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消停（下）
鐘馗慢悠悠走近屋子，點亮了燈。
師太一見是他們，像是看見救星一般，撲到他們身后躲了起來。
“壯……壯士，救命?！卑滋熘焊邭鈸P、鼻孔朝天的師太如今癱軟如泥。
“那只是個影子?！辩娯缚扌Σ坏?。要是真的來個什么奇怪的東西，這個老太太還不嚇死了。
剛剛那個伎倆也太低級了。有人用大燈籠和聚光鏡把自己的影子投射在院子里，看著嚇人，只要稍稍注意觀察就能戳破。
師太伸頭看了看，見院子什么都沒有了，立刻站直了身子，冷了臉：“你們兩個大膽狂徒，竟然敢深夜闖入我水月庵。來人啊。”
幾個身材壯碩的女尼立刻跳了出來。
咿？剛才這些人怎么不出來。
鐘馗挑了挑眉。
“把他們給我抓起來關(guān)到柴房，明天一大早便送官！”師太極有威嚴地說。
那些尼姑們立刻卷袖子森森逼了過來。
“這個鬼影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來了。”鐘馗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
“恩，說不定等下來的就不是影子，而是本尊了。”司馬郁堂立刻領(lǐng)會了鐘馗的意思，跟他一唱一和。
“你說鬼吃人，是頭吃起，還是肚子吃起呢？”
“應(yīng)該是腿，腿上肉最多。就跟我們撕雞腿一樣?！?p> “希望她們不要叫得太慘，打攪我們休息?！?p> “聽說你會抓鬼?！?p> “對啊。不過，有些人我是不救的?！?p> 女尼們面面相覷，臉上帶著猶疑和恐懼之色。
鐘馗和司馬郁堂說著說著就往外走。
師太忙叫住了他們，不住作揖：“我錯了，我錯了。二位壯士，不要見怪。”
她沖女尼們揮揮手。那些人正巴不得，立刻一哄而散。
鐘馗抱著胳膊昂首：“何事？”
“不瞞二位壯士說，這個鬼不定期就來，已經(jīng)好多年了。”師太一副要哭的樣子。
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幾十年前，有一對男子為了躲避追捕跑來水月庵外請求當(dāng)時的主持收留?？墒钱?dāng)時的主持見其中一個身受重傷，害怕惹禍上身，便以不方便為由，拒之門外。
他們拍了一夜的門哀求，直到清晨才沒了聲音。
早晨清掃山門的女尼發(fā)現(xiàn)門前有具尸體。原來那個重傷的男子已經(jīng)死了。而另外一個則不知去向。那個男子的尸體后來被家人認領(lǐng)走了。據(jù)說就是這長安城里的人家。
這兩人一定是紅綾口中的男子和小吏。鐘馗興奮起來，立刻追問：“之后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發(fā)生嗎？”
“說奇怪，也不算奇怪。我聽上一任師太說，后來庵里每隔一陣子就會有年輕貌美的小尼失蹤。請了個抓鬼的大神來，布下一些陣法。就再沒有過了。最近這里又鬧鬼，我原本想把那鐘姓抓鬼師的后人請來，可是卻找不到了。”
鐘馗一聽，心里不由一顫，往后退了一步，仔細打量這個院子。
師太不說，他還不覺得，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曾來過這里。
幾十年前，這個尼姑庵的師太請他來抓鬼。只是當(dāng)時這個庵堂還是個很小的庵堂，也不叫水月庵，所以，他一下沒認出來。
當(dāng)時，他沒察覺的到有什么鬼怪，便貼了一些符咒。
往事像潮水一般用來，在他腦海里喧鬧叫囂。
當(dāng)時那些女尼低頭排成一行站在院子里。他一個一個從她們面前走過，感受她們身上的氣息。
一張漂亮的臉停在了腦海里，竟然是紅綾。只是那時紅綾未施粉黛，與多年后判若兩人?！А欢ㄊ前阉廊サ男滩啃±舻幕昶蔷辛?，放在被他殺害的小尼身上，便成了后來的紅綾。難怪紅綾認識他，還說了那些奇怪的話。
“后來庵中可有人生病，離開？”他喃喃地問
“有。一個小尼姑堅持鬧著要走。她死過一次又忽然復(fù)活，此后脾氣性格大變，師太正頭痛，便順勢打發(fā)她走了?！?p> 是了。當(dāng)年那些失蹤的女尼，要么就是紅綾自己‘享用’了，要么就是獻給‘吸血魔’了。只是當(dāng)時他沒有想到，紅綾是借尸還魂的。
“可有人再見過她？”
師太猶豫了一下，才說：“罪過罪過，反正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怕你們笑話。后來有人看見她出現(xiàn)在青樓中，好像還做了頭牌?！?p> “那個活著的男子呢？有人見過嗎？”柳君良當(dāng)年去而復(fù)返，委身于自己曾拼死防抗的人，一定是為了給小吏報仇。
移魂之法，不是輕易能用，要恰好有剛死之人，而且軀殼能容下魂魄。只是，如果柳君良會移魂之法，那這幾十年來，想要找到合適的軀殼一點不難。他可能已經(jīng)變換了無數(shù)個身體，如今可能在任何人的身體里。所以，這么問其實沒有什么作用。只是鐘馗不死心，想要從中找出什么蛛絲馬跡。
“遠遠看見像是他，跟一個什么大人物在一起。當(dāng)時的主持還怕他報復(fù)，結(jié)果他好像是忘了一樣，什么都沒有做。如今過去了這么多年，知道這些事的人都死了。當(dāng)年那些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p> 司馬郁堂皺緊了眉。鐘馗跟他說紅綾至少有一百歲了，他還不信。如今聽來，竟然是真的。
“今日是不是又有弟子走失？”
“是的。新來的小尼，從昨夜起就不見了?！?p> “昨夜可曾鬧鬼。”
“不曾?？墒撬羧钗宓木突貋怼Ｕ埗粔咽恳欢ㄒ任?。每次她一來，我這水月庵年輕貌美的弟子就會少一兩個。如今我這里就剩了幾個或老或丑的了。說不定下一個，就要輪到我了?！敝鞒植蛔〉匕蟆?p> “放心，那個鬼，很挑剔。你這種，她吃不下。”
鐘馗安慰師太。
司馬郁堂嘴角抽了抽。
“除了人，還丟失了什么沒有？”
“有時候會少一兩個金器，有時候不會。昨日香火錢被拿走了不少?！?p> 鐘馗和司馬郁堂狐疑地對視了一眼。
那個死去的小尼身邊什么都沒有帶。沒聽說過‘吸血魔’殺人，還要劫財?shù)摹?p> 鐘馗心中越發(fā)起疑，讓師太帶他們?nèi)バ∧岱恐胁榭础?p> 小尼和幾個年輕的住在一起。除了地上的一雙破舊的鞋子，什么都沒有留下。
鐘馗把自己的腳伸過去，比劃了一下。那雙鞋竟然只比他的小一點點。
“這個女子的腳好大?！?p> 鐘馗嘀咕。他猛然抬頭瞪著司馬郁堂：“這個女人，或許根本就不是‘吸血魔’殺的?！?p> 兩人急急忙忙趕回刑部，想要勘驗尸體，卻被仵作告知，那女尸一運到刑部，便被尚書提走。
“她身上可有什么傷痕？”
仵作嘆氣：“尚未來得及細看。只知道她全身鮮血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