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嬋沒料到這個回答，懵了一下：“??？”
衛(wèi)成炎欲言又止，不知道從何開口。若嬋拉他坐了下來，倒了茶水推過去。
只見他閉上眼睛，仔細回憶著：“我似乎丟失了一部分記憶。事實上我只能記住最近六年的事?！彼拖骂^，褐色瞳孔中劃過一絲迷茫：“最遠的記憶是在六年前，當時的我在中原神壇，但是具體為什么在那里已經(jīng)記不清了。這段記憶非常模糊，只知道應該是一個大典。那大典之后我昏迷了一段時日，之后就被任天涯帶到了峻棲神壇，但是后來我去調(diào)查過神壇往來卷宗，這期間并沒有神壇弟子往來記錄?！?p> 若嬋皺了皺眉，詢問道：“或許是你以前就是峻棲神壇的，那次中原神壇大典你被派遣前去觀禮，之后只是觀禮完畢返回峻棲?！?p> “不會。我對峻棲神壇的一切都很陌生。任天涯并沒有打算告訴我任何事情，只是告訴了我衛(wèi)成炎這個名字，是峻棲神壇的壇眾，在中原大典之后被提拔成了副左使?！闭f罷衛(wèi)成炎頓了頓，看向若嬋：“一個人若是記憶失去了一部分，但是以前待過的地方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印象，我卻對此地全無印象?！?p> 若嬋沉吟。這個的確不好講，但是中原神壇一定是一切事情的突破點，這或許可以解釋林成傲的態(tài)度問題；她直覺任天涯應該是知情人之一。
若嬋腦子里一下子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沒有講出來，只是把目光看向了窗外倒映進來的屋檐。衛(wèi)成炎瞳孔縮了縮：“你想？”
若嬋沒說話，但是點了點頭。
“不必，我之前已經(jīng)探過，整個神壇幾乎被掀過來，侍女侍從們也是統(tǒng)一的口徑，查不出什么異常。”衛(wèi)成炎瞇了瞇眼睛，或者，秘密藏的的地方根本不是這里，也不在任何一個峻棲壇眾的身上，也許在神壇之外，也許在別人的手中。要把一個活人突然塞進神壇內(nèi)部來，雖說很容易，但是要把他安放到副左使的位置上，至少得經(jīng)過左右使的盤根查底。這個秘密，阮楊阮柳青衣也許不知道全部，但是他們口中必定有什么線索。
若嬋豎了豎耳朵，感受到了屋頂?shù)漠悇?。衛(wèi)成炎明顯也發(fā)現(xiàn)了，兩人立刻停止了交流。若嬋心中一股火，今天到訪者頗多，倒是覺得她苗若嬋住的地方可以來去自如了。若嬋輕哼了一聲，右手捻起一個茶杯就朝屋頂送去。衛(wèi)成炎倒是一動沒動。只聽屋頂傳來一聲悶哼，若嬋正待追去，衛(wèi)成炎拉住了，搖搖頭。
“任天涯的人，不必追?！?p> 若嬋點點頭。今晚上任天涯多半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這才三番四次派人來探，若嬋冷笑了一聲，知道便又何妨，這任壇主還敢讓她在峻棲神壇出事不成？此次也是給任天涯提個醒，不然總覺得她是個軟柿子。
聽聞聲音遠去，若嬋這才繼續(xù)道：“壇內(nèi)未必有消息，但我們可以找個機會問問你們的左右使，或許他們知道些什么。”說罷若頓了頓，語氣有些不自在地又問道：“關(guān)于洛一仙，你知道多少？”
衛(wèi)成炎挑挑眉，道：“京城首富洛員外次女，長女洛一禮，正是中原神壇林老壇主長子林成悅的未婚妻。長女隨著林成悅住進林府之后，洛員外就獨疼起了洛一仙，四處給她求姻緣，奈何洛員外要求頗高，文治武功均要符合他的要求，來來去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機緣巧合，實在沒辦法就看上了我。”
若嬋咬咬牙：“怎么，洛小姐金枝玉葉，不考慮一下？”
衛(wèi)成炎將她拉進了懷中，聲音低沉，顯然很是愉悅：“除了你我都不考慮”
若嬋哼了一聲，腦袋別向了一邊，嘴角卻勾了起來。
若嬋輕輕握住他的手：“你知道我方才為什么要前去那個院子嗎？”
“嗯？西邊的那個？”
“嗯。”
衛(wèi)成炎略微思索了一下，似乎在大腦中調(diào)一些信息，眼睛瞇了起來，道：“那個地方，好像鮮少有人居住?！?p> 若嬋問道：“你可知洛一仙與季先生這方來到神壇被安排在了何處？”
衛(wèi)成炎搖了搖頭：“她二人并未跟我們一起進來，但一般來說院子都是隨意安排的。除了任天涯的大殿，其他各個使者或者貴胄居所倒沒什么講究?！闭f罷看了看若嬋，問道：“你懷疑洛一仙在西邊那個院子？”
若嬋沒有回答。懷疑洛一仙在西邊那個院子？
不，她懷疑洛一仙。
“你還記得天燈節(jié)的那日我消失了一夜嗎？”
衛(wèi)成炎點點頭，表示印象深刻。
“當時追蹤的人，就是胖子竿子，也是現(xiàn)在洛一仙身邊的兩個跟班?！比魦劝櫫税櫭?，一五一十地將當日發(fā)生的事情說了出來，仔細描述的時候才豁然想起，當日洛一仙待的院子里，的確也種著白玉蘭。太巧了。
衛(wèi)成炎聽著若嬋講的故事，眉頭皺了皺，自然也是抓住了白玉蘭這條線索?！皨葍菏窃趹岩桑逡幌筛翁煅挠嘘P(guān)系？”
若嬋點點頭。這就是她為什么要去查看那個庭院，白玉蘭是不是很久之前就種植進去的，是不是院子只有一個出口，并且出口開在了東方。如果三個條件都滿足的話，基本就能斷定，洛一仙跟任天涯必定有聯(lián)系。這下就好玩兒了。
其實后來若嬋有把自己在荊州城紅樓看到洛一仙的消息飛鴿傳書給了阿婆，阿婆當時回了一封信，信中是翠谷神壇的探子送來的秘辛：洛一仙年少多病，洛員外向來篤信星相算命之術(shù)，叫了先生來瞧，先生斷言洛一仙五行缺金，且生門在東方，出入必須金銀點綴，不然撐不過二十歲。自那以后洛府中二小姐的出入院子都只開了一道門，且開在了東邊，如果實在需要另外幾道門的，平日里小姐在的時候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用屏風立在那兒，把門給遮住了。自那以后若嬋非常理解為什么洛一仙為何住行方面過得特別奢侈，原來是缺啥補啥，好在洛員外闊綽，女兒怎么都也養(yǎng)得起，養(yǎng)不起也有大女婿養(yǎng)著。至于白玉蘭，想來應該也是算命先生口中的一些其他講究。
若嬋說道：“我大致望了望，院中有玉蘭樹自然是不用說了，院子似乎只有一個門，只是不知道門的開向?！边@么一說，若嬋幾乎已經(jīng)可以確定自己的想法了。峻棲神壇的庭院四通八達，基本每個院子不會有少于兩個拱門，看到一個只有一個拱門的院子，本身就已經(jīng)太可疑了。
衛(wèi)成炎目光閃爍。若嬋頓了頓，將荊州城偶遇洛一仙的事也講了，只是將苗神那段隱了去，只說到當時她只進入了院子，卻還沒能上樓就被小二發(fā)現(xiàn)了。
衛(wèi)成炎彈了彈她的額頭，提醒道：“洛一禮是林成悅的未婚妻，而林成溪是林老壇主的二女?！?p> 衛(wèi)成炎就點到了這里，若嬋忽然之間回憶起了阿婆臨走前交代的中原神壇的架構(gòu)圖，林老壇主膝下有三子，長子林成悅，在壇中跟著林老壇主處理事務，二女林成溪，聽說是個美人，但手段狠辣，手中經(jīng)營著北方最大的青樓，分號已經(jīng)遍布南北，源源不斷地為中原總壇提供江湖消息。最后的一個就是林成傲了，目前只有十歲，除了比別的小孩兒鬧騰一點之外尚未發(fā)現(xiàn)任何不妥。
想到這里，若嬋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故洛一仙能夠自由進入紅樓，那荊州城的紅樓多半也是林成溪的產(chǎn)業(yè)。若嬋背脊有些發(fā)麻，這一趟出來短短幾日，幾相對比來說，翠谷神壇獨居一隅，幾乎全憑地勢取勝，若是要論江湖各大勢力中的影響力就實在式微了。
如果西邊的庭院是洛一仙的，那這是專門為她開辟出來的庭院。即便是荊州城的紅樓，也都是專門為了洛一仙這個規(guī)矩，在洛一仙在的這段時間將大堂與后院的門用了一道屏風隔了開，當時若嬋還嘀咕，從未見人在這種地方用屏風的。
“這件事情我會讓壇中的心腹處理，你暫且按兵不動?！毙l(wèi)成炎說道，“若有情況我會告訴你。”
若嬋點點頭，她已經(jīng)不能再有什么動作了。
兩人這廂一聊已是深夜，衛(wèi)成炎趁著夜色離開了，此時的月亮倒是探出了頭，若嬋目送衛(wèi)成炎遠去的背影，一時竟有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她摸了摸袖中的阿翡，輕聲道：“阿翡，我們一定可以功成身退的吧?！?p> 她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在門口站了一會，這就回到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