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濤,你貪財也就罷了!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卻是不該向自己人動手。你可知道,他們是什么人?”老蘇說道:“他們是張大人親手提拔的人。這位劉大人,更是張大人的干兒子,錦衣衛(wèi)未來的掌舵人!”
“嘶……”
不單是鮑濤倒吸了一口涼氣,屋子中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說實話,和楊旭在一起時,胖子變的不那么顯眼??删褪沁@個最為不顯眼的胖子,卻是最為關(guān)鍵的人物。
不理會哭爹喊娘的鮑濤,老蘇笑臉向著楊旭兩人一躬身?!岸淮笕耸荏@了!”
“今天還真是‘驚’的有些多啊!”胖子說道:“老蘇,這些東西你都處理了吧,我們要到外面去緩一緩!”
胖子拉著楊旭,楊旭扶著胖子,往院外走去。
院外,上百具的死尸需要處理,錦衣衛(wèi)們都很忙碌。老蘇的事情要輕松的多,只要將這幾個人“處理”掉就好。
胖子所說的處理,只不過是解決事情的一種方式而已。至于是如何的處理,他壓根就不想?yún)⑴c。可老蘇卻會錯了意!
“把這幾個王八蛋都給我砍了!”老蘇吩咐道。
老蘇想的也很簡單。既然劉公子讓處理掉,那么就干脆都處理掉好了!
于是,彭四爺、喬德海,還有方同知一同下了地獄。原本還彼此暗斗的幾個人,卻成為黃泉路上作伴的朋友,只能是感嘆一句造化弄人?。〔贿^,卻也多虧了劉耀祖多說了一句話,將幾個人都“處理”掉了。不然,他們幾個人的罪,不單是他們自身受過,更是要連累家人的。
現(xiàn)在,在胖子的一句話之下,老蘇也懶得追究太多。畢竟,他們這場“造反”大戲,本身就是一場鬧劇。
這場鬧劇醞釀了兩年,上演了不足兩個時辰。西安府中的百姓,大多都不知道今天發(fā)生了一場如此大的變故。這兩個時辰,足夠改變大明未來一段時間的走向。可這些,真正能夠影響到西安府的百姓嗎?
百姓們依舊是早起、晚歸,為了一日三餐而忙碌。行商依舊是挑著扁擔走街串巷,坐商依舊是終日守在自己的鋪子里,翹首期盼著顧客上門。
顧客上門了。來的而是兩個年輕人,一個胖,一個瘦。
“喝一杯,全當是為你壓驚!”楊旭說道。
“你請客?”
“我請客?!?p> 兩個人都笑了。誰請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喝酒的朋友。
酒館不大,卻足夠店老板養(yǎng)活自己一家?guī)卓?。打酒的是店老板的小兒子,才八九歲的年紀。他瞧向楊旭時,小小的身子不住的發(fā)抖。
胖子說道:“你看你,都把這孩子嚇到了!”
“呵呵!”楊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發(fā)現(xiàn)你變了。自從到了西安府之后?!?p> 楊旭說道:“我的確是變了。以前,我真的不愛喝酒??涩F(xiàn)在,我要是不拉著你喝上幾杯酒,我就總感覺自己的鼻子能聞到死尸的味道?!?p> “死尸也有味道嗎?新鮮的死尸?!?p> “那是你沒有殺過人。”
“殺人和殺雞、殺豬有區(qū)別嗎?”
“當然有!眼看著對方倒下去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魂魄也跟著倒下去了一半。”
胖子笑了笑?!澳挠心阏f的那么懸???”
“我感覺累了,不想再穿這身衣服了!”楊旭所說的衣服,自然是那身飛魚服。
胖子勸道:“我們到西安府出生入死是為的什么?你怎么能在現(xiàn)在說這種話?等我們回去,就不需要你殺人了。我們可以像那些千戶們一樣,坐在白虎大堂里指手畫腳,讓別人去做這、做那。”
“可我真的有些累了……”
“累了的話就多喝幾杯。喝的暈暈的,然后泡個熱水澡,再好好的睡上一覺,明天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迸肿酉雭?,老蘇一定會給他們準備個安全的房間。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要求那房間內(nèi)多么舒服,而只想要安全。
提起了老蘇,他們難免會回想起今天的事?!皸钚瘢闶窃趺春屠咸K商量的?這一路上,你可真把我給嚇壞了!”
楊旭說道:“實際上也沒有什么。原本,老蘇不是讓我們到四海客棧找錦衣衛(wèi)的兄弟嗎!實際上,鮑濤原本就應(yīng)該在四海客棧的。而老蘇讓我們找的人,也就是他?!?p> “可鮑濤起了歪心思,沒有在客棧里!”
楊旭說道:“鮑濤把客棧賣給了別人,而自己則潛伏進了彭四爺家里。就因為這樣,老蘇沒有接到我們的消息,就絕的這里出了變故,所以才趕來救我們?!?p> 世間的事,就是如此的湊巧。鮑濤賣掉了四??蜅#瑓s又好巧不巧的賣給了韓毅一行。借著這筆生意,鮑濤與韓毅等人搭上了關(guān)系,進而利用了他。
那晚,楊旭會和韓毅碰面,也是因為鮑濤想要借韓毅的手除掉楊旭。只可惜,因為楊旭的機智,又因為老蘇的及時趕到,讓他沒能夠得逞。
知道了這些,楊旭又想起了那個賬本。賬本沒能找到,貪墨錢糧的官員該如何懲治呢?
這些,楊旭相信老蘇自然會有辦法。因為錦衣衛(wèi)辦事,想來不需要確鑿的證據(jù)。老蘇完全可以在這份空白的名單上隨意填寫,而后再按上方同知和喬德海的手印。
“今天還真是險啊!想不到,他們竟然會有弓箭!”胖子一陣陣的后怕。
楊旭說道:“實際上,這次是我們錯了!”
“我們錯了?”
“我們一到西安府,就應(yīng)該向那個糊涂縣官說明身份。那樣,事情可能會簡單的多!”楊旭解釋道:“老蘇到了西安府后,就是先像那糊涂官說明了身份。誰知道那糊涂官其實一點也不糊涂,立時把他和鮑濤做的事都說了!”
“那老蘇會怎么對他?”胖子問道。
“我想,他仍舊是剿滅叛黨的大功一件!”楊旭照比一個月前,不單是學會了“殺人”,連心智也成熟了許多。人果然是要經(jīng)歷風雨,才能夠真正的成長。
胖子又寫不敢置信?!安粫桑克王U濤做的那些事,難道就一點罪也沒有?”
楊旭說道:“所以他才裝了這么多年的糊涂啊!一個能裝糊涂的人,老蘇多半不會沖他下手!”
就像楊旭說的,老蘇果然沒有對這個糊涂官下手。雖然老蘇已經(jīng)知道他是在裝糊涂。可這人不求財,只為在生前留下一個名,老蘇自覺沒理由不答應(yīng)他。至于私藏軍械這點事,自然是在老蘇這里一筆帶過。
楊旭端著酒杯。這已經(jīng)不知是他倒入口中的第幾杯了?!芭肿樱憬窈笠惨獙W會做事。并不是所有人都該殺!”
“楊旭。你怎么……”
“我沒事,有感而發(fā)而已!”楊旭說道:“胖子,這個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位子早晚都是你的。只要你肯聽你干爹的話!”
“你怎么這么說?”
“因為這本就是早都定好的。這次來,最大的目的就是為你的進身鋪平道路,讓錦衣衛(wèi)中的人全都無話可說!”到現(xiàn)在,楊旭才向他說出了真相!
“這些、這些你為什么沒告訴我?”
楊旭說道:“告訴了,怕你會一時吃不消。上次我到張大人府上探病,他就和我說起了這些。想來,我們回京之后你的身份就不一樣了!”
不知怎么,胖子心中有些愧疚。他覺得,自己什么都沒做,出力的都是楊旭?!捌鋵?,你比我更加適合這個位置!”
楊旭不答,反而問道:“你可見過張大人出手殺人?”
胖子搖搖頭,不知道楊旭為什么會這么問。
“這就對了!”楊旭說道:“殺人的事,自然有旁人去做。而你,有你該做的事情?!?p> “你會幫我嗎?”
“我?”
胖子說道:“對!你以后還會像現(xiàn)在這樣幫我嗎?”
“當然會!”
“可是,你不是一心想要離開錦衣衛(wèi)嗎?”
“那還早著呢!至少,要先說通了我老爹。況且,就算我不在錦衣衛(wèi)了,照樣會幫你的。只要你來找我!”
“恩!”
年輕之間的約定,似乎很可笑。他們可能是一時的意氣風發(fā),就隨口答應(yīng)了下來??蛇@些年輕人在答應(yīng)時,卻從未想過會毀棄自己的諾言。
接下來,他們聊起了相對輕松的話題。胖子在考慮著該帶些什么東西回去。而楊旭也在考思考著該給老爹帶著什么特產(chǎn)。
酒至半酣,這兩人的興趣越發(fā)的高漲。大事已定,歸期已盡,他們這才想起要逛一逛西安府。
夜色降臨,各家店鋪前都點起了燈籠。也許是今日的變故,揭開了西安府的又一篇章。連店鋪前的燈孔,都顯得格外“亮堂”。
燭光灑在人的面龐上,閃爍出微微的紅暈??捎娴囊粚δ信樕蠀s是煞白一片。白的沒有血色,白的讓人感覺恐怖。
楊旭已經(jīng)喝多了,無論對面是什么人,他都不會瞧見。而胖子同樣微醉。他雖不及楊旭醉的這么厲害,卻要分心照顧楊旭,也不曾見到這樣怪的一對男女。
“就是他們,害的我家破人亡!”少女咬著牙關(guān),氣憤使她的面色更為慘白。
“我會為你報仇的!”男子攔過了她的肩膀。“跟我回京城去吧!留在這里,你也沒法報仇。況且,他們也馬上就要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