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惡仆(3)
不知道周坤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見他沒有暴起傷人的打算,秦政跟嚴嵩都是長長的松了口氣。而后約定了元末之日再來此地“對決”,他們便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悠然自得的下了樓,帶著兩個護衛(wèi)離開了。
光明正大的揍了城主的兒子,嚴嵩顯然相當(dāng)?shù)呐d奮,所以一路上都在手舞足蹈,說個不停。而秦政,興致也顯然相當(dāng)之高,聽得輕笑連連。
然而,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回到了嚴府,秦政跟嚴嵩那原本高漲的興致便頓時熄滅了個干凈。因為此時此刻,嚴詩茵居然是和大總管聯(lián)袂的站在大宅的門口,神情冰冷的靜候著他們。
“姐?你這是?”
心中閃過了一絲不好的預(yù)感,嚴嵩小心的問道。他有想過今天的事情會傳到家里,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此事居然會驚動一直跟奶奶在佛堂念經(jīng)的姐姐。
“我不是你姐!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弟!”
神情冷漠的搖了搖頭,嚴詩茵冷冷的道。她想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冷漠些,但卻依舊藏不住自己內(nèi)心那一份深深的關(guān)切。
“姐……你究竟怎么了?”
嚴嵩勉強一笑,神色閃動的問道。他沒有因為姐姐決絕的話而難過,只是覺得有些愧疚于她。
“我怎么了?父親尸骨未寒,你居然還跑去青樓跟城主的兒子爭風(fēng)吃醋!你還問我怎么了?”
望著嚴嵩那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嚴詩茵終于是忍不住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張開了口,而且說著還陡然的轉(zhuǎn)向了一旁正若無其事的扣著鼻孔的秦政,“還有你!我嚴家不計前嫌,好心收留你,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么?在我父親尸骨未寒之際,帶著我的弟弟去青樓?你是覺得他還不夠紈绔么?”
嚴詩茵覺得,自己的弟弟還太小了,什么都不懂,所以肯定是受到了秦政的蠱惑才做出了這樣違背倫常的事來。
她這樣一廂情愿的判斷,頓時讓秦政好一陣的無語,不過他也并沒有反駁,只是靜靜的望著她,依舊是一臉的云淡風(fēng)輕。倒是嚴嵩,見到姐姐居然怪罪到了秦政身上,連忙開口辯解了起來。只不過,他才說到一半,卻是被嚴詩茵惱怒的打斷了。
“姐!不關(guān)夜野的事……是——”
“你給我閉嘴!你的事情,我待會再跟你細說!秦夜野,一直以來,我都很看好你的聰明和才干,上次的那一首詩,雖然大家都說是仙隱自己作的,但我卻知道他作不出這樣的詩來。我原以為你們在一起相處,對你對他都是一種好事,我甚至還期待過你們都能夠振作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渾噩度日!但我錯了!你秦夜野就是一堆扶不上墻的爛泥,墮落就是你的本性!你自己想要繼續(xù)墮落下去我無所謂,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帶壞我的弟弟!所以從今天起,你去后院倒夜香吧!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在踏進前院一步,也不準再跟仙隱有任何接觸!”
冷冷的向秦政說著,嚴詩茵便一把抓著還想要說些什么的嚴嵩,憤然的離開了。沒有再給他說半句話的機會。
而在她離開之后,大總管也終于是漫步到了秦政的身邊,嘲諷的開了口:“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秦夜野,以往你跟著少爺,怎么散漫,怎么不守規(guī)矩我都不管,也管不著,但從今以后,我希望你能收起你的那一番做派,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
大總管這句話算是忠告,但也算是一份威脅。不過秦政卻并不在意,他只是淡淡的目送著他們離去,然后便又無所事事的扣了扣鼻屎,輕笑著跟了上去。
今天這事的發(fā)展雖然有些偏離了他的預(yù)計,但好歹嚴嵩的紈绔名聲是傳了出去了,所以也不算太過失敗。
比起于大小姐跟大總管對他的看法,他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其實還是“府里的夜香臭不臭”這個問題。如果真的太臭的話,他實在是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干的下去。
而當(dāng)他帶著這個疑問一路回到了家丁房,準備一邊睡覺一邊沉思,另外一個問題卻又跳到了他的眼前。
——當(dāng)他抵達家丁房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臥鋪已經(jīng)不見了,而空出來的地方已經(jīng)被原先睡在他旁邊的兩個“高級家丁”所占據(jù)。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怒了的秦政頓時惱火的道。
幾個正準備睡下的“高級家丁”聽見了秦政的質(zhì)問,頓時紛紛露出了一抹冷笑。隨后其中一人指著門口一個自制的木牌道:“什么意思?大紅人,你拍馬屁把眼睛拍瞎了么?這里可是‘高級家丁房’!你現(xiàn)在是夜香工,所以沒資格住在這里?!?p> 他的話頓時讓秦政不禁一愣,不過隨后,他便怒極反笑了起來,“高級家?。磕銈兪窍胍λ牢颐??都是給人當(dāng)狗的命,還非要自認高人一等,看不起別人,你們憑什么?”
說著,秦政便一把打開了床頭柜,拿起了自己的衣裳。他已經(jīng)是不想要再跟這群可笑的人呆下去了,他們不待見他正好,省的他還要找其他理由搬出去。
然而,他這邊才拿起了衣服,那些高級家丁卻是惱羞成怒的爬了起來一把堵住了大門,然后氣勢洶洶的攔在了他的面前。
“我來告訴你憑什么!就憑老子拳頭比你大!揍了你也是白揍!”
攔住了秦政之后,其中一人便惡狠狠的沖著秦政舉了舉自己的拳頭,然后道。說完便一腳將秦政踹的坐到在了地上。
“臥槽!”
那人說出手就出手,秦政的暴脾氣頓時爆發(fā)了出去,立馬彈射而起,不要命的沖了過去,跟他纏斗了起來。
然而他這邊才剛將那人撲到,其余的“高級家丁”卻是圍了上來,然后沖著他就是一頓胖揍。一邊揍著還一邊不停的在那里咒罵。
“讓你跟老子做對!讓你跟老子做對!看老子不打死你!”
“狗東西!你不是很能么?讓少爺來救你?。∧悴皇浅藭幕钍裁椿钜膊桓擅??你倒是能??!”
“都沒有靠山了,還敢裝大尾巴狼!簡直找死!老子今天就好好的教你做人!”
說來也怪,秦政似乎跟他們并沒有多大的仇怨,最多也就是他們干活的時候,秦政在那里無所事事的玩耍而已,但他們打起秦政來,卻都是下了狠手,就仿佛是在面對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
面對敵眾我寡,秦政只能抱起了頭,縮起了身子。不過他沒有求饒,哪怕被一腳踹的吐出了一口逆血,他卻依舊是一聲不吭,只是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靜靜的蜷縮在那里。
只不過,他越是不吭聲,那些人心中的怒火卻反而是越盛了起來,下手也更狠了一些,不多時便打的秦政的意思都有些模糊了起來。
不過還好,就在秦政將要昏厥過去的時候,一聲清冷的斷喝卻是打斷了那些人,隨后,大小姐嚴詩茵便在嚴兵等人的陪同下怒氣沖沖的走進了大院。
“你們干什么?無法無天了么?居然敢聚眾斗毆,是想要嘗嘗我嚴家的家法么?”
聽了這話,那些人頓時嚇得跪到了地上。只不過,下跪歸下跪,他們的內(nèi)心深處,卻是并沒有多少悔意的,甚至還顛倒著黑白的痛斥起了秦政。
“大小姐明鑒!是秦夜野先動的手,我們只不過是自衛(wèi)而已!”
“是啊!大小姐!這家伙簡直不可理喻,我們只不過說了幾句,讓他以后好好干活,他就發(fā)了瘋一樣的追打我們!”
聽了這樣一番有些低能的痛斥,原本痛的死去活來的秦政終于是忍不住噗哧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然后笑出了聲來,而且還越笑越大聲。
他這一笑,整個大院的氣氛頓時詭異了起來。本來就因為那些“高級家丁”的瞎掰有些惱怒的嚴詩茵頓時瞪著一雙明眸,望向了秦政,“你笑什么笑?都快要死了還笑!”
“為什么不能笑?這幫子傻逼難道不可笑么?天生萬物而平等,被人奴役已經(jīng)很可憐了,偏偏還要再給自己分一個三六九等!呵呵!高級家???低等家???這跟土狗和錦毛犬又有什么區(qū)別?不都是狗么?還是說你們覺得,人家叫你們‘犬’了,你們就不是狗了?呵呵呵!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秦政說完,又大笑了起來,只不過沒笑出幾聲,便發(fā)出了幾聲劇烈的咳嗽,然后再次噴出了一口鮮血。
感受到秦政話語種的悲涼,嚴兵不由得冷冷的掃了掃那幾個所謂的“高級家丁”,他突然間覺得很可恥,因為自己曾經(jīng)跟這樣一群人要好過。
而嚴詩茵,也是因為秦政的這一番話內(nèi)心久久無法平靜。秦政說“天生萬物而平等”,這本是有些大逆不道,因為自古以來,圣人就教導(dǎo)他們君貴臣輕,男尊女卑,萬物皆有自己的位置,他們要做的就是恪守本分,不可逾越,然而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內(nèi)心深處竟似乎隱隱有些贊同秦政的觀點。
她突然之間有些明白秦政為何總是如此的散漫了。
或許對于他來說,家丁從來都不是一個身份,它就只是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