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三叔一步一步的往外走,而二叔已經(jīng)自刎在了地牢之中。外面.......究竟亂成了什么樣子?
楊沖轉(zhuǎn)頭看向楊修,說道:“楊修,放我出去?!?p> 這是半個多月以來,楊沖第一次向楊修提出這個要求。
其實(shí),若是再早些時候,楊沖對楊修提出這個請求,楊修定然也會冒著風(fēng)險,想辦法將楊沖放出地牢,還他自由。即便事后他將要面對的,是二叔和三叔的滔天怒火或者慘無人道的折磨。
可是,楊沖卻從未向楊修開過這個口。
這是第一次,事態(tài)非同凡響,所以,楊沖的目光灼灼。
楊修望著那灼熱而又堅定的目光,卻忍不住別過了頭。
這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楊修拒絕了。因為他認(rèn)為,外面很危險。
楊沖深吸一口氣,認(rèn)真無比的說道:“我如今功法大成,也算得上高手行列,放我出去,我自有自保之力?!?p> 楊修搖頭說道:“沖哥,二叔三叔都死了.......楊家人怕也沒有活下來的,來犯之人恐怕數(shù)量極多,此時我放你出去......豈不是害了你.......”
說罷背過身去,坐在牢房旁邊,一副閉目養(yǎng)神之態(tài),不再瞧楊沖一眼。
楊沖急了,怒吼道:“楊修!你.........”你了半天,卻不知該說什么,半響才說道:“你此刻若是不放我出去,我以后......都不再理你,你我恩斷義絕!”
說出此話,楊沖心里猛然咯鐺一下,突然察覺到,他自己好像已經(jīng)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心里變得無比沉重和煩悶。
話一出口,他便后了悔。
這話,太重了些,他本不該用這種語氣跟楊修說話。他雖還是個孩子,卻心智早熟,外柔內(nèi)剛,卻又極為細(xì)膩敏感。
可要是此刻服軟,認(rèn)錯,卻也不合時宜。
一時間,楊沖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楊修雖然背過身去,楊沖亦是仿佛能看到他此刻已經(jīng)淚流滿面。
這并非是什么無上神功,只是因為楊沖了解楊修。
二人相處還不到半月,楊沖卻是已經(jīng)極為了解了楊修。
他就是一個極為孤獨(dú)的孩子,他的夢想是希望有更多的人關(guān)心他,愛護(hù)他。
可是,現(xiàn)在他唯一的親人,朋友,大哥,卻說出了“恩斷義絕”之言。
他該多么的委屈?
弱小的他,此刻已經(jīng)淚流滿面,但是他不愿讓楊沖瞧出他模樣。
盡管楊沖不用瞧已經(jīng)知曉。
所以,楊修努力的平復(fù)自己的心情,思考了下自己想說的話,心中模擬即便,確認(rèn)自己開口時不會梗咽,這才說道:“沖哥,即便你出來了要?dú)⒘宋?,我也無所謂的........”他倔強(qiáng)而又堅強(qiáng)的說道:“我說不放,就是不放!”
楊沖亦是心知多說無益,不再開口,只是心中始終擔(dān)心外間情況。
突然,地牢入口處又傳來腳步聲,楊沖面色一沉......
知曉此處的,只有二叔和三叔,但此刻,已經(jīng)不可能是那二人了。
門口傳來一陣說話聲音:“大人,小的不負(fù)眾望,已經(jīng)查探到此處暗含地道,機(jī)關(guān)就在這假山之后?!?p> 來犯之人里,竟然有精通機(jī)關(guān)術(shù)之人.......
這地牢雖然設(shè)計精巧,卻也并非無跡可尋,若是門外漢,不通其中道理,自然無法發(fā)現(xiàn),可若是本身就對機(jī)關(guān)之術(shù)有所研究,存心查找之下,發(fā)現(xiàn)這機(jī)關(guān)地牢倒也不難。
門口處響起陣陣腳步聲,整齊而又快速,不一會,眼前便出現(xiàn)了一縷火光,
進(jìn)來之人,皆穿著神威甲胄,為首一人舉著火把,照亮了這陰暗地牢。
“哦呵,這里竟然還關(guān)著一個人?!眮砣怂坪跷辞埔姉钚?,只是看向楊沖。
“雖說能被楊家關(guān)在這地牢之中,一定是楊家的敵人,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說法,我也當(dāng)放你出來?!睘槭啄侨诵ξf道。
只是話鋒突然一轉(zhuǎn),說道:“可惜老子乃是神威軍,你能被楊家之人關(guān)入地牢,想必本身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老子就一并處理了罷!”
這“老子”“老子”的自稱,自然讓楊沖想到了那個軍中傳說,沙場醉臥。
看這說話語氣和自稱都如出一轍,怕果真便是那人的親信軍。
楊修聞言忙道:“不是的,各位軍爺,他并非什么大奸大惡之人,他是個好人??!”說罷,跪在地上,不住哀求這隊神威軍能放過楊沖。
為首那人一鄂然,原來他進(jìn)來之時,并非沒有瞧見楊修這小童,只是在他心中,楊家人,都該是死人。
這楊沖被關(guān)在牢房中,他斷然想不到他亦是楊家人,故此,這才解釋一下,自己為何要?dú)⑺?p> 卻是不料,這楊家小童竟然為這囚犯求情。
為首那人看得有趣,忍不住道:“如此說來,你覺得他是好人,不該殺?”
楊修不住點(diǎn)頭,楊沖卻只冷冷看著,一言不發(fā)。
為首那人又說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們連你也要?dú)??”他心想,這小娃多半是不知曉自己已經(jīng)殺光了楊家之人,而他顯然也是楊家人。
此刻他未露怯態(tài),怕是不知曉自己等人目的和外間情況,這才如此說著。
不料,楊修卻是開口說道:“我自然知曉,不過我之一命,不足為道,還請軍爺?shù)葧⑽业臅r候,能讓軍爺消消心中殺氣,放過牢里這人.......”
楊沖依舊一言不發(fā)。
只見楊修突然走到楊沖牢房旁邊,將鑰匙扔了進(jìn)去,又展顏一笑,說道:“沖哥,鑰匙給你.......我都快死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楊沖雙目含淚,他很想說一句他永遠(yuǎn)不會不理他,也想安慰他,告訴他,他也不會讓他輕易死掉。
可是,他不敢開口。他怕,怕他一開口,反而為楊修招來殺身之禍。
即便是楊沖有能力救他,也得等他先打開鎖鏈。
鑰匙已經(jīng)到手,他卻不敢輕舉妄動。
為首那人舉著火把,一直注意著他。
楊沖的寒尸決已經(jīng)大成,這等先天高級功法,本就暗含屬性,待大成之時,更有特殊用處。
能加快傷口愈合,便是寒尸決的屬性,略有小成便可運(yùn)用。只是這大成之后,卻是能領(lǐng)悟出一招“血爆術(shù)”。
這招術(shù)極其霸道狠毒,只要敵方身上有一絲傷口,他便可順著這傷口控住敵方全身血液,引爆對方血管。
只是這為首之人,身上雖然有些許傷口,但身邊的人,亦有沒有受損的。
所以,他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楊修拉開衣帶,露出骨瘦如柴的上身,站了起來。
他盯著為首那人,伸手往自己身上比劃一下,示意可以從此處下刀出手,說道:“來吧。”
為首那人被楊修這一下子弄得有些唬住,吐出一句:“神經(jīng)病?!?p> 便轉(zhuǎn)了身,欲要離開。
只是腳剛邁出一步,突然好像想到什么,轉(zhuǎn)身怒道:“你小子詐我?!”
其實(shí)楊修哪有那么多心機(jī),他句句都是出自肺腑。
所以往往這樣的人,楊沖更是喜愛。
但是,為首那人手中的刀已經(jīng)舉起,就要劈下。
楊沖終于忍不住怒喝:“住手!”
同時,一邊拿起鑰匙解鎖,一邊暗運(yùn)《寒尸功》。
只要這為首這人敢繼續(xù)劈下,他怕是要引動血爆術(shù),讓他血管炸裂而死。
為首那人果然停了手,卻是笑嘻嘻的看著楊沖。
此前他就一直看著楊沖,觀察著他。
這人面無表情(天生的),又沉得住氣,心性非常。
為首這人到底是經(jīng)歷了不少血戰(zhàn),看人的本事也是不小,自然不會小瞧楊沖。
相反,他極為重視楊沖。
此前他一直與楊修說話,直到楊沖開口,他這才將目光徹底轉(zhuǎn)向楊沖。
楊修已經(jīng)不重要,但在與楊沖的對壘中,說不定能發(fā)揮出奇效。
他收了刀,將楊修往旁邊副官處一塞,楊沖忍不住眉頭一皺。
他暗中打量了副官,發(fā)現(xiàn)他身上似乎沒有傷口。
沒有傷口,他的血爆術(shù)就無法施展。
楊修在他手中,危險萬分。
手銬腳鏈已經(jīng)打開,只剩下地牢大門還鎖著。
為首那人看著楊沖,又一指楊修,說道:“我殺了他可好?”
雖是問句,但沒有一點(diǎn)征求楊沖的意思。殺不殺,并不在楊沖怎么回答,仿佛只是看他心情一般。
這個時候,是該放狠話激怒他,還是苦苦哀求他?
楊沖只是淡然說道:“有什么沖著我來,他若有事,我不會罷休?!?p> 楊修聞言,盡管為人刀俎上的魚肉,卻露出了笑容。
這是楊沖很羨慕的笑容,豪不虛假,豪不做作,又很暖心。
他也想露出這種笑容,對著自己在意的人笑......然而,可惜的是,他永遠(yuǎn)也沒法笑。
但是這并不妨礙他的暖。
因為暖心的并非是笑容,而是那顆心。
“你說,有什么沖你來?”為首那人確認(rèn)道。其實(shí)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至于后面那番威脅言語,他自動過濾了去。他既沒有因此發(fā)怒,也沒當(dāng)回事。
卻不知,楊沖后面半段話,說得才是最為認(rèn)真。
為首那人慢慢走向楊沖,楊沖亦是看著他。
“你若敢動,我便殺了他?!睘槭啄侨送{道。
楊沖盯著慢慢走近的人,漠然不語。
只見那人慢慢舉起手中火把,將火把伸入牢房,慢慢靠近楊沖的面頰。
楊修原本帶著笑意的臉,突然完全變成了驚恐!
因為,火蛇已經(jīng)在親吻楊沖的左臉,他卻依然只是死死盯著那人,一動不動。
直到楊沖那清秀俊逸的半張臉,全部被燒毀。
他一聲不吭的盯著那人,同時也關(guān)注著挾持這楊修的那位副官。
他心中只有一個愿望,希望這把刀,不要落下去......
只是,那為首那人見他已經(jīng)被燒毀了半張臉,依舊一聲不吭,忍不住覺得興趣缺缺,手一揮,下令道:“沒意思,都?xì)⒘税?!?p> 副官舉起了手中的刀。
卻是不知,楊沖已經(jīng)鎖定了地牢中身上有傷的士兵,只要他真敢動手,他便瞬間發(fā)動血爆術(shù),并且,立馬沖出這囚籠,將這些士兵一個不留的除掉.......
這是楊沖的打算。
他原本也不愿這么做。
只是往往世事逼人,或許冥冥中自有因果,琉璃體是他二叔和三叔用他的血所造,他雖不知這琉璃體竟然成為了如此恐怖的東西,但總歸來說,若是沒了他,這東西也造不出來......
所以,報應(yīng)來了,人家上門來報仇,更是將楊家人殺盡,大火燒了宅子。
更是在地牢里,將楊沖逼至此境地。
若是當(dāng)真出手,除了這些士兵,又該造出多少孽債,生出多少因果?
只是,就在楊沖快要絕望之時,一聲斷喝傳來:“住手!”
這聲音中氣十足,來人亦是龍行虎步!
只是左邊袖子,卻是空空蕩蕩。
這人徑直走到為首那人面前,突然右手張開,一巴掌扇向那人,怒道:“是誰讓你這么做的!你眼中到底還有沒有神威軍的軍令?”
被人如此重手扇了一巴掌,本身應(yīng)該是一件極其憤怒的事情。但是那人卻沒有。
突然地牢中,傳出了陣陣嚎啕哭聲。
這地牢中滿滿的士兵,竟然集體哭了起來!
為首那人更是哭的不能言語。
他自然不是被這一巴掌打哭的。
“大人,你這手臂,丟得冤枉啊!”為首那人哭道:“那日,要不是您擔(dān)心控制不住自己,倒戈朝我們發(fā)難,這才選擇在尚為清醒的情況下,下重手自斷一臂,讓自己因失血過多昏迷過去。只是……只是……我等性命,又如何及得上大人您的一條手臂?”
“這就是你們血洗楊家的理由?老子用一條手臂換了你們的命,現(xiàn)在老子要拿什么來賠楊家?你們倒是給老子出出注意,是拿老子的右臂,還是拿老子的命來賠?”
來人正是號稱沙場醉臥的百里何歸,他身形依舊偉岸,卻少了條臂膀。
為首那人怔住,這賬,是這么算的么?明明分明是這楊家二郎和三郎,弄出這魔物……
百里何歸一把推開為首這人,楊沖此時亦是打開了牢籠。
二人相對走來,越來越近。
楊沖盯著百里何歸空空蕩蕩的袖子,百里何歸盯著楊沖的左臉......
只見二人突然同時朝著對方跪下,異口同聲說道:“要?dú)⒁獎帲ぢ犠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