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作為孫堅的長子,在孫堅意外死亡后,便承擔(dān)起了家族的大旗,一直在外征戰(zhàn)。所以雖然親為兄妹,但是孫策跟孫娟等弟弟妹妹,也已經(jīng)很久沒有相見了。
孫娟想起從前孫策這長兄,不僅對自己倍加呵護,對所有身邊的人都和藹可親??墒遣辉?,自己長途跋涉而來,孫策不僅沒有溫言寬慰,反而一再嚴厲呵斥。想到傷心處,不爭氣的淚水,便沿著臉頰,止不住的流淌而下。
“伯符兄息怒,娟兒小姐一直擔(dān)憂你的安危,不顧自己的生死,也要來秣陵陪伴你,她也是一片良苦用心!”見孫娟哭的梨花帶雨,全熙實在是心中不忍,替她向?qū)O策說情。
“子曜,你真是孤的好兄弟啊。孤讓你回歷陽照顧孤的家人,你卻把孤最疼惜的妹子拐走了!”當(dāng)一個人心態(tài)出現(xiàn)問題后,他看任何事情的角度都會異乎尋常。
“伯符兄何出此言,熙如何敢拐騙孫小姐!”全熙內(nèi)心的怒火,“蹭”的一下就升了起來。不過總算礙于孫策在眾人面前的顏面,沒有爆發(fā)出來。
“伯符,子曜好不容易討來救兵,真乃勞苦功高,還是先請入城中行館再從長計議吧!”孫靜作為孫策的叔父,總算還敢說句勸解的話。其余眾人,包括黃蓋,程普這樣的老臣子,都一臉嚴肅的沉默不語。
“子曜,最近伯符他確實有些心力交瘁,還請你多體諒!”孫靜又好言撫慰全熙。
“幼臺公言重了,熙完全理解伯符兄的心情?!庇袑O靜做和事佬,全熙自然只得暫且妥協(xié)。
“子曜,是孤言語激烈了,快請入行館休息。孤已經(jīng)替你備好了酒宴,你我兄弟分別日久,自該好好喝一杯?!睂O靜的話,也讓孫策冷靜了下來。不管如何,自己目前寸步難行,有了全熙的助力,至少能有所希望。
……
秣陵城此時幾乎是全民皆兵,能夠逃走的基本上都逃走了,不管是士卒還是百姓。留下來的,基本上都要與孫伯符和秣陵城生死與共了。
全熙記得第一次在江都見孫策軍陣仗時,被孫策士卒那種威武雄壯的氣勢所震懾了。但是此時秣陵城中的孫策軍士,不僅個個面色饑黃,最主要的是,幾乎每個人都萎靡不振,似乎毫無斗志。
不過在城中的臨時行館中,卻絲毫不見一絲破敗。之前離開秣陵前,孫策還沒有入住這處行館,想必是之后搬進來的。就見行館內(nèi)外,都裝飾的奢華異常,往來婢女仆從,更是川流不斷,估計就這行館中的下人,每日的開銷就不菲。
孫策將給全熙接風(fēng)的酒宴安排在了一個碩大的廳堂中,全熙之前也去過袁術(shù)在壽春的行宮,可是不論是規(guī)模還是內(nèi)部裝潢,孫策這處行館絲毫不弱于袁術(shù)的行宮。
孫策坐在高聳的主位上,全熙被安排在下首第一位,程普,黃蓋等將領(lǐng)依次而坐。而另一側(cè),則全部是孫氏一族的人,孫靜坐在首位,孫輔,孫河等人依次往下。
不多時,自有行館的下人,安排酒水菜肴。甚至還有絲竹奏樂,一組身姿妙曼的舞女在場中央翩翩起舞。
“子曜,我聽說你曾三劍將燕人張飛殺得差點丟命,可是真事?”美酒佳肴面前,孫策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處境,一杯杯的酒水接連灌下,不片刻就有些微醺。而關(guān)心的話題也不是如何解決秣陵之困,反而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八卦。
“僥幸而已,張翼德當(dāng)世猛將,估計沒把我放在眼中,被我占了先機!”全熙只能敷衍道。
“哈哈哈哈,快哉快哉,子曜果然是文武雙全。不過呢,還是欠缺一些霸氣,如果是孤,必定讓那張翼德血濺當(dāng)場!”孫策放肆的大笑起來。
在場的孫氏族人,都尷尬的陪笑著。而程普,黃蓋為首的老將,則依舊一臉肅穆,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他們面前的美酒佳肴,也基本沒有動過。
“張翼德勇武過人,不是熙當(dāng)時不想殺他,而是想要傷他,我必然也被其猛烈反噬?!比跞鐚嵈鸬馈?p> “孤還聽說,你與那呂奉先,不僅時常切磋武藝,最終還將他趕出了徐州。不知子曜以為,那呂奉先與孤相比,誰的武藝更強一些?”沒想到孫策還不盡興,又向全熙發(fā)問。
只是全熙又為難了,自己實在是不想說假話取悅孫策,但是如果如實說來,恐怕又不知孫策會如何暴跳如雷。
“呂布此人,優(yōu)柔寡斷,反復(fù)無常,并且胸?zé)o大志,如何能與伯符兄相比。但是武藝一途上,此人確實冠絕古今,熙跟他相處多日,因此還受益匪淺。”說呂布才智比不過孫策,并不是孫策有多厲害,而是呂布自身實在太差。全熙也只能打擦邊球了。
“看來傳聞果然非虛,呂布如此庸才,尚能掌控一州之地,想我孫伯符怎么可能連此人都不如?子曜,只要你與諸公全力輔佐于孤,孤必定能將這江東掌控在手,到時候在場的諸位,就等著享盡榮華富貴吧!哈哈哈……”孫策狂悖的笑聲響徹整個行館。
全熙用余光巡視眾人,發(fā)現(xiàn)自己下首的外姓將領(lǐng),甚至有人臉上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譏諷之色。而程普和黃蓋等老臣則是眉頭深鎖,顯得心事重重。再看孫氏眾人,有擔(dān)憂的,也有茫然的,顯然連他們都沒有孫策那般的樂觀。
“子曜,你放心,等孤拿下江東,再橫掃整個天下,到時候你便是孤的上大將軍,我等共享這錦繡江山……”孫策最終酩酊大醉,在美婢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退回后廳。
等全熙心事重重的回到孫靜替他安排的臥房,卻發(fā)現(xiàn)孫娟獨自一人,靜靜的坐在床邊,默默的流著眼淚。
“娟兒小姐,時辰不早,你怎么還沒休憩?”這可把全熙嚇了一跳,孤男寡女的,萬一讓人誤解了,那孫伯符不是更要跟自己拼命。
“子曜將軍,我兄長他……他真的變了。你一定要幫他,娟兒求你了,你一定要幫幫他!”孫娟此時淚水像是決堤一般,止不住的宣泄而下,口中哭求全熙,令全熙一時間完全失去了方寸。
孫娟本就是秀外慧中的女子,僅僅這一日,她便看清了孫策如今的驟變。來秣陵前,或許她對孫策還有期望,可是現(xiàn)在看看這金碧輝煌的行館,再看看奴仆成群,婢女如云的景象,她怎么會不知道,她最崇拜最敬愛的兄長,如今已經(jīng)墮落到無可挽救了。
所以,她現(xiàn)在唯一期望的,不是孫策能不能成就一番霸業(yè),而是只希望他能保住性命。
為了這卑微的愿望,哪怕讓她付出一切,都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