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富貴險中求,掌柜的在銀子誘惑下,緩緩從欄柜下站起了身。
“這錢是哪位賠償給我的?”掌柜的語帶顫抖。卻只見,屋中的數(shù)十人只顧打斗,根本就沒有理會他這里。而這飯館之中尚能保持鎮(zhèn)定的,也就只有楊旭一行三人,加上那名客商了!
掌柜瞧了瞧,便認定這是那位客商賠償給自己的。因為楊旭一行,根本就不像是可以隨手扔出二十兩銀子的人。
掌柜走出欄柜,亦步亦趨的向著那名客商走去。這段距離,他一年中不知走了多少次,卻從來沒有像今天走的這般小心過。
周圍這些打斗的人很有規(guī)矩。無論是率先出雙手的小眼睛男子一方,還是處于被動還手的幾十號人,全都像是有著什么約定一樣,根本就不理會店中的無辜之人。無數(shù)次,刀鋒在掌柜的身前閃過,卻最終由躲閃開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堅定了掌柜走完這段路的決心。
“呼!”終于走到了客商的面前,掌柜不由得長出了口氣。這是嚇的!
手扶著桌案,掌柜的勉強讓自己鎮(zhèn)定下去。瞧著面前的這人,掌柜的腦海中在組織語言。他該想好,自己究竟如何與對方探討賠償?shù)氖?。就這樣,掌柜的看向商人的目光發(fā)生了改變。他眼中射出的光芒。分明就已經是看向白花花的銀子時才該有的目光。
“請、請問……”一句話還未等說完,店中驚起一聲慘叫。隨即,在打斗了許久之后,店中出現(xiàn)了第一具尸體。
“額!”掌柜的壓下心底的惡心感?!罢垎?,這錠銀子是您賠償給小店的嗎?”
商人始終都在吃飯,這是已吃的差不多了?!笆前?!”
掌柜的顫顫巍巍的說道:“那么,您為什么要賠償給我銀子呢?”
商人說道:“這些人都是要來殺我的,而我的人又必須要出手抵抗,打碎一些小東西,自然要賠償給你。”
“呼!”掌柜的再次長出口氣,釋放胸腔中的壓抑之感?!霸诖讼戎x過您。不過,您這賠償?shù)臄?shù)目似乎有些不對??!”
“恩?”商人一皺眉。他是一個生意人,素來對銀子有一種特殊的敏感。賠償這二十兩銀子,是他心底經過計算的。而對方卻說著賠償?shù)臄?shù)目不對,那豈不就等同于懷疑身為他生意人的本事?
錢財不算什么,可這樣的話卻是讓他感到不舒服?!澳悄阏f應該賠償多少?”
掌柜的身出一只手掌,五指各自張開?!拔迨畠桑俊闭乒竦念H有幾分獅子大開口的架勢。
“你這是如何算出的?”
掌柜的說道:“您給的這二十兩,的確已夠我重新翻修店鋪。”
“那你為什么還討價還價?”
“可您想,我翻修店鋪的期間,必然會影響生意。這里外一算,所損失的可就遠不值著二十兩了!”
“原來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主!”商人心中已有了主意?!罢乒竦模氵@話確是一點也不錯!”
“那這五十兩銀子……”
“你先別急!這五十兩銀子,自然會有著落。而我,卻也只有這二十兩!”
掌柜的臉色沉了下來。廢了好大的力氣,趟過這段“生死”的距離,對方卻不愿給錢!
這個商人說道:“麻煩因我而起,這二十兩是我應該拿出的。可真正來店里找麻煩的,卻不是我的人。其余的錢,你該找他們去要??!”
商人拿手一指,將掌柜的目光引向了帶人來找麻煩的小眼男子。
現(xiàn)如今,男子依舊是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而且,經過了店中血腥氣味的洗禮,他的身上更是多出了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掌柜的一瞧向他,對方就像是腦后長了眼睛一般,回頭望向這里。瞇成一條縫隙的眼睛射出兩道精光,直透掌柜的心底。
掌柜的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蟬。讓他去向這位要賠償,借給他兩個膽子,他也未必敢去。
事實上,掌柜的勇氣全部都源自于手中的二十兩銀子。
人是一個奇怪的動物,若是商人不賠償掌柜的二十兩銀子,掌柜的絕不敢想向打架的人所要賠償。而一旦有了這二十兩,掌柜的膽子就大了起來。無關其他,只因為這二十兩銀子,讓掌柜的覺得對方“好說話”!
心中暗暗的下定決心。“您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即便是人家來找麻煩,可你大可帶著人離開,再尋個地方反抗。您既然在我的店里打架,就應該賠償我一切的損失。包括我這店鋪歇業(yè)期間應得的收入,都應該由你賠償!”
掌柜的將這人當做是一個情愿賠錢的軟柿子。殊不知,人家既然能夠帶著幾十號人當街打、殺,又豈會是一個甘愿妥協(xié)的人?
這名商人看了看,屋中的打斗仍在繼續(xù),不過卻已經是雷聲大、雨點小,想來就已快結束。站在他們兩方的角度來看,這場戰(zhàn)斗沒有勝負。他們彼此雙方,都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即便自己一方折損了一個人!
“你快些決定,不然我可就去報官了!”見對方沉默不語,掌柜的天真得認為,對方已折服于自己的氣勢,馬上便要妥協(xié)了。于是,他聲稱要去報官,打算給這混亂的場面加上一把火。
殊不知,正是掌柜的親自,把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掌柜的要完了!”楊旭目睹這一切,卻沒有任何的辦法。要怪,也只能怪這個掌柜過于貪婪。
“殺了他!”幾乎,就在商人話音落下的同時,掌柜的背后閃過一道刀光。隨即,人頭滾落在商人面前的桌案上。
“晦氣!”商人罵了一句。“下次記得,不要讓血灑在我的身前?!边@句話也不知是對誰說的,他的周圍根本就沒有人。方才這一刀,沒人知道是從哪里揮出,又是什么人揮出。只有刀光一閃,便已結束了這一切。
“飯已經吃過,我們該走了!”商人說的是“飯已經吃過”,而不是說的“人已經殺過”。在這個人心里,人命遠沒有他自己的一頓飯重要。
商人當先出了屋。隨后,與之一路的幾十號人手不再與對方糾纏,開始想割麥子一樣的收割起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直到這時,小眼睛的男子才真正意識到,對方的人根本就沒有出全力,自始至終都在戲耍他們?,F(xiàn)在,人家玩膩了,就該他們付出代價了。
以小眼睛男子為首的幾十號人,齊刷刷倒地。他們之間,沒有一絲的前后差距,完全是同時倒下。倒不是說他們死的十分有默契,而是這些殺人的刀之間,配合萬分的默契。
所有的“刀”,跟隨著商人離開。感情這店中吃飯的客人,都是一路的。
他們從店中消失,沒有一個人多留戀一眼。站在窗邊的小刀三人,就像不存在于他們的視線中一樣。
麻煩來的快,去的也快。親生經歷這場戰(zhàn)斗之人,尚且不明其中的原因,戰(zhàn)斗便已經結束了。
“西安府的水很深?。 庇H歷了光天化日在城中殺人這一幕,楊旭就有了這樣一個感覺。
先前這位商人,明顯就是在等待著對方。人家早有準備,就像是知道會有人來截殺自己一樣??尚δ切⊙劬Φ哪凶?,竟一頭扎進人家的圈套之中。
令楊旭想不通的是,那商人一行,分明各個身手不凡,卻為什么不在最初便發(fā)力將這些找麻煩的人打發(fā)了,而偏偏要在拖了許久,甚至是折損了一人之后才大開殺戒呢?難道這些人背后還有什么更大的秘密!
一切的一切,都數(shù)機緣巧合。若非是這些人刻意隱藏實力,那名掌柜的也不會因為貪婪而送了性命。不過,即便掌柜的為此付出了最為沉痛的代價,他也只不過是這間事情中的一個巧合、一個小小的陪襯而已。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如此,有些人所付出的是他的全部,而在旁人的眼中卻依舊是一文不值。
“楊旭,你發(fā)的什么呆?。俊迸肿咏械?。“我們快點離開,免得惹上麻煩!”
出了這么大的事,官府必然已經知曉,恐怕不用一會兒的時間,就會有差人來封鎖現(xiàn)場。
“你們怎么會到這里的?”
出了飯館,街上滿是看熱鬧的行人。西安府如今百業(yè)蕭條,百姓們終日也是無精打采,這突然逝去的幾十條人命,正可作為他們飯后閑談的消遣之用。
不理會旁人的指指點點,孔姑娘只顧與楊旭聊著。在他們身后,是一臉無奈的胖子。
按說,他們也都算是同鄉(xiāng),可偏偏人家孔姑娘只對楊旭一個人熱情?!澳皇俏疫@身的肥肉影響的?”胖子第一次有了這種想法。
楊旭回答孔姑娘的話。“我們是到西安府辦事的!”
“你們住在什么地方,回頭我去找你!”看孔姑娘那興奮的樣子,只怕不用“回頭”,她現(xiàn)在就會跟著楊旭他們一路回去。
“離著前面不遠,叫四海客棧!”就在前面,隱隱可以見到墻上“四??蜅!蹦撬膫€大字。
“你們就住在這附近??!我們離著還挺近的!”
“怎么?你也住在這附近?”楊旭這一刻甚至覺得,這位孔姑娘是不是在跟蹤自己。
“我住在……”話才說了半句,麻煩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