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中那團火遲遲不肯平息。
“公子若是有氣,不如坐下來喝杯茶?!?p> 這女子!
盛世突然又覺得有些好笑,自己只不過是沒有說話,她怎么就知道自己有氣了?呵,連頭都未抬一下,唐緣珅,你可真是好本事。
竹子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公子一會兒怒一會兒笑的,他怎么越看越膽寒呢?
“公子再不走,怕是公子的貴客就要尋來了?!?p> 盛世坐下來準(zhǔn)備拿茶消消火氣,手指剛剛觸碰到杯身,阿珅于一旁便不緊不慢地飄出這樣一句話,
“嘭!”
竹子站在門口沒弄明白,杯子被摔碎在地,這是,這是吵架了?
他怎么什么都沒有看出來呢?花田聞聲連忙出來,見他還愣著,順帶踢了他一腳,趕緊拿了工具輕掃起來。
這邊盛世肝火燒得正旺,那邊阿珅依舊如一面明鏡不見半絲紋痕,許是在將竹子剛才嘲笑青婳的事找盛世報仇,可她向來不會如此小氣,誰也不知道她心中究竟是為何,明明昨日,兩人還是笑臉相迎,惺惺相惜的。
很好,很好!盛世冷冷哼笑一聲,他聽花田說阿珅要了不少大補的東西,以為她身體不適,想起前日她體內(nèi)舊毒發(fā)作,不禁擔(dān)憂起來,特意想法子將一眾人留在前院,還將那粘著不放的未二娘甩掉,就是想過來看她情況如何,現(xiàn)在看來,她還有這甩冷刀子攆人的力氣,身體看來是好得很!
阿珅自是不知今日盛世是懷著一顆赤誠熱忱的心來看自己,她從頭到尾都不知盛世為何生氣,臉色說變就變,這人演戲向來好得很,她懶得去猜是誰惹得他,說出剛才的話,也只是想到那未二娘定不會輕易放過盛世,若是追到這里來怕會壞了事。
可他們二人,誰都不知道對方怎么想得,一個慢悠悠地喝茶,一個手中握著的那把白紙扇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搖搖欲墜,竹子的小心肝都要碎了,若不是有事相報,他真是恨不得現(xiàn)在就遠(yuǎn)離現(xiàn)場,他那顆柔弱可憐的心實在經(jīng)不起這兩位祖宗的風(fēng)暴。
就在竹子準(zhǔn)備豁出面子,哭著跪下來求唐家姑奶奶不要再氣自家公子時,盛世周遭的怒火突然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凝水含笑的丹鳳雙眸,微挑輕揚的濃峰墨眉,修長玉立的手瀟灑恣意地?fù)u開白紙扇,嘴角彎成風(fēng)情萬種的弧度,
竹子是真要哭了,他感覺花田剛才那一腳還不如直接踢死自己算了。
祖宗啊,您就不要折磨小的了!
“阿珅可知,外面現(xiàn)在是何種情況?”
“我在公子府中已余四日,想是宜陽,已經(jīng)快換副樣子了吧?!币娛⑹赖臍庋鏇]了,阿珅就知道,他這種從小便被教導(dǎo)不能在人前露出心思的人,臉色還不是隨心意來,論演戲,盛世若是唱起來,哪里還輪得到自己去做宜陽雙絕?
“想是阿珅心中自有一番思量了。”盛世語氣同剛才早已轉(zhuǎn)了一個調(diào)調(diào),雖還是那般紈绔俊逸的公子模樣,眼中,卻找不到絲毫的深情脈脈。
他將怒火狠狠的埋在心底,等著時間同這女子好好清算。
“公子真當(dāng)我是通天了不成?勸公子還是趕緊招待客人去,莫要等那人找到這里來,我可伺候不起?!?p> 這是阿珅第二次趕人,盛世卻不再見任何燥意。
“說來阿珅你現(xiàn)在也算是府里的半個主人,招待客人這種事,阿珅你以后會經(jīng)常遇到,不如和我一起去?!?p> 看來盛世是要和她這樣耗下去了,他明知道,如今哪里還有時間容許他們二人揣測心意相互斗嘴,他這分明就是氣還沒消,故意刁難。
“公子有話還是直說了吧,何故與我費心周旋?公子是這真覺得,我是悠閑得很才坐在這里同公子品茶,看公子如何就開心,如何就生氣了?”
一番話下來,阿珅終于抬起清澈溫良的眼眸直視盛世,她的臉上也終于有了顏色,淺淺的秋波眉微微擰了一下,再看是,已恢復(fù)原樣。
盛世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幾分。
或許她只要不是那張紙人樣,什么樣子都可以。
“阿珅你這可是氣了?”朝著阿珅飛勾去一個眼神,卻沒得到那人的任何回應(yīng)。
阿珅想這狐貍還真是厚顏無恥,說起話來全然不顧別人。
若他不是曾經(jīng)的盛安清,自己早就不在這里同他周旋,定先叫青婳提劍砍了他。
“想必公子也沒那個在這里猜別人心思的必要,公子難道沒什么想問的,若沒有,我倒是有要說的。”
“公子,公子可是在里面?”
嬌柔的女聲傳進(jìn)來,唐緣珅本是提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輕飄飄的看了一眼盛世,這位主子此時卻是悠然得很,
“公子,是否要她回去?”竹子試探著問,他是感受到了這二位主子的氣焰是一直在蹭蹭的長,若是再進(jìn)來一位,他感覺自己可以對公子以死明志了。
“既然是客,哪有趕人家走的道理,再說了,阿珅身為主人,以后多的是要招待客人,所以現(xiàn)在趁著機會一定要多加練習(xí)?!?p> 丹鳳眼沖著阿珅深深地送去一彎秋波,還未等阿珅反應(yīng)過來,這邊已經(jīng)拉著她走到了門口。
看著院中那一抹綠瑩瑩的身影,阿珅有點眼花,指甲狠狠的掐了盛世一把,仍是沒能讓他松手,面上已經(jīng)換成了溫婉的笑,卻是咬著牙湊到盛世耳邊,
“公子可真是好福氣。”
盛世仿若未聞,牽著阿珅的手沖著院中的人輕輕示意,阿珅不好發(fā)作,只得隨著他將這戲演下去。
“哎呀,原來是來了客人,公子怎么不早點告訴我,好讓我趕緊招待人家小娘子,若是怠慢了客人可怎么辦?”
頓時就微微提高了音調(diào),多有嗔怪地看了一眼盛世,掙脫盛世的束縛后阿珅走下臺階,“不知娘子到來,若是有什么怠慢的地方,這里就先向娘子賠禮了?!闭f著,就淺淺地欠了身子。
盛世走過來重新牽起她的手,略帶歉意地說道,“怪我,是我疏忽了,阿珅,這位是左丞相未大人家的二娘子,娥皇郡主的小妹妹,二娘子,這是阿珅?!?p> 二娘子,這是阿珅。
沒有介紹這女人的身份,卻親昵的喊著對方的名字,明明是一臉的歉意像是在為一時的疏忽道歉,可那道目光卻寸步不離這個名叫阿珅的女人。
未錦月那顆熱烈虔誠的心一下子被打入寒潭深谷。
“原來是未家娘子,真是失禮,竹子,還不趕快招待未娘子進(jìn)去吃茶?!?p> 竹子得令后不敢恍惚立馬請了未錦月進(jìn)去,可未錦月知道,竹子是盛世貼身侍從,向來只聽盛世一人的命令,眼前這個無名無份的女人卻是可以隨意使喚。
但是她未錦月愛慕了十一年的人,又豈能輕易就拱手讓出?
暗自握緊拳頭,不顧后面的侍女長穗而自己徑直走了進(jìn)去,留下院中的二人。
盛世點頭表示很滿意阿珅這般配合,剛才那語氣神態(tài),十分的賢良淑德,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幾分,也不知是身在戲中還是戲外。
“阿珅倒是適合主持家務(wù),剛才那番話著實讓我刮目相看,”
“公子不必奉承我,您自己招來的,還望您能自己來解決?!?p> 阿珅一直和他暗中較勁,奈何這盛世的力氣實在是防抗不過,幾番下來手腕處已經(jīng)見了紅,阿珅只得放棄。
二人的舉動,在屋內(nèi)的人看來,如此親昵,卻又分外刺眼,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杯子,那張秀氣的臉上已是羞怒至極。
“毫無禮數(shù)!”
竹子曉得這位二娘氣得是什么,只想院子里得那二位趕緊進(jìn)來,花田進(jìn)去里間幫那位紅衣雞蛋小娘子了,獨獨留他一人,可他也不是很待見這位從小就愛黏在公子身邊的未家二娘子??!
“噢?阿珅何必如此見外?我的不就是你的?我們不是說好得要同舟共濟嗎?”盛世像是受了打擊,阿珅此刻絲毫不想看見盛世那種含情脈脈又帶著委屈的眼神,這人究竟是如何修煉成這種功夫的?同樣是自幼長在朝佑皇城的皇子,她怎么就沒見安澈有這樣麻死人的眼神呢?
可若真正說起來,這二人,誰又比誰戲演的差呢?
“公子的桃花債,我可幫公子擋不了,還是快進(jìn)去,看看您的這位小娘子究竟想在宜陽干些什么吧?!?p> “欸,阿珅可是醋了?”
偏偏的,盛世說這最后一句話時阿珅已經(jīng)進(jìn)了屋子,未錦月聽得一清二楚,更何況后面的盛世又是小跑進(jìn)來,站在阿珅旁邊的那種小心翼翼的樣子,未錦月何時見過這樣的盛世,她眼中的男人,一直都是站在巔峰睥睨天下的!
好,可真是好極了!
竹子站在旁邊可以清楚得感受到未錦月得怒氣高漲,悄悄地朝公子伸了個大拇指,實在在是這二位祖宗演戲的功力已經(jīng)叫人看不出真假了,這未二娘越生氣,那這接下來的戲就越好看。
“夫人不必生氣,我與公子自幼相識,乃是多年相交的青梅竹馬,此次前來未曾提前告知,也是想著與公子許久未見,給個驚喜罷了?!?p> 一直在里屋躲著的青婳看著那未二娘故作姿態(tài)的一副樣子,偷偷的笑了兩聲,也幸虧未錦月沒有習(xí)武之人的耳朵靈敏聽不見這聲音,青婳輕輕挪了挪花田,伏在她耳邊,“花田姐姐,你們家公子當(dāng)真有這么一位拿腔拿調(diào)的相府娘子做青梅竹馬么?”
花田聽見青婳對未錦月的評價也快忍不住了,這位相府二娘雖不比那位高貴的長姐,卻也是有幾分架勢的,如今讓青婳這么一說,還真是,有點扮虎吃豬的樣子了,“若真論青梅竹馬一說,能排上的世家娘子們,大抵也只有這位二娘子的姐姐能算的上,其他女子,皆是園中繁花罷了?!?p> 二人在此悄悄低語,外廳的那四位,除了未錦月,卻皆是都長了一對尖耳朵,阿珅聽得未錦月這話中意思,明擺著說她小肚雞腸,再加上這一聲夫人叫的可真是,嘖嘖嘖,盛世這人都離了京都,桃花卻是情比金堅了。
“二娘可莫要這樣說,我哪里敢稱得上什么夫人。”阿珅回顧了一眼盛世,盈盈一笑,轉(zhuǎn)身坐在位于未錦月下首的位置,裙擺隨之旋轉(zhuǎn)中似將那裙邊秀上的芍藥花瓣都要飄起來,端的是落落大方,可未錦月再瞧之,雖然舉止過得去,可一身的小家之氣,但她剛剛那一個落座的動作,只叫自己想起一個人,便是家中那位譽滿大央的阿姐娥皇郡主,他們皆說這女子身份是梨園的戲子,如此下等的身份,怎會有剛才那般大方得體的舉動,也許,是她氣花眼了吧。
“我只是寄人籬下罷了,可萬萬擔(dān)不起未娘子口中的什么夫人。二娘既然來了,那我們就應(yīng)該盡好地主之誼,娘子若有什么需要或者不方便的,盡管開口便是?!?p> 前半句還在撇清關(guān)系,后面卻開始客客氣氣的盡職盡責(zé),站在一旁的竹子以及躲在側(cè)廂的二人看見未錦月一時間臉色變了又變,都在拼命忍著不笑,那未二娘正想要緩緩心中的怒氣,不曾想被她的后半句話又生生噎到,一張俏臉氣的發(fā)紅。
在阿珅這里占不到便宜,只能轉(zhuǎn)移到盛世身上。
未錦月嬌滴滴的對著盛世噓寒問暖,盛世客客氣氣的回應(yīng)過去,眼神卻依舊流轉(zhuǎn)在阿珅身上,氣的未錦月一邊時不時的拿眼刀子飛切阿珅,一邊又要柔情似蜜的對待盛世,阿珅覺得這小娘子很搞笑,也不怕眼珠子溜得太快了,一不小心可就切到她的情哥哥身上。
左相也是大央自建國以來便少有的傳奇,前半生為將,征討戰(zhàn)場威名可是震懾四方,戰(zhàn)功赫赫,邊境無人不知未大將軍神勇之名,本以為邊境安定后就要休養(yǎng)生息,卻不想這位在戰(zhàn)場上手起刀落的大將,竟穿上文官朝服,遞上虎符,再不問軍權(quán)兵將之事,又有誰能想到,在戰(zhàn)場上殺伐果斷的人,在京都的官場上又可以游刃有余,一朝為相,可謂震驚四方。
最令阿珅沒想到的,是身為先帝留下來的肱骨之臣,在新皇即位后,依舊是那個威風(fēng)凜凜的大央左丞相。
阿珅深知,不論此人正邪如何,都將是盛世未來道路上的一把利刃。
可老相爺一生叱咤風(fēng)云,膝下卻僅得兩女。所幸未家大娘子芳名遠(yuǎn)播,早早的就被封為娥皇郡主,耀極四方,可這一向默默無名的小女兒,今日卻是讓唐緣珅開了眼,沒想到相府的家教能教養(yǎng)出兩個截然不同的女兒,在如今的情況下,未二娘子居然能出得了皇城,籍著為寶禎帝姬送畫的名頭,光明正大的來到盛世府邸,也真是好本事。
靜靜地吃盡兩盞茶,未錦月舊拉著盛世說著小時候都如何如何的事,躲在后面的青婳忍不住了,阿珅也不想再此般耗下去,明知道盛世在此激她,可她若再不出手,未二娘怕是就要在此來場天荒地老了。
“公子?!钡缜锼穆曇繇懫?,盛世悄悄揚了揚嘴角,終于,等不下去了。
“公子與未二娘許久未見,定是有不少舊話要敘,我這屋子簡陋,總有些怠慢了客人,不如二位移步前廳,此時帝姬與逸王也應(yīng)休息好了,聽未二娘說是幼時便與帝姬王爺交好,不如大家一起,既不怠慢帝姬與逸王,也不委屈了二娘。想必諸位都是有不少地話要說。我這里叫人準(zhǔn)備好茶點,一同送去前廳。”
明明就是要趕人,卻還將話說的周到妥帖,整段下來說的滴水不漏,未錦月想發(fā)泄,卻是被堵得一口氣悶在心中,不知如何發(fā)作。
“阿珅的意思,是不同我們一起了?”
“我是身份低微之人,幾位的談話,想是還輪不到我插嘴。”
她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都快讓人忘了她昨日曾笑談天下,將帝姬都給氣走的風(fēng)姿。
盛世不屑,他與這幾人能談什么?和安昀談如何從你父皇兄長手里奪回大央的天下?和安澈談你究竟是如何謀劃的?還是告訴未錦月我其實對你沒什么印象?
他們曾經(jīng)是手足,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未錦月正是高興,見阿珅不再跟著,心里自然舒暢,這邊能滴出水的柔情剛要轉(zhuǎn)向盛世,卻見這人先開了口,
“二娘子一路車馬辛苦了,還是早些歇息為好,若是閑著無事,想必帝姬那里還是很感謝娘子千里送畫的。竹子,還不帶著二娘子好好下去休息。”
未錦月那轉(zhuǎn)了一半的脖子便干干地停在那里,沒想到盛世趕起人來絲毫不同阿珅地婉轉(zhuǎn)迂回,竟是如此直白。
竹子無奈地帶著同樣不情愿的未錦月下去,盛世看了一眼簾帳,花田便拉著青婳出來了。
阿珅看這樣子,心中微微動漾,她應(yīng)是不需要再同盛世周旋了。
“也不知公子這幾日清點府里狀況如何了,這次可千萬不要再有什么鼠輩之流,我可就受不起了。”
知她在擔(dān)心怕有上次一樣的情況,盛世示意花田再去檢查一遍。
青婳在一旁,看著姐姐神色淡然,盛世公子也甚是平靜,二人都沒了剛才戲謔未二娘子的樣子,她心中沒底,只得乖乖地站在阿姐身旁。
“仁弗小主可真是好本事,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劍宗愛徒,竟也被小主拉了過來。”
鄭不喬
好了,今天更的有點多,謝謝大家捧場,有沒有看到責(zé)編大大給傳的新封面,哈哈,終于不是白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