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灑在少年身上,離他不遠(yuǎn)的地方,是一個小鎮(zhèn)。
慕生抬起頭,看著小鎮(zhèn),露出冷清的笑。
如果他沒有記錯,今年應(yīng)該是大洛亡國的第五個年頭。
冷清的笑越來越濃烈,最終變成深深的自嘲。他摘下頭上的斗笠,隨手拋在風(fēng)中。
至于為何一定要來到這里,他當(dāng)然有自己的理由。
事情還要從去年初夏說起。在他流亡的途中,偶然間救了一個人,他叫慕帆。
慕帆很懷念過去,閑暇之余,給慕生講了他的故鄉(xiāng)、故鄉(xiāng)的事、故鄉(xiāng)的人。
天有不測風(fēng)云,他身負(fù)重傷,最終沒能活過,那年的秋天。
安葬他后,慕生索性隨了他的姓,給自己起名為生,并啟程,打算去他的故鄉(xiāng)看看。
經(jīng)過遠(yuǎn)途的跋涉,終于在今年的春天,慕生來到這個小鎮(zhèn)前。
他踏著夕陽的余暉,向鎮(zhèn)中走去。匆匆一眼,他看到了,路邊的石碑,上面刻著“淺鎮(zhèn)”二字。
他輾轉(zhuǎn)向前,在一個鐵匠鋪前停下。鐺鐺的打鐵聲,從屋內(nèi)傳來,屋內(nèi)有一個揮汗如雨的鐵匠。
鐵匠很魁梧,皮膚黝黑,他揮舞鐵錘的手很有力。但這些,都不妨礙,慕生走進(jìn)鐵匠鋪內(nèi)。
正在打鐵的鐵匠,見一個陌生的年輕人走進(jìn)來,停下手中的動作,眼中流露出戒備,正值兵荒馬亂的時節(jié),萬事大意不得。
為了化解對方眼中的戒備,慕生吐露出,自己捏造的身份?!拔沂悄椒幽缴!?p> “什么?你說你是幕帆的兒子?!辫F匠的眼中充滿震驚。
慕生回答:“家父在去年亡故,生前甚是懷念家鄉(xiāng)。我來這里,是想替父親,再一眼家鄉(xiāng)。”
為了配合自己的語言,慕生的臉上,適時的露出,哀痛的表情。
鐵匠的嘴唇微動,似乎有萬語千言堵在喉間,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對方的情緒,都在慕生的意料之中。他接著說:“聽父親說,他離鄉(xiāng)前,有一個可以換命的兄弟,是一個鐵匠,想必家父說的就是您了!”
鐵匠點了點頭,承認(rèn)下來。他看著慕生,滿目蕭索,過去的事情很沉重,他不愿意回想起。今日慕生的來訪,又揭開了他的舊傷疤。
房間里瞬時變得安靜。
慕生收斂了自己所有的鋒芒,站在原地。無論如何,對方總要給自己一個答復(fù)。
許久,鐵匠的聲音從喉嚨傳出來。“他十幾歲的時候,就離開這里。雖沒有說些責(zé)怪的話,但我一直都很自責(zé),當(dāng)年的事……”
“當(dāng)年的事,父親說,他并不怪你!”慕生小心安撫他的情緒。
鐵匠很是傷感,大概沒有想到,故人的兒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上Ч嗜瞬辉诹耍换问嵌嗌倌赀^去了?
“今日,我代父親,重游了故地,又見了故人,如此也該圓滿了!在下告退!”慕生欲離去。
他的話已至此,鐵匠是否挽留,總要看看老天的意思。
上天沒有辜負(fù)慕生,在他的腳,即將踏出門檻時。
鐵匠向慕生發(fā)出邀請?!澳阋蝗似吹酱?,不妨在我這住下,如有其他打算,再去別處,如何?”
慕生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句話。既然對方開口挽留,他當(dāng)然要順?biāo)浦?。“慕叔,小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既然有客人了,鐵匠總不能接著打鐵,況且這個客人,是故人的兒子。他悄然嘆了口氣,往事歷歷在目,當(dāng)時自己,如果……
那么今天,或許是另一番模樣。
他準(zhǔn)備打烊,將客人帶到家里去。
慕生沒有干站著,俯身幫鐵匠,收拾這一間雜亂無章的店鋪,又隨便與鐵匠攀談幾句家常話。
最后,他提議道:“慕叔,不妨讓小侄,在這里當(dāng)幾天學(xué)徒?”
如果說,讓鐵匠留下自己很重要。那么,用鐵匠這個職業(yè),來掩蓋自己,就是重中之重了。
鐵匠思索一番,便豪爽答應(yīng)。
夜晚來臨了,黑暗籠罩大地。
慕生自然受到了鐵匠的盛情款待。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下,總不能伶仃大醉,太不成樣子了!
這時,家里的女主人,適當(dāng)?shù)某霈F(xiàn)。
微醉的鐵匠起身,向慕生介紹?!澳缴?,這是周梅,你喊嬸嬸就好!”
周梅的眼睛里,流露出對慕生的好奇,丈夫突然帶回一個男孩。她不得不惡意揣測,不會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嬸嬸好,我是慕生,是慕帆的兒子?!蹦缴鹕恚瑯咏榻B自己。
“慕帆的兒子?”周梅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往昔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xiàn)。“你父親何在?”
這樣問,當(dāng)然不太禮貌,慕生的眉頭微微皺起,他沒有答話。
周梅自知失言,告了聲罪。“先隨嬸嬸來吧!你的房間在那邊?!?p> 小院并不大,兩人穿過一個走廊,在一個房間門口停下。
周梅推門而進(jìn),借著月光,點亮房間的蠟燭,向一旁的慕生搭話?!澳缴@里就是你的房間了?!?p> 屋內(nèi)設(shè)施簡陋,但是很干凈,況且慕生,也沒有理由要求什么。
他向周梅道謝:“多謝嬸嬸?!?p> 周梅低頭,看不出她內(nèi)心的想法,她緩緩開口?!澳缴?,嬸嬸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莫怪我的叨擾。”
慕生點頭,耐心聽著,她說完往事。
往事當(dāng)然是往年的故事。嬸嬸說的這件事情,慕帆也同他講過。讓大家共同記住的往事,說明它的深刻。
慕生安慰了幾句眼前的婦人,便目送她匆匆離開。
最終,他坐在床上,消化今天發(fā)生的事,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己成功找了一個落腳點。
他當(dāng)然不是慕帆的兒子,如此做法,只是為了掩飾行蹤。
褪去衣服,把燈吹滅,躺在床上,他有些自嘲的想,我總要茍活下去吧!
他是誰?
他是大洛的太子,帝國的繼承人,應(yīng)該受到天下人尊崇。
可是,帝國轟然間崩塌,大洛已亡國五年。
已經(jīng)身穿蟒袍,準(zhǔn)備著換上龍袍的太子。突然間就成了,天底下人人可捉的鹿。
真是諷刺??!
殘煙眷眷
多多支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