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給你糖啊

　　　　呵……

　　氣人。

　　——《大魔王日記》

　　*

　　“你們在干什么？”

　　這聲音帶著幾分涼，在黑夜里，猛地乍起。

　　許陌一驚，扭頭，手里的黑色棋子掉了滿地。

　　彼時，暗夜正濃。

　　天空一道閃電，帶著一聲巨響。老式窗柩咯吱響動，一陣風(fēng)拂過，唯一的燭光也暗了下來。

　　許陌只看得見前方隱約的暗光，正想說些什么。眼前倏爾陷入了黑暗，她猛地把頭扭回來，聲音帶著幾分哭腔，音色顫顫：“方狐貍，有……有鬼……”

　　從小，許陌就對牛鬼蛇神，敬而遠(yuǎn)之。如今，這個場景，實在是怕地很。

　　再加上，她腦補(bǔ)地厲害，哪怕是什么也沒有看見。腦子里已經(jīng)幻想出了很多東西。

　　剛剛的蠟燭……是鬼吹的吧，一定是吧……

　　是有鬼……有鬼吧……

　　越想，許陌的身子抖地越厲害……

　　方遠(yuǎn)的心顫了顫，鬼，不能吧。

　　他實在不好意思說，他也怕鬼啊。

　　他心道：不能讓許陌妹妹知道，要不然，就太丟人了。

　　正準(zhǔn)備抬眼，身后傳來沙沙的聲響。

　　方遠(yuǎn)慌了，雙眼閉地死緊，臉色煞白。

　　許陌和方遠(yuǎn)也差不多，她小心翼翼地摸索到方遠(yuǎn)身邊，繼續(xù)瑟瑟發(fā)抖。

　　她這個年紀(jì)，看過的為數(shù)不多的鬼片也是拜她哥哥所賜。哥哥，是她表哥。她膽小地很，偏生她哥哥喜歡看鬼片。而她又喜歡湊到哥哥身邊，偶爾也會看上幾眼。而她，往往是在覺得鬼快要出現(xiàn)的時候，就閉上眼睛。因此，她連想象個鬼的樣子都無法。

　　只記得哥哥告訴她，鬼會吃人的……

　　隨著某種聲音越來越近，許陌慌亂出聲，聲音又急又亂：“不……不要吃我……”

　　陳琛看著面前兩人的挫樣，嗤笑了一聲，只覺得心里那口郁結(jié)之氣消了些。他不緊不慢地從褲子口袋里掏出微型手電筒，打開。讓黑暗徹徹底底地消失在兩人面前，重現(xiàn)光明，他笑，有些漫不經(jīng)心：“我吃你做什么？”

　　光線照亮了陳琛的臉。

　　昏昏光線下，少年懶散地站在那兒，單手插兜。

　　原來是小白哥哥，許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喚了聲：“小白哥哥?！?p>　　“你還沒說，我吃你做什么呢？”

　　“鬼……鬼會吃人……”

　　“所以呢？”陳琛好整以暇。

　　許陌張了張嘴，還沒出聲，旁邊已然驚醒的方遠(yuǎn)接過了話茬子。

　　方遠(yuǎn)道：“阿琛，你差點嚇?biāo)牢覀兞?。大半夜的，你裝鬼嚇人?！?p>　　陳琛嗤笑：“我們？”

　　方遠(yuǎn)反應(yīng)過來：“沒有們……不對，是你嚇到許陌妹妹了?！?p>　　陳琛扯扯嘴角，沒有接話。

　　方遠(yuǎn)覺得陳琛就是在轉(zhuǎn)移話題，接著問：“那你大半夜的裝鬼嚇人？”

　　“我嚇你們做什么？我可沒有這么閑。”

　　好有道理，方遠(yuǎn)心道。

　　無力反駁。

　　*

　　兩人沒有再說話，許陌才上前幾步，悄咪咪地看了陳琛一眼，小小聲問：“小白哥哥，你玩嗎？玩五子棋嗎？”

　　她這會兒，才想起來，剛剛小白哥哥好像在生氣。

　　陳琛輕哼了一聲，并不做聲。怪不得許大圓一直沒有上樓，原來是在玩五子棋。

　　哪怕陳琛沒有說話，出于某種直覺，許陌知道，小白哥哥好像又生氣了。至于為什么是又，應(yīng)該她覺得剛剛小白哥哥明明沒有那么生氣了，不知道為什么又生氣了。她沒有多想，屁顛屁顛地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他：“小白哥哥，你來玩吧。對了，方狐貍可厲害了，我一盤都沒有贏過?！?p>　　陳琛掀起眼簾，看了方遠(yuǎn)一眼，就在許陌的位置上坐下了。

　　方遠(yuǎn)咧嘴笑笑，有些訕訕。他可以拒絕嗎……要知道，雖然對于許陌妹妹而言，他是厲害。但是對于阿琛來講，他可就是手下敗將了。畢竟，他從來都沒有贏過阿琛。在一個小妹妹面前丟臉，不太好吧。

　　但陳琛一點都不給他這個機(jī)會，“你要黑子，還是白子？”

　　方遠(yuǎn)心道：既然無力反抗，就只能享受。

　　他說：“黑的吧。”

　　陳琛兀自整理好棋盤，把黑子都遞給了方遠(yuǎn)，又重新把蠟燭點上，低聲道，“開始吧?！?p>　　方遠(yuǎn)道：“這么快？”

　　起碼給他點準(zhǔn)備吧，畢竟從一個盤盤勝的到一個盤盤輸?shù)?，差的有點遠(yuǎn)。

　　“要不然？”陳琛抬眼。

　　好吧，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方遠(yuǎn)沒辦法，只能率先出手了。

　　這一局，他自認(rèn)為自己出手很謹(jǐn)慎，依舊擋不住敵方的暴擊。

　　只怪?jǐn)撤綄嵙μ珡?qiáng)橫。

　　許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場上的狀況，眼眸晶亮。

　　小白哥哥好厲害啊。

　　她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說的。

　　陳琛的嘴角微微上翹，一閃而逝。

　　緊接著，他又道：“再來一局。”

　　方遠(yuǎn)默。

　　他的內(nèi)心是拒絕的。

　　可是……行了，大不了，他今晚就輸一晚。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好歹他剛剛是贏過好幾場的，總比以前盤盤輸好。

　　他這么安慰自己。

　　等到方遠(yuǎn)被虐地體無完膚，他直恨不得回到過去，把五子棋拿出來的自己狠狠地抽上一巴掌。有他這樣，上趕著被人家虐的嗎？還別說，這真沒有……

　　很久之后，陳琛才停下。

　　他說：“行了，都去睡覺吧?！?p>　　方遠(yuǎn)癱倒在凳子上，只覺得神智都要離自己而去了。

　　終于結(jié)束了，他不想再輸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

　　陳琛覺得衣擺被人扯了扯，低頭，果然，是許大圓肉呼呼的小胖手。

　　現(xiàn)在知道跟在他身后了，早干嘛去了。

　　他心道。

　　陳琛哼了聲，垂眸睨她：“放手?！?p>　　許陌哦了一聲，乖乖地把手放到腿側(cè)。

　　見許陌如此聽話，陳琛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就走。

　　見陳琛走了，許陌連忙跟上前。

　　他去拿蠟燭，她也跟上來。他去樓上，她也跟著。眼見著他要進(jìn)房間，許陌急急忙忙地跟上前。

　　直到白皙額頭被人用食指抵住，她才慌亂抬眼。

　　少年站得離她幾步遠(yuǎn)，半靠著門，右側(cè)唇角牽起。唇薄而緋紅：“跟著我干嘛？”

　　許陌啊了一聲，才回道：“小白哥哥，還生氣嗎？”

　　陳琛心道：現(xiàn)在才問我生不生氣，早干嘛去了。

　　他哼了一聲。

　　有什么好氣的，他才沒有生氣。

　　許陌覷了陳琛一眼，往他手心里塞了一顆糖：“小白哥哥，喏，給你糖?！?p>　　聲音小小的，聽到陳琛耳里，卻莫名地帶著幾分甜味。

　　知道這是許陌一慣的做法。

　　陳琛心道：他一點都不喜歡吃大白兔奶糖，給他做什么。

　　但是，他什么都沒說，把奶糖收了起來。

　　畢竟，要是他不收，她一定又會哭唧唧。

　　況且，她畢竟來認(rèn)錯了。

　　左思右想間，面前的女孩子，又問了一句：“小白哥哥，陳爺爺什么時候回來??？”

　　見陳琛沒反應(yīng)，許陌擔(dān)憂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雨好大，陳爺爺……”

　　門嘭地一聲被關(guān)上。

　　許陌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