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這大央人人都只敢于夢中一窺,于心底的惡源之根處偶而癡想,只得妄念,不得妄言的地方,便是大央的朝佑皇城,朝佑皇城之中的光明殿。
蟠龍絞玉柱,鳳朝金蓮頂,為中是九五至尊臺,萬人之上座,偏偏是這般窮極榮華的地方,將大央所有的貪婪癡念給匯聚到了一起,不只是雍雅華貴太過芒眼,盛現(xiàn)寧已將這寶座做了兩年,卻仍是覺得無比的難安。
他夜夜笙歌,卻無心曲舞,無人知道,一旦入睡,那夢中又是怎樣的一幅畫面。
探子來報,那人在宜陽過得恣意瀟灑,紈绔且風(fēng)流,整日里醉心風(fēng)月,不知道今朝幾何??伤幌嘈?,在盛安清還是儲君時,眸子里便有著掩蓋不住的光芒,區(qū)區(qū)宜陽兩年的奢靡時光,根本無法讓他相信這人已經(jīng)徹徹底底廢在了宜陽,因此,當(dāng)消息來報,說那人要娶一個戲子時,他便立刻讓安昀去了宜陽,同樣,還有盛安澈,自幼便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像極了他那個美麗柔情又狡詐奸猾的母妃,有那樣一位手段非常的母妃,他才不會傻到將這個隱患放在身邊,自己在他母妃身上吃過的虧,絕不會再栽到她兒子身上。他要將這位子做的名正言順,做得萬民齊心,做得千秋安穩(wěn),因此,他留下了盛安清,將他放在宜陽的風(fēng)月軟鄉(xiāng)里慢慢養(yǎng),留下盛安澈,把他放在帝都,給他封王封地卻沒有實(shí)權(quán),他要好好看看,這兩兄弟還能有什么花樣,同樣的,這次久違的見面,這兄弟二人究竟是一線,還是二心,都要將底摸個清楚。
更何況,他最想要的東西,還沒有拿到。
隱隱的有衣料相磨聲作響,站在玉石臺階下的右丞大人仍是聽見了其中骨骼動壓的脆聲,此時的光明殿內(nèi)沒有掌燈,右丞大人無法看清龍顏的變換,他在揣測,在帝姬和逸王去了宜陽的這幾日,皇上便一直是陰沉著臉,看今日的樣子,估計(jì)就是要有下一步的動作了。
“權(quán)愛卿,尚書府的證據(jù),今日搜集的如何了?”
“回陛下,足以抄家滅族了?!?p> “哈哈哈!”盛現(xiàn)寧突然大笑,聲音中叫人聽不出喜樂,卻有一股狠戾盈滿了整個大殿,這聲音讓右丞大人微微直起了身子,語氣卻比剛才更加恭微。
“陛下,可是要?”右丞輕輕將手掌橫在脖子處,盛現(xiàn)寧看著他的舉動,微微瞇起眼中的一抹精光,屋檐上的琉璃瓦隨著風(fēng)動而噠噠搖晃,再怎么晶瑩翠亮的東西卻也照不出人心,也無法阻止更大的陰暗慢慢滋生長大,盛現(xiàn)寧的臉上,慢慢露出了玩味的笑。
他的這張臉,若不是光陰區(qū)別對待,倒與盛世,有著幾分相像。
“慌什么,邀星樓的掌事說了,再讓這光明殿上染上血腥,大央的江山便可能動蕩。不急,與他們慢慢來。”
“你傳旨下去,說江南宜陽知州連守淳在位二十載,毫無功績,有負(fù)皇命所托,命尚書之子阮青琛,以替朕巡游之名,秘訪宜陽,暗查知州?!?p> 白玉珠子吱呀吱呀的在掌中轉(zhuǎn)換著,茶已將換了兩盞,青婳抬眼看了看窗外,早已是皓月當(dāng)空,過了晚膳的時刻,花田因得了令,在盛世未傳喚她之前,她一直在外候著,這期間,竹子曾過來,傳話說逸王隨著帝姬去游湖賞夜景去了,剩未二娘子在房中,想與公子一同用膳,不知公子何意。但看見花田守在外面,不用想也知道屋內(nèi)的情況,只得揩了揩頭上的汗,他要是知道這未二娘子如此難伺候,他一定要死守在公子身邊,不去伺候這嬌生慣養(yǎng)的多事人,他真是用盡了渾身路數(shù)就差一掌把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劈暈了,才能讓她消停會兒不再嚷著找公子敘舊??伤桓野。?p> “你若招架不來那未二娘子,待會送晚膳的時候,使個法子就行了,公子這邊,和唐娘子已經(jīng)聊了許久,你也不能一直在她那里拖著,等下逸王和帝姬回來了,還有你忙的?!被ㄌ镆娭褡哟税?,也是被那人纏得沒辦法,現(xiàn)如今形勢緊張,他們守在公子身邊,一定要事事小心。
“那我就先去把未二娘子那里料理妥當(dāng),公子這里,就勞煩姐姐費(fèi)心了?!被ㄌ锔诠由磉叺萌兆右戎褡娱L的多,當(dāng)初又出了那樣一檔子事兒,如今自己一人帶著善兒,其中辛苦,旁人難以體會,因此盛世手下的人,見了花田都是畢恭畢敬。
“去吧,記得下手時,注意點(diǎn)輕重?!?p> 竹子會意,輕輕退出了君影閣。
屋內(nèi),青婳見盛世一直不語,輕輕捏了捏阿珅的袖子。
阿珅放下玉珠,看向盛世,“公子是想今日把話聽完,還是來日方長咱們慢慢說?”
“是我,低估了你?!笔⑹酪恢卑党恋捻泳従徎亓斯?,他剛才將阿珅的話細(xì)細(xì)琢磨了一遍,才知道,這女子心思之深,自己或許當(dāng)真不能隨意猜測。“其實(shí)我還有句話想要說?!?p> “佛門常說因果循環(huán),想必這就是當(dāng)初因求藥種下的因,如今又因藥香結(jié)出的果,那這樣說來......”
阿珅看著他一雙眼睛突然露出綿綿光芒,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看來我和阿珅是有斷不掉的緣分,任時光蹉跎也驅(qū)使著我去找到你,阿珅,你說這是不是上天注定好的命運(yùn)教我離不開你呢?”
果然,這人在宜陽的風(fēng)流之名不是浪得虛名,青婳正在塞著一塊兒點(diǎn)心,盛世突然來這么一出,險些被噎著,青婳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在自家阿姐面前更沒有拘束,想什么來什么,聽阿姐講了許久,自己早就忍不住,看見盛世此人說起話來如蜜如燼,不由得張口,“我阿姐是云,有再大的緣分也是云與風(fēng),窮極一生去追尋,到最后也只是一場變幻莫測的繾綣,你見過風(fēng)追上云了嗎?并沒有,她愿意停下來,或靜止或靈動都各憑心意,你或許能感受風(fēng)的氣息,但云,你永遠(yuǎn)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