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嫂
玉畫早起出去買了好些絲線,坐在榻上慢慢的挑顏色,清河在旁邊看著:這青色和那青色哪里不一樣?這是紅色旁邊的不也是紅色嗎?
玉畫從簸蘿里挑出兩股線舉起來沖著光亮仔細看了看然后放到方才定好顏色的地方,語氣埋怨道:“這里的絲線比著京城里的不知道差多少?!?p> 清河看著玉畫挑的認真,伸出手撥弄撥弄,“有的用你還不知足,不是說繡活不實在嗎,怎么想起買繡線了?”
玉畫越挑線眉毛皺的越厲害,極不滿意了,“這不是眼瞅著就出正月了嘛,慢慢的就暖和了,想著給少平再做兩套衣裳,挑著好樣子繡上去,看著也精神?!?p> 清河撇撇嘴:“你越給少平收拾的精神他就越顯,起云不知道暗示我多少回了——”
清河的聲音突然收住,想了想一下子坐直身子,自言自語道:“都要出正月了呀……”
玉畫有點懵還是點了點頭:“是啊,怎么了?”
清河若有所思,二月十一是江起云的生辰,現(xiàn)在算來也沒有幾天了,一下子拽住玉畫的胳膊,急切問道:“做件衣裳多長時間?”
不知道清河為什么這么問,玉畫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量尺寸裁布倒是用不了多長時間,不過縫制的話也不廢什么工夫,再就是想自己繡上花樣……”
清河聽得糊涂,晃了一下玉畫,接著道:“你就說我做一件衣裳得多久?”
玉畫的神情一下子為難起來,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說了出來:“郡主,你為什么要為難自己啊?”
看來自己為江起云做件衣裳當(dāng)賀禮的愿望破滅了,松開玉畫的手托著頭苦思。
玉畫覺得清河的反應(yīng)有點莫名其妙,但是看了看她也沒說話繼續(xù)自己手上的活。
清河正想著突然聽到一個十分微弱的聲音在喊自己,細聽之后又不見了,以為是自己恍惚間聽錯了,誰知玉畫放下手上的線,問道:“郡主,是不是有人叫你啊?”
看來剛剛不是自己的錯覺,清河站起身又聽見“郡主?郡主在嗎?”的聲音,走出門外循聲走到墻邊,就看見昨天那位大嫂從墻外探出頭來,看見清河就笑開了,把手中拎著的一個籃子從墻外遞過來:“郡主,石頭的腿多虧了郡主的藥,我們這偏僻地方?jīng)]啥好東西,這是自家做的臘肉還有腌的小菜,吃個新鮮玩意,郡主別嫌棄?。 ?p> 清河看著那大嫂舉著籃子的手有些不穩(wěn),連忙上前接過去,“大嫂說哪里話,怎么會嫌棄?”
大嫂見清河接過籃子笑的更開心,接著道:“那就好,那就好?!?p> 清河將籃子放在腳邊,招呼大嫂進來說話,那大嫂擺了擺手,“還是算了算了?!?p> “來吧,咱們也不能隔墻說話不是?”
那大嫂本來就是個直爽人,再加上對清河還有點好奇,架不住清河的邀請于是點頭答應(yīng),見大嫂答應(yīng),清河趕忙叫出玉畫收好籃子,自己到外面接她。
大嫂到了清河放門口又不敢進去了,“這是你們大官的房間,我們粗手粗腳的咋敢進去?”
清河笑笑:“不礙事,咱們在前面說話,又不到后面起居的地方。”
大嫂想了一下看著清河笑:“這房間里頭還有房吶?”
清河笑笑,引著大嫂,“進來說吧!”
大嫂才一進來坐下,四處瞧了瞧笑著道:“果然是精致??!”
清河笑笑,此來西北,清河主張一切從簡為宜,前面也沒怎么布置,進門拐過來往里走靠窗一張榻,中間小桌幾隔開,對面挨著兩把椅子,再往里一架黃花梨雕欄雕成月亮門的樣式隔開后面,帷幔也由輕紗換成了當(dāng)?shù)氐娜静迹[約能看見后面兩架落地的書架,書架前一張書桌。
這屋子本來單調(diào)的很,清河也覺得沒什么不妥,扛不住玉畫堅持,拾掇了好幾天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玉畫還覺得不滿意,清河強拉著這才作罷。
“簡單收拾了一下?!?p> 正說著話,玉畫放好東西也進來了,清河替大嫂介紹,“這位是中郎將的夫人玉畫?!?p> 那位大嫂臉上大驚,連忙站起身來沖著玉畫賠不是:“夫人,之前是我不懂事,還請夫人不要怪罪。”
玉畫原來還想著不要給她好臉色,但是大嫂的這句夫人一出來玉畫就不知道怎么好了,少平是四品中郎將,按理說自己是夫人沒錯了,只是自己周圍都是原本在王府里的人,大家本就相熟也沒改口,再加上自己剛成婚就來了西北,更是沒人叫過自己夫人,一時不知怎么應(yīng)對,只覺心里怪舒坦的,擺擺手怪不好意思的笑道:“無事無事,之前是我考慮不周?!?p> 清河笑笑:“大嫂怎么稱呼?”
“娘家姓趙,婆家姓朱,她們都喊我朱大嫂?!?p> “朱大嫂,石頭的傷怎么樣?”
“好些了,就是昨天夜里換藥的時候喊了疼,小孩子皮實的很,過兩天就好了,就這樣還每天嚷嚷著出去玩,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清河點點頭,兩人閑聊了兩句,不過是朱大嫂說些家常里短的話,清河聽明白個大概,有些話聽不太懂但也沒好意思問,看著玉畫但是和朱大嫂聊的到一塊,越說兩個人倒是越親昵,朱大嫂一口一個大妹子叫的親切。
沒過一會,朱大嫂看了看外頭,站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毕肓讼胗只剡^頭,“那個臘肉大妹子別忘了吃,蒸炒都鮮著呢!”
清河也站起身,想起了什么叫住朱大嫂,“朱大嫂等一下?!?p> 朱大嫂站住身就看見清河起身去了里頭,不一會手機拿著兩本書走出來,遞給朱大嫂,“這兩本都是京里新的啟蒙本子,里面的故事有趣道理淺顯易懂,小石頭在家不能出去看看書解悶也是好的?!?p> 朱大嫂一看見清河手機的書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這地方也不是書本難得只是接觸不多,清河又說起京里新出的更覺珍貴,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抬手接過,清河看著她的反應(yīng)知道自己送的這兩本書送對了。
可是朱大嫂的神情才驚喜了一下又失落了起來,嘆了口氣道:“不瞞郡主說,這附近的許多半大小子早就到了啟蒙的年紀(jì),連我家小栓都該讀書了,把孩子送到學(xué)堂里就逃學(xué)出去玩,我們幾家就一起湊錢請了師傅回來教,誰知道那些孩子皮的很,前前后后氣走了四五個先生了,現(xiàn)在凡事城里的先生都不愿意來教,我們幾家也出不起錢再請了,石頭都該正經(jīng)讀書的歲數(shù),估計讀這種本子都勉勉強強。”
清河心念一動,“要不我來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