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博爾特在零九年博林創(chuàng)下的百米賽跑九秒五八,是當(dāng)時以及未來幾乎不可撼動的記錄的話,那么關(guān)于柯漁來到教室門口將沈未叫出去的這個消息傳播的速度,應(yīng)該也是三中有史以來最快的,同樣不可撼動的記錄。
甚至比沈未預(yù)想中的還要快很多,也比柯漁預(yù)想中快了不少,就只用了幾節(jié)課的時間,便傳遍了但凡知道柯漁這個女生的高一學(xué)生耳朵里,也不管相不相信,相互之間確認(rèn)著這個消息,各個班級便好像被沸水燙到的老鼠窩一樣,開始嘈雜了起來,這個時候無論是前面被議論著的什么消息,都被有關(guān)柯漁的八卦掩蓋了下去,變得黯淡無光。
沈未還有些回味自己指尖因為彈了柯漁腦門的觸感的時候,就聽到了他和柯漁在樓梯口打情罵俏的傳聞。
而接下來的幾天,也和最開始的狀況并無二致,一切都成了第一天八卦內(nèi)容的翻版,無非就是愈演愈烈。
這是柯漁所希望的,甚至有些也是沈未希望的,如果現(xiàn)在的柯漁沒有和程淮保持距離,那么程淮因為自己的緣故挫敗了孟浩白,發(fā)生的蝴蝶效應(yīng)是怎么樣還不知道。
前世的程淮到了畢業(yè)前也還是有孟浩白壓制著的,所以說墮落,也沒有墮落至底,無非是和孟浩白斗智斗勇,可現(xiàn)在因為自己的插手,他確確實實地成了高三目前最有威勢的人物,接下來會因為柯漁改邪歸正嗎?或者說追求柯漁不再成了他心心念念的目標(biāo),甚至因為不再有孟浩白的阻攔,而成功追求到了柯漁……
那么最終的結(jié)果會不會是程淮放棄那一次復(fù)讀,直接放棄大學(xué),跟著老爸做生意?
沈未第一次感覺到了因果其實是很奇妙的,自己一旦插手了,就會造成比預(yù)想中還要難以控制的現(xiàn)狀,包括程淮,包括柯漁,甚至還包括這一次的傳聞的轟烈程度。
接下來的幾天里,幾乎每一個高一的學(xué)生吃飯時,走路時,在校園里亂逛時,口里傳播著的,都是這個消息。
具體傳播到什么程度,沈未只要看看每次下課教室外面走過的人向里面飄過的目光就知道了,甚至自己打水的時候,也會聽到旁邊的女生之間的議論。
“他就是那個沈未?”
“長得還行……”
“這就是柯漁喜歡的類型啊,難怪她會拒絕高林的追求……”
“不是她的菜吧?!?p> “聽說高三的程淮也在追柯漁?”
后面的沈未沒有繼續(xù)聽下去,因為他大抵也明白了這一次的謠言的威力,而他也在等待著程淮再一次的找上門來。
就好像加熱著的水,溫度漸漸升高,水面漸漸開始冒泡,最終到達(dá)一百度的時候,就會開始沸騰起來,接著不斷沸騰不斷加熱,什么時候會將這一鍋水蒸干,卻沒有人知道。
……
……
程淮接過對面半場傳過來的球,快速帶動到籃下,對面的防守球員死死盯著他手中不斷拍動的球,封鎖了程淮前進(jìn)的方向,下一秒他極為迅速地向左一個變向,對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球便從程淮的胯下再次向右邊疾速運動,因為看著球的軌跡的敵方球員剛剛才向程淮進(jìn)攻的方向挪了兩步,便在瞬間重心失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程淮笑了笑,甚至都沒有突破,而是站定下來,出手,球便劃過一個很優(yōu)美的弧度,穩(wěn)穩(wěn)地落到了籃網(wǎng)之中。
一場比賽結(jié)束,程淮甚至覺得有些酣暢淋漓,因為自從和孟浩白杠上以后,他都沒有好好地打過一場球賽了,現(xiàn)在孟浩白還在假借受傷的名義不來上學(xué),躲著程淮,倒是很符合程淮的心理預(yù)期。
這就是站在頂峰的感覺——外圍有女生的尖叫聲傳來的時候,程淮的心里無端冒出了這個特別中二的念頭,盡管他只是正面打敗了死對頭孟浩白而已。
青春就是這樣,會因為一點小事洋洋得意許久,程淮只是少年,沒有經(jīng)歷很多老成的事情,也談不上成熟,未來應(yīng)試教育給程淮的挫敗,以及喜歡而不得的心緒在這個時候不見蹤影,所以程淮有些幼稚,有些自得,有些滿足。
他大概不會想到自己的未來,是什么都沒有,什么都得不到的未來,那個時候的他,一直懷著惘然與不知所措的心緒,不知道何去何從,更不知道自己喜歡的女生,會隨著高考這個巨大的渦流,涌向自己都看不清的遠(yuǎn)方,變得觸不可及,喜歡的蕪雜心緒,和那個女生的答復(fù),也變得遙遙無期。
這個時候的他,只是搜索著人群之中對著這個方向尖叫的女生,卻沒有看到自己想要見到的那個身影。
“我要你送的那封情書送出去沒有?!背袒床林梗蜕磉叺膸讉€人向球場外圍走去,問出了這個問題。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大概也沒有想到下一刻聽到的事情會讓自己停下擦汗的手,覺得連剛才自己晃倒對手這件事都變得有些虛幻起來。
“沒有,淮哥你大概不知道……”那人稍稍平復(fù)心情,吞咽了一口口水,“沈未好像和那個柯漁有點關(guān)系?!?p> “什么關(guān)系?”程淮驚疑。
“好像是有那種意思了……”
程淮直接伸出手打斷他的話,沈未認(rèn)識柯漁,這件事倒是沒有聽他講過,早知道這樣的話,就讓沈未幫忙了,畢竟是在一個年級,又是認(rèn)識的朋友,幫著說點好話,應(yīng)該會輕松不少。
喝了一口水,程淮說道:“是朋友吧,看來我還得去找找沈未,這一次就不用這么高調(diào)了?!泵掳捅P算些什么東西的程淮,連眼神都開始渺茫起來,可是旁邊的人卻提醒道:“淮哥……好像,大概不是朋友這么簡單……”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頗有些猶豫,因為害怕程淮會因為發(fā)怒而遷怒到自己的身上。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程淮卻比以往的時候都要更淡定,靜靜聽完了他說的話,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p> 斬釘截鐵,甚至都沒有留一絲余地,連表情也是滿滿的不相信的樣子。
其實程淮已經(jīng)有聽到關(guān)于這件事的一些傳聞,但都是捕風(fēng)捉影,都不太真切,畢竟是橫跨高一到高三年級的傳聞,出現(xiàn)偏差也未可知,程淮寧愿當(dāng)面去問沈未問清楚,也不愿意聽信這些流言。
然而真正讓他不相信的原因卻不是關(guān)于流言的不可靠的原因,而是他想到了此前的一些畫面。
夕陽,小巷,昏黃,陰影,圓規(guī)……沈未面無表情,對著孟浩白問道“你要動誰”——便是這樣的場面,程淮腦海里關(guān)于這一場圍堵,便只有這個畫面給他了最強烈,最直觀的刺激,那個時候的他,心里就在想,能讓這個溫和安靜的少年變得如狼一樣兇猛的女孩,一定是他心中最不能觸碰到的逆鱗。
而一旦有了這個逆鱗,心底最柔軟的部分,沈未真的可以再容得下另外一個女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