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愿你的靈魂是一朵花兒
接到向南依的電話時,顧安塵正在辦公室和幾位部門經(jīng)理開會。
示意他們繼續(xù),他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小一,怎么了?”如果不是有什么事的話,她應該不會主動給他打電話才對,“有什么事嗎?”
“嗯……”
“我在聽?!?p> “下午……我想去畫室畫畫……”她似乎有些猶豫,像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所以?”他的手指輕叩玻璃,語氣中帶著一絲誘哄。
電話那端的聲音頓了頓,隨后才試探著問,“你已經(jīng)讓人來接我了嗎?”
掃了一眼腕表,顧安塵的聲音很平靜,“還沒有。”
“那……”
“想去畫室就去吧,晚飯之前我去接你,這樣好嗎?”
“嗯?!?p> “自己小心,晚上見?!?p> 等著向南依那邊先切斷了電話之后,顧安塵才對旁邊的韓諾說,“羅毅已經(jīng)到S大了吧?”
“看時間,應該早就到了?!?p> “讓他回來吧!”
“好的?!?p> 雖然這個決定有點突然,但是想到事關(guān)那位向小姐,韓諾覺得他一點都不意外。
辦公室忽然安靜了下來,原本幾位經(jīng)理議論的聲音也不知是在什么時候停了。
他們都一致的低著頭,狀似認真的看著文件,但實際上眼中的好奇卻已經(jīng)出賣了他們。
顧安塵若無其事的走回了沙發(fā)旁坐下,聲音不復剛才打電話時的溫柔,“抱歉,可以繼續(xù)了。”
會議繼續(xù),沒人敢再分神好奇老板的八卦。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總覺得在接了那通電話之后,boss的心情似乎變得不錯。
當然,不會有人知道這一切源于那個沉默的女孩子。
簡短的會議結(jié)束之后,顧安塵坐在辦公桌后面,目光落到向南依上午給他的那張紙,他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揚。
一張普通的草稿紙,上面被人畫了一幅肖像。
說是肖像,其實只是一個側(cè)影,寥寥幾筆,卻格外傳神。
畫里的人微垂著頭站在吧臺后面,襯衫的袖口整齊的卷在手肘處,有幾縷碎發(fā)散在額前,稍稍柔化了周身的清冷氣質(zhì)。
是他。
原來在她的眼里,他是這樣的……
旁邊有一行小字,很娟秀的字體。
——愿上帝祝福你的靈魂是一朵永遠不謝的美麗的花兒,帶著晨曦的微光,照進那個古怪的孩子的幽居之所。
重新將那張紙疊好,顧安塵的臉上難掩笑意。
他想,他撿到了個寶。
*
S大
向南依走到畫室的時候,毫無意外的門敞開著。
對于他們這些學美術(shù)的人來講,畫室就等同于是第二個寢室了。
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卻發(fā)現(xiàn)里面并沒有人在,她正奇怪是誰開的門時,卻見到白芮手里提著一瓶啤酒走了進來。
微醺的酒氣讓向南依下意識的皺眉。
見狀,白芮沒好氣的開口,“怎么,畫室不讓抽煙還不讓喝酒???!”
收回了視線,向南依沒有說話。
固定好畫布之后,她就一一擺好了畫具準備作畫,卻沒有想到白芮會走到她身邊坐下。
她坐在旁邊盯著她看,卻又不說話,讓向南依略微有些茫然。
這人……
莫不是喝多了?
稍稍往旁邊挪了挪位置,向南依一直很討厭煙酒味兒。
“干嘛,你煩我???”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白芮頓時瞪起了眼睛。
歪頭想了想,向南依才搖了搖頭。
可就是她思考的這么一會兒工夫,險些氣的白芮一口啤酒噴出來。
“這還用得著考慮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傷人啊?”
向南依搖頭。
“操!”
冷不丁聽白芮爆了一句粗口,向南依微愣。
“別看我,我沒罵你。”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白芮仰頭干了瓶中剩下的啤酒,隨手就把酒瓶扔進了垃圾桶里。
看著她已經(jīng)微微泛紅的臉頰,向南依想,幸好喝沒了。
然而……
錯愕的看著她不知道又從哪掏出來的一瓶酒,向南依無語。
不知道在她來之前白芮已經(jīng)喝了幾瓶了,不過現(xiàn)在的她分明是已經(jīng)有些醉意了,甚至已經(jīng)開始說胡話了。
“其實我不應該叫白芮……”
聞言,向南依更加確定她是喝多了。
她不叫白芮叫什么,黑芮嗎?
“你知不知道,這日子真心特么不是人過的?!卑总蔷o緊的皺著眉頭,眼中水光閃動,眼眶微紅,像是很難受的樣子。
“太累了……”她輕嘆。
“輕松是死人的事兒。”忽然,向南依聲音微低的說道。
訝然的看著她,白芮送到唇邊的酒瓶一頓,隨即夸張的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哈哈……向南依,沒想到你還有講冷笑話的本事……”笑聲漸歇,白芮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忽然沉默下來。
“對不起?!彼穆曇粲行┑?。
疑惑的轉(zhuǎn)頭看向她,向南依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她為什么要忽然道歉?
“之前毀了你的畫,是我不對?!彪m然事后向南依并沒有將拍到的視頻交給學校,但卻并不代表這件事情就這么過去了。
對于一個學繪畫的人來講,畫就如同命一樣,所以她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雖然她那天是喝醉了才會撒酒瘋做出那么離譜的事情,但錯了就是錯了。
事后她逞強的不愿意道歉,但現(xiàn)在想想,其實沒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
逃避自己的錯誤才是真的懦夫之舉。
大概是沒有想到會白芮會忽然提到那件事,向南依初時一愣,隨后眸光微暗,并沒有說什么。
她無法大方的搖頭告訴白芮她不介意那件事,相反的,她介意極了。
不過……
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情了,她當時沒有追究,沒道理在過了這么久之后還去翻舊賬。
“班級里那么多人,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非要毀了你的畫?”白芮喝了一口酒接著說,“因為你實在是太討厭了……”
“……”
“你永遠擺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卻事事都做的最好,明明好像柔弱的誰都可以欺負你,但卻偏偏堅強的可以應對所有狀況。
我那天……其實不是真的想打你一巴掌,就是想嚇唬嚇唬你……”
她原本以為向南依是個小綠茶,還以為自己能把她嚇到原形畢露,看看她狼狽的樣子,誰知這小妞比誰都淡定。
靜靜的聽著白芮的話,向南依告訴自己,就勉強將這當作是對她的夸獎吧!
“我就沒有你這么沒心沒肺,可以不把所有人的想法放在心上?!?p> “……”
“所以,我簡直嫉妒你嫉妒的要死。”
眸光澄凈的望著白芮,向南依聲音恬柔的開口,“沒什么好嫉妒的,反正最后我們誰也別想活著離開這個世界?!?p> “……”這是難得的一個屬于白芮的省略號。
也許是她今天喝醉了的緣故,總覺得向南依似乎沒有那么討厭了。
不過唯一讓她有些不滿意的是,她怎么就不能好好聽人講話呢,非要一邊畫畫,一邊敷衍的應對她一兩句,實在是不禮貌。
“不是,你就不能認認真真的和我聊天嗎?”
“聊天?”向南依驚詫,她原來是想要和她聊天嗎?!
“不然呢,我在這兒放屁呢?。?!”
“……”
“說起來也挺可悲的,平時前呼后擁的一大幫朋友,可真正想要談心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一個能安靜聽你說話的人都沒有?!?p> 向南依想,那她算是找對人了。
比起沉默,應該不會有人能夠比得過她。
“這么看來,其實我和你是一樣的,都孤單的可憐?!?p> 聞言,向南依卻暗自在心里搖了搖頭。
她和她可不一樣,她有顧安塵。
不過這句話,她想還是不要告訴白芮了,不然被刺激一下,她怕她會發(fā)瘋到動手打人。
“你懂那種感覺嗎,心里憋了一肚子的事情,但是沒辦法和任何人講,就一直自己忍著、壓抑著,特別怕哪天忽然就爆發(fā)了……”
“不會的?!?p> “什么?”
微微低垂著頭,向南依的聲音忽然落寞,“不會爆發(fā)的……”
她試過,壓抑過后是封閉,根本不會有爆發(fā)那種宣泄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