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為見到了久違的陽光,靠坐在一棵枯樹旁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明亮的光芒讓他將眼睛再次閉合,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的他根本接受不了這明亮的世界。
但下一刻周圍的亮度卻暗了下來,男人猶豫著睜開了眼睛,周圍重歸一片陰暗之中,但至少他可以睜開眼睛了。
“你怎么會被凌云閣給關起來?”
一個聲音闖入男人的耳朵,這個聲音似乎有些熟悉,但又是那么的陌生,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最先進入視野的是一張銀白色的面具。
“我…”
男人的聲音依然沙啞,但被清水潤濕過的嗓子至少可以發(fā)出能讓人聽懂的聲音了。
又緩了一會兒,思緒終于回歸正常的男人臉上露出苦澀“楚?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碰到你。”
這個被關押在凌云閣地牢,茍延殘喘到現(xiàn)在的人正是當初與楚星一不打不相識的黃正杰!
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桃子遞過去,黃正杰立馬就忘記了以前的種種,伸手一抓便將桃子塞到了嘴里,就像是餓了許久的猴子一般不顧形象地啃著手中的水果。
三下五除二解決掉桃子,要不是腦中殘留的理智告訴他桃核是不能吃的,黃正杰差點就要將這個桃子在世界上的最后一點痕跡也消滅掉,他渴望地看向楚星一,但楚星一卻沒有繼續(xù)給他食物的意思。
僵持了一會兒,黃正杰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也終于反應過來饑餓太久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的東西。
“…謝謝了,沒想到我還會有活著離開地牢的一天,還會有被你救出來的一天…”
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太久,這些年四處游歷成熟了不少的他也早就沒有了當年的氣盛,更不用說是被關了這么長時間身虛體弱的時候了。
“既然是同門,幫一幫也是應該。”
“我以前那樣對你們…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了,如果你以后需要我?guī)兔?,我一定拼盡全力的!”
楚星一搖了搖頭,看來黃正杰現(xiàn)在還是有些迷糊,不過他也不在意這些“說說你是到底是被凌云閣給關起來的吧?!?p> 看著面前的五人,這種被圍起來要求“講故事”的感受可不是多好,而且隱約間他感覺這幾人中每一個的修為似乎足夠將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其實也沒有什么可說,至少在我自己看來只是太過倒霉了…”
用還不太靈光的腦袋稍微回想了,黃正杰緩緩說道。
“當時我已經幾乎游歷完整個妖族大地,正準備回天柱峰的時候偶然聽說這里有一個修行者間的聚會,于是就從大陸南邊又趕了過來。”
“我應該算是聚會中來得比較晚的一個,等我進入凌云閣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外來修行者的存在,大概…三四十人吧,不過他們中修為高的不多,比我高的也就三五個而已?!?p> 雖然黃正杰現(xiàn)在身上沒有一丁點元氣存在,不過楚星一還是差不多根據(jù)經脈推測出了他的修為在御氣境后期左右。
幾年時間從御氣境初期到后期,這個速度在修行界絕對算不上是慢,甚至還算是稍快的那一部分,畢竟這些年一直游歷在外的黃正杰不可能像在宗門內那般整日修行,不過這速度一和他們幾人相比就顯得有些不足為道了。
不知是應該感謝與生俱來的天賦還是一直以來的遭遇,雖然在修行上遇到過一些不小的問題,但楚星一竟然在修行一途上還未碰到真正的瓶頸,也就是說他有很大的希望去觸碰那世間絕大部分修行者見都無法見到的門檻。
“我到了這里后,聚會繼續(xù)進行了四天,在這期間還有兩名入魔境的大修行者來過這里?!?p> “入魔境?”空桐竹翎有些疑惑道,雖然對于若己境修行者來說齊鳴秋是個要命的麻煩,但他也絕不可能留下入魔境的修行者,更不用說是兩個了。
黃正杰肯定地點點頭“當時那兩人沒有隱藏修為,我不會探查錯的。”
“四天之后聚會結束,齊閣主…齊鳴秋說想要與我們交流一番在修行上的經驗,那兩位入魔境的修行者大概是瞧不上吧,所以就走了?!?p> 沒有哪個修行者愿意聽比自己修為低的人說什么修行上的經驗,齊鳴秋的這一手不可不謂之巧妙。
“包括我在內,選擇留下的大概有二十人左右,之后我們就被召集到廣場上,等了好久之后廣場上的陣法突然啟動把我們困在了里面,那些血屬性的元氣幾乎在陣法之中無處不在,在威脅和利誘之下我們只能選擇投降?!?p> 聽到這里,楊刀皺起了眉頭“你們二十個人之中有若己境修行者嗎?”
“有,有兩個?!?p> “御氣境的呢?”
“大概…六七個吧?!?p> 兩個若己境修行者再加上六七個御氣境的修行者,按理說那陣法不應該有那么大的威能才對,要不然他和柳葉也不可能在陣法中拖延那么長的時間。
“你當時來凌云閣的時候這里是什么樣子的?”黃正杰轉頭看向問出此話的埃何舞,他那段時間里去過北地自然不會對她的金發(fā)碧眼感到驚訝,不過他不記得楚星一以前的身旁有過這個人。
“什么樣子…是什么意思?”
“你抬起頭看看。”
黃正杰抬起頭,在這棵樹的上面有一層暗色的元氣屏障將外面的陽光擋住大半,但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光禿禿的樹干。
“不對啊,這才幾月…”
扶著樹干勉強站起身,黃正杰看向遠方,一時間他大張著嘴愣在了那里。
當初將他困住的廣場變成了一片像是被犁過一樣的廢墟,最中間還有一個半球形的深坑;目光所及之處的所有樹木都和他身旁這棵一樣是光禿禿的,看它們東倒西歪、折斷劈裂的樣子,恐怕身旁這棵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碩果僅存”了。
而讓他心中寒意四竄的是,整個凌云閣死氣沉沉的,還有淡淡的血腥味飄散在空中,似乎整個宗門內就只有他們六個活人一樣。
“你,你們把他們全殺了?!”
將張大的嘴巴放下來,黃正杰連滾帶爬地想要遠離這里卻嘭的一下撞在屏障上摔了個狗吃屎,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別說是元氣屏障了,恐怕一個十歲小孩都能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齊鳴秋是我們殺的沒錯,但剩下…也就是說你來的時候凌云閣內一切還都是正常的嗎?”
楚星一沒有去追這個驚慌失措的家伙,黃正杰靠在屏障上抹掉一臉泥后粗喘了一陣才平靜下來。
“對,對不起,最近吃得有點少腦子不太靈光。”
能讓黃正杰說出“對不起”三個字可不容易,看來這些年來游歷的沉淀也讓他成熟了不少,如果楚星一想要殺他的話才不會和他廢這么多的話。
“我當初進入凌云閣的時候這里和一般的小宗門沒有什么區(qū)別,最多才過去兩個月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如果,如果當時就是這樣的話我怎么會傻乎乎地留在這里?”
“也就是說當時的凌云閣內還有上千名弟子是嗎?”
對于柳葉的問話,黃正杰點了點頭給出肯定的答復,這下她就了然了。
如果是上千名弟子一同催動廣場上的陣法的話恐怕確實能將當時那二十人輕易制服,這也說明至少在兩個月前,凌云閣的弟子就已經開始接觸那邪道功法了。
但當他們進入凌云閣時,門內的弟子卻只剩下了百人左右,剩下那些人的下場就不言而喻了。
“你繼續(xù)說?!?p> “之后,之后我們就被抽干了元氣關在地牢里,幾乎每天都在陣法的控制下納滿元氣,然后再被人在修煉中抽走,我當時就懷疑自己是不是成為了邪道修行者圈養(yǎng)的兩腳羊…”
“你的運氣算不錯了,只是被抽走了元氣,恐怕有不少人真的成了兩腳羊?!?p> 楚星一的回答讓黃正杰再次目瞪口呆起來,真正的兩腳羊…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吃人的人嗎?
“…這種日子持續(xù)了一個月左右,之后我們就好像被遺忘了一樣,再也沒有人來地牢,然后…不少人都被餓死了,我是靠著那漏水的墻角和…”
說到這里黃正杰沉默了一下,一種讓他作嘔的感覺從心底浮現(xiàn)。
“…和隔壁牢房那人,他死在了靠近我這邊的欄桿旁,我正好可以夠得到…”
黃正杰閉上了眼睛,空空如也的肚子讓他什么都吐不出來,在他還震驚于真正的“兩腳羊”時,卻差點忘了自己也是食人者中的一員。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楚星一嘆息了一聲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水果遞給黃正杰。
“你先跟我們回昊城,等把身體養(yǎng)好了再回天柱峰吧?!?p> 凌云閣的事情,楚星一相信垂秘院一定會感興趣,甚至“感興趣”到不會讓其它組織去插手,他也不介意賺一些貢獻點,垂秘院里還是有很多好東西可以換的。
凌云閣的事情證明偽神庭已經將觸手伸到了整個大陸,這也就意味著妖魔大陸也沒有楚星一一開始想象的那般安全,如果想要平穩(wěn)地生活下去的話,偽神庭恐怕是不得不解決掉的一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