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木槿特意挑了個溫輕紅服藥的當(dāng)口去了承乾宮,只讓柳兒帶她進去,并沒有驚動溫輕紅。溫輕紅雖然傷得不重,但是畢竟還得養(yǎng)著,許多事情也就顧不過來了。
月影雖然因為不能親自跟皇貴妃稟報感到很是遺憾,但是生死關(guān)頭,半點也不含糊,還沒等木槿細問,她就一五一十什么都說了。
木槿聽罷,不由得問道:“這么說來,我們宮里的桔子可能是冤枉的了?”但是桔子做出的事情,絕不是無辜的。
月影原本在乾清宮的時候,身份地位比木槿高出的不是一點半點,此刻卻要對木槿稱一句姑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只能道:“木槿姑姑,這事情的確是我做的,跟桔子姑娘沒有關(guān)系,她不過是正巧路過,所以才牽連進來的。姑姑不妨想想,哪有人會平白無故把這么大的罪往自己身上攬?!?p> “那我可就不明白了,琳貴人許了你什么好處,你竟然要做這種背主的事情。你若是不肯說,我怎么能信你?”木槿說著,也看到月影的表情,似乎很是為難。
“這……”月影跟柳兒說什么可以肆無忌憚,但是面對木槿,還是顧著自己那點顏面的。她們二人年紀差不多,木槿還稍大月影幾歲。但是月影入宮早,又是一直跟在皇帝身邊兒伺候的,從未如此沒臉過。
“姐姐,你就相信我吧,榮妃是想把這事情嫁禍給皇貴妃,所以才容我活到現(xiàn)在。只要皇貴妃肯保住我這條命,讓我做什么都可以?!蹦鹃认嘈抛屗鍪裁炊伎梢?,但問題是,皇貴妃是否需要。以她這么長時間的觀察,皇貴妃似乎沒打算真跟溫輕紅撕破臉,當(dāng)然,她為的絕不是養(yǎng)心殿里那位。
洛依塵沒想到顧天琳又給了她這么個驚喜,不由得冷笑起來:“還以為她每天就在殿里看著含山公主,沒想到還是賊心不死的?!?p> 木槿想到月影的話,跟洛依塵道:“娘娘,奴婢聽月影話里的意思,竟不像是要加害娘娘的,她下的藥分量并不重,目標就是溫輕紅,卻沒想到被娘娘給識穿了,順手推到咱們身上。”
“這么說來,這事兒可就巧了??磥硎窃掠昂徒圩佣枷铝怂?,所以才被溫輕紅發(fā)現(xiàn)了,你拿著那個香袋給顧天琳送去,讓她把那個月影要出來?!甭逡缐m看了看那香袋,又交給木槿。
“娘娘?這可是明著跟溫輕紅撕破臉了,琳貴人會同意嗎?”木槿有些遲疑,她不相信顧天琳能這么輕易就跟溫輕紅撕破臉。
洛依塵冷笑著,對木槿道:“她不同意能怎么辦?我由不得她不同意,讓你把那個香袋拿過去便是為了讓她不得不去??偸窃诒緦m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她也得付出點代價?!?p> “不過娘娘,奴婢看那個月影可不是個安分的,這要是出來,還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是非來?!蹦鹃戎涝掠靶睦锵氲氖鞘裁?,但她總不能說出口,宮里的女人哪個不在乎。
但偏偏,洛依塵還就是個不在乎的,笑著說道:“這宮里最不缺的就是這樣的人,你只管放心去吧。”
顧天琳知道那個香袋遲早是個禍,不過她打定了主意不承認,想來也沒人能相信一個丫頭的話。但是,木槿這個丫頭大喇喇的站在殿上,只把那香袋往上一遞。顧天琳想接過來,卻又被她收了回去。
木槿看著顧天琳急切的樣子,緩緩開口,道:“娘娘想必認得這個東西吧?”
“姑姑是從哪兒得了這么個破布,本宮可是認不出來。”顧天琳哪里肯承認,只說沒見過,不認識,跟她沒關(guān)系。
“這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奴婢是從一個叫月影的丫頭手里得來的,如果貴人認不出來,那可真是辜負了皇貴妃的好意,看來奴婢只能把這個東西送到養(yǎng)心殿去了。”木槿作勢要走,顧天琳可就有些慌了。她這宮里可從來沒有哪個宮女敢在她面前這么無禮,看來木槿一定是得了皇貴妃的示下。
“姑姑且慢,我倒是記起來了,以前是賞過這么個香袋給一個宮女,只不過她叫什么本宮卻記不清了?!鳖櫶炝罩荒苡仓^皮找理由。
木槿是真的受不了她了,這幾日里,梁如華是如此,溫輕紅是如此,顧天琳還這樣,膩膩歪歪,到了黃河都不死心,一時冷了臉,道:“貴人記不清也沒關(guān)系,到承乾宮認認也就是了?!?p> 這個顧天琳可就不敢答應(yīng)了,而是呵呵笑道:“不過是個香袋,并沒有什么稀奇的,何必這么大費周章?!?p> 木槿也不跟她膩歪,直接說道:“貴人有所不知,拿著這香袋的丫頭準備一石二鳥,同時除掉皇貴妃和榮妃呢,您說這個事兒可不是得查個清楚?!?p> 顧天琳聞言臉色大變,馬上說道,“竟有此事,好在老天有眼,這丫頭的陰謀被姑姑識破了。只不過姑姑到本宮這里,到底為的是什么。”
木槿不理會她裝腔作勢,笑著說道:“還請貴人去趟承乾宮,把那個叫月影的宮女要出來?;寿F妃說貴人這自從放了宮女出宮之后就少人服侍,所以把月影留在貴人宮里是最好不過的了。”
溫輕紅對這件事情知道多少,顧天琳并不確定,但是她平安無事,就是個禍害。現(xiàn)在去承乾宮要人,這不是不打自招:“本宮這里雖然少了幾個宮女,但是并不少人使用,還請姑姑替本宮謝過皇貴妃吧。”
“那月影是個重要的人證,如果娘娘不去要的話,皇貴妃就只能去請皇上了?!蹦鹃葘嵲谙氩坏剑櫶炝盏哪樒つ鼙攘喝缛A還厚,但她今日來,就沒打算讓顧天琳推脫出去。
顧天琳皺著眉頭衡量了半天,覺得想躲過去是不可能了。她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盡量讓皇貴妃滿意,這樣才能息事寧人:“皇貴妃還有別的吩咐嗎?”
木槿見她撕了臉皮,便道:“娘娘就是這么吩咐奴婢的,至于還有沒有別的奴婢也是不得而知,只不過月影那個丫頭留在貴人這,可是不能出什么意外?!?p> “姑姑請回吧,本宮一定帶著那宮女去見皇貴妃?!鳖櫶炝照f著,她實在沒辦法了,只能盡可能做到洛依塵滿意。
“這倒不必,奴婢聽說月影近來一直病著,娘娘只要把月影接出來也就是了?!?顧天琳被拿了短處,也只能聽命于人,她琢磨著皇貴妃一定還是念著情分,這事情就還好辦。等到木槿走了,她馬上就去了承乾宮。
溫輕紅可是沒有想到顧天琳會來,還直言跟她要人,至于顧天琳所說的含山公主跟那個丫頭一見如故自然是不會有人相信。
顧天琳見溫輕紅不言語,笑著說道:“按理說這個時候是不該來打擾妹妹,只不過含山公主自從見了月影姑姑就離不得。我也是被鬧得沒了辦法,這才舍了臉來求妹妹。妹妹把這丫頭給了我,玉堂殿里的宮女妹妹隨便挑?!?p> 溫輕紅也是千伶百俐的人,顧天琳這么一來她也就明白了是誰指使的月影,她雖不知道顧天琳何至于蠢到自爆其丑,然而不管怎么說她也是為救她才受了傷,溫輕紅就算是有再多的懷疑也不好說出口,既然指明了要月影,她也只得先還了這個人情:“瞧姐姐說的那般嚴重,既然是含山公主喜歡,叫她過去服侍幾日也就是了,妹妹這兒并不缺人使喚,只不過哪天含山公主厭煩了,仍舊叫她回來也就是了?!?p> “如此我就多謝榮妃妹妹了,含山公主鬧了好幾天了,我也就不多留了,這就帶著那丫頭回去。改日等妹妹大安了,再來叨擾。”顧天琳急著走,她實在待不下去了。
“姐姐難得過來,何苦這么急著走,也容那丫頭收拾收拾,咱們姐妹也好說會兒話?!睖剌p紅見她急著走,生恐心里落了嫌隙,于是忙忙的留住了,也不管顧天琳臉色有多僵。而顧天琳自己虧心哪兒敢多留,連連的推辭不過才不得已坐了一會兒。
“日前的事情多虧姐姐援手,否則別說這個孩子,就是妹妹自己也是難保。姐姐如此厚恩,妹妹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睖剌p紅一張嘴,是非黑白她自己說出來都不信。
顧天琳故意嘆道:“說什么報答不報答,這也是咱們姐妹一場的情分。妹妹來的時日短,這宮里的事情知道的也少,有些人面熱心冷,妹妹以后自然就能明白?!?p> 顧天琳言語之間拉扯著梁如華,溫輕紅并不覺誰比誰更可惡,只不過此刻就算是梁如華在眼前,她也不會讓她生出半分疑慮來,更何況是這琳貴人,故而只是道:“妹妹年輕識淺,人情世故一概不懂,雖然跟宮中姐妹接觸的少,但是心里沒有不敬著的,況且妹妹與姐姐最是投緣,以后還請姐姐多教我。”
“你這么說可是白臊著姐姐了,姐姐若真的事事通透,也不至于落到如今這步田地。”顧天琳故意說得傷感,也好早點離了承乾宮。溫輕紅的一張嘴她算是領(lǐng)教了,真真是死的也能說成是活的。溫輕紅如果真的對她半點不疑心,她情愿人頭都給了她。
月影出了承乾宮才覺得是逃出了升天,到了屋里,趕緊給顧天琳磕頭:“多謝貴人大恩,奴婢沒齒難忘?!?p> 顧天琳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此刻便道:“你既然是給本宮辦事的,本宮絕不可能虧了你,拼著讓溫輕紅疑心,也得把你救出來才算。你以后就安心在這兒伺候著,有什么事情本宮自然一力承擔(dān)?!?p> 月影聽了這話心中是后悔不迭,她怎么也沒想到顧天琳竟然有這樣的擔(dān)當(dāng),早知如此她就該等著她來救,萬萬不該把香袋交給承乾宮。但是現(xiàn)在她也只能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上天保佑皇貴妃不要追究。
月影這心里頭七上八下掂量著的事情,顧天琳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然而這時候正該收買人心,她也不提承乾宮半點。如此一來,這事情總是消停下來,不管個人心中是如何疑心,至少表面上是都和和氣氣的,這對洛依塵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梁如華之前雖想著把桔子送回承乾宮,等到后來想想,又覺得送與不送的都改變不了洛依塵的看法,索性就留到身邊使喚??墒菦]過多久,又聽說了顧天琳突然就要了溫輕紅的月影,她敏感的覺出事情可能沒那么簡單。
她一養(yǎng)好身子就馬上來還桔子,雖然是幾日的光景,本來珠圓玉潤的小丫頭就憔悴的不成樣子,而梁如華只是道:“回稟娘娘,桔子這些日子日日惦記承乾宮,心里時時想著娘娘的好,臣妾那里實在是留不住,只好送她回來。”
洛依塵雖然有幾分可憐那桔子,但是她怎么能留這么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本宮倒是看不出來著桔子如此的忠心,既然清貴人不留,那本宮就只好把她送到榮妃那邊,保不齊哪天皇上瞧出點什么,可就是幾位的造化了。”
桔子聽皇貴妃這樣一說,嚇得不住的磕頭:“奴婢知道錯了,求娘娘饒恕了奴婢這一回吧?!?p> 她一邊哭一邊說,聲音可就大了起來,洛依塵皺了皺眉頭,木槿倒是領(lǐng)會其意,道:“這才幾天的功夫,竟把規(guī)矩都忘干凈了,這可是你能吵鬧的地方,還不趕緊住了嘴?!?p> 桔子在梁如華那里受了好幾天的冷臉,心中著實是害怕,但是如果把她送到溫輕紅那邊,只怕是連命都都保不住。她自然也知道承乾宮是留不得她的,此刻也顧不得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拉著梁如華的衣角好一頓哭求。
梁如華雖厭她無用,但是在皇貴妃面前也不好堅持,只得不情不愿的把她帶了回去。她走了,洛依塵的臉色方好點。
“這清貴人也真是的,明知道娘娘斷不肯再留桔子,還偏偏要來鬧這一出?!蔽募焉跏遣粷M的嘟囔著。
“她哪兒是做給咱們看的,這是給榮妃看的。月影的事情她大概猜出點了,指望著這么一來消消溫輕紅心中的疑慮?!甭逡缐m淡淡的說道:“多個朋友多條路,榮妃如今,跟咱們是不死不休的,跟梁氏她們,到還不至于。而顧天琳,她娘家家世顯赫,在朝中頗有威信,若是在這宮里也能找個好臂膀,往上爬是必然的。榮妃有得皇上的寵信,看來顧天琳是看好她了?!?p> 木槿是個一點就通的人,但是文佳想什么都要慢些,道:“她既然想跟溫輕紅聯(lián)手,又干嘛要害溫輕紅的孩子呢?”
“這宮里虛虛實實的,哪有什么可以盡信的。只能說溫輕紅沒了孩子對她更有利吧,況且她原是打算把事情栽倒咱們頭上來的。只不過她算錯了一個人,只怕是偷雞不成反倒要蝕把米了?!甭逡缐m相信溫輕紅的表面功夫做的會比誰都好,她倒是不明白顧天琳為什么屢屢失了水準,難道是因為她很少中招,那女人黔驢技窮了?不管怎么說,洛依塵都樂意看著她們兩個好好斗一斗,溫輕紅的目標暫時不在承乾宮,由著她們鬧一鬧,也省得皇上太清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