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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審判

番外篇:獅王之隕(下)

第二審判 秋道河 12464 2020-05-31 23:42:46

  天上這朵云是不是有問題?

  黑發(fā)少年抬頭看向逐漸變得赤紅的天幕,除了他以外,很多士兵也都察覺到了異常。由初冬忽變?yōu)槭⑾倪@種強烈的違和感,不可能只有少數人注意到。

  “搞什么?這么熱。”

  “這是什么?”

  “快看天上!”

  士兵們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行軍的隊伍幾乎停滯不前,這是違反規(guī)定的,但各級軍官并未催促這些士兵繼續(xù)前進,部分部隊已經轉入了備戰(zhàn)狀態(tài)。

  顯然這些擁有多年戰(zhàn)爭經驗的軍官們在沒有獲取上級命令的情況下,也意識到了他們很可能處于危險狀態(tài)。

  “好像氛圍不太對?!?p>  少年喃喃自語著,他能感覺到自己胸口的沉悶感變強了。

  就在頭頂的天空中,飄著一朵紅透的火燒云,而那朵火燒云在慢慢落下,周圍的溫度也隨之升高,很顯然這一切都和頭頂的這朵赤紅的“火燒云”脫不了干系。

  這是要發(fā)生什么嗎?

  不管了,先去將軍那里。

  打定主意的少年沒有和其他人那樣停下腳步,他趁著守衛(wèi)的士兵們被那朵云吸引了注意力的功夫,偷偷伏下身去,穿過周圍人群之間的縫隙向不遠處的中央指揮車靠近。

  就在少年快要悄悄地摸到了進入指揮車的扶梯時,附近喧嚷的人群中突然傳出一句驚呼:“這云......里面有個人!”

  少年還以為這是某個熱到精神失調的士兵發(fā)出的瘋語,結果他抬頭一看發(fā)現......

  “誒?好像是真的?!?p>  頭頂上那段火燒云已經散開了,高高的天空中真有個人形物體。

  少年揉了揉雙眼,確定這不是幻覺。

  在頭頂上百米的高空中,確實有個人存在著。

  縱使是少年的眼力也沒法看清對方的相貌,可就算他再怎么無知也明白那個家伙絕不是什么一般的角色。

  許多團通紅的火焰環(huán)繞在這個人身邊,周身散發(fā)出熾熱的光與火頃刻間便將這片天幕侵蝕殆盡,高溫將天地籠罩起來,周遭的草木開始發(fā)黃甚至枯萎。

  與其所制造的熾熱不同,“他”的目光是如此冰冷,好像里面放著封凍了千萬年的寒冰,只是瞥見了一眼就有透心的涼意。

  “他”就這么高高在上的俯視著下方的軍人們,好像看著一群卑微的螻蟻,一群即將灰飛煙滅的螻蟻。

  擁有這樣的身姿的...是神嗎?

  少年心中蹦出了這樣的疑問,而且不僅僅是他,那些開始在口中祈禱的士兵們顯然已經將之視為神靈。

  轟!轟!!轟.....

  如同悶雷般的轟鳴聲從天空響起,然而引起這樣的聲勢的卻不是濃厚的烏云而是那一團團通紅的火球。

  千百顆足有一人大小的巨型火球如同一陣突如其來的暴雨般從那個空中的“神明”身邊墜落人間。

  綿延無盡,遮天蔽日。

  四周越發(fā)恐怖的高溫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點燃了肺部,然而火球群卻還在半空中之中,若讓它們降臨地面,又會如何呢?

  現在場的沒人知道結果,也沒人想要知道結果。

  但毋庸置疑的是,這些火球絕對擁有焚毀萬物的威能。

  “臥倒??!”

  也不知道這是誰的聲音,總之這樣的喊聲瞬間就在全軍傳了開來。

  所有人包括少年在內都抱頭趴下,沒人知道這有沒有用,但要是不能這么做,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做什么。

  少年由于自己就在指揮車旁邊,所以他在趴下時,很快就爬進了光看起來就很厚實的指揮車的車底下,除他以外還有多名守衛(wèi)在指揮車附近的戰(zhàn)獅隊成員也鉆了進來。

  “呃?你小子怎么在這里?”

  戰(zhàn)獅隊的都認識這個少年,不過現在這情況并不適合聊天。

  “啊...我這是...唔!”

  少年還未想到說辭,四周就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破聲,伴隨著噴到臉上熱浪的,還有人們痛苦的嗷嚎。

  “咳咳!靠!這究竟是什么玩意!”

  在外面的聲勢基本平息后,吃了一嘴灰土的戰(zhàn)獅隊隊長“破嗓門”鮑費德率先從車底爬了出去,結果這個在刀山火海里也曾滾過三圈的老戰(zhàn)士一出來就傻眼了。

  聽到“破嗓門”聲音里的顫抖,少年以及其他藏在車底下的人都慌忙地從車底爬了出來。

  “這、這是?”

  之前聽外面的聲勢,少年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等他真的走到外面來,才明白“現實的殘酷超出想象是件很簡單的事”。

  熊熊燃燒的烈火環(huán)繞在四周,被高溫烘烤到變形的盔甲包裹著一具具焦爛的尸體,一面巴達芬爾的旗幟正在燃燒著,旗下無數具尸骸正在烈火中烘烤。

  此時的空氣中飄散著無數炭屑,就如同一陣黑雪般隨著熱浪飄轉著,彌漫其中的濃煙充滿著死尸的焦臭味,只是吸一口就讓人反胃。

  鮑費德用塊布巾裹住自己的口鼻,并對其他人喊道:“拿塊防毒布把口鼻捂住,注意呼吸。”

  由于獸人曾多次使用毒氣攻擊人類軍隊,巴達芬爾軍團的士兵都有攜帶一塊密閉性好的布巾,可以對毒氣進行簡易防護。

  而少年雖然沒有這種防毒布巾,但他也有一條棉布手帕,在抵御大火引起的濃煙方面多少也有點作用。

  做好防護后,眾人才開始對周圍的情況進行探索。

  “巴克!?巴克!”

  沒走幾步鮑費德就見到一個躺在火里,身軀還在微微抽搐的戰(zhàn)士,他立即將自己背上的披風解下來蓋在這名戰(zhàn)友身上,以將火焰熄滅。

  然后看似五大三粗的鮑費德就半跪在這名昏迷的軍士身邊一邊不斷的喊著他的名字,一邊搖晃著他的肩頭。

  “唔...我...”

  在戰(zhàn)友的呼喊聲里昏迷的軍士睜開了自己唯一還完好的右眼,他臉上肌膚基本都烤焦了,但少年還是能從他的身形判斷出這個軍士就是前面攔著自己的那位死板的守衛(wèi)。

  “巴克!你撐住!你孩子還小,你不能死!治療師很快就來了?!?p>  其實鮑費德也不知道那些治療師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幾個活著,但眼前自己的戰(zhàn)友已經瀕死,他只能用言語給予其堅持下去的希望。

  在從鮑費德口中聽到自己的孩子時,巴克他將自己那條滿是膿瘡的右臂伸向空中,好像是想要抓住什么,鮑費德想要握住他的手,然而這只手卻在他觸碰之前垂落在地上。

  鮑費德將手指探向巴克的脖頸,確定這個數分鐘前還和自己打趣的戰(zhàn)友已經...沒有了脈搏。

  “你們圍著干什么?都傻了嗎?”

  鮑費德將尸體放下,然后瞪著圍著的人們說道:“還不趕緊去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喘氣的?!?p>  “是!”

  被鮑費德呵斥的五名軍士立刻去往四周查看那些地上的士兵情況,原地只有臉上裹著手帕的少年還在盯著鮑費德腳下的那具尸體。

  “小子,死人沒什么好看的,活人才要緊。”

  鮑費德在少年頭上拍了一下,然后也沒管還愣在原地的少年,就和其他能夠行動的士兵一起搶救幸存者。

  “呃...”

  少年被鮑費德這一巴掌拍醒了,只不過他還是很難從眼前的場景里緩過神來。

  周圍那些死去的士兵全是自己這兩年里見過的面孔,他知道當兵總是難免流血犧牲,可他沒有想過生命會如此簡單而迅速的被剝奪。

  沒有所謂的壯烈,也沒有所謂的榮耀,而是如同枯草干柴般,被貪婪的火焰侵蝕的干干凈凈。

  這是......毫無意義的死亡。

  “鮑費德!你小子還活著吧?”

  指揮車上傳來一個雄渾的吼聲,敢以這樣的語氣吼戰(zhàn)獅隊隊長的在全軍團也只有一人——軍團長威拿科多。

  “是!將軍!”

  一聽到吼聲,鮑費德立刻將手里正在拖拽的傷兵丟給別人,馬上小跑到指揮車前,整理了一下衣冠后說道:

  “小的我還能喘氣呢!”

  “現在我們的傷亡情況大概如何?”

  身著鎏金怒獅戰(zhàn)甲,腰掛雕紋長劍的“金獅”威拿科多從指揮車的階梯上走了下來,緊跟其后的還有法師隊的隊長奧蘭德。

  “我們這邊大概死了二十到三十個弟兄,輕傷者十余人,重傷者數人,更遠的地方由于火墻擋著,我沒和那邊的人聯系也不太清楚?!?p>  鮑費德所說的是指揮車周遭的情況,由于戰(zhàn)獅隊是威拿科多的親衛(wèi),在指揮車放有二十米范圍內死亡的有很大一部分是戰(zhàn)獅隊的成員,更詳細的情況由于時間短暫,他也沒法匯報。

  聽到這個消息的威拿科多臉不由得一沉,就眼前的情況來看,軍團里作為中堅力量的中軍可能已經被減員八成,如果其他區(qū)域的部隊都遭受了如此慘重的打擊,巴達芬爾軍團在此刻就已經算是覆滅了。

  “將軍,我們這邊的應該是被集火了,我這邊和其他同僚取得聯系,他們那邊遭受的損失并不嚴重,只是部隊好像被這些火墻拆分了,現在就只有我們法師還能用精神連接進行交流?!?p>  奧蘭德給了個還算好的消息,對方的攻擊覆蓋范圍雖廣但也是有限的,還做不到頃刻間就令千軍萬馬灰飛煙滅。

  如果想要對這支近萬人的部隊給予沉重打擊,自然是對重要的部分集中攻擊。

  指揮車周圍的防護力量強大,在空中施術的法師定然看得清清楚楚,“他”對這里進行的打擊定然是集中式的。

  所以這附近的軍士傷亡才會如此慘烈,若不是奧蘭德在此前對指揮車施術防護,恐怕指揮車也被焚成灰燼。

  當然這也不是說其他區(qū)域的士兵們就安然無恙,巴達芬爾全軍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擊,各級指揮系統都處于混亂狀態(tài),而且現在各個部隊之間有一道道難以逾越的火墻分隔,這讓部隊之間沒法相互照應,進一步分化了巴達芬爾軍團的有生力量。

  威拿科多思考了一下現在的處境后,他向奧蘭德等人說道:“我們現在必須和其他營的人取得聯絡,快速組織隊伍抵抗,我們的敵人不會只想著做到這一步為止?!?p>  鮑費德咬牙切齒地說道:“將軍,這事究竟是那些個狗娘養(yǎng)干的?”

  “不用著急,他們已經來了?!?p>  威拿科多將千里眼交給鮑費德,并用眼神示意了一個方向,鮑費德接過千里眼后朝那里看去,發(fā)現那邊的地平線上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厚重的精煉盔甲,魁梧如墻的身形,墨綠的皮膚以及長在那張血盆大口旁的一對野豬般的獠牙,這些特征令這個家伙的身份已經毋庸置疑,正是強獸人重甲軍士。

  “獸人?!這里怎么可能有獸人!”

  這里距離前線還有數十里,風牙要塞應該還有上萬諾亞戰(zhàn)士在浴血奮戰(zhàn)。

  獸人怎么會迅速入侵到這個地方,難道風牙要塞已經失守了嗎?

  眼前的信息量太大,鮑費德無法消化。

  威拿科多將右手放在劍柄上,目光凝重地說道:“我們并不需要知道敵人是怎么來的,我們只要知道敵人是誰,怎么對付...這才是我們的任務?!?p>  遠處的那名強獸人重甲軍士在確認了巴達芬爾軍團的慘狀后,他從腰間解下一支號角,然后放在口中盡力吹響。

  沉悶而響亮的號聲向周圍傳去,作為呼應的,是來自他處的一陣陣的號聲,獸人們低沉而古老的號角喚來的......是可令山川動蕩的征服之步。

  一支經歷過數百場征伐,幾乎無往不利的獸人大軍來臨了!

  現在這個一馬平川的草原上迎來了這世界上最強大的重步兵,強獸人步兵團,他們邁著沉重且不可阻擋的步伐向著那支已經被大型法術摧殘到幾乎失去建制的人類軍團進發(fā)。

  那名強獸人重甲軍士身后走來了數以千計的同伴,他們手握長矛圓盾,以穩(wěn)健而有序的陣型向前推進,如同壓向草芥的巨石般不可撼動。

  而且不只是作為中堅力量的強獸人重甲步兵,狼頭人先鋒,蜥蜴人弓箭手,以及安倫魔斥候等遠近聞名的獸人兵種的身影也活躍在其中,還有數個躺在一輛輛大型木架車上龐大身軀,只是遠遠一瞅就知道其定是什么可怕的存在。

  “居然出動了一支滿編的混成旅團來對付咱們,他們也算是看得起我們。”

  奧蘭德見到那支氣勢洶洶的獸人大軍,內心已經不抱勝利的希望。平原步戰(zhàn)本就是獸人的強項,何況是這支由獸人正規(guī)軍組成的混成旅團。

  而且現在巴達芬爾軍團已經減員過半,士兵士氣低迷,信息傳遞被火墻分割,就連組織起有效的反抗都非易事。

  “不,我想他們是打算等著把我們‘吃掉’后繼續(xù)行軍,我們可能只是他們眼中的一道開胃小菜?!?p>  威拿科多很清楚,那些獸人既然用了這么大的陣仗,定然不會只將戰(zhàn)略目標設定為摧毀一個人類軍團。

  如果巴達芬爾軍團被徹底消滅,那么接下來后方諸多重鎮(zhèn)在短期內都會處于兵力空缺的狀態(tài),擁有一個頂級法師單位和數千精銳戰(zhàn)士的獸人混成旅團可以輕易地將諾亞方圓數百里的疆土夷為平地。

  “怎么辦?將軍,我們現在是立刻撤退嗎?我愿帶人殿后?!?p>  鮑費德單膝跪地,等待威拿科多的命令。

  “這里是大平原,周遭的地形也被禁術破壞,我們的馬匹沒幾只還能動彈的,靠雙腿再怎么跑也跑不出那些狼騎兵投擲手的范圍?!?p>  威拿科多搖了搖頭,作為獸人的老對手,他了解自己的敵人,更了解自己的軍隊。就算現在全軍情況尚不明朗,他也能判斷出現在的局勢。

  軍團想要全軍撤離基本不現實,最終只有少數人可能有逃脫的機會。

  鮑費德仰頭看向威拿科多忍不住問道:“那我們是該?”

  “打。”

  威拿科多沒有繼續(xù)看著鮑費德,他身后的披風被熱浪吹起,邁著堅毅的步伐向眼前那道火墻走去。

  “只有刀劍和流血才能教會那群野獸該如何和人共處,這幾十年來,我們都是這么和獸人打交道的......今天也不會例外?!?p>  “是!將軍,我將隨你一同奮戰(zhàn)?!?p>  這確實是威拿科多的風格,鮑費德作為親衛(wèi)隊長再熟悉不過了。

  威拿科多不是一個會臨陣脫逃的將軍,不管以前遇到了多么險惡的事態(tài),威拿科多都沒有一次選擇犧牲部下換取自己的平安,他都會與自己的戰(zhàn)士們一起奮戰(zhàn)到最后。

  如果今天成為了例外,那他就不是那頭受萬人敬仰的“黃金獅子”,也再無資格去領導被譽為“帝國鐵壁”的巴達芬爾軍團。

  敵軍越來越近,當務之急便是讓現在被火球砸散的戰(zhàn)士們恢復統一的指揮之下,不然一盤散沙的戰(zhàn)士們只會是獸人案板上的魚肉。

  事不宜遲,威拿科多下令道:“奧蘭德,你交代下去,所有法師盡全力熄滅分割我方陣型的火墻,有水元素卷軸儲備的不需要節(jié)約,有多少都給我用上去?!?p>  “是!”

  奧蘭德立即向其他隨軍法師傳達指令,即便魔法時代已經過去,法師在戰(zhàn)場上的作用到現在依然不可替代。

  “鮑費德?!?p>  “在!”

  “你繼續(xù)組織人員搶救傷患,能救多少是多少,傷勢不論輕重,只要能喘氣的全部搬上指揮車?!?p>  “是!”

  “奧迪爾,你是炮手長,你立即帶人將指揮車上的火炮進行填裝,瞄準空中的法術目標?!?p>  “得令!”

  ......

  一道道準確而實際的指令從威拿科多口中傳出,他那洪亮的聲音里毫無遲疑,顯然這位老將早已經在腦中做好了對策。

  在威拿科多的命令中,原先還手忙腳亂的戰(zhàn)士們很快就恢復了秩序,他們重新有條不紊的站到了自己擅長的崗位上,開始著手應對那群已經無法戰(zhàn)勝的敵人。

  盡管在場的很多人都認為眼前的絕境已經毫無希望,但是只要他們的領袖沒有放棄,他們也不能放棄。

  不管現在是什么情況,軍隊的最高指揮官都是威拿科多。作為指揮千軍萬馬的帝國上將,他所發(fā)布的每一道命令都關乎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而他.....也有擔當起這份責任的資格。

  威拿科多注視著眼前這堵火墻,分割戰(zhàn)場的火墻是空中的那位留給巴達芬爾軍團又一個麻煩。

  奧蘭德向威拿科多請命道:

  “將軍,這堵火墻就讓我來清除吧!”

  “不必?!?p>  威拿科多搖了搖頭,然后用右手拔出自己的佩劍。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劍鳴,一道赤紅如火的劍芒掃向了這堵看似不可逾越的火墻。

  一劍,僅僅一劍,眼前看似不可逾越的障礙便在這個男人的劍下再無痕跡。

  “不愧是號稱帝國最強劍士的男人?!?p>  少年喃喃自語著,他站在不遠處看著威拿科多的背影,只有從威拿科多身上,他才能感受到這種讓人敬佩的氣勢。

  沒有暴虐和殘忍,也沒有孤高和冷漠,少年能從威拿科多身上看到的是屬于能者責任與坦蕩。

  就算大敵當前,可有了這樣一個人站在萬軍之前,就讓所有人都有了如同山岳般無可撼動的勇氣。

  “將軍居然出劍了,上次他出劍還是十年前的事吧......我居然能活到這一天,還真是有幸。”

  鮑費德也被這一劍的氣勢怔住了,威拿科多作為軍團最高統帥,往往沒有需要他親自上陣殺敵的必要。

  然而威拿科多可不是一個需要被保護的人,他在青年時就被稱為“諾亞最強劍士”,當年群英薈萃的帝都竟無一人能與其爭鋒。

  這些年來的征伐不曾讓他放下武學,然而卻再無人能言其劍術之高妙。

  因為在他投入兵戎征伐之中后,能真正領教威拿科多劍術的只有諾亞帝國之敵,沙場相見便是一分生死,而威拿科多征戰(zhàn)二十余載并無敗績,這便也無人能說出這位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金獅”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戰(zhàn)獅隊的存在其實只是作為精英部隊,以達成部分戰(zhàn)術目標,而威拿科多自己的戰(zhàn)力究竟有多強,由威拿科多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戰(zhàn)獅隊也沒有一人能說出個大概。

  威拿科多在指導他們的時候,從未對他們用過全力,每次他都能將自己的力量控制得恰到好處,每次不管對戰(zhàn)誰,對戰(zhàn)幾人都能讓彼此感受到戰(zhàn)斗的愉悅。

  然而訓練戰(zhàn)的結局都無一例外是挑戰(zhàn)者們精疲力盡的倒在地上,而手持木劍的威拿科多仍如鐵塔般矗立在原地,以平靜無波的目光俯視著自己的戰(zhàn)士們。

  沒有人知道威拿科多的力量極限在哪里,戰(zhàn)獅隊的人甚至相信威拿科多沒有極限,你猜他有多強,他往往會比你想象的更強。

  鮑費德相信威拿科多是諾亞最強劍士,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甚至在將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將是“最強”!

  “所有人,跟我來!”

  威拿科多右手握著那把赤紅的長劍,左手握拳高高舉起。

  這個動作讓人不由得追隨,包括鮑費德在內的軍士們紛紛舉起左拳。

  “是?。 ?p>  所有能夠行動的戰(zhàn)士們跟著軍團長的步伐整齊劃一地向前走去,龐大的指揮車緊跟在后,沒有人心頭還有膽怯和迷茫。

  就算已為殘軍又如何?

  這支高傲的軍隊將在這里燃燼他們最后的英武。

  ......

  “奇怪,為什么‘巴達芬爾’們還有這樣強大的戰(zhàn)意?”

  強獸人重裝步兵團三營長巴哈伐力,在一個小山包上查看遠處那支被困在火海之中人類軍隊。

  他發(fā)現那些人類在重整旗鼓,火海中的火墻在被一一熄滅,還能作戰(zhàn)的人類戰(zhàn)士重新聚集在一起,擺出迎戰(zhàn)的陣型。

  難道連火神的天火都沒有讓這些人類戰(zhàn)士感到恐懼嗎?

  巴哈伐力知道自己眼前的是人類最強的軍團之一,如果沒有火神相助,他們可能要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才能將之摧毀。

  然而就算是承受了火神的天火,這些殘存的人類居然還敢與他們這些戰(zhàn)無不勝的獸人對抗?

  這是巴哈伐力未曾想過的。不過現在他們已經獲得了絕對的優(yōu)勢,不管這些人類如何掙扎都將成為獸人腳下塵埃。

  轟隆??!

  天空再次傳來了轟鳴聲,在獸人大軍和人類戰(zhàn)士們短兵相接前,空中的那個宛如神明的存在再次向剛剛重整旗鼓的人類陣營投下了“天罰”。

  不甘宰割的巴達芬爾軍士嘗試將炮口對準空中那個極度危險的高階法術單位,然而從細長的炮口中噴而出的炮彈和那一顆顆龐大的火球相比還是太渺小了,根本碰不到那位“火神”分毫。

  他們的反抗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來。

  “該死!”

  少年自知沒有戰(zhàn)力,所以就縮在相對安全的后方,然而一顆大型火球卻朝著他的頭頂砸來。

  少年周邊沒有掩體,火球下墜速度也是極快,他只能做出臥倒的動作,之后在一陣耳邊響起的轟鳴聲里,失去了神志。

  鮑費德全身都是灰燼和塵土,他握住自己的大刀對著前方的威拿科多喊道:

  “將軍!我們的人又被打散了!獸人已經突到陣前,我們該怎么辦?!”

  “隨我......”

  威拿科多的目光并未在那些排山倒海般沖向自己的獸人身上停留,他注視著地上那些穿著印有巴達芬爾紋章的盔甲的尸骸,搭在腰間的劍柄上右手已然握緊。

  “殺!”

  “遵命!!”

  鮑費德等戰(zhàn)獅隊成員想要跟隨威拿科多的步伐與獸人廝殺,然而他們發(fā)現跟住威拿科多本身的難度不亞于讓他們與比蒙巨獸單挑。

  威拿科多沖得太快了,他僅憑雙腿就快過了任何一匹戰(zhàn)馬,就如一陣呼嘯而過的狂風般越過了前方的隊伍,直接沖往了最前線。

  在全軍無法被有效調動的情況下,作為主將的自己已經沒有了坐鎮(zhèn)指揮的意義。

  這時候身先士卒上場殺敵,對于自己而言才是最實際的事情。

  不過親自上陣......真是久違了。

  “人類...去死!”

  沖在前面的狼頭人輕甲斥候向迎面沖來的威拿科多揮動長刀,然而威拿科多卻不閃不避直接撞了上去。

  鏘!

  血肉崩開的聲響被一聲清脆的劍鳴壓過,威拿科多手握著“幻火”一劍便將這名狼頭人斥候斬成兩段。

  然而斬殺這名獸人戰(zhàn)士并未讓威拿科多的腳步有所停頓,他繼續(xù)向前沖去,瞬息間又是數名獸人戰(zhàn)士身首異處。

  這等勇猛之勢令那些自譽勇不可當的獸人戰(zhàn)士都開始懼怕。

  站在遠處的巴哈伐力從威拿科多有別一般將士的穿著以及其超乎尋常的強大,立即判斷出其身份,高喊道:

  “此人是敵方上將!斬之重賞!!”

  周圍正在沖鋒的強獸人重甲軍士馬上向威拿科多所在的方位包圍了過來。

  強獸人重甲兵,是當之無愧的步戰(zhàn)之王,幾十斤重的甲胄對于這些平均身高近兩米,身軀精壯魁梧的強獸人戰(zhàn)士而言輕若無物,他們也是獸人大軍中覆甲率最高的兵種,在近身戰(zhàn)中往往能一人匹敵十位以上的人類戰(zhàn)士。

  然而......一劍。

  威拿科多依然只揮了一劍。

  擋住他去路的那名看似兇悍無比的強獸人重甲軍士便連人帶甲一起被劈成了兩半。

  “這、這怎么可能?!”

  周圍的其他強獸人重甲軍士都十分驚愕,他們甚至沒法理解眼前發(fā)生的事,以為這是這個人類耍的戲法,繼續(xù)朝這個看著并不高大的人類沖了過去。

  威拿科多沒有遲疑什么,或者說他從未遲疑什么,就算他已經深入敵陣之中,與自己的戰(zhàn)士們暫時斷開了聯系。

  就算他身陷重圍,孤軍奮戰(zhàn),他也從未停下自己的行軍的腳步,揮劍的手沒有任何停頓。

  所有試圖阻擋他的敵人,只有一個結局——敗亡。

  “唔...啊!”

  “這個人類...究竟是什么?”

  ......

  威拿科多對著面前的敵人一次又一次的揮動自己手中那把赤紅長劍,劍刃上不斷更新的鮮血讓“幻火”的色彩越發(fā)妖嬈。

  他就好似一匹撲向羊群的獅子,“羊群”見他只能落荒而逃,膽敢反抗的都是在——自尋死路!

  “不可能,這不可能......怎么可能有這樣的人類戰(zhàn)士。”

  眼前那個肆意屠戮自己族人的人類,讓巴哈伐力全身發(fā)顫,他抓住胸口的號角,放在口中吹起集結號,讓更多的獸人戰(zhàn)士向這邊聚集。

  巴哈伐力相信哪怕出現了這樣一個超出常理的人類劍士,也不會影響到這個已經注定的局面,他一定會疲憊的,他一定會在一次次廝殺中精疲力竭。

  這是戰(zhàn)爭,這是成千上萬個生靈之間的戰(zhàn)爭。

  絕不是他區(qū)區(qū)一人就能撼動的!

  你就是指揮官嗎?

  剛剛一劍劃開一名強獸人咽喉的威拿科多,抬頭確認了巴哈伐力的位置,沒有喘息的時間立即向他奔去。

  “不、不!”

  面對迅速接近自己的威拿科多,巴哈伐力驚恐地睜大了雙眼,他舉起長刀試圖抵抗,而周圍的數名強獸人軍士也意圖保住自己的指揮官。

  然而“金獅”劍鋒所指,絕無不可斬之物!

  “喝?。?!”

  這是威拿科多第一次為了充分調動體內的斗氣而發(fā)出的吶喊,“幻火”赤紅的劍身上燃起了一道奪目的火焰,上面淋淋的血跡頃刻間便被蒸發(fā)的無影無蹤。

  劍技·灼日!

  一道奪目環(huán)狀劍芒斬向了面前的那群嚴陣以待的強獸人,包括巴哈伐力在內的七名強獸人重甲軍士皆在這一劍之下四分五裂。

  空中飄灑的血肉濺在了威拿科多那身鎏金戰(zhàn)甲上,他沐浴著敵軍的鮮血,踩上了那名強獸人指揮官的無頭尸骸,取走了其脖頸上的號角。

  在抖掉號角上血肉后,威拿科多用獸人的號角吹響了諾亞軍的集結號。

  “是將軍!”

  正處于與獸人鏖戰(zhàn)的巴達芬爾戰(zhàn)士們紛紛抬頭看向了號角的源頭,包括了那些錯愕的獸人在內,他們都看到了那個踩在獸人成堆的尸骸上,恍如戰(zhàn)神般無可匹敵的身影。

  “沖啊!”

  “跟著將軍!!”

  “巴達芬爾萬歲!諾亞萬歲!”

  ......

  在獸人大軍的臨時駐地的一個簡陋的羊皮帳篷里,數名穿著華貴的獸人統領在商討著什么。

  高大的強獸人統領說道:“簡直不可思議,那個人,那個被人類稱之為“金獅”的男人,居然能在絕對劣勢的情況下,帶領自己的殘部對我軍進行反沖鋒?!?p>  矮小的狼頭人統領繼續(xù)說道:“而且...他還成功的突破了我們的包圍圈,帶領數百人的殘軍進入了湖心島,脫離了我們原先設定的殲滅點。那個位置,火神可不太好發(fā)揮她的力量。”

  藍皮蜥蜴人統領說道:“不管怎么樣,人類的這個巴達芬爾軍團已經十不存一,剩下的就是一群茍延殘喘的殘兵敗將,等火神下一次施術準備完畢,就可以將之全殲,就連那頭‘金獅’也不會例外?!?p>  強獸人統領遲疑一會兒后,提議道:“我覺得,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可以讓那些‘大家伙’醒一醒?!?p>  蜥蜴人統領反駁道:“那些個比蒙巨獸,要是提前喚醒,可要消耗不少食物才能安撫,這支人類軍隊已經是強弩之末,何必動用比蒙巨獸。”

  強獸人統領怒瞪雙目說道:“我們的對手,威拿科多·科迪倫,是諾亞帝國最強之人,我相信大家都有見證他的英勇,如果這個人類是獸人,恐怕他已經是我們的大統領,但是他究竟是我們的敵人。要殺死他,必須要我們的戰(zhàn)士用性命耗盡他的體能。不讓比蒙巨獸出動,你是想要我們的戰(zhàn)士去流盡他們的血嗎?”

  這個混成旅團,強獸人戰(zhàn)士占到大多數,傷亡最大的當然也是強獸人,要強獸人的兵去消耗,強獸人統領當然不會同意。

  而狼頭人統領狡黠地笑了笑后說道:“我贊成動用比蒙巨獸,但是我想這一切還是要讓我們的軍師來定奪?!?p>  坐在后方主座,從開始到現在一直一言不發(fā)的獸人軍師終于開口說道:“可?!?p>  這個面戴狐貍假面的軍師開口竟是稚嫩的女聲,但諸位統領并不驚訝,蜥蜴人統領說道:“可是比蒙巨獸有必要對那些殘兵敗將使用嗎?要是比蒙巨獸受到傷亡,這可是難以彌補的損失?!?p>  其他統領并不因這名軍師嬌小的身材和低幼的年紀而對其輕視,而且她的座位還高于其他統領,顯然這個所謂的“軍師”并不簡單。

  狐面軍師掃視著那些外貌兇悍的獸人統領,在這些悍將的注視下,她稚嫩的聲音里卻沒有一絲怯弱,她說道:

  “金獅威拿科多和他的巴達芬爾軍團被譽為諾亞鐵壁,是人類諾亞帝國最精銳的隊伍。威拿科多還曾經是制造我們‘龍城之恥’的主謀,是我們獸人族最具威脅的敵人之一。今天我們抓住天時地利,借助火神之力將其部隊重創(chuàng),也有全滅其部的機會。威拿科多的存活會在后續(xù)給我族造成更為深重的損失,為了保證威拿科多等我族之敵的覆滅,我們應當全力以赴,不應給其存活之機。”

  強獸人統領微微頷首后說道:“這也算是給我們多年的對手以尊重,如果可以,我愿意親自去斬下他的頭顱。”

  狐面軍師也點了點頭,她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給你這個機會?!?p>  “十分感謝?!?p>  強獸人統領轉向狐面軍師,低下頭錘擊胸口,以表達自己的感激。

  一個狐面侍從掀開布簾,對里面的獸人統領們說道:“火神那邊已經準備好了?!?p>  這消息讓狐面軍師和三名統領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狐面軍師在深吸一口氣后向統領們下令道:“現在你們即刻去指揮各自的軍隊,務必在這一戰(zhàn)中給予他們最后一擊?!?p>  三統領齊聲道:“葛蘭(是)!”

  ......

  威拿科多和存活下來的各級軍士和隨軍法師們在湖心島上一個小屋里舉行了巴達芬爾軍團最后一次戰(zhàn)術研討會。

  威拿科多的戰(zhàn)甲上還有獸人的血肉,他摘掉了頭盔,那頭平整的金發(fā)中夾雜著少許的銀發(fā)。他將雙手撐在方桌的兩邊,讓疲憊的雙肩有了少許解脫。

  威拿科多說道:“我們的作戰(zhàn)就這樣決定了,各位都明白自己的任務了嗎?”

  “是!”

  在場的人身上基本都掛了彩,他們那經歷過激戰(zhàn)的身體都疲憊不堪,但他們的雙眼都炯炯有神,沒有誰在為目前的絕境而抱怨。

  威拿科多在停頓了一會兒后,深吸了口氣說道:“這可能是我們的最后一戰(zhàn),祝諸位好運。”

  “同祝好運,將軍?!?p>  將士們一一離場,威拿科多注視著他們的背影,等最后一人離開后,他才像是如釋重負般癱坐在那張老舊的木椅上。

  是的,金獅...他很累了。

  戰(zhàn)場上他表現得一往無前,可是他究竟不再像年輕時那般精力十足。

  他是人類。

  而人類......是有極限的。

  威拿科多深深地明白自己的究竟有多疲憊,他感覺自己下一秒就可能倒下,但是又可能永遠都不會倒下。

  因為他知道,自己肩頭負擔著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他不僅不能倒下,甚至不能展現出一絲的疲憊。

  就因為他是“金獅”,是巴達芬爾軍團里那些優(yōu)秀的士兵們的軍團長,是諾亞帝國的脊梁!

  所以他不能倒下。

  一旦他倒下了,這些重擔又有誰能替他擔起呢?

  “將軍,那個黑發(fā)小子...啊,您在休息嗎?”

  戰(zhàn)獅隊隊長“破嗓門”鮑費德一走進這個小木屋,就看見了主位上那頭疲倦的老獅子。

  由于威拿科多此時的樣子過于蒼老,鮑費德甚至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沒事,獸人的情況怎么樣?”

  威拿科多輕拍了兩下額頭,就從座位上站起,他那弓起的脊梁再次崩的筆直,全身上下再看不出半點疲態(tài)。

  “都圍得很嚴實,不過在西北面好像沒有什么大將守著,但具體情況探不清楚?!?p>  “好的,有這個情報就可以了?!?p>  威拿科多微微頷首,他說道:“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鮑費德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那個黑發(fā)小子命大,我們把他撿回來了,不過路上巴羅迪犧牲了。”

  “嗯...愿他魂歸英靈殿。”

  威拿科多記得那個很爽朗的戰(zhàn)獅隊青年,對于他的犧牲,自己也只能以這句寬慰來結束。

  “那個小子,你讓他進來,我有些話要和他說?!?p>  “是!”

  鮑費德向威拿科多行了個軍禮,就轉身去將自己從外面戰(zhàn)場上撿回來的那個少年叫了進來。

  威拿科多想和那個少年談些什么,鮑費德確實有些好奇,但是一想到之前那個正在座位上小憩的老人,他的頭腦里再無別的心情。

  “鮑費德隊長,那些傷兵們吵著要下來參戰(zhàn)?!?p>  “什么?”

  在經過指揮車時,手忙腳亂的醫(yī)護兵喊住了鮑費德,而鮑費德此時正心情不好,便大吼道:

  “讓他們一邊涼快去!一個個缺胳膊短腿的,站都站不穩(wěn),還想打什么仗?這種時候別添亂了!”

  “可...可是......那些吵著要拿兵器的是輕傷的,那些個重傷的已、已經......”

  年輕的醫(yī)護兵咽哽著,話在嘴邊卻說不下去了。

  鮑費德意識到了什么,他立即催促道:“怎么了?他們怎么了?”

  “他們在里面...自行了斷了?!?p>  這個年輕的男人哭了,鮑費德也愣在原地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好了!挺大的男兒不要哭了?!?p>  鮑費德拍了拍這個醫(yī)護兵的肩膀,遲疑了一會兒后問道:

  “這事上報給將軍了嗎?”

  “沒、沒有?!?p>  “好,現在不用告訴他老人家,他太累了?!?p>  鮑費德瞥了一眼遠處的木屋,不由得嘆了口氣。

  “那些傷兵想要武器就給他們,想做什么就讓他們做,都到這個時候了,誰都一樣,沒什么可說的了?!?p>  “明白了?!?p>  醫(yī)護兵點了點頭,轉身走開了。

  鮑費德抬頭看了一眼天幕,發(fā)現上空那片火燒云似乎更為濃郁了,心臟不由得縮緊,立即加緊腳步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片刻后,漫天的火球如期而至,高溫幾乎蒸干了湖水,一道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將湖心島籠罩。

  獸人的沖鋒號角再次吹響,成百上千的獸人戰(zhàn)士趟過湖床,向湖心島上的諾亞軍士們發(fā)起總攻。

  “開始!”

  就在他們即將沖上岸時,隨軍法師們立即釋放籌備已久的雷電法術和固土法術,利用用島上四散的導電濃霧和敵人腳下突然堅固的淤泥拖住了他們行進的腳步。

  “放!!”

  剛被任命為炮手長的年輕炮手站在了自己的隊長曾經站在的位置上,指揮一群不久前才摸上炮的“炮手”們。

  炮彈向那些朝陣地涌上來的獸人們傾瀉過去,盡管有些炮彈因為火藥受潮沒有被引爆,但是敵人是如此之多,總能砸破幾個獸人的腦殼。

  “放!”

  所剩不多的石弩手和弓箭手們盡管因為濃霧失去了視野,但憑著自己多年與獸人交戰(zhàn)的經驗,朝自認為可能存在獸人的方位射出箭矢,而且他們總能得到幾聲慘叫作為回應。

  “上!”

  在一陣遠程攻擊釋放過后,面對依然在逼近的敵軍,已經準備多時的戰(zhàn)士們握緊長矛短刀沖上前去,與這些被消耗得筋疲力盡的獸人廝殺成一團。

  但由于敵我力量懸殊,部分陣地依然被攻破。

  面對即將越過馬車圍成的障礙的獸人士兵,陣地上最后一個還能喘息的巴達芬爾戰(zhàn)士倚在貨車旁,在看到空中那只紅色信號箭后,也射出一支紅色信號箭,然后在那些獸人士兵朝他走來前點燃了車上的炸藥引線。

  轟?。?p>  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里,獸人突破防線的步伐再次停頓。

  “看來我們的人已經找到了突破口。”

  威拿科多看著天上慢慢升起那一支一支紅色信號箭中那唯一的綠色信號箭,然后他也向空中打出一支綠色信號箭,向全軍還存活的戰(zhàn)士們發(fā)出作戰(zhàn)進入下一階段的信號。

  “鮑費德!”

  “在!”

  作為將軍的親衛(wèi)隊,自然不能離開將軍太久,“破嗓門”他們很快就從前線殺了回來。

  “我命令你帶這小子離開?!?p>  “喂??!”

  少年想要抗議,他怎能就這么被帶走。

  “是!”

  鮑費德對著威拿科多行了個軍禮,然后也不管少年是否情愿,直接將他扛在肩上。

  其實鮑費德很驚訝,他知道將軍命令自己這么做有何用意。

  這個黑發(fā)小子,居然被將軍視為繼承人嗎?他有那資格嗎?他能達成將軍的期待嗎?

  縱然肚子里有千百個疑問,但鮑費德很清楚,相信將軍才是正確的做法。

  “破嗓門,你放開我!”

  少年拼命掙扎,可是能被選為“戰(zhàn)獅隊”的鮑費德怎會是泛泛之輩,少年無論怎么蹬踢捶打也不能掙脫半分。

  “小子?!?p>  在少年正被鮑費德用皮繩綁在馬背上時,威拿科多走了過來。

  “額?!”

  少年安靜了下來,他期待著威拿科多改變主意。

  但……

  “拿著?!?p>  威拿科多將腰間的短劍解下來,丟給了發(fā)愣的少年。

  “這……”

  “你以前不是說過想要嗎?就當個紀念。”

  “可是……”

  “我跟那么多人打過,還真沒怎么輸過。我若是回來,可是會將這玩意兒要回來?!?p>  威拿科多笑了,他像往常一樣隨意揉亂了少年的頭發(fā)。

  “所以,這東西暫時交給你保管?!?p>  ……

  “要記住,我會拿回來!”

  威拿科多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好像自己信心十足。但他知道,自己是騙不了那個機警的小子的。

  所以威拿科多揮了揮手,示意鮑費德他們將少年帶走,然后自己帶領著剩下的戰(zhàn)士們一起進入了混亂的霧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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