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茍,你跟人打架了?!?p> 七郎張昕一從外面回來,就讓阿姐張昑給逮了個正著,用衣袖來遮臉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阿姐,你怎么過來了?”
他還想著悄沒聲息地回到自己院子里,讓傅姆陳氏偷偷給他消除一下臉上的傷口。
不想,這個時候,阿姐會在他的院子里。
阿姐素來是個大嘴巴,又好管閑事,看來是瞞不住了,張昕忍不住哀聲嘆氣,連連呻吟幾聲。
“到底怎么回事?”
八娘張昑近前,精致的眉眼微蹙,手指頭剛一碰上張昕腫起來的顴骨,就見張昕忙不迭地閃躲,“阿姐,痛呢,求你可別戳了?!?p> “知道痛,還和人打架,阿耶送你進國子監(jiān),是讓你去打架的不成?!卑四飶垥T張口就訓斥了一頓,然嘴上這么說,卻不忘揪著阿弟往屋子里走。
一邊吩咐婢女打熱水,拿擦傷膏,一邊又遣人去請府里的瘍醫(yī)。
“阿姐,拜托你了,這事別讓阿耶阿娘知道。”
一聽要請瘍醫(yī),張昕青青紫紫的臉龐上,立馬掛起了一抹討好的笑容。
“想讓我瞞著也行,”
張昑沒有拒絕,而是笑瞇瞇引誘道:“不過,如果要我?guī)湍阍诎⒁⒛锔按蜓谧o,你就得老實告訴我,為什么打架?”
“要是不實,你該知道,阿耶的戒尺可不長眼的?!?p> 說完,張昑還不忘威脅一番。
張昕只覺得無比悲催,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真是怕了你,都告訴你還不行?!?p> “今日楊繼宗和宇文安在國子監(jiān)說阿妹壞話,說阿妹是怪物妖精轉(zhuǎn)世,我?guī)е⒐?,把他們倆揍了一頓?!睏罾^宗是楊國舅的次子,楊太后內(nèi)侄。
宇文安是尚書令、護軍將軍、彭城王宇文浩長子。
張昕口中的阿固,則指賀若隆,小名阿固,比他小六歲,算是他的遠房表弟,兩人的祖母,是堂姊妹關(guān)系,都出身清河崔氏。
他沒說,四個人的口角之爭,發(fā)展成肢體沖突,最后引發(fā)了一場混戰(zhàn),又分成兩派,變成了寒門子弟和士族子弟的大戰(zhàn)。
約戰(zhàn)的地點,也從國子監(jiān)轉(zhuǎn)移到長秋寺里。
當時可說好了,誰要是把打架的事說出來,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更何況,他的阿妹,可不許外人胡說八道。
雖然最后他受了點傷,但也把楊繼宗和宇文安直接揍趴了,揍得他們不得不改了口。
“一群混帳,不積口德。”幾乎阿弟張昕的話音一落,張昑就生出同仇敵愾之感,張嘴唾罵了一句。
只是瞅著阿弟一張似開了顏料鋪子的臉,看不出絲毫俊美的痕跡,不由多了幾分懷疑,“阿茍,就你這張豬頭臉,你真打贏了?”
“當然。”
張昕回答得干脆響亮,身為男兒,戰(zhàn)斗力可不容許質(zhì)疑,哪怕是他的親阿姐也不行,“你不信,去問問楊家大娘子,就知道楊繼宗的慘樣了?!?p> 楊家大娘子,即楊國舅長女,名昭容。
他知道,阿姐張昑回京后,在一次賞花會上,見過楊大娘子一面,印象不錯,和婉嫻靜,觀之溫柔可親,還私下里嘀咕了一句,“歹竹出好筍?!?p> ——*——*——
且說,張嬰和華氏因小女兒張曦一場病,心力交猝,又有大女兒張昑幫忙遮掩,倒沒有發(fā)現(xiàn)兒子張昕在外面打了架,還受了傷。
自清晨退了燒,小女兒卻是一副病焉焉的模樣,惹得夫婦倆心疼不已。
張嬰遣人往門下省遞了休假條,又提交了辭呈。
一開始,張曦是打定主意,不吃不喝,可后來,瞧著耶娘急得嘴上冒泡,請醫(yī)拜神鬧得陣勢很大,心里又十分過意不去。
于她來說,胡嫗是她那一輩子里的乳母,但對于阿耶來說,眼下僅是宮中不起眼的宮婢。
到底是自己親耶娘,自來疏不間親。
只得放棄這個法子。
縱然想通了,張曦卻依舊生阿耶的氣,開始喝奶后,粘著阿娘不松手,連阿耶要抱一下,都不愿意直鬧脾氣。
惹得華氏笑道:“病一場,倒轉(zhuǎn)了性。”
又笑話夫婿張嬰,“可見阿郎昨日把咱們阿眸得罪狠了,都不理你了?!?p> 張嬰渾不在意,笑呵呵地從華氏手中抱過孩子,“有氣性才好,將來長大了我們阿眸才不會受欺負?!?p> 阿眸鬧騰起來,他反而更開心,至少比那副病怏怏的樣子好。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面對這樣的阿耶,張曦實在沒折,瞅著耶娘笑顏燦爛,她心里暖融融的,氣氛格外溫馨,或許回清河老家也不錯,沒了權(quán)勢,還有家人。
只是走之前,她還是想幫幫胡嫗,報那一輩子,一年哺育之恩,二十三年守護之情。
可看到自己的細胳膊短腿,張曦心中又升起一股絕望。
在她還沒有想到法子前,一夕之間,關(guān)于她的謠言已滿天飛。
張嬰和華氏出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彼時,八娘張昑已和人發(fā)生了幾番口角,七郎張昕又打了好幾架。
華氏氣得砸碎了兩個瑪瑙手鐲。
張嬰召集府里的的幕僚,臉色陰沉地進了書房。
“……郎主辭官,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我讓你們來,是要商議,怎么平息謠言,不是來討論我是不是該辭官。”張嬰冷著張臉,打斷了身穿姜色襕袍文士的話。
在座眾人靜默片刻,張嬰左下首位置,幕僚穆行壯著膽子提醒道:“郎主,消息的源頭,是從宮里傳出來的?!?p> “解鈴還需系鈴人,杜絕了源頭,才能解決根本?!?p> 張嬰一聽,眉頭皺得都能夾死一只蒼蠅了,“就沒有其他法子?”問完,神情嚴肅地抬頭望向下首坐著的六位幕僚文士,眼里帶著質(zhì)疑。
“法子倒有一個,就是沒有老穆說的那般管用。”一位中年人斟酌著開了口,他名喚陳義,和穆行倆人出自張家部曲,跟著張嬰最久。
“你先說說看?!?p> “某的法子,還得郎君去請長秋寺里的主持竺可琳,竺法師出面?!?p> 陳義知道張家和長秋寺的淵源,所以才敢說這話。
張家前任老郎主張榮任洛陽令時,曾與竺可琳常常聚在一起,談?wù)撔鹑宓?,倆人相交莫逆。
士林中人,送給他們倆一個‘張竺’的雅稱。
招搖之
求推薦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