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來自命運的詛咒

　　突發(fā)的事況，讓兩個女孩不知所措。

　　尼婭靠在床邊，身體全憑堅硬的石墩撐著。她握住母親的手，希望能從中獲得一些來自母親的力量，她問道：“媽媽…你還好嗎？”

　　尤菲沒有回答她，或者說已經(jīng)沒有余力去回答問題。但這位母親緊鎖的眉頭，以及發(fā)燙的肌膚上不斷冒出的豆大的汗珠，都在告訴兩個女孩這問題的嚴(yán)重。

　　此時的尼婭已經(jīng)完全慌了神，她帶著哭腔轉(zhuǎn)向麗莎求助：“我、我們該怎么辦？”

　　“我、我不知道！”

　　麗莎她此刻也和尼婭一樣，腦子里一片空白。她盡管對此有所耳聞，可并不知道具體該如何應(yīng)對。

　　“尼婭……”

　　一聲虛弱地呼喚，將慌亂的兩個六神無主的女孩喚了回來。

　　尤菲強(qiáng)打精神，讓自己的意識集中起來。但她的視線是模糊地，剛才的夢境也令她難以分辨現(xiàn)實與幻覺，她向眼前緊握著她的右手的女孩提問道：

　　“是你嗎？尼婭?！?p>　　尼婭連忙回應(yīng)道：“是的，是我，媽媽?！?p>　　“還記得媽媽讓你放在行李里的那張字條嗎？”

　　尤菲一邊感受著腹內(nèi)生命的動作，一邊估算著這個令她、令她們操碎心的孩子降世的時間究竟還剩幾分幾秒。

　　“嗯，記得。”

　　“那是波羅斯先生留下的，要怎么做，看看就知道了。”

　　尤菲話音剛落，尼婭立刻起身踮起腳小跑著撲到行李袋上，她在這些零碎的物品中翻找那個她們現(xiàn)在迫切需要的東西。

　　“在哪兒？在哪兒？我究竟把它放在哪里了？”

　　母親開始發(fā)出痛楚的呻吟，這樣一來尼婭更加手忙腳亂。行李袋中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被她扯得亂七八糟，幾條尼婭自己曾頗為喜愛的長裙也被她拽了出來扔在了地上。

　　“我到底把那字條放哪了？我、我怎么想不起來?！?p>　　尼婭幾乎將行李翻了個底朝天，可是在慌忙中她始終記不起來自己究竟將那張不起眼的字條放哪了。

　　“我來幫你，尼婭。”

　　麗莎也蹲在一旁，幫尼婭從這些已經(jīng)變得亂糟糟的物品中尋找那張字條，她在一裝滿面包的小包下面摸出了一本羊皮革的筆記本。

　　麗莎有點好奇：為什么一般只裝著衣物水和食物以及一些財物的行李中要放這并沒有太多用處的東西。

　　當(dāng)她還在疑惑時，旁邊也在翻找著的尼婭，瞥見了那本筆記，立刻驚喜地說道：“對！就是這個。”

　　然后她丟下手里東西，將這筆記抱在了懷里。尼婭將筆記翻開并用力抖了抖，那張讓她們好找的字條就被抖了出來。

　　“我忘了，我把它夾在這里面了?！?p>　　“那快看看，上面寫了什么?！?p>　　麗莎催促道。當(dāng)然也并不需要她多說些什么，尼婭拿著字條就開始看了起來。

　　“毛巾按壓、剪刀剪臍帶、熱水熱敷……”

　　她閱讀著上面的步驟，并從這些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上抓住了幾個關(guān)鍵字眼。

　　“麗莎你能找到熱水嗎？”

　　尤菲似乎已經(jīng)忍耐不住了，她那痛楚的喘息聲在不斷加大。時間已經(jīng)刻不容緩，尼婭知道麗莎不識字，無法閱讀字條上的內(nèi)容，所以就讓她來做助手。

　　“我去試試。”

　　麗莎自然接受了尼婭的指揮，立刻朝門外跑去，她必須盡快找到尼婭說的熱水。

　　“媽媽，深呼吸。你放心，我在這里?！?p>　　尼婭拿著字條走到床邊，握住尤菲的手。而尤菲也緊緊地反握著她，尤菲此刻用在手里的力道并不小，發(fā)白的手指死死地將尼婭嬌小的手扣住。

　　“不用擔(dān)心什么的，媽媽，一定會沒事的?！?p>　　母親的指甲嵌入了肉里，尼婭強(qiáng)忍著疼痛，輕聲安撫著母親。尤菲自己已經(jīng)不能思考更多的東西，她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女孩造成了傷害。

　　一陣又一陣的抽搐，這來自腹腔內(nèi)排除異物的痛苦，好像在撕裂她的身體，這足以令平日堅強(qiáng)的她變得脆弱。

　　尼婭幫她脫掉不必要的衣物，并替她擦拭身上的汗珠。

　　所有自己能做的她都盡力去做了，但真正能夠決定結(jié)果的還是尤菲本人的意志。

　　手里的字條上寫了許多“意外”的情況，而且作者還特地用粗線標(biāo)注。

　　萬一發(fā)生，她們現(xiàn)在完全無法解決。

　　“只能聽天由命了……”

　　尼婭握住在發(fā)抖右手，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上面被母親掐出的血口而顫抖地不停。

　　“我回來了！”

　　屋外大門哐當(dāng)一響，麗莎抱著一盆子還冒著熱氣的熱水從外面回來了。

　　時間花的不是很多，找盆熱水這件事對于早已習(xí)慣家務(wù)的麗莎可謂輕車熟路。

　　麗莎隨便找了一戶門被撬開的人家直接進(jìn)去，就在廚房找到了一壺?zé)_的熱水。

　　麗莎趕緊再找了個盆子盛了些涼水混合，并伸手試了試水溫確定不會太過燙手，才趕緊抱著這盆水回到柴房。

　　不過...問題的本身并不在于問題的困難與否，而是在于你在解決困難時遇到了什么。

　　“麗莎，你把水放在這里就好。”

　　尼婭現(xiàn)在空不出手來，就指了指床尾的一處空位，讓麗莎把水放了上去。

　　“那個…尼婭。”

　　麗莎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樣，似乎有話但她卻又說不出口。

　　“嗯？！有什么事嗎？”若是平時的尼婭或許會想問問麗莎究竟有什么心事，可尤菲分娩時不時出現(xiàn)的新情況讓她不能分心，“麗莎，麻煩你來我這里搭把手?！?p>　　“好…”

　　到底要不要告訴尼婭呢？麗莎在遲疑著。她明白的，這時就算她告訴尼婭，就憑她們兩個女孩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

　　麗莎保持沉默，她和尼婭換了位置，改由她來為尤菲擦汗。屋內(nèi)只有尤菲痛苦的喘息和呻吟聲，兩個女孩一時都沒了聲音，開始將盡力集中于手頭的事情中。

　　“媽媽，快了！加油！我好像看到那孩子的腦袋了?！?p>　　尼婭蹲在地上查看分娩的進(jìn)程，萬幸的是一切順利，并沒有發(fā)生字條上用粗線標(biāo)注的那些可怕的情況。

　　“呃?。　?p>　　尤菲突然瞳孔放大，此時已經(jīng)到了緊要關(guān)頭。這會兒，她將自己一切精力集中在這個孩子的出生上。

　　終于，在她即將力竭前，房間內(nèi)響起了稚嫩又高昂的哭聲。

　　她成功將那孩子推了出來，這個新生命被她帶到了這個世上。

　　“出來了??！”

　　尼婭拿出剪刀，拿著剪刀的那只手還有點發(fā)抖。不過尼婭還是心一橫，愣是一下子將還連接著母體的臍帶一下剪斷。

　　臍帶斷掉了，大哭的嬰兒也沒有哭得更高昂，當(dāng)然也沒有停止她這倔強(qiáng)的行為。

　　這個還在哭泣中的嬰兒被尼婭用熱水稍稍打濕的大毛巾包裹起來。

　　她身邊的麗莎則拿來另一條蘸了熱水的濕巾幫助尼婭擦拭那孩子的全身。兩個細(xì)心的女孩也不忘為孩子的母親處理她身上那帶血的污垢。

　　“把那孩子…給我看下?！?p>　　尤菲雖然耗盡了體力，但她還是伸出手來嘗試從尼婭手里接過那個孩子。

　　“媽媽，她是我的妹妹，很漂亮的女孩哦！”

　　尼婭立刻將懷中那個仍未安分下來的小家伙遞了過去，尤菲則微瞇著眼睛小心地接過了那個孩子。

　　“真的是啊！”麗莎調(diào)侃道，“如果不哭的話，會更漂亮吧？”

　　“淺藍(lán)色的頭發(fā)很像媽媽呢！”

　　尼婭雖然將那個小女孩交給了母親，但她仍忍不住踮起腳尖，看看縮在母親懷里的嬰兒究竟還有什么特點。這個在眼前出生的女孩，尼婭怎么也看不厭。

　　“是呢。多虧了你們，這孩子終于平安出生了。”

　　看著懷里這個不再哭鬧甚至開始熟睡的孩子，尤菲恢復(fù)了笑顏。對于嬰兒的成功降世，這兩個一直忙里忙外的女孩功不可沒。

　　“啊！”

　　麗莎突然驚叫起來，這讓房間里的人頓時一驚。

　　“怎么了？麗莎?！?p>　　尼婭拍了拍胸脯，她差點被這聲驚叫嚇住，看向麗莎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責(zé)怪的意味。

　　畢竟麗莎這樣鬧，萬一把寶寶嚇著了這該怎么辦？

　　麗莎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心里默念著自己該怎么辦。不過她還是想到了一個轉(zhuǎn)移大家注意力的話題：

　　“我們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什么？”

　　“尤菲阿姨，這女孩子叫什么?。俊?p>　　“她叫……”

　　面對這個問題，尤菲遲疑了片刻。

　　其實在很久以前她應(yīng)該就已經(jīng)替這個女孩想好了名字，這是和貝爾卡斯一起商量的。

　　這事讓他們夫妻倆爭執(zhí)了好些天，最近才終于有了一個還算滿意的結(jié)果。

　　可是這時的她卻不能將那個名字念出來，像是什么東西掐住了她的喉嚨，只得將剛剛編織的話語咽了回去。

　　不知這是不是命運，但估計......這就是吧？

　　這無法逃避的夢魘，死死地纏著她，把她勒得喘不過氣來。

　　命運。

　　讓此時的她迷茫了，讓迷茫的她抬頭看了看窗外那化作十字星的太陽，讓她不由自主地念出了這個仿佛被詛咒了的名字：

　　“莉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