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頭看向光芒生出的地方,那是一個純白色的“光洞”,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光洞越變越大,光芒的亮度也隨之降低,楚這才看清原來那并不只是單純的光,在光洞的另一邊似乎是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驟然間,光洞擴張的速度突然快到讓人難以反應過來,看著已經(jīng)替換掉一半天地的光洞,楚猛然間發(fā)覺到自己似乎忘記了一些東西。
“我似乎忘記了什么…”
此時再稱之為“光洞”已經(jīng)不太合適,那詭異而又粘稠的黑已經(jīng)快要被完全替換掉,只剩下一個車輪大小的“黑洞”。
“這里是哪?”
“我從哪來?”
這是一副熟悉而又陌生的場景,熟悉的是天空的藍是草地的綠,陌生的是這片天空與這片草地。
“這是…這里是哪?”
記憶在消失,就連剛剛產(chǎn)生的念頭下一瞬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是…”
黑洞徹底消失,周圍的藍天與綠地也瞬間變化,只剩下黑暗與朦朧的紅。
“…”
這里同樣是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熟悉的是這莫名的溫暖,陌生的是這莫名的場景。
“…”
這里似乎充滿了某種粘稠的液體,一雙手在摸索中觸碰到了一根柔軟而又黏滑的管子。
“扯斷它…”
一個聲音在這雙手的主人腦中響起,他聽不懂這句話但卻似乎明了了其中的意思。
“扯斷它…”
似乎是受到了聲音的影響,這雙手越握越緊,隨即向兩邊開始用力。
“天地”震顫了一下,手的主人感覺到了痛,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一種不光是屬于自己的感覺。
疼痛讓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但這時那聲音卻又在腦海中響起。
“扯斷…”
這聲音就像是擂起戰(zhàn)鼓一般給予了這雙手勇氣,原本已經(jīng)開始放松的手又緊握了起來。
震顫,疼痛,“扯斷…”
瘋狂的震顫,劇烈的疼痛,“扯…”
…
這根管子并沒有多么結實,但這雙手卻更是無力,直擊靈魂的疼痛是他難以逾越的阻礙,但那已經(jīng)消失的聲音卻在無時無刻地激勵著他,因為他能感覺到聲音的主人還在那里。
啪!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似有似無的斷裂聲音,朦朧的“天地”劇烈顫抖了一下,周圍歸入一片黑暗。
黑色,粘稠的黑,夾雜著同樣粘稠的五顏六色。
“…”
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那熟悉的聲音的主人似乎仍伴他左右,雖聽不到他的聲音但卻領會了他的意思。
“我…”
“我是…”
一個光洞出現(xiàn),白光迅速吞噬周圍的黑暗。
“我是…”
形勢逆轉(zhuǎn),白洞帶來的景象占據(jù)了絕對的優(yōu)勢,只剩下一個碗口大的黑洞。
咔
一只小到不能再小,甚至還不能完全稱之為手的手“抓住”了黑洞的邊緣,周圍的景象仍在“擠壓”著那黑洞,卻因為這只手而無法徹底閉合。
咔咔咔
這只手在擠壓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聲音,但手的主人卻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我是…”
“我是…楚…”
另一只手突然插入黑洞之中,這雙在扯斷管子時柔弱的手此刻似乎蘊含了無窮的力量。
嘶~
嘶!
白洞帶來的景象被“撕”成兩半,黑色重新占據(jù)了全部天地,而這雙手的主人與之前也已經(jīng)不同,不再是一個還未完全成型的人形,而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看著周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年輕男子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是…楚?”
白洞出現(xiàn),男子抬起頭看向白洞的方向,直覺告訴他那里似乎有他喜歡的東西,也有他討厭的東西,但最重要的是那里有他熟悉的東西。
白洞開始瘋狂地擴張。
“我究竟是誰?”
在黑洞被完全吞噬前,這雙手又將周圍的景象撕裂。
“我是楚?”
“楚是誰?”
“我不是楚?”
“我究竟是誰?!”
一股莫名的火氣涌進年輕男子的心中,就連周圍的黑似乎都“閃爍”了一下。
白洞…
看著出現(xiàn)的白洞,男子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厭惡之感,恨不得立刻將那白洞撕碎,更重要的是直覺告訴他撕碎那個白洞就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那就…撕碎你!”
雙手抓住白洞的邊緣用力一撕,一個熟悉的世界出現(xiàn)在眼前。
這是一個小鎮(zhèn),一個每個人都戴著一張面具的小鎮(zhèn)。
“我是…”
“大哥哥!”
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副燦爛的笑容讓他微微一愣。
“大哥哥!我想去吃鎮(zhèn)北的火燒!”
一股溫暖從男子心中升起。
“走,我們?nèi)?!?p> 想要伸手拉住小女孩的手但男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直接穿過了那讓他感到歡喜的小手。
見到這一幕小女孩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原來大哥哥你…”
話還沒有說完,聲音的主人卻不知去了哪里。
“我什么…我什么…告訴我??!”
突然失去的溫暖讓心中的烈火燃燒得更盛了,男子低下頭跪倒在地上。
嘭!
地磚上出現(xiàn)一道裂痕,男子的手也變成了奇怪的形狀,不過他似乎并感覺不到疼痛。
小女孩的消失似乎只是一個引子,在她消失之后街上的人們也消失了,街邊小攤,樹上烏鴉,小鎮(zhèn)房屋…最后就連天地都消失了,只剩下周圍灰蒙蒙的空間。
不知跪倒了多久的男子抬起頭,他似乎在這虛無中看到了什么,兩只手向前一伸。
咔咔
啪
嘶~
似乎是什么東西被從中間強行扯斷,猛然一用力之后男子跨入了另一個世界。
這依然是熟悉而又陌生,他還是一個年輕男子,只不過樣子稍有不同,最大的區(qū)別是他感受到了體內(nèi)那蓬勃的元氣。
“小子,怎么了?”
“喂,說你呢,小子!突然發(fā)什么呆啊!”
轉(zhuǎn)過頭,一副熟悉而又陌生的漂亮面孔映入眼簾。
“我說你是沒見過還是怎么回事?今天突然發(fā)什么神經(jīng)?”
面前女子雖然口中出言不遜,但他能感受到她并沒有責備之意,甚至眼神中還夾雜著些許被掩飾起來的關心。
“我…”
“我是誰?”
這是一個很傻的問題。
聽到他的話女子愣了一下把手伸向他的腦門“我說林奕你不會突然發(fā)燒燒傻了吧?”
“林…奕?”
“我是林奕?”
女子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剛剛她的手竟然從“林奕”的腦門上穿了過去,不過下一瞬,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來如此,林奕你…”
又是悄無聲息的消失。
“我什么…我什么…告訴我??!”
剛剛出現(xiàn)的溫暖又消失了,“火勢”似乎更不可控了。
草木,清風,天地,周圍再次歸入一片灰蒙蒙的虛無。
沉默的男子伸出手,他似乎又找到了一個可以撕碎的地方。
……
……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p> …
“老師?”
“老師,下一句呢?”
老頭沉默不語地看著手中的舊書,上面的東西大部分他聽都沒聽說過但此刻卻能倒背如流。
“老師?”
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老頭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好好待在這里,我有事出去一趟?!?p> 不理會小男孩疑惑的目光,老頭離開這間破爛的棚子,朝著某個方向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哪里,甚至連要找誰都不清楚,但直覺卻告訴他要往那里走。
“直覺,該死的直覺…”
北風呼嘯,破爛的長衫被吹得噼啪作響,不理會街上路人奇異的目光,逆風而行的老頭速度越來越快,最后全速奔跑的他身手矯健程度甚至能讓絕大多數(shù)年輕人都汗顏。
喘著粗氣,老頭停在了一扇還算規(guī)矩的木門前,理順了氣息后敲了敲門。
咚咚咚
片刻之后,木門緩緩打開。
“您找…”
看著門外的邋遢老頭,老婦人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笑容。
“我孫女昨晚偶感風寒,忘了跟您說今天不去您那里了,還麻煩您大老遠的跑一趟?!?p> 聽到老婦人的話老頭沉默了一下?lián)u了搖頭。
“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老婦人的表情僵了一下。
老頭點了點頭“我是誰?”
“你是…誰我哪里知道,只知道您是個教書的,聽聞您教得好我才…”
“我是誰?”
“你認出來了嗎…”
沒有理會老婦人的問題,老頭嘴中吐出的仍是那三個字。
“我是誰?”
“你是王力,你滿意了嗎?!當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變故你卻突然失蹤了,這么多年都是我一個人扛過來的,你知道嗎?!”
看著忽然大喊起來老婦人,老頭的心不知怎么突然痛了一下,不過臉上還是那樣毫無表情。
“原來我是王力,謝謝了?!?p> 老頭轉(zhuǎn)過身,眼角出現(xiàn)淚花的老婦人突然伸手一抓卻什么都沒有抓到,而老頭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又轉(zhuǎn)回了身子。
“王力,原來你…”
消失,消失,消失…
老頭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一切,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不知道多少遍這樣的場景甚至都感到有些麻木了,但他還是決定繼續(xù)下去。
街,巷,一個非常低的視角,一群吵鬧的孩子。
…
天地重歸一片黑暗,又是那粘稠的黑。
“到終點了嗎?所以…我究竟是誰?”
楚,林奕,李醒,魏光,王力…一個又一個人告訴了自己一個又一個名字,他能感覺到這些人對自己都是真情實意,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口中說出的也都是他們最肯定的答案,但卻終究沒有一個人告訴他他究竟是誰。
啪
一聲輕響,一個靜立的老頭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我是王力嗎?”
“我是?!?p> 啪
一個靜立的護衛(wèi)出現(xiàn)在另一個方向。
“我是魏光嗎?”
“我是?!?p> 啪
一個靜立的大修行者出現(xiàn)在第三個方向。
“我是李醒嗎?”
“我是?!?p> 啪
……
靜立…靜立…靜立…
“我是…我是…我是…”
……
“我都是,都是我,或許是我經(jīng)歷了數(shù)不清的人生…”
“…或許…我陷入了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