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白鳳！白鳳我求你！讓我補償你，哪怕是一劍殺了我也好！求你，求你不要這樣將我推開，求你！”
又是，這般！無塵，我要你的這等卑微跪拜作甚？又要你的這般虧欠滿懷作甚？
曾經(jīng)，我是一心想要你的真心愛重；如今，我只是想要你的不打不擾罷了。卻全都不能隨我所愿么？你所謂的‘虧欠’，到底是對我的，還是對你自己？
“一頭銀發(fā)，百年剜心之痛，半身修為；再加上阿桐的魂飛魄散。無塵，我不欠你的了。你也不必覺得虧欠我。一切皆有定數(shù)，你本是我該歷的劫，如今劫難已清。該還的，我還了；該痛的，我也受了。你我之間，實不必再有任何瓜葛。此后生生世世，望你我再不相見?！?p> 抬手，抓起無塵身上的破界石。對于搶一個人類后生寶物這件事，我卻是半分的愧疚也無。想想，這臉皮子較從前果然是厚實了不少。唔，必是曇?guī)牧宋摇?p> “白鳳！我答應(yīng)過你，此后生生世世，無塵必左右不離，生死相隨。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哪怕為你當牛做馬，無塵甘之如飴！”
不期然被從身后抱住，曾經(jīng)的癡罔朦朧，如今，卻只剩疲倦和不耐。感覺到扣在腰間的手抓的死緊，額頭的青筋不自覺便緊繃了起來，這身月光錦的衣衫是照著阿桐的樣式做的，如今，我可只有兩件了......
揮袖一甩，并不顧無塵重重翻飛倒地：
“情深緣淺的，不甘；情淺緣深的，折磨。無塵，我與你之間，注定緣起即滅、緣生已空。我累了......那些或情或愛，我弄不清楚、也想不明白。我也，不愿再去想了。這里，終究是因你傷過、痛過，也的確曾悔過、怨過、恨過?！?p> 指著微微發(fā)悶的胸口，盡量在臉上扯出一絲笑來，只是干澀的臉，一時笑起來更顯突兀：
“這顆心，被你斬斷過；滿頭青絲一夜白雪；我的嗓子，也在那場雷劫中徹底毀了。你給我留下的如此種種，你覺得，我還會再想要見你嗎？無塵，別太自私，對你，我什么都不要。你的愛、你的虧欠、你的陪伴，如今于我而言，都沒有意義了。我的身邊，再不可能有你的位置?！?p> 不再看無塵哭到扭曲的臉，緩緩起身，對巨石后的幾位扯起了破風(fēng)箱的嗓子：
“勞煩幾位姐姐，替我將他送出去吧。以后，他應(yīng)該到不了這里了?！?p> 躲在一旁許久的幾位姐姐淺笑著緩步走出，分毫沒有偷看被抓包的尷尬。曇更是如風(fēng)般疾步而來，動作流暢的將無塵隨手便遠遠扔了出去。動作一氣呵成、不帶一絲停頓。
身軀瘦弱卻高大的無塵，在結(jié)界外傳送法陣的作用下瞬間便沒了蹤跡。至于去了何處......
“你將他扔哪兒去了？”
我問，邊撣著身上的衣褶子。
“不知道！”
曇回答的一本正經(jīng)、無辜且坦然。言語中還微微帶著一絲小小的興奮：
“剛才比較興奮，可能扔的會比較遠。呃......不過你放心！應(yīng)該是摔不死的！呃，應(yīng)該，摔不死，的吧？”
我：......你下的手，如何卻又來問我？
打發(fā)走曾經(jīng)的一段孽緣，帶著曇，離落和兩個撒潑打滾、死活要跟著一起的團團圓圓，終于踏上了尋找我那可憐的失蹤徒兒之旅。
“怪不得那個無塵能這般隨意的進出鎖心城，原來是靠著這個破界石！”
曇上下掂著手中那塊五彩的小石頭，眼神飄忽不定，顯然心里又在憋著壞。
“小六，姐姐平日里待你如何？你身體虛弱的時節(jié)，我為了你可是連北海的七公主都得罪了。到現(xiàn)在她還死追著我不放呢！你說我堂堂鎖心城老五，享譽三界的混世魔王，卻被追攆的惶惶如喪家之犬！你說，你能忍心嗎？”
說完，還不忘裝出一副悲戚可憐的模樣來。
如果此刻我敢說無所謂，‘小可憐’只怕立時就得變身‘大魔王’。自打曇扭骨糖一幫在我身上搜羅良久，將那破界時拿到手中之后便再未撒過手，我如何還看不出她的那點子小心思？
“想要破界石？”
看著點頭如搗蒜的曇，作出萬分為難的思索狀：
“這樣，叫聲五姐來聽聽！”
“不過就是塊破石頭，居然敢要我放棄姐姐之尊!你五姐我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嘴上說的義正辭嚴，手下卻兀自將破界石納入懷中。一副有本事你來搶的蠻橫模樣。
搖頭失笑，懶得跟這個做慣了強盜的家伙啰嗦。一塊石頭而已，曇既要，少不得給她便是。
因鎖心城外普通的傳送法陣全都沒有小凡兒的氣息，我們只得緩步在時空之淵內(nèi)搜尋。同曇調(diào)笑拌嘴，倒可稍微打發(fā)些無聊。
團團圓圓兩個小家伙撲騰著一雙絨羽豐滿的翅膀，正尋著一個個時光隧道，嘴里嘰嘰喳喳的說著他們的精靈語言，興高采烈的尋找著他們的大姐姐。
或明或暗的光圈在這片時光隧道內(nèi)形成一個又一個的時光旋渦，有的暗黑無光、有的刺目耀眼，走在其間，若是稍不小心，很容易就會被那旋渦吸走。
好在兩個小家伙天生對天道規(guī)則有一定的規(guī)避能力，倒不必擔心他們飛來飛去的會出什么差池。
兩個小家伙先是在一個暗黑的如同洞穴般的旋渦前來回往返了好幾次，皺著小鼻子撓了撓腦袋，最后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般，竟直接飛進了那個暗黑的洞穴狀旋渦內(nèi)。見狀，和曇彼此對視了一眼，隨及縱身跟著一起跳了進去。
黑漆漆的四周初初時什么也看不清，當真像是個沒有光亮的洞穴一般。周身一陣凌厲的空間撕扯，最外層的皮膚似乎都開始有些龜裂了。好在身帶破界石，再加上天生對天道規(guī)則的適應(yīng)能力，我們很快就擺脫了時空穿梭的撕扯桎梏，開始逐漸適應(yīng)了這‘洞內(nèi)’的環(huán)境。
定睛一看，這處世界更像是一個鋪展開的沒有盡頭的畫卷一般。整個底色調(diào)是暗黑色的，上不知其有多高、下不知其有多深，左和右也都是看不到盡頭的。畫卷上或明或暗的似流淌著什么？
仔細看去，里面或明或暗的畫著一條條歪七八扭的似線條一般的東西，再仔細看，那些線條竟是流動的。越往深了看，畫面就變得越發(fā)清晰放大。
跟著兩個小家伙向著那個平面里的世界不停飛去，卻發(fā)現(xiàn)原來看似很近的距離，其實尚在遠處，越是往前，眼前的事物便變得越發(fā)具象。由原來的一條直線緩緩?fù)卣钩梢粠瑤嬅?、最后具象到一個個具體的人物。
那些線條，竟便是這個世界上的生靈流動起來的一生光景。我一直以為，生命的輪回應(yīng)該是個圓。卻原來，也有似這般扁平的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