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的傳聞都是一陣一陣的,丞相與賀蘭公子的風流艷事很快被科舉放榜蓋過。
接踵而來的殿試大考,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
殿試主考官,一如既往,由丞相和吏部尚書擔任。
葉芾很忙。
大清早就到了清明殿把早朝給上了,然后順著君毅一同回了御書房。
同樣是賜座奉茶,一品大員的待遇。
葉芾心安理得承受著。
君毅換下了沉重繁瑣的黃袍,著了一身淺色的常服,簡單的帶冠束發(fā),恍然帝王之相。
“聽聞丞相感染風熱,可有痊愈?”
誒,這都很久以前的事了吧,葉芾吸了吸鼻子,笑著看向君毅:“回陛下,臣已大好。因了這病沒能去迎接太子,真是遺憾啊,也不知會不會給太子造成不美好的印象?!?p> 君毅斜斜笑著,不拆穿葉芾這陣子傳得火熱的龍陽之好,道:“愛卿這模樣,越發(fā)像個孩子似的,讓朕想不寵著都不行。賀蘭潯的事處理好了嗎?”
葉芾比了個二示意安好。
根據這幾個月來跟皇帝打交道的經驗,葉芾深知這位帝王對她這“奸佞”是真寵。
呵呵,寵臣,自然要乖張一點再恃寵成驕一點。讓主子放心你,對手也放心你。
葉芾笑著:“陛下的太子回來了,臣怕是要失寵呢?”
“怎么會,沂兒資歷淺薄,還需多歷練歷練。朕也想讓六弟和愛卿多教導教導朕的皇兒們。余相顧,你,六弟,他們要是學到你三人的一兩成,未來的天下必是太平穩(wěn)世,可若是愛卿付予過多,那大禹的盛世,怕是要用朕的血肉來鑄就了?!?p> 教導,有意思,說到正題上了。
葉芾循著君毅的話接道:“陛下春秋鼎盛,二位殿下暫時不求學得太多太滿的?!?p> 君毅笑意盈盈,似是葉芾的話踩到了他的心坎上:“愛卿之言,深得朕心。親情之于權力,或許在皇室中并不存在,朕寵沂兒,也寵隸兒,但不會放任他們做出太過分的事情。”
“那依陛下之見,太子回朝后,給個什么職位好呢?”
“愛卿之見呢?”
“與其讓太子獨任官職,不如把三殿下也請出來。臣知曉三殿下還在接受太傅教導,學習知識,但讓他多少接觸一些政事,于學習也是有利處的。兩人既有長幼之別,就一高一低,在吏部任職吧?!?p> “吏部。任何職?”
“近來有科舉之事,涉及國之本也,太子可以接觸一二,再往后有百官功過考校,隸殿下可前往學習。”
“科舉,百官。好,就依愛卿所言?!?p> “陛下,臣一會兒回去隸殿下宮中瞅瞅,你覺得合適嗎?”
“有何不可?帶上告訴隸兒朕讓他進朝學習之事,鼓勵鼓勵。朕還想著讓他拜愛卿為太傅呢!”君毅笑著。
“陛下任命,臣盡當仔細著?!?p> “去吧?!?p> “是,臣先告退?!?p> 葉芾瞇著眼退出了御書房。
一個春秋鼎盛的帝王最忌諱什么?無非是兒子們年少有為,事業(yè)大成。
還好這太子和三皇子還未成氣候,這君毅也采取了別樣溫和的養(yǎng)成方法。
看來禹國的長生之道還是很有意思的。
只是,太子近日里與賀蘭家族的謀劃,不知皇帝曉得了幾分?
葉芾在轉角處看了一眼威嚴有儀的御書房,淡淡笑了笑,轉身朝著三皇子的隸華宮去了。
三皇子君隸,年方二八,還是個大孩子模樣,跟陸祎差不多大小吧。
到了地方,葉芾看到槐蔭樹下,君隸鋪展著五六尺的宣紙,正蘸墨作畫。
葉芾盈盈走過去,恰好就在畫中假山的位置。
君隸見到葉芾,勾起嘴角笑了笑,卻未作聲,仍舊專注于手中的筆墨,運籌帷幄仿若指點江山。
葉芾走近到一旁看著,三皇子長相俊雅,跟君子昀倒有一二分相似。
修長的身姿加之云緞暗紋錦袍,一派華貴尊美。
太陽斜了二三度,槐陰移了些位置,君隸也停了筆。
“丞相安好?!本`轉過身面對著葉芾,臉上掛著淡然而明媚的笑,“本皇子斗膽把丞相入了畫,還望丞相見諒?!?p> “嗯?”
葉芾湊過去看,畫上那巧妙美好的御花園圖景中,正巧自己提著繩子墜著一玉簫和短笛款款走過來,陽光照下來拂在衣上,畫面中的人和景都閑適優(yōu)雅安樂自在。
“隸殿下畫工不凡,把本相畫得那樣風流俊雅?!?p> “該是丞相粉飾了我的畫才是。”
“罷了,隨隸殿下怎么說吧。今天來,是因為皇上讓本相告訴你一個好消息?!?p> “喔?”君隸神色自若,隨意地問著。
“隸殿下過幾日便可以準備去吏部任職,學學這禹國政事了。”
“父皇怎么會想要我去學習政事?該讓大哥去才是?!本`轉身到了自己畫上,牽扯晃蕩著讓它晾干。
“太子亦有安排?!?p> “那,這是丞相的意思嗎?”
葉芾笑了笑?;始业娜耍疾皇呛唵蔚?。
“隸殿下以為呢?”
“丞相對隸兒太好,會讓我很困擾的?!?p> “此話怎講?”
“太傅說,朝中之事,父皇有五分聽六王叔的,另五分便是聽您的。丞相幫了隸兒謀職,這樣一來,隸兒在那五分中,如何自處呢?”
“隸殿下該知道,你的身份,本就決定了五分皆為你?!?p> “丞相確定,會在我身上付出五分的籌碼?”君隸轉身盯著葉芾,偏高的身量堪堪壓過葉芾,眼中澄澈而清亮,似乎僅僅是一個單純的問題。
“隸殿下為何如此不安?”
“不是不安?!本`閉上眼,揚起頭顱在槐陰下盡情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輕聲安撫道,“我只是想好好侍奉父皇母妃,一生順遂平安?!?p> 葉芾看著眼前清澈之人,忽然有些不忍讓他作為自己的棋子去卷入那吃人般的政斗里。
“隸殿下,本相會給你一個周全。”
聞言,君隸睜開眼,看著葉芾淡淡笑了,道:“那,我便信丞相?!?p> 真正見過一個人后,未來的計劃就會開始改變并成形。
葉芾將手中的提著的玉簫給了君隸:“聽聞隸殿下喜愛聲樂,本相投之所好便送您一玉簫罷?!?p> “多謝丞相?!?p> 君隸接過晶瑩玉潤的玉簫,詢問道:“那丞相手中的短笛?”
“給九王爺?shù)?。?p> “喔,原來是小王叔?!?p> 葉芾聽著這稱呼,笑了笑。
皇家有些時候就是如此,上一代還在生,下一代也在生。
先皇最小的兒子君況,比君毅的小兒子還小六歲。
葉芾辭別了君隸,便去了君況宮中,那個皇宮里,唯一的王爺住所,慎頤宮。
聽說慎頤宮以前是眾皇子學習居住的場所,后來改成了君況個人住所。
不像宮殿那樣豪華,普普通通的回廊和庭院。
這地方,住著先皇最小的子嗣,當今皇帝的同胞弟弟。
推開門,遍尋無人。
葉芾疑惑,走到偏僻的角落繼續(xù)尋著:“昊寧王?”
聽到前方似有爭吵聲,葉芾急急忙奔過去。
那個十歲的孩子,頗合自己眼緣,若是被人欺負……
那葉芾絕不放過欺負他的人!
到了爭吵聲源的地方,遇到了葉芾最不想看到的人,當今太子君和沂,正要朝小小的君況動手。
“太子住手!”葉芾走過去將君況護在身后,“太子,他可是你嫡親王叔!”
“呵呵,本宮這輩子只有一個王叔?!?p> 葉芾皺眉,知曉他說的是君子昀。
“若太子不介意明日早朝本相參奏于你,就盡管動手吧。”
“哼!”君和沂冷哼,狠狠睨了一眼君況,甩袖離開了。
待君和沂離開,葉芾趕緊轉過身蹲下來看君況皺巴巴的小臉:“昊寧王,怎么樣,他有沒有欺負到你?”
“嗚嗚……”
不問還好,一問那君況眼淚就從眼眶中溢出滑落。
“余丞相,余丞相,嗚嗚……”
“哎呀,不哭啦不哭啦?!比~芾伸出衣袖給君況擦著臉,一向沒什么哄小孩的經驗此刻也有些著急。
這么軟萌的小孩兒,偷回家吧。
不一會兒,君況止住了哭,怔怔地看著葉芾身后,眼中是害怕與恐懼。
葉芾像是意識到身后有人,還不待轉身察看,便聽到熟悉的聲音。
“丞相真是讓本王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