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的這趟西安之行,與楊旭兩人一樣,都是要為自己謀個功績,為以后加官鋪平道路。這是他老爹江廷玉在嚴(yán)嵩面前求來的!
所以,嚴(yán)嵩向嘉靖皇帝進言,“此次雖為剿匪,可實則卻是懲治亂民。這些亂民雖然聚眾反抗朝廷,卻不足以與軍隊對抗。所以,單單指派一名將軍帶兵前往足以,不需令設(shè)監(jiān)軍!”
嘉靖果然聽信嚴(yán)嵩的話,沒有指派監(jiān)軍。而趁此機會,嚴(yán)嵩把江昊插在了烏將軍的身邊,一來可以為江昊某一個大功勞,二來又能夠監(jiān)視烏將軍在西安府中的而一切。
所以說,江昊此行雖不是監(jiān)軍,卻勝似監(jiān)軍。他所看到、所聽到的一切,都會原原本本的呈報到嚴(yán)嵩的面前。
是以,江昊一介白身,才敢公然的頂撞烏將軍。
“那又怎樣?烏謀吃的是朝廷俸祿,做的是大明的將軍,并非嚴(yán)嵩的一家之臣。你為嚴(yán)嵩辦事,可也要有個限度。這里,不是京城!”
“啪!”江昊氣急之下,一掌劈在桌案之上。他不曾習(xí)過武,可這一掌卻生生將桌案劈出了一道裂縫。足見其心中怒氣之勝。
江昊蹬著眼,單薄的身材挺的筆直,可他面對的是烏將軍,總歸在氣勢上有些不足。
烏將軍微瞇著雙眼,頷首以對?!霸趺矗拷酉胍c吳某動手嗎?”烏將軍雙手叉腰,臉上雙眼微瞇、劍眉倒豎。他這幅模樣,若是再配上一副紅臉龐,和一副長髯,活脫脫的就是關(guān)公在世??!
“你真當(dāng)本公子不敢?”
“你敢!你當(dāng)然敢!”胖子悠哉、悠哉的坐在桌案旁?!熬退闶浅毻谶@,怕你也敢當(dāng)眾動粗吧!”胖子就是要氣氣他。
這話已說完,烏將軍更覺的自己的判斷正確?!皠e看這個胖子不起眼,可人家敢直呼小王爺?shù)拿M。恩,這胖子定然是小王爺?shù)闹两?!如此,我更要保下他!?p> 軍中將領(lǐng),都為直腸漢子。他不會去考慮,常寶童是如何與錦衣衛(wèi)勾搭在一塊的。但有一點,他早就看這個江昊不順眼了!
江昊是個小人,在嚴(yán)嵩父子面前他極盡溜須之能事。在外人面前,又借著嚴(yán)嵩父子的勢,欺壓良善。但凡有幾分風(fēng)骨的人,就絕不會瞧得起這樣的存在。
“死胖子,爺爺今天非撕了你這張嘴!”
“你敢!”烏將軍就像是一座大山,橫亙在胖子與江昊之間?!敖?,就是你老子在這,也別想跟我這么放肆!”
“你……”江昊忍了又忍,壓了又壓,可心頭的火氣卻始終壓制不下。但是,縱觀目前的局面,他這股火氣卻又無處噴發(fā)。
“哼!”江昊冷哼一聲,隨后再次以手掌拍擊桌面。這一下,本就“重傷”在身的桌案,徹底報廢。隨后,江昊拂袖而去。
“江公子!”方同知呼喊了一聲,可江昊卻是頭也不回。
也對!若是江昊繼續(xù)留在這里,只怕他會更加的難堪。
“哈哈……”胖子沒心沒肺的大笑?!斑@位將軍,今天多虧有您解圍?。 ?p> 烏將軍客氣道:“哪里、哪里!江昊這廝,一路上過來對我手下的兄弟是頤指氣使,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就算沒有今天這檔子事,我也與他沒完!”
“哦?將軍莫非還是個精通文墨的儒將?”胖子只聽對方說了個“頤指氣使”,就認(rèn)為對方有些學(xué)問。實際上,他們兩個人肚中的墨水,實在是半斤八兩、“伯仲之間”!
“哦?你怎么知道?”無將軍見有人欣賞自己的“文采”,心中十分的高興。
“啊?”胖子也是隨口一說,哪里會想到那么多?幸虧,他那胖胖的腦袋反應(yīng)也不是蓋的?!拔乙妼④娔愀矣诋?dāng)面申斥江昊,必然是通曉大義之人。想將軍如此的品行,自然是飽讀詩書?。 迸肿訉⒆约耗芟氲降?、夸獎文人的話都搬了出來,只為答謝對方今日的相助。
烏將軍高興了!他們這些武將,始終被人認(rèn)為是“大老粗”。雖然事實如此,可他們?nèi)耘f不愿意被人扣上這樣的帽子。而今,胖子的這通馬屁算是拍對了地方!
“哎呀,兄弟你真是高見??!”眨眼之間,兩人已經(jīng)兄弟相城。
胖子有些尷尬的道:“在下才十七歲,與將軍兄弟相稱,只怕是有些不妥啊!”能夠領(lǐng)兵剿匪,這位將軍必然在軍中有些資歷。而且,看其面貌也已在四十歲開外。
烏將軍渾不在意的說道:“我與老弟一見如故,哪里還在乎年齡。走,跟老哥去喝一杯!”
“這不好吧?”
“有啥子不好的?咱們這就是那些讀書人常說的,什么不管年齡的交情!”
“忘年之交!”
“對、對、忘年之交!跟老弟在一起,就是比江昊對脾氣!”烏將軍拉著胖子的肩膀,兩人繼江昊之后,大步的離開。
堂上,所有人都呆住了。正主接二連三的離開,這究竟算是那回事??!
“你瞧瞧人家這馬屁拍的!咋就拍的這么準(zhǔn)呢?”喬德海暗暗的佩服起了胖子。
“咳、咳!”作為此地的官員,方大人輕咳了兩聲,將眾人的思緒拉倒了自己的身上?!氨娢唬拥热诉€有要事在身,這才急急離去。今日諸位都是為喬家老太爺祝壽而來,我們就不要理會其他了!喬老弟,老太爺想必也已換完了衣衫,就把他老人家請出來吧!”
“哎!”喬德海答應(yīng)一聲。若是現(xiàn)在繼續(xù)進行壽宴,還真就能夠緩解之前的尷尬??伤恢溃瑯蚶咸珷斠呀?jīng)出了門,接下來他所面對的,更為尷尬的場面!
城南,離著喬家很遠(yuǎn)的一處酒樓。橋老太爺似是不希望被家里人找到,這才挑了這樣一處地方。
酒樓足有三層,但從其中的裝修來看,就知道此處的花銷必然巨大。而能在這里用飯的,必然不是普通的百姓人家。
這場大地動,使得西安府百業(yè)蕭條的同時,也使得城中百姓們的貧富差異更加巨大。尋常百姓家度日尚且不易,而一些富商巨賈卻可以終日出入于茶樓酒肆。像這樣一個裝修精致、環(huán)境典雅的所在,更是令這些人趨之若鶩。
換做平常,喬老太爺與楊旭在沒有提前預(yù)定的情況下,是很難有位子的。不過,今日城中幾乎所有的富商都到喬府去賀壽了,才使得喬老太爺能夠進到這酒樓中,與楊旭喝酒、暢談。
一大幫人各懷心思的到喬府去賀壽,而作為老壽星的喬老太爺卻與一個初次相識的年輕人跑到酒樓里飲酒。每當(dāng)想到這,橋老太爺心中就不免有些唏噓?!斑@個壽誕,不過也罷!”
喬老太爺叫了滿滿一桌的酒菜,往往是伙計說什么,他就叫什么。楊旭想要阻止這種浪費的行為,但最終卻是忍住了?!笆前?!這老人家心情不痛快,多花些錢就當(dāng)做是發(fā)泄了吧!”
酒菜還未上來,喬老太爺先是為楊旭滿了一杯茶,而后又為自己倒上一杯。
輕酌一口,橋老太爺并不覺得茶中有什么香氣,只有滿嘴的苦澀而已。
無論是喝茶還是飲酒,皆與人的心情有關(guān)。心情好時,酒也甘醇、茶也清香。心情若不好時,酒入喉似刀,茶入腹如藥。許多人喜歡借酒消愁、忘卻煩惱,殊不知,煩惱不是一杯酒水就足以壓滅的!
“年輕人,你是外地人吧!怎么會到這西安府來?”喬老太爺先是詢問了楊旭一番。互相之間有了些了解,才好詳談。
楊旭趕緊說道:“小子楊旭,是京城人士。到西安府來確實有要緊事。不過,這事情我卻不能說!”
“這個小伙子果然老實的很!”喬老太爺心想?!皳Q做旁人,不能說的事,大可以胡亂編排個理由糊弄過去,還免得惹人不痛快??伤购?,干脆說不能告訴我。有意思、有意思!”喬老太爺真是好久沒有碰到,與他這么投緣的年輕人了!
楊旭見喬老太爺不語,還以為對方介意自己的話。“我并不是有意不告訴你,只不過事情太過重要?!?p> “不妨事,老頭子我也沒興趣打聽旁人的事!”
楊旭說道:“還是說說您吧!您兒子是做什么營生的?怎么惹的您這么不高興?”
“哎!”提起自己的兒子,喬老太爺嘆了口氣?!拔夷贻p時,是做米糧生意的。買賣雖然不大,但也算是個富裕人家。小伙子,你可能也知道。本地產(chǎn)麥子,而湖廣一代勝產(chǎn)稻米。兩相相隔何止千里,南北調(diào)運,自然可以賺些辛苦錢?!?p> 楊旭沒有打斷他的話,就這樣趴在桌案上、手托著腮,靜靜聆聽。“全當(dāng)是個故事吧!”
“就這樣,老頭子我娶妻生子,過上了這安逸的生活。后來,我兒子大了,我就打算吃一碗松心的飯,我生意都交給了他??烧l知道,這個小兔崽子他不安于現(xiàn)狀,總想著去做那些來錢快的營生!“
楊旭沒做過生意,也不懂生意場身上的事情。在他想來,來錢最快的當(dāng)屬錢莊了!“您兒子是做了錢莊的生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