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茶杯,傅衍道:“可現(xiàn)今,除了子瞻,無一可擔任者,這些年還是要辛苦子瞻了。杜祁或是可用,待過上些時日,將其接到你身邊吧,至于謝云珩,那少年太不知世故,更適合去李太常那兒磨礪?!?p> “公子?”聽到傅衍這話,沈墨心中一驚,倒不是為自己還要再多替傅衍管理一些事物而感到頭疼,而是因著傅衍這話的本身,傅衍已經(jīng)做了這么多打算了么?將如此久遠以后的事都謀劃好……
“孤的腿,已經(jīng)廢了,你覺得孤,還能活多久?”風淡云輕的一笑,卻是叫人心一抽一抽地疼。
沈墨詫異地望向一旁的葉沉,對方閉上眼絕望地點了一下頭,傅衍還能活多久,葉沉也不知道。
運氣好點,興許能活到三五十歲,興許還有三五年,又或者運氣差點,只有三五個月?三五個時辰?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就算是慧善大師來了,也沒個準數(shù)。
當晚,傅衍再一次將屋中的東西摔了個粉碎,如此壓抑的情緒,豈是一朝一夕間便可完全平復。
不過這次,他沒有糊涂地再去自殘。葉沉推開門,沒有見到躺在床上的傅衍,心中憂慮,走進屋才發(fā)現(xiàn),他蜷縮在書桌一角,手握一毛筆,信箋上除了‘軟軟親啟’再無一言。
“小阿衍,怎的在這兒睡著了。”他走過去抱起傅衍,將他安放在床上,而傅衍,好似真的睡著了般任由其所為,因為睡著了,他才可以允許如此懦弱的自己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
坐在傅衍床頭陪了他一宿,葉沉在天亮十分方才離去。
自從傅衍醒來,朝中事宜也終于是逐漸穩(wěn)定下來,混亂了近半年的大鄴朝堂得以緩和,誰也不會否定傅衍于朝堂的作用。
只是傅衍從不出門,以前他雖鮮少上朝,但還是會偶爾入宮,現(xiàn)在不論傅懷玉如何傳召,或是傅懷玉提出想見一見傅衍的要求,他都會以身體不適為由通通拒絕掉,而遞上拜帖拜訪傅衍的官員百姓,也依舊不得見其一面。
在眾多被拒的訪客中,傅衍獨獨見了天衣坊的裁縫,一個又聾又啞又瞎的青年人,這青年入府不過一炷香時間便出來了,旁人想向其詢問府中狀況也是無法,一個又聾又瞎又啞之人,能知道些什么呢?他不過一個做衣服的,真正只憑借雙手。
有關(guān)傅衍的猜測越來越多,什么毀容了,殘廢了,變成活死人了,各種各樣,什么都有。
如此持續(xù)了月余,長安城內(nèi)除了華王府眾人與沈墨、李玄機外,再無人得見傅衍真容。
這日又是華王府門庭滿市之日,天衣坊的小斯焦急跑來,與王府門口看門小斯耳語了幾句,立即有四五位侍從從華王府出來,跟著那小斯去了天衣坊。
回來時每人手里都拿了許許多多的衣物,春夏秋冬一款不落,眼尖的人發(fā)現(xiàn),這一批衣物與傅衍往日穿著風格相去甚遠。
看不到一絲傅衍最喜愛的煙青色,入眼皆是沉重詭譎的墨綠色,那顏色,叫人看了喘不過氣來。
青衫著墨,自此,他再不著煙青色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