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喝著粥,竹子在一旁念著官府的公文,公文是一字也沒有聽進(jìn)去,腦海中浮現(xiàn)的總是那人的音容笑貌,越想起她心思便越不寧靜,粥碗被他嘭地放下,嚇得竹子慌忙地看著他,
“公,公子?”
“隨我去轉(zhuǎn)轉(zhuǎn)吧?!?p> 竹子跟在后面納著悶,平日里公文公子都是聽得很認(rèn)真,今日是怎么了,從坐在那里便心神不寧的,難不成是......
“嘶!”
竹子正想得入神,前面的盛世突然停下了腳步,竹子直接撞了上去,這邊正要知錯(cuò),只見盛世站著不動,竹子心里好奇,向旁邊看了一眼,自己也不動了,
竟是走到了君影閣。
曾多少次看過珅娘在臺上唱戲,只知道娘子唱戲是一絕,能叫人看癡了去,但今日未穿戲服的樣子還是頭一回,身上還是昨日那件月牙蝶仙裙,粉黛未施,珠釵不戴,輕盈的在梨花樹下悠悠的舞著,此刻驕陽應(yīng)也遜于她的光芒,只敢碎碎的灑下,為此景渡一層微光,唱的卻是宜陽的小調(diào),盛世記起兒時(shí)常常聽此曲入睡,如今卻是好久,都未聽過有人再這樣唱過,
“青石板,小拱橋,阿婆的船兒搖一搖。提茶相顧尋塊糕,細(xì)瞧春光誰明耀,直教卿卿不思鄉(xiāng)。琴瑟依水旁,惹得桃花發(fā)間香??傆姓嫘南嘣S,儂呀莫失意?!?p> 宜陽第一戲子,唱起街巷小調(diào),依舊的風(fēng)光無限。
“娘,姑姑像天仙一樣!”
旁邊的善兒喊了一聲,才將盛世的魂給拉回來,阿珅此時(shí)也停了下來,花田正要上前遞杯茶,看見了這邊呆著的兩人,
“公子何時(shí)來的,怎不過來坐?”
阿珅看向二人,微微擦汗行禮,“今晨起得早,所以開開嗓,若擾著公子,還望公子不要怪罪。”
盛世點(diǎn)頭,看著阿珅徑直走到石桌前坐下,
“娘子可曾用過早膳?”
“還未曾?!?p> “那就再這里用膳吧?;ㄌ锬銓⒃顼埗说竭@里來,竹子去將公文拿來,我在這里辦公。”
“欸?”竹子愣了愣,沒反應(yīng)過來,花田便直接拉著他走了。
“姑姑你頭發(fā)亂了,我來幫你理一理吧?!?p> 阿珅笑著蹲下來讓善兒幫她理頭發(fā),早起時(shí)只用了發(fā)帶束發(fā),現(xiàn)在這樣子多有不妥,旁邊的盛世自坐下來便一直盯著自己看,她移過目光拍了拍善兒,見頭上的梨花繁盛,伸手找了一只最近的折斷,在腦后挽了個(gè)髻將花枝插進(jìn)去。
“呵?!迸赃叺氖⑹类托?。
“姑姑的簪子真好看?!鄙苾貉鲋樋粗|一臉羨慕。還未等阿珅說話,盛世起身摘了一朵小花夾在了善兒的耳朵上,“不用羨慕她,你比她好看多了?!?p> “謝謝公子?!鄙苾簼M足地笑著,看著身邊的兩人,“姑姑是要嫁給公子了嗎?”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把心中所想壓在眼底。
“娘子吃飯吧。廚房只剩下清粥,我添了兩個(gè)小菜和點(diǎn)心,娘子先吃著?!边@邊花田端了飯,后面竹子也拿了官文提了茶,兩人起身各自坐下,花田看見阿珅的木枝和善兒頭上的梨花,不由得笑出聲,“娘子我去給你拿個(gè)素玉簪子吧。”
“不用了,這樣就可以?!?p> “等下吩咐廚房,以后記得做娘子愛吃的飯菜?!?p> 阿珅聽見停下筷子,淡淡的笑了笑,“有勞公子費(fèi)心了。不過奴本就寄人籬下,溫飽即可,其他的并不多求。”
盛世沒接話,她今日整個(gè)人都縹緲得很,若昨日是和自己演著戲,那今日她這樣子,才是正常的吧。
花田和竹子看著,也不知如何是好,阿珅對著盛世態(tài)度不溫不熱,盛世就和沒看見似的,搞不懂二人想的什么。
“外人都說娘子要嫁給我了,若待娘子不好怎行?”
幾人倒是淡定,總歸盛府突然多了個(gè)女人,本就沒想瞞著。
花田和竹子在一旁思緒紛飛,阿珅這邊邊吃粥,邊給善兒拿點(diǎn)心擦嘴巴,在外人看來,倒像極了和睦美滿的一家人。
“話又不是奴家說的,公子何必認(rèn)真?!?p> “他們現(xiàn)在想進(jìn)來拿奴卻又忌憚著,您現(xiàn)在該想著如何保護(hù)奴家才是。”
因?yàn)樗麄兲幚砹岘嚿角f就是名不正的事,此時(shí)若是聽聞盛世府上多了個(gè)小娘子,明著拿不著,暗地里定是想了不少的法子。
“我看善兒有些累了,花田你領(lǐng)她下去吧?!笔⑹揽戳艘恢痹诔渣c(diǎn)心的善兒一眼,將話轉(zhuǎn)給花田,花田會意,便將善兒帶了出去,留下竹子一個(gè)人。盛世仍是不做聲,眼睛卻仍是盯著那里,竹子順著方向看了一眼,才明白盛世的意思。
“公子可是要我?”
盛世做了個(gè)噤聲的動作,示意竹子靠近,“不要打草驚蛇,悄悄地帶走關(guān)起來。讓暗衛(wèi)們都留心,做事不能留下一絲痕跡?!?p> 聲音雖低沉但威嚴(yán)的氣息一分也沒有少,竹子領(lǐng)意,輕聲輕腳的退向院門口處。阿珅看見那邊身影晃動,“跟著公子,還真是數(shù)不清的提心吊膽,公子在宜陽這兩年,可是夜夜能寐?”
盛世放下手中的官文,轉(zhuǎn)過身子面向阿珅,他知道眼前的這人不是個(gè)簡單的戲子,現(xiàn)在也該好好的聽聽她如何說了。
他向來不留無用之人,敢那樣說的人,也該有與之相配的本事。
“那娘子自知此路兇險(xiǎn),不還是倒在了我盛府的門前?”
拿起茶杯到了一杯盛世的好茶,阿珅想,與盛世兜了兩天的圈子,他們終于可以正面相對了。
“路是奴家自己選的,有多艱難奴都能受著。只是公子此時(shí)將奴推到浪尖上,若有一日奴要倒了,還望公子扶一把?!?p> “娘子若是有真本事,自然不會虧待了娘子。只是天下不是只有娘子一人會唱曲,我期待娘子子日后的作為,三五天留心娘子的安全,自是無妨?!?p> 阿珅當(dāng)然明白他的顧慮,說來說去,無非還是心有疑慮罷了。
“公子這里被多少人注視著,自然消息也走得快,怕是該來的人也已經(jīng)啟程了,公子何必著急。”
“我在宜陽待了兩年,早已習(xí)慣,我并不急,可我保不住旁人若是急了,對娘子下手該如何?我府上暗衛(wèi)有限,恐是他們分不了心?!?p> 阿珅心中只覺得如今境地十分可笑,在盛世這里被他要挾,出了盛府的大門就活不到下一秒。唐緣珅啊唐緣珅,這皆是你的自作自受。
“曉得公子的顧慮,但畢竟是公子救了奴的命,就是為了這救命之恩,奴也會涌泉相報(bào)的?!?p> “你一女子,即使我救了你,大可從我這里借了銀兩,等避過風(fēng)聲后便可安生過日子去??商ど先绱藘措U(xiǎn)一條路,我想來想去,都不知娘子所求為何?”
所求么......
腦海中閃過那日漫天的猩紅,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找回原有的鎮(zhèn)定。若是可以活得隨意,誰愿意寄人籬下拋去顏面呢?阿珅想這樣告訴盛世,可這話只能埋近心底,她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只能依靠盛世。
他們都是各取所需罷了。
“奴說自己不過是為了活下去,公子可信嗎?凡人皆有他的無可奈何。反正只要留著奴一條命,怎么做全由著公子意思來,只要能達(dá)到目的,那一切就都值得?!?p> “哈哈!”盛世大笑,“若不是有幸見過娘子真容,比不相信娘子只是綺韻坊中唱戲的。不知娘子可是認(rèn)識我的那位好師叔?”
“要知道全天下的人,都在等待著仁弗小主?!?p> 他沒有看錯(cuò)人,身份來路不明又何妨,都只能為自己所用,唐緣珅,你背后所隱藏的,最好能給朝佑皇城的那些人重重一擊。
“仁弗二字被全天下人懷帶一份期許,或早或晚,總歸他是藏不了一輩子的?!?p> 盛世幼時(shí)不知念空方丈為何要多收一位俗門弟子,地位崇高,可他被流放宜陽后就想明白一些事,譬如仁弗小主,想必因著這身份名號,一生都要小心翼翼。
極其可憐。
“娘子剛才說,我府上不日就會有客人到,只是不知娘子,可有把握去面對這些人。”
“你要知道,本公子即使身處此地,仍是姓盛,要來看望我的人,非富即貴?!?p> “既然留在公子身邊了,奴便會讓公子相信奴家的能力?!卑|屈指向天,“唐緣珅在此發(fā)誓,此生定助你奪得這大央天下,此言既出,將不顧千難萬阻,重回九尊。但只有一事,每人都有自己的私密,所以有些事,公子不必問,即使心中有數(shù),也求看透不說透。”
“可我從未說過,我要奪天下,唐緣珅,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笔⑹莱另?,良久,才低聲道。
鄭不喬
啊哈啊哈啊哈,親愛的小可愛們啊你們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