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說,洛依塵最后還是說服了皇帝,帶著她一并去攻打永康城。大軍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開拔,任秉文此刻也沒了后路,只能做了先鋒,李將軍退回中軍,與皇帝同路。
任夫人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看著大軍出了城門,直到城門重又關(guān)上后,她還是站在城門前,看著白城關(guān)的北城門發(fā)愣。
段凌肅被皇帝寄予厚望,這一仗也是要立功的。就算他沒這個本事,只要他殺了一個匈奴人,皇帝就能說成一百個。如果不是榮親王駐守的邊境太過安寧,朝中也多有說他勞苦功高的,皇帝也不至于以此下策來扶持段凌肅。
如今前軍分為兩路,一路由任秉文率領(lǐng),一路由段凌肅領(lǐng)兵。任秉文只帶了三萬多人突襲永康城,而段凌肅仍舊隨同大軍,起初并無派遣。他這次出征,身邊兒只帶了阿北一個親兵,皇帝也不知道能讓他去做什么。
在大軍到達(dá)永康城之前,洛依塵終于還是想到了一個給段凌肅送軍功的法子?;实垡矎纳迫缌鳎闪硕瘟杳C帶著不少人在半路上偷襲了一個前往匈奴軍中的匈奴部落。
這部落沒有想到走在路上,會突然沖出來一支煊國騎兵來,促不及防之下,這個匈奴部落幾乎是在瞬間就遭到了滅頂之災(zāi)。
在李昱欣的擔(dān)心和嘮叨之下,皇帝又派了一個偏將跟著段凌肅一起去。洛依塵心里腹誹,這哪是偷襲,派了一個王爺一個從四品將軍,皇帝還真是兵多將廣沒處使喚了。
這個叫做黃三德的偏將先行,只給這部落留了一對小兄妹當(dāng)活口,其余的人,無論男女老幼一律當(dāng)場斬殺。繼黃三德之后,段凌肅也帶兵,劫了這一隊往匈奴軍中運(yùn)糧的人馬。
這部落的頭領(lǐng)看自己的部下們沒辦法抵擋突然殺出來的這支煊軍,帶著自己的家人棄了自己的部落逃生,段凌肅帶著人緊追其后。
這首領(lǐng)的女兒已經(jīng)十七歲,騎在馬上一邊拼命催馬前行,一邊大聲問首領(lǐng)道:“阿爸,我們要去哪里?”
首領(lǐng)還來不及回答她,就聽到自己的妻子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后,馬上就高聲驚叫了起來:“他們追上來了!”
黃三德趁著段凌肅沒有反應(yīng)過來,更來不及反對的時候,打手勢示意手下放箭,首領(lǐng)的妻子中箭之后,悶哼了一聲,掉下了馬。
“阿媽!”幾個子女一起大叫了起來,首領(lǐng)回頭看了一眼,突然就揮刀砍斷了女兒馬背上拴著行囊的繩子。
行囊沒有了繩子的捆綁之后,紛紛滾落到了地上。馬身上的份量輕了之后,奔跑的速度就更快了。
“去找單于!”首領(lǐng)跟自己的女兒大喊了一聲,煊軍這時追了上來,揮刀就殺。這人見女兒跑的遠(yuǎn)了些,也抱著必死之心,奮力砍殺。
黃三德張弓搭箭,瞄準(zhǔn)了前邊馬背上那女孩兒的左肩。首領(lǐng)跌落到沙地上的時候,正好看見黃三德松開了手里的弓弦,離弦的雕翎箭向他的女兒飛去。女孩兒只覺得肩膀一疼,手一松,被她緊緊抱在手里的小弟弟就掉了下去。
一個兵卒往前沖時,一槍扎進(jìn)了首領(lǐng)的胸膛,將這首領(lǐng)殺死在地上。女孩騎在馬上,再回頭時,被她掉在地上的小弟弟,已經(jīng)被煊人的馬踏成了一團(tuán)肉泥。段凌肅看著身中幾箭的女孩一路往西北方跑去,有些不忍,便抬了一下手,兵卒們一起勒停了馬。
“王爺,那丫頭片子就是活口了?”有兵卒問段凌肅道,戰(zhàn)場上可不是發(fā)慈悲的時候,這小王爺是傻了嗎?
段凌肅看了一眼,回頭說道:“等她找到匈奴單于,中了那些箭,我估計她也活不長久,我們回去。”他似乎還是有些不忍心看,故而沒再多留,很快就回去了。
黃三德很清楚自己射出的箭是什么力道,便沒有攔著段凌肅發(fā)慈悲,只是對身后的士兵點(diǎn)頭示意,也隨著段凌肅一起回去給皇帝復(fù)命。
這一隊煊軍拉著搶到手的糧草,往東北方的永康城走去。一夜的大雪之后,地上的尸體全都被雪掩埋了。
不久之后,匈奴單于在軍中陸續(xù)接到幾個部落遇襲的消息,有的是部落里的活口逃過來親口跟他說的,有的是匈奴單于派出去的斥侯找到并帶回來的尸體。
地圖鋪在匈奴單于的眼前,這地圖跟煊的地圖不完全一樣,但匈奴單于的目光也是盯著地圖上的永康城看。幾個匈奴的將領(lǐng)這時就站在匈奴單于的身邊,叫了單于一聲。
匈奴單于看著地圖,道:“煊國這個小皇帝想干什么?帶著兩個女人來攻城,他這是瞧不起咱們呢!”
一個將領(lǐng)一臉不屑地道:“他們煊國是男人都死絕了,所以才要女人跑來打仗?兩個女人能做什么?”
“除了被男人干,我不知道她們能干什么?!绷硪粋€將領(lǐng)嘿嘿笑著說道,語氣中的不屑讓人看了就想抽他,這個時候了還輕敵,真是個不要命的人。
“死了的人你們沒有看到?”匈奴單于抬頭看看自己的這幾員將領(lǐng),恨不得把手里的刀鞘扔到他們腦袋上。
一個將領(lǐng)說:“那是那些人自己沒用。”被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王爺給弄死了,這樣的人活著也沒什么用。
匈奴單于一掌拍在桌案上,冷聲道:“我們的人被他們弄死了!還有你們說的那個女人,那個李貴妃!她和她老子可都號稱是煊國的戰(zhàn)神,不是你們能對付的。”看匈奴單于突然就發(fā)了脾氣,將領(lǐng)們一下子就噤了聲。
匈奴單于趕人出帳,幾個將領(lǐng)給匈奴單于行禮之后,快步退了出去。軍師走到了帳前,看見方才還跟匈奴單于議事的幾個將領(lǐng)一起站在了帳外,忙就道:“你們怎么出帳來了?”
一個將領(lǐng)小聲道:“單于發(fā)怒了?!彼麄冋f完,趕緊就走了,誰會留在這里找罵?還是趕緊走了的好,免得單于發(fā)怒,丟他們?nèi)ノ估恰?p> 軍師走進(jìn)了帳中,匈奴單于還是看著面前桌案上的地圖。軍師看了他一眼,說:“那個女的沒能救活,身上的傷口都爛出水了?!?p> 匈奴單于手指點(diǎn)一下地圖上的永康城,說:“你說他們想干什么?看他們的行軍方向,一定是要來打永康城。但咱們的兵在興安,他們?nèi)羰窍胍员#瑧?yīng)當(dāng)死守白城關(guān),如今大咧咧的來攻城,莫不是腦子壞掉了?”
軍師說:“永康城?單于,他們這是想引您分兵。咱們雖說打下了永康城,但大部分的兵還在興安,他們會不會是想要一起打?”
匈奴單于說道:“永康城那里是我們的一個糧道,軍師忘了?他們以永康城為據(jù)點(diǎn),就像他們現(xiàn)在做的這樣,我們的部落,糧草,再想從西南這里過來,根本就不可能了。”
軍師盯著地圖說道:“那他們是想斷我們的糧道?但我們就算棄了這處糧道,也有別的糧道可走。這群煊人,到底想做什么?”
匈奴單于沒有理會軍師的問題,而是說道:“聽說來的兩個女人里,都是煊國最美的女人,這么年輕就要做寡婦,真是太可惜了。”
軍師變了臉色,馬上就道:“單于,不過兩個女人,還是戰(zhàn)事重要?。 边@可不是犯渾的時候,女人什么時候不能想,偏偏這會兒想個什么勁兒?
匈奴單于冷笑道:“聽斥候說,這次偷襲的計策就是皇帝的女人出的,這女人想我分兵,那我就如她的心愿,永康城他們能攻多久?等我的軍隊都來了永康城時,洛依塵一定會后悔跟我玩這種心計的?!?p> “洛依塵?”軍師脫口而出問了這么一句,這應(yīng)當(dāng)是個名字,但單于從哪里聽來的,還叫的這么咬牙切齒。
匈奴單于說:“軍師不知道?煊國皇帝的鈺嬪閨名洛依塵。”軍師沒作聲,讓探馬連人家妃妾的閨名都打聽,這叫什么事?
“啪”的一聲,匈奴單于把一把匕首扎進(jìn)了地圖上代表永康城的那個黑點(diǎn)上,說道:“我應(yīng)該去看看煊國最美的女人,究竟是個什么樣的美人兒?!?p> 煊國攻永康城的時候是在晚上,皇帝在永康城外二十里安營,只留下了不到萬人守著大營。因著白城關(guān)是個大關(guān),皇帝便將大部分兵留在了白城,只帶了剩下的二十多萬人分成四路,攻打永康城。
李氏與皇帝領(lǐng)七萬人攻南城門,宣威將軍李輔國領(lǐng)六萬充作右軍攻東城門,懷遠(yuǎn)將軍任秉文領(lǐng)四萬充作中軍攻西城門。還有三萬,由段凌肅和黃三德領(lǐng)著,攻打北城。
很明顯,北城并不在皇帝算計之內(nèi),只是想讓段凌肅虛晃一下,將匈奴人的兵分過去一部分,也可讓其他三城容易攻陷。
至于王逸卓和洛依塵,說得好聽點(diǎn)兒叫留守大營,難聽點(diǎn)兒叫做看孩子。兩個皇子都留在了大營,皇帝還沒有喪心病狂到讓兩個毛孩子領(lǐng)兵上戰(zhàn)場。
黃三德殺人的動作很快,兩個守沒來及反抗,甚至都沒能意識到這個一臉笑模樣站在他們面前的人,是要?dú)⑺麄兊娜?,就被黃三德割斷了咽喉。
一行人這里把馬速放緩之后,幾個匈奴將官很快就沖了上來。黃三德見勢頭不對,忙叫人列陣。北城這邊本就是為了分兵的,皇帝吩咐,只要拖著匈奴人一部分兵就成,不必求勝。
黃三德就算真是個傻大兵,到底也是當(dāng)了將軍的人,沒出兵前就明白了,攻不下北城沒關(guān)系,只要這端親王不死不傷,那就是功勞。
段凌肅此刻見眾人都動手了,也打馬往前沖,佩劍出鞘的同時,一劍刺向離他最近的一個匈奴人。這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段凌肅一劍刺中便落下馬。
左路軍也不與這幫匈奴人說話,都不停刀,與匈奴這幫騎兵錯馬之時,揮戰(zhàn)刀便殺。來的這幫匈奴人,再加上他們身趕來后的,在人數(shù)上多于他們這幫人數(shù)倍,現(xiàn)在只有一鼓氣沖殺拖著他們,等到其他三城陷落,才是他們所有人的生路。
而另一邊的南城,李昱欣這里的廝殺聲比北城要大得多,匈奴的孤涂單于也到了南城,他沒有看到煊國最美的女人,只看到了一個甲胄加身的戰(zhàn)神。
李昱欣帶著人往匈奴人的陣中又跑一陣子,回身又戰(zhàn),打完再跑,盡量多殺一些匈奴人。她早已看到了坐在馬上,立在城門口的孤涂單于。
等李昱欣跑到了孤涂單于身前時,身后的匈奴人已經(jīng)被她殺了一路,恨不得半步一個死人。此刻的李昱欣,仿佛是踏著匈奴人的尸體沖到了單于面前。
還不等這兩人拼殺起來,李昱欣就聽到后面有人大喊了一聲“皇上!”這會兒李氏哪還有心思跟孤涂打,回身又與匈奴人戰(zhàn)在一起,這一回一個陣中的匈奴將軍與李昱欣交上了手。
匈奴的這員將軍也是得孤涂單于重用的將軍,剛開始布陣的時候,孤涂便命他跑出去燒煊軍大營的糧草,沒想到他走到半路,隱隱聽見有人喊煊人攻城,便當(dāng)即立斷,往李昱欣這邊來了,果然讓他撞上了正在南城攻打的李昱欣一行人。
李昱欣與這將軍交手之時,旁人都無法近這兩人的身,只覺得眼前刀光亂舞,完全不清這兩人的招式。
匈奴的這名將軍與李昱欣打馬走了三個回合之后,頓時落了下風(fēng),與李昱欣錯馬之時,一個沒吃住力,被李昱欣將右臂砍在了地上。
李昱欣在這將軍落馬之后,跟自己的部下們喊了一聲,打馬從這匈奴將軍的身上踏了下去。這隊匈奴兵自己的主將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心中對這幫煊人心生了懼意,就這么一會兒,他們的將軍就被人砍成了這樣。
匈奴人看到李氏便覺得恐懼,他們不由得繞著李氏開始打這場仗,而李氏本也不愿跟他們交手,只想趕緊回到皇帝身邊兒才放心。
李氏倒是一路無阻,不想才剛剛回到皇帝邊兒上,擋住幾個匈奴將官的刀,就看到了黃三德的身影。這人不是在北城嗎?怎么來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