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quán)力,是世間最罪惡的東西,也是人世間大多數(shù)人最渴求的東西,它是那樣誘人,讓世間每一個人都為之迷戀瘋狂,因為它滋生了世間諸多罪惡,說它是罪惡的源頭并不為過,而其中皇權(quán)更是源頭中的源頭。
但權(quán)力也并不只是罪惡的源頭,它同樣也可以給世間帶來真善美,帶來繁華和興盛,比如那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不可否認,他們所掌控的皇權(quán)給人世間帶來了諸多罪惡,可是他們創(chuàng)造的盛世在歷史中又是那樣的耀眼,讓人迷醉向往。
所以,權(quán)力是兩面的,它可以是邪惡的,也可以是正義的,至于它到底是表現(xiàn)出邪惡還是正義,那就要看掌握這權(quán)力的人了。
此時,端慶帝看到了百官的貪婪無度,看到了身邊親近的人的家人囂張跋扈,給世間造成諸多罪惡,他把這些歸咎于自己,顯然是有些走極端,想岔了。
一個皇帝有這樣的想法雖然很難得,也是一件好事,借此能夠更加反省自身,但要是思想真的到了極端的地步,恐怕又會是一件壞事了,造成的結(jié)果不可預知。
但當人的思想走到極端之時,只能靠自己來平衡調(diào)整,別人是幫不上忙的,他人越勸越是助長這種極端,一切都得靠自己去想通。
所以,葉蘊儀幾度張口,看著疲憊擰著眉頭的端慶帝,想要勸說,但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這種思想的沖擊多說無益。
而端慶帝自己自言自語一番后,又沉默了下來,仰躺在椅子上,閉著雙眼思索著什么。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葉蘊儀一動不動的侍立在那里,突然聽到端慶帝自己失笑,低聲道:“是了,是朕想岔了,朕怎么可能會是世間最罪惡的人呢?明明是那些貪婪無度之輩狐假虎威,借著朕之名做下種種惡事,與朕又有何干系?而且只要朕把這些貪婪無度,禍害世間之輩懲治,還世間一個清明,朕自是懲惡揚善,造福百姓的明君,絕不是助紂為虐之人,更不是世間最罪惡的人!”
自語罷,端慶帝豁然開朗,那陰沉的臉都隨之舒展,臉上有著淡淡笑意,睜開眼睛偏頭看向葉蘊儀道:“蘊儀,沏一杯茶來?!?p> “是,皇上?!比~蘊儀見他自己想通了,心里也是舒了一口氣,她生怕端慶帝走了極端,一個帝王走了極端,那真是是禍不是福啊!
見葉蘊儀去倒茶了,端慶帝又看了看天色,發(fā)現(xiàn)已是黃昏了,就轉(zhuǎn)頭看向林公公道:“擺膳吧!”
林公公摸不著頭腦,不知端慶帝到底在想些什么,剛剛還臉色陰沉不定,現(xiàn)在又雨過天晴了,真是難以琢磨。
當然,想不通就不想了,主子的事情沒必要追根究底,所以他點頭應(yīng)下,然后下去讓太監(jiān)們?nèi)ビ欧咳∩拧?p> 這一頓晚膳是端慶帝最近一些日子好不容易準時吃的一頓,他心情又舒暢,胃口也好,這晚膳也吃了不少,林公公見了就面帶笑容的不斷給端慶帝夾菜,笑道:“皇上最近勞累了,多吃點,補補身子?!?p> 端慶帝點了點頭,接連用了兩碗米飯,還有一碗鴨湯,這才讓人撤了晚膳,這時已是入夜了,于是他問道:“福順,安家的事情查的怎么樣了?”
林公公聽問,從袖子中拿出一本奏折,躬身遞給端慶帝道:“請皇上過目?!?p> 端慶帝接了過來,打開微微一掃,剛剛舒展的面容又緊繃起來,眉頭皺緊,自語道:“沒想到安家是如此不安分,在江南不但販賣私鹽,還在這天災之時,囤居大量糧食,高價賣出,甚至他們還盯上了朕的幾個皇子,這次進京,還想著通過安嬤嬤,把安家的女兒嫁入皇家,哼!他們想要干什么?安嬤嬤知道安家所作所為嗎?”
“但不管他們要做什么,安嬤嬤知不知道,那都無所謂了,這顆毒瘤是朕助勢讓它長成的,現(xiàn)在就由朕親自來拔除吧!”
自語罷,端慶帝當即起身,向書房外走去,口中道:“去慈圣宮!”
林公公忙尖聲道:“起駕慈圣宮!”
然后,葉蘊儀和林公公跟著端慶帝來到了慈圣宮,如上次一般,他們二人還是沒有進入屋內(nèi),屋內(nèi)只有端慶帝和太后,還有安嬤嬤三人。
端慶帝將那奏折遞給了太后,太后打開看了看,本就老邁的她更是顯疲憊了,嘆息問道:“皇上,這事情已是查證過了嗎?莫要冤枉人,讓人寒心?!?p> 端慶帝點了點頭,沉聲道:“母后,是朕親自吩咐暗衛(wèi)去查的,應(yīng)該不會錯?!?p> “是嗎?”太后自語,苦笑的搖了搖頭,揉了揉額頭,就把手中的奏折遞給安嬤嬤道:“你也看看吧,是關(guān)于你家里的事情。”
安嬤嬤聞言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她遲疑了一下,才接過太后遞來的奏折,打開奏折飛快的掃了掃,瞬間她就癱軟在地,淚水模糊了雙眼,呢喃道:“怎么會這樣?怎么可能?”
見她如此反應(yīng),太后和端慶帝就知安家所作所為,安嬤嬤可能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瞞著安嬤嬤的,知道這一點,端慶帝心里還是松快了幾分,到底安嬤嬤照顧了他好一段日子,也有幾分情分所在,他也不想安嬤嬤是那等膽大妄為之人,也不想處置安嬤嬤!
如今看來,只要處置安家的人就行了,與安嬤嬤無關(guān),于是端慶帝看向太后道:“母后,您說這事情該如何處理?”
太后看著癱軟在地還回不過神來的安嬤嬤,搖了搖頭道:“皇上,安家既然犯了事,辜負了圣恩,那皇上你就看著辦吧!”
“是,母后,朕知道該怎么辦了?!?p> 端慶帝點了點頭,然后起身就要離開,這時安嬤嬤回過神來,喚住端慶帝道:“皇上!”
端慶帝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安嬤嬤,見她欲言又止,不由皺眉問道:“嬤嬤,難道你要為安家求情嗎?”
安嬤嬤抖著嘴唇,想要說什么又咽了下去,最后流著眼淚道:“老奴不敢!”
可看她的樣子還是想要求情的,只是知道自己的本分,硬生生的將求情的話咽了下去,端慶帝也是不忍看安嬤嬤這樣子,轉(zhuǎn)過頭去負手道:“安家辜負了母后和朕的恩德,也辜負了嬤嬤,膽大妄為,貪婪無度,不善不仁不忠,他們卻是不值得嬤嬤向朕求情,以后嬤嬤就只當這皇宮是自家,當朕與母后是親人吧,再沒有什么安家了?!?p> 說完,端慶帝就邁步離去,那安嬤嬤聞言,癱軟在地的她淚流滿面,她兩鬢斑白,皺紋爬滿面龐,蒼老哽咽的聲音如同一曲幽魂曲,讓人聽了不忍,心中酸楚,可是端慶帝卻是硬著心腸離開了。
卻不想,第二天一大早,這皇宮就動蕩了起來,因為昨天晚上太后貼身伺候的安嬤嬤上吊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