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懿步崢嶸

第六章 發(fā)難

懿步崢嶸 八百里曼陀羅 4045 2017-12-07 20:58:18

  伊蘭和成貴人一路說說笑笑的回到承乾宮,剛走進院里,就看到幾個花房的奴才正在布置許多色彩嬌妍的牡丹花,粗略數(shù)數(shù),足有七八種品相。

  伊蘭叫來一個太監(jiān),笑吟吟地問道:“你們這些牡丹花可是送錯了地方?這里是承乾宮,不是長春宮。”

  那奴才諂媚的答道:“娘娘,因為過段時間是您的晉封大喜,所以皇上特派奴才們過來把承乾宮好生裝點一番,這些牡丹都是會計司派人從洛陽運來的,株株都是極好的上品?!?p>  伊蘭摘下一朵紫赤色的花朵,輕嗅一下那沁人的花香:“本宮看這枝花尤為不錯,你可知道它是什么品種?”

  那奴才回道:“娘娘,此花名喚“魏紫”,因為蕊瓣片片眾多,量體豐滿,看起來富麗堂皇,所以又被稱為“花后”。

  成貴人夸贊道:“姚黃魏紫,傾國傾城,貴妃姐姐當真是好眼光,一把便摘得這群花中的頭籌!”

  一只靛藍色的翅金鳳蝶飛落在伊蘭手中的魏紫上吸食蕊粉,伊蘭幽然凝眸,鋒刃般的光芒從她的眼底流過,她揚起護甲,重重地將其打落,然后抬起蘭花斑紅馬蹄底從鳳蝶的身上碾了過去。

  回了寢殿,伊蘭把那朵牡丹插在頭上的彩鑲玉珠寶鈿子上,然后對著妝臺上的西洋鏡嘆道:“唉,這花中之后雖說珍貴非凡,但是人中之后才算得上是登峰造極?!?p>  慧心笑道:“娘娘戴上這枚魏紫,通身散發(fā)著一股鳳儀之態(tài),如此氣度,何愁不能位及人中飛凰。奴婢聽說老爺已經(jīng)被皇上封為乾清門二品侍衛(wèi)長,和娘娘一起被抬為正白旗,這下可稱得上是滿門榮耀了!”

  伊蘭聽罷卻隱然憂道:“雖說本宮今朝可算是揚眉吐氣了,但是皇后卻又提出大封六宮,這不成心要挫掉本宮的風頭嗎!唉,一想到好不容易甩開的那些潛邸又要迎頭攆上,本宮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慧心道:“娘娘,其他人倒也不打緊,只是那和妃若是再晉封的話,便也同您一樣成為貴妃了。另外多羅貝勒是皇長子,又是唯一的獨子,一旦子憑母貴成了氣候,那皇儲的位置豈不就是他囊中之物了。”

  伊蘭倒吸了一口涼氣,好一會兒才聽得她沉聲道:“最近安插在鐘粹宮里的眼睛可看到或聽到什么動靜?”

  慧心瞇著眼睛,想了想答道:“奴婢倒是知道個事情,前幾日,多羅貝勒去看望和妃,似是說了些混賬話?!?p>  伊蘭目光在慧心臉上一轉(zhuǎn),問道:“什么話?”

  慧心笑道:“多羅貝勒說他將來當了皇帝,便要將翰林院的王鼎碎尸萬段,剝皮抽骨。”

  伊蘭不禁失聲笑道:“這和妃看著老謀生算的,怎會生出這么個蠢材!難不成都沒有教過他禍從口出的道理嗎?皇上素日里最推崇文儒治國,尊重漢家大學士,他倒好,妄想成為九五之尊后,來個肅殺剝骨?”

  慧心道:“多羅貝勒本就是個頭腦簡單的草包,得虧是生在皇家,要是活在包衣奴才的窩里,都不知道該投幾次胎了。”

  伊蘭得意的嘴角一揚:“本宮這便修封家書給阿瑪,把多羅貝勒所述的話全寫上去,然后再讓他轉(zhuǎn)交給王鼎,唆使這位國師去養(yǎng)心殿告上一狀。想來皇上封本宮的阿瑪做侍衛(wèi)長,還真是幫了我個大忙,以后只要差太監(jiān)過了乾清門,就可以與前朝聯(lián)系,實在是方便了不少!”

  慧心忙問道:“可是娘娘,他這話是在和妃宮里說的,并不是對著王鼎說的,多羅貝勒若是不認,那可如何是好?”

  伊蘭篤定的回道:“只要是他親口講的,本宮就有法子讓他認。”

  慧心見伊蘭胸有成竹的樣子,便回道:“那奴婢這就去拿筆紙來?!?p>  伊蘭沉靜道:“慢著,寫之前,你先去取五百兩銀票塞在信殼里,俗話說有錢使得鬼推磨,這其中的四百兩給王鼎,算本宮給他點上告的動勁,剩下的一百兩給多羅貝勒身邊的下人,多個說辭也好讓皇上深信不疑?!?p>  慧心旋即會意:“娘娘當真是心思縝密,這次我們悄無聲息的發(fā)難和妃母子,諒他們也是擋無可擋。”

  養(yǎng)心殿的西洋玻璃被陽光照透出耀眼的藍光,本是個明媚愜意的正午,卻聽得殿里傳出拍打桌幾的震響,皇帝高聲喝道:“來人,傳多羅貝勒立刻來見朕!”

  伊蘭避在養(yǎng)心殿的西五間,待估算王鼎走遠后,便裝出一副探望的模樣去西暖閣面圣,此刻,成諤已經(jīng)出宮尋找多羅貝勒去了,門口侯著的是個年輕的侍筆太監(jiān)。

  他看到伊蘭走過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下行禮:“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p>  伊蘭明知故問道:“我說你們怎么都一副受了驚的模樣,畏畏縮縮的?”

  那小太監(jiān)定了定神道:“方才翰林院的王鼎大人向皇上說些了多羅貝勒的壞話,這會子皇上龍顏震怒,正在發(fā)火呢!”

  伊蘭和慧心相視一笑:“行了,這里有本宮伺候著,你們都退下吧,免得皇上待會拿你們當成出氣的靶子?!?p>  伊蘭走進暖閣里,屈膝行禮道“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p>  皇帝抬了抬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你倒是來的巧,朕剛剛被奕緯的事情氣的頭疼腦漲,這會也擠不出笑臉待你?!?p>  伊蘭起身問道:“貝勒這是犯了什么錯,把皇上您氣成這樣?”

  皇帝道:“朕已經(jīng)差成諤去尋那逆子過來了,一會兒你就能搞清楚個所以然?!?p>  伊蘭的唇角漾出懂事理的笑意:“皇上待會要和貝勒敘話,臣妾也不便留在這里,不如就先行退下吧?!?p>  皇帝道:“不用,你是這逆子的庶母,一旁聽著也可做個見證。”

  約莫是過了半個時辰,奕緯被成諤領(lǐng)了進來,皇帝還未等他站定行禮,便拿起桌角上的一冊《論語》朝他腦袋砸去。被打中的奕緯也顧不得疼痛,嚇得忙跪倒在地:“皇阿瑪息怒,不知兒臣做錯了何事?引的您這般龍顏不悅!”

  皇帝憤忿地說道:“逆子,朕問你,《論語》中可曾讀到過尊師重道的圣言?”

  多羅貝勒顫聲道:“兒…兒臣讀過,子貢曰:“無以為也,仲尼不可毀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逾也,仲尼,日也,無得而逾焉。人雖欲自絕,其何傷于明乎?我……我……”

  皇帝上前一腳踹翻奕緯,怒接道:“我見其不知量也!你看看你這些年都學些什么東西?就你這副德行,還敢說要繼承大統(tǒng),指點江山?欲效仿秦皇焚書坑儒?朕怎么會有你這種朽木之子!”

  多羅貝勒被這頓突如其來地斥責給弄的手足無措:“兒臣惶恐,兒臣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思?!?p>  伊蘭插話道:“貝勒,犯了錯不打緊,只要你勇于承認,皇上定不會對你嚴加責罰,全娘娘問你,你可曾說過,它日你若是當了皇帝,便要殺了王鼎和那翰林院的一眾書儒?”

  奕緯聽著伊蘭說的話,與他當日所言片字不差,頓時冷汗淋漓,吞吞吐吐道:“兒臣…兒臣沒有說過?!?p>  皇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身邊的奴才和王大人都主動向朕揭發(fā)了,你還有什么話可說?朕告訴你,你若再敢欺瞞朕,貝勒這個爵位你別再添居了,即刻滾去阿哥所,做回你的大阿哥?!?p>  奕緯一聽皇帝要撤了他視如至寶的王爵,木魚腦袋更是慌成了一團漿糊:“這……這!兒臣是說過!不過從沒有對著王大人說啊,兒臣只是在鐘粹宮里講……”

  伊蘭不等他講完,連忙打斷道:“貝勒,你既承認也就算了,何必又打諢說是在你額娘那里講,沒在師傅那里說呢?難不成這王大人是生了雙萬里耳,聽到你在內(nèi)宮里的肆言?”

  皇帝坐回椅子上,冷冷地盯著奕緯:“你能說出這種忤逆不道的話來,也足見和妃平日里太過溺愛,管束無方!包衣奴婢肚子里爬出來的孩子到底是扶不上臺面!”

  皇帝沖著一旁的成諤說道:“傳朕旨意,多羅貝勒奕緯自即日起,下學后在上書房里跪上兩個時辰,罰俸三個月!”

  當日入夜,阿木爾正在寢房里繡著荷包,原是尋常做的女紅,眼神也沒有半分游離,可偏偏那針尖走偏了孔,扎了左手的食指心上,阿木爾瞧著沁出的血珠子,只覺得心神不寧。

  佩兒忙掏出別身的絹帕給她擦拭:“小主也是,這活計做的勞神傷眼的,這下還戳到了指尖,其實把它交給奴婢來繡制不就行了,何必自尋苦吃?”

  阿木爾道:“待在房里無聊的很,只得做點兒女紅消磨時間了?!?p>  佩兒端起阿木爾擱在邊上的活計笑道:“雖說小主以前待在閨樓里出不得府,但是至少還有其他小姐陪您說話,如今進了皇宮,除了珍小主和順常在會來咱們這里坐坐,其他人就沒上過門打交道,小主能不覺著無趣么。”

  阿木爾咬了咬唇道:“無趣也有無趣的好處,我這成天足不出戶的,避開了后宮數(shù)不盡的鋒芒,日子過得安穩(wěn),比什么都強。”

  阿木爾話音方落,就聽得守夜的福子“哎呦”一聲的叫喚,緊接著就聽到一陣匆匆雜亂的腳步聲。

  阿木爾忙起身,循著窗戶紙向外望道:“佩兒,你去外面看看發(fā)生什么事。”

  佩兒剛剛走進房門,就聽得“砰砰”幾下拍門聲,把她倆都給嚇了一跳,佩兒壯著膽子問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驚擾貴人歇息!”

  只聽得門外傳來芷蘭的聲音:“和妃娘娘令靜貴人去后院問話,速速開門!”

  佩兒道:“貴人已經(jīng)就寢了,煩請?zhí)m姑姑回了和妃娘娘,明個一早自會去向她請安?!?p>  只聽得芷蘭呵嗤一笑:“和妃娘娘都在院子里候著了,靜貴人是有多大的面子不出來?快開門,少在那里推三阻四的!”

  阿木爾雖知來者不善,但是看這情勢,即便自己不出去,他們也要破了門把自個兒拖出去,她轉(zhuǎn)手端起桌上的桂花米酒一飲而盡,定了定神道:“開門?!?p>  佩兒滿臉的緊張:“小主,這……”

  阿木爾死死的攥著帕子:“無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開門!”

  佩兒打開門,只見芷蘭帶著兩個太監(jiān)破門而入,她一把揪住佩兒的二把頭拖倒在地,兇神惡煞的斥罵道:“賤婢,你不是說靜貴人已經(jīng)睡著了嗎,怎么我看著她穿著整齊,珠花袍褂一件不落!”

  佩兒被這一摔,胳膊著了地,肘處生疼,半邊的頭發(fā)散落著,眼角噙著委屈的淚水。

  芷蘭剛欲轉(zhuǎn)頭,卻被劈臉扇了一記耳光,忙捂著臉龐向后退了兩步。

  阿木爾的神色透著一股子驚怒,眉眼凌厲,芙蓉般的面龐冷如臘月的冰雪:“你也是個奴婢,有什么資格以主子的口吻教訓旁人!我不管你在這合宮里捧著何人的花盆底兒,在我眼里,你與仗勢欺人的瘋狗毫無差異!”

  芷蘭不服氣的說道:“貴人好生的小主氣派,不過這般本事在奴婢面前耍可算不得威風,行了,既然您出來了,就隨奴婢去后院吧,可別讓和妃娘娘等著急了?!?p>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