉大師正在等待你們?！?p> 明亮的月光從門外照入屋內(nèi)，三人互相看了看，黃羽帶頭走了出去，一步踏出，就看到那躺在巨大搖椅上的巨大身影，這樣的體型，已經(jīng)不像是正常人類所能擁有的了。
觀月臺的前方就是平靜無波的湖泊，月色之下波光粼粼，在寧靜無比的月夜中增添了許多恬淡清逸，三人之中也唯有黃羽還留著不少文明世界帶來的習慣，稍稍出神的看著這美麗的景色，卡麗爾和伊薇娜卻早已是在生死邊沿游走不知多久，滿手血腥的怪物獵人，早已失去了欣賞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的心情。
躺椅微微搖晃，慈和又充滿睿智的聲音在這沒有防護的高臺上響起：“卡麗爾，我很高興再次看到你，但我更希望你不會再回到拜倫維斯。”
卡麗爾帶著尊敬的神情極為認真的向著威廉大師行了一禮：“導師，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希望你能給予我指引……”
威廉大師的聲音中略帶些感傷，雖然他的體型臃腫且肥胖，但聲音卻清亮如月光一般：“我的孩子，雖然你是我的學生，但你也是個大人了……不過你既然來找我，那么，去歐頓小教堂吧，你知道那在哪里，待在那里不要離開，直到時機合適……”
卡麗爾聽的茫然，她又將教會和亞楠發(fā)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告知威廉大師，躺椅始終在有節(jié)奏的搖晃，身穿著教導服的威廉大師閉著眼睛若有所思，但他的表情又像是下一秒就會突然睡著。
黃羽始終一言不發(fā)，任由伊薇娜加入卡麗爾的述說中去，過了許久，卡麗爾才仿佛突然醒悟過來一樣停下話語，伊薇娜也隨著她戛然止住。
威廉大師的聲音恰到好處的響起：“卡麗爾，孩子，我了解了，你們的決定是正確的，現(xiàn)在就離開拜倫維斯吧?！?p> 卡麗爾點點頭：“是，大師，伊薇娜、查爾斯，我們走吧！”
伊薇娜跟著她就要離開，兩人卻突然發(fā)現(xiàn)黃羽絲毫沒有挪動腳步的打算，眼見兩人露出詫異的表情，黃羽才慢吞吞道：“你們先走吧，我想跟大師請教一些有關(guān)于我眼中符文的問題……別擔心，我會跟上你們的?！?p> 卡麗爾看著他：“我們可以在外面等你?！?p> 黃羽看著她們倆，搖了搖頭：“不用等我，也不要等我，拜倫維斯不是一個適合待得太久的地方?！?p> 戰(zhàn)斗直覺最敏銳的伊薇娜第一反應(yīng)就是看向威廉大師，這臃腫卻又帶著莫名氣息的長者依舊毫無變化的躺在他那巨大的躺椅上，手中修長的精致法杖被他合攏的雙手壓在懷里，從正面看過去伊薇娜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位她已經(jīng)聽到了太多次名字的存在，卻戴著一個將雙眼都遮蔽了的古怪帽子。
伊薇娜和卡麗爾沒有再勸黃羽，而是默默的離開了觀月臺，不過即便是不去確認，黃羽也知道她們十有八九會試圖在樓下等自己一同離開。
“她們不會留在這里的?！蓖髱煹穆曇粲行┛斩?，就像是知道黃羽心里在想著什么：“只要她們走出這棟樓，她們就離開了拜倫維斯?！?p> 黃羽點點頭，沒有去問為什么。
沉默在突然間成了兩人之間的主題，半空中的月亮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產(chǎn)生任何變化，就像是被固定住了角度和在天空中的位置，成了天幕上純粹的裝飾。
黃羽依舊保持著沉默，這沉默不是某種辯術(shù)或者什么心理戰(zhàn)術(shù)，他只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知道的太多，深怕自己稍不注意就提到了什么敏感的信息，威廉大師并不像他的外表這樣簡單。
湖面上吹來一陣冷風，威廉大師突然開口：“異鄉(xiāng)人，你也在追尋‘上位者’的知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