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唐緣珅,要不我去給你找點碳吧,你看青婳扮起男裝來英俊瀟灑的,怎么換成你就跟小倌似的呢?”
啪!
“哈哈那個我笑呢,”晚櫻撿起那個被阿珅摔在地上的簪子,“不過,你這本來有傷在身,臉色白的嚇人,這身子骨還這么弱,瞧這小可憐見的,怎么也不像男子啊。”
“宋晚櫻,我有說過,我要扮男裝了嗎?”阿珅抬眸,給了晚櫻一個精彩的白眼。
大清早晚櫻便抱著一堆衣服來,她好不容易養(yǎng)了兩天傷,在園子里清靜了兩日,卻轉(zhuǎn)眼一想,已經(jīng)過了兩日,是宴會的日子不由得扶額,無奈地看著那堆衣服。本來以為會是盛世的,結(jié)果晚櫻說是青婳拿的竹子的,她還沒想明白婳兒怎么會去找竹子借衣服,就被晚櫻一股腦的給拽起來了。
要不是行動不便,她才不會任由晚櫻這樣擺置。
“那個,你說你不穿男裝,難道就這副樣子去宴席,然后站大門口露出你的青枝蓮花紋說是新家主的妹妹?”
阿珅覺得,若是晚櫻嫁了人,自己一定萬分感謝她的夫君同時也為他默哀。
“晚櫻,我要面對的那個人,是我的兄長,也可能是我唐家的罪人,殺害自己父親的兇手,你說,他若都做到如此地步了,我還需要同他遮掩么?”
自己的兄長或許,不,其實阿珅知道,自己一直都不敢去猜想這件事的原委,答案她心中早已有了大概,只是在逃避罷了,她也有幼稚的時候,覺得不去想,這件事就永遠不是真的。
親兄長弒父?她寧愿死的是自己。
可她不去想,也總要去面對。
放在阿珅肩上的手緊了緊,“宴會邀請了那么多人,你總不能真說自己就是唐家女兒或者仁弗小主?!?p> “可我還是綺韻坊的唱戲的?!?p> “你若不同我一起去,那便帶上仲寧?!闭f著盛世便進來,身邊跟著一位黑衣蒙面的男子。
阿珅盯著黑衣男子看了半天,晚櫻也不知道蒙著面有什么好看的。直到看的晚櫻都有些著急時,才見她十分欣喜的起身,上前拉過那男子的手,“原來是仲寧哥哥,我們好久不見。”
“小主受苦了。”
那雙本來寒光迸射的眼睛,看見阿珅時,微微露出了些暖意。
“仲寧?你……怎么會是你?”晚櫻顯然是被嚇到了。
一別經(jīng)年,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既然是舊相識,那我就放心了,仲寧,你要保護好阿珅?!憋@然此事對盛世來說是意料之中的。他扯開二人的手,拉過阿珅坐下來,同時也招呼仲寧同坐。
“仲寧哥哥可是見過婳兒了?”因為這位許久未見的朋友,阿珅心情大好,雖然依舊臉色蒼白,但整個人都有了神采。
“見過了,小丫頭還是老樣子,毛毛糙糙的。”想起今早,丫頭提著劍可就跑過來抱著自己了,嚇得原本站在自己身邊的竹子差點被傷到。什么都沒變,倒是以往在邊塞劍宗好不容易把她給曬得黑不溜秋,如今喝了兩年宜陽的水,皮膚倒成了像太陽一樣的麥色。
“所以才將她交給公子,希望可以好好磨練磨練她。”
“既然阿珅都這樣說了,那今晚的宴席就必須帶上她了?!碧崞鸾裢淼难鐣⑹酪桓迸d致昂揚的樣子。
晚櫻在一旁臉都成苦色了,“平日里你一口一個阿珅喊得跟心尖兒似的,這會她要去送命了,你怎么比見到心尖兒還開心呢?”
阿珅私底下擰著晚櫻的大腿根,可是她此刻病怏怏的哪有那么多力氣,晚櫻跟沒事人一樣,依舊氣鼓鼓的替阿珅鳴不平。
“晚櫻,你說的跟我要沒了一樣?!卑|對晚櫻是沒轍了,臉上因為掛笑掛的都要僵了去。
“既然是我的心尖兒,你又著急個什么勁兒?”盛世同樣白了她一眼。
“宋閣主放心,我自會護小主周全?!?p> 得,晚櫻感覺自己大腿真疼。
“連知州請了戲坊,我?guī)湍氵M去,唐青宦那邊,我去周旋,那阿珅你要做什么呢?”
阿珅沒有立刻答話,而是沉思了片刻才說出所想,“其實我雖想鍛煉婳兒,也知這是個機會,可還是擔心她會控制不住自己?!?p> “小主為何不同婳兒說清楚,畢竟這是家事,到時候公子若是要勸阻,也難免不便?!敝賹幇参克?。
“仲寧哥哥,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待我查明一切才能告訴她?!?p> 仲寧看著這兩個丫頭長大,婳兒從小唯自己阿姐是從,后來跟隨劍宗去了邊塞,而小主從小時候的古靈精怪慢慢變得沉穩(wěn)能掌控大局,而二人受了多少苦,大概旁人難以感同身受。
而那個孩子,仲寧曾見過幾次,那是唐家難以啟齒的秘密??船F(xiàn)在的情形,分明就與那人脫不了干系,可小主,她越長大,就越深不可測,現(xiàn)如今,仲寧根本找不出她身上一絲關(guān)于這件事的情緒。
“阿珅,你根本就沒有準備?!?p> 仲寧吃驚,公子竟然能看穿小主的心思。
阿珅無奈,干笑了兩聲,一時竟是也有了三分憂愁,“這叫我如何準備呢?我不還沒成佛呢么?!?p> 聽了這話,晚櫻的臉都要黑了。這又不是一箭射腦子上了,阿珅怎么說話比竹子還不中聽呢?
“阿珅......”盛世的聲音沉重,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翳。
“我說笑呢,”阿珅恢復笑容,“既然那晚來的是皇城的禁衛(wèi)軍,就說明唐青宦身后一定有人。他初上任,連知州又全城大擺宴席,他身后之人一定會有所警惕?!?p> “所以小主是要找到他身后之人?”仲寧提問。
“不,他身后之人,想來想去也不過那幾位?!卑|否認,“是要找唐青宦的破綻?!?p> “此人蟄伏多年,大抵是為了一口氣??伤玫搅讼胍?,出了那口氣,就不一定能在繼續(xù)沉得住了。因為他,心中再沒有什么顧忌的了?!?p> “所以,準備好的這份大禮,就勞煩公子送上去了?!?p> 心中突然一陣絞痛,阿珅皺著眉,身邊的晚櫻覺察到她的不適,慢慢扶正了她的身子,對那二人開口道,“既然今晚是場硬仗要打,那我就要再給她調(diào)一下身子,二位先請吧?!?p> 盛世情愫不明地看著阿珅,“仲寧你先去和竹子青婳他們?nèi)グ才虐?,宋閣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晚櫻覺得自己沒得選擇,正準備跟著盛世出去,阿珅悄悄拉了拉她的手。
晚櫻嘆口氣,心中直呼自己命苦。
待到了院中,盛世站在老梨樹的陰影里直面陽光背對著晚櫻,一言不發(fā),晚櫻覺得這人莫名其妙,叫自己出來,如今卻站在這里曬太陽。她沒那么多耐心給盛世,退了幾步直接坐下來在心里念藥理歌。
等到晚櫻一首藥理歌念完,心中有些著急,便開口提醒。
“那個你......”
“你不用瞞著我,我母后當年深受雙生之毒的折磨,我知道那毒的厲害。你還是實話實話說的好,她的身子,究竟到何種地步了?!?p> 晚櫻乖乖閉了嘴,剛才阿珅不讓自己說出事情,而顯然盛世不是那么好騙的。
她當初怎么就會欠了安澈一個大人情而讓他揪住了小尾巴了呢?
“其實我父親那時已經(jīng)快要化解雙生,只可惜孝賢皇后自己放棄了希望,先一步去了?!?p> “你說什么!”
“嗝。”
宋晚櫻想,她大概是無顏面對爹娘了,身為小神醫(yī),她竟然因為盛世突然轉(zhuǎn)身的一聲怒吼,而被嚇到打嗝。
她發(fā)誓,她一定要對盛世下毒讓他天天打嗝睡覺打見到唐緣珅就打。
“我是說,嗝,如果孝賢皇后再,堅持一下,父親就可以配出解藥了?!?p> 她看見盛世轉(zhuǎn)過身來,全身戾氣相隨,一雙眼中載著地獄烈火,根本無法近身。
可就在晚櫻準備喊阿珅出來救場時,她又看見那團火焰被壓制了下來,盛世背著光,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陰沉不見生氣。
“所以,阿珅還有救?”
“廢話,別看不起我們宋家,同昌閣嗝傳承三百年,世間所有醫(yī)術(shù)都集于此。雙生雖是世間奇毒,但嗝我也有世間奇術(shù)?!?p> 晚櫻磕磕巴巴又怒氣沖沖地說完,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圓眼睛鼓起來恨不得瞪死盛世。
唐緣珅你死定了,盛世今天這么欺負我我就不信你在屋內(nèi)感覺不到,你倆都給我等著吧。
“你可有十足把握?”
晚櫻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我是逸王留下的人,你若不信我大可將我趕出去,可這世上,想要仁弗小主嗝死的人太多了?!?p> “嗝死?”盛世挑眉。
“啊啊啊唐緣珅!”這邊阿珅剛剛坐好,晚櫻便像一陣風似的沖進來,隨著門的重重一擊,阿珅微微一笑,“可是要針灸?”
“唐緣珅我咬死你啊!”
沒去理會屋內(nèi)的吵鬧,盛世轉(zhuǎn)過身去,那張用鋒利刀刃磨琢的臉充分浸在陽光中,用灼熱來炙烤他心中的濕潤,一點一點,將這些溫暖融進血肉里,讓自己永遠記得這種活著的感覺。
盛現(xiàn)寧,我們要好好清算了。
阿珅透過窗戶望去,那人一半置身于黑暗,一半耀眼于陽光。
“晚櫻,你可要好好治病,我還想活到盛世登基那天呢?!?p> “你就不怕有命活沒命看?!蓖頇巡辉俅蜞?,憋著一口氣想著如何還擊。
“我的命金貴著呢,你若看不好,怕是你自己這條命在盛世那里也是無法享用了?!卑|給了晚櫻一個甜甜的笑,看得晚櫻心中一陣惡寒。
“唐緣珅你不積德啊,會有報應(yīng)的!”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