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杰老老實(shí)實(shí)的跟著軍士們,一路前行到城主府。
注意到周圍甲士不時向自己瞥來的略帶異樣的目光,他又不好直言訓(xùn)斥,只能暗自苦笑。
這階下囚的滋味,還真是難以形容。
幸虧最近城內(nèi)形勢波詭,民眾很少游蕩在外,否則他可真是丟人丟大發(fā)了。
礙于縉城三大家之一的秦家公子身份,龐林也不好讓他享受與初不言同等的待遇,不光沒有鎖上手銬腳鏈,就連臨時安放之地,也要豪華上許多。
“秦公子,你且稍坐,待我家公子忙完手頭之事,必來此向你詳詢,你便如實(shí)作答就好?!?p> 龐林拱了拱手,又做了個請的手勢,安撫秦文杰坐下,隨后頓了一頓,繼續(xù)說道:“龐某職責(zé)所在,若剛剛有所冒犯之處,還望秦公子海涵。時下如有什么需要,遣人招呼龐某即可。”
“誒~龐兄弟說的哪里話,大家雖從未謀面,但文杰素來聽聞龐兄弟忠勇之名,心中仰慕已久。如今得以相見,歡喜還來不及,哪會在意些許小事!你便去忙,秦某靜待田兄便是。”
雖說今日之事,有些出乎秦文杰的意料,但他何許人也,除了開始有些手忙腳亂,這會兒早已心如明鏡一般,料定自己這次是被人做了擋箭牌,過些時日之后,定然會安然無恙的回到秦府。
龐林略一躬身,又抬眉掃了秦文杰一眼,見他氣定神閑,完全無一絲身為階下囚的頹廢,面上微笑真摯,心中便也暗嘆。
果然不愧是名聲在外的秦家公子,光這份非凡氣度,都能甩縉城其他公子哥們十八條街。
在他所見過的年輕公子之中,也就田不適能略壓他一籌了。
那秦家隱世多年還能如此迅猛的發(fā)展,與眼前這位秦文杰定然干系重大。
“告辭!”
“慢走!”
龐林撫了撫手腕,與秦文杰告別一聲,轉(zhuǎn)身便走了。
雖然對這位秦家公子深有好感,但他畢竟只是田不適麾下之人,沙場爭斗或可做主,而在這縉城勢力旋渦之中,卻由不得他多言。
秦文杰微笑著點(diǎn)頭送別,只是在目送這位威震縉城的‘龐統(tǒng)領(lǐng)’離開之后,他臉上的笑容卻漸漸凝固了起來。
瞥了眼左右兩位木樁子一般的守門軍士,秦文杰眉頭一皺,緩緩的關(guān)上了房門。
就在剛才,他才忽然意識到,今日自己被傳喚到城主府,或許不是想象中做了擋箭牌那樣簡單。
若真的有人蓄意利用秦家打開這縉城的局勢,那可就麻煩了??!
偏偏這個時候,自己又不在秦家……
事到如今,也只有寄希望于自己那位久不經(jīng)事的老父親了,至于二弟,雖然聰慧,但也容易沖動啊!
……。
縉城,秦府。
秦得禮正端坐在大堂,手中不停翻閱著數(shù)年來府內(nèi)的各類賬冊,時不時還小聲低語幾句,暗道妙哉。
這些賬冊,便是秦文杰掌府時,一力主張?jiān)鲈O(shè)的錄簿,其中不光記下了每日府中發(fā)生的大小事宜,還在底下詳細(xì)注明了解決方法,甚至有對后續(xù)的猜測,大多都猜中了。
更重要的是,里面還抒寫了對秦家發(fā)展的展望。
其一字一句,無不體現(xiàn)出秦文杰對秦家的赤子之心。
個中妙處,就連秦家家主,曾經(jīng)對秦家了若指掌的秦得禮,看了都贊嘆不已。
此刻的秦家大堂之內(nèi),秦武雄也心不在焉的翻看著手中賬冊,在他的身邊,還或坐或站的圍繞了一些家仆打扮的老人,正各自口中嘮叨著什么。
“二少爺,你看,這是大少爺親自擬定的府中薪俸條約,其中對客卿們的供奉大多改成銀錢,而家仆們則以發(fā)放實(shí)用物資為先,此舉大大增加了族內(nèi)各類人士對家族的契合度……”
“武雄少爺,這是文杰少爺列舉的族內(nèi)宗室與旁系之間的大小爭端,要引以為戒。他還規(guī)定,弱化宗系概念,以實(shí)力、才華、輩分為尊,說這才能人盡其用……”
“二少爺,這是……”
秦武雄皺了皺眉頭,雖說他一直想要爭奪對秦家的掌控權(quán),但真要說起來,他對秦府的了解確實(shí)比不上大哥秦文杰。
而這些老人們口中所說的各項(xiàng)規(guī)矩,的確于秦府有益。若非是秦文杰所定,而是換了一個人,那他定然也是舉雙手雙腳贊同的。
但是現(xiàn)在嘛……
看了看自己父親那一臉贊許的表情,秦武雄只覺得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二人較量多年,他好不容易才等到這么一個機(jī)會,能在眾人面前充分發(fā)揮自己的實(shí)力,但事實(shí)卻如此打臉。
強(qiáng)烈的自尊心,容不得他認(rèn)輸。
顧不得再聽諸人嗡嗡亂叫,他揮手打開伸在面前的眾多條例,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堂。
“這……”
“二少爺,二少爺……”
老人們一臉茫然,互相掃視了一眼,轉(zhuǎn)而扭頭看向秦得禮。
秦得禮也是一愣,但片刻之后,他又揮了揮手,示意眾人不必在意。
身為見證二人爭斗多年的父親,他自然知道秦武雄此刻心中在想著什么。
二人皆是才華蓋世之輩,如今鬧到這個地步,輸贏被他們看得比自身性命還要重要。
“家主大人,你說這二公子怎么了?”
“是啊,家主大人,如今大公子正身陷囹吾,此刻正是我秦家危急存亡之時,萬事還全得仰仗家主和二公子做主,二公子他……”
“家主大人,據(jù)說您與城主田易山大人有過深厚交情,何不派人去城主府暗中打理一番,也省得我文杰少爺在里面受罪……”
老人們紛紛開口,他們雖是家仆,但大部分人都把自己的一聲奉獻(xiàn)給了秦家,秦家發(fā)展至今,少不得他們從中出力,所以出言也異常懇切。
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秦文杰立下的有一規(guī)矩,便是在府中勞役超過四十年,或產(chǎn)有子女在府內(nèi)服役的家仆,都可享受旁系普通族人待遇,這讓他們不光對秦文杰有種異常的親切感,更對秦府產(chǎn)生了超強(qiáng)的歸屬心。
秦得禮定了定神,也不多說什么,只是袖擺一揮,便道:
“來來來,不要管他們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嘛!你們且說與我聽,文杰定下的還有什么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