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果
“那人是住在山下的古玩商人,平日里與我有幾分來往,他拿著一串珠串來找我,說那東珠成色并非凡品,擔(dān)心有假想請我?guī)椭纯矗墒俏覅s一眼就認出了那串東珠,那是我母妃下葬之前,戴在頸上的珠串?!?p> 清河皺眉聽著,雖然不知道黎王想要說什么,但是這其中必定隱藏著黎王的理由。
“我當(dāng)時以為是有賊人膽大包天覬覦帝妃陵寢,可是我下山查看母妃陵寢并無不妥,于是我追著那串東珠的由來查到了那伙盜墓的賊人,他們交代是在帝陵往西有一處陪葬墓里盜得,我覺得蹊蹺便前去查探?!?p>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黎王狠咬著牙問道。
清河下意識的搖頭,黎王從來都是進退有度的模樣,此時的他的確有些駭人。
“我看到了我母妃的尸骨,被翻得凌亂的墓室,還有釘入骨頭里的鋼釘。”
地牢里光線昏暗,映襯著黎王的臉也多了幾分猙獰。
清河穩(wěn)了穩(wěn)心神,“既然已成白骨,你又如何辨得那陪葬墓中的人就是太妃?”
黎王伸出自己的手,“小時候母妃為了護我曾被當(dāng)時的宋妃以刃砍傷手掌,皮肉雖合但掌骨上卻有傷口?!崩柰跣Φ闷鄥?,“太后當(dāng)年所謂的風(fēng)光大葬竟是偷龍轉(zhuǎn)鳳,將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安置帝妃陵寢,而我的母妃卻要枯骨荒墳無人祭拜。太后覺得那樣還不夠,還在她的身上釘入鋼釘讓她永世不得翻身,此仇不報,枉為人子?!?p> 清河靜靜聽著,不敢想象如果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是不是能夠忍得過這份恨意,“所以你從那時起就準備報仇?所以你就想毀了大秦?”
過來一會黎王才像是緩過來一樣,回答清河的話,“我從前沒想毀了大秦,我只是想讓那個女人血債血償而已。太后的手臟的很但是她卻把她兒子擦得干干凈凈,你說可笑不可笑?”
清河不明白,“既然你要找太后尋仇,你大可以悄悄的殺了她,以你這么長時間的謀劃,你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
“不,”黎王將白玉玨收回懷中,沖清河擺擺手,“我如果悄悄的殺了她,那皇帝一定會為她風(fēng)光大葬,追封謚號,這簡直是成全了她,怎么能算是復(fù)仇呢?”
“那你到底想怎么樣?”清河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能夠按照正常的邏輯來推斷他的想法了,清河突然想起自己在離京前同江起云講起過黎王做這些事情的動機,可現(xiàn)在動機知道了,清河還是猜不透他到了要做什么。
“我要把她最看重的一件一件的毀給她看,她看重自己,我就讓她日日擔(dān)驚受怕,她看重皇帝的江山,我就打破這盛世太平,她看重死后風(fēng)光,我就讓她草草下葬,她害怕孤鬼纏身我就把鋼釘一顆一顆的釘進她骨頭里?!?p> 瘋子,清河看著黎王說起這些的時候眼睛中的光,只能想到這兩個字。
“可是我覺得還不夠,沒有什么能比毀了大秦更讓我痛快的了?!崩柰跽f的輕描淡寫,毀了大秦這四個字對于他來說仿佛是發(fā)現(xiàn)了一件新鮮的玩具。
清河覺得自己的后背發(fā)涼,稍稍朝后撤了撤身子,仍看著他的眼睛:“所以你找到劉快嘴開始謀劃,江南泄題案是你吧?”
“是我,江南泄題是我,慶平營是我,銀票案是我,北漠來犯也是我,很快西楚也會出兵的?!崩柰醭姓J的很輕松,但很快他的臉上就浮現(xiàn)出恨意:“可是我謀劃這么多,卻終究算不過天,連老天爺一次都不愿意站在我這邊?!?p> 清河想了想秋試的事,開口道:“當(dāng)時你謀劃江南泄題案,就是為了牽連六部朝堂震蕩嗎?”
“天下學(xué)子,悠悠眾口,六部蒙羞,那就是我登上朝堂最好的時機,只要我出面安撫學(xué)子,何愁沒有人忠心于我?!?p> “可是你沒有想到,皇帝會派昌平下江南?!鼻搴映雎暤?。
“沒錯,”黎王臉上恨意漸濃,“昌平搶先一步,我原本并沒有將她放在眼中,可是沒想到這丫頭在京城中就有所準備?!?p> “其實只要你在回京的路上將她攔住,將她拿到的證據(jù)公布天下,你的目的一樣會達成的?!?p> 黎王笑了一聲,像是在后悔,“我只恨自己婦人之仁,對昌平網(wǎng)開一面。”
“大秦你都不放在心上,竟會對昌平網(wǎng)開一面?”
黎王說著臉上仍閃過一絲溫情,“因為昌平是這么多年唯一給我母妃添過香火祭品的人。她也曾派人修繕過那座不起眼長滿野草的陪葬墓?!?p> 清河聽到這,心中一頓,記得三四年前有一次昌平祭拜回宮便說要工匠修葺一座荒墳,還因此頂撞了太后,萬沒想到,昌平當(dāng)年的這一舉動竟會在日后救她一次。
“我原本想讓慶平營無聲無息的消失在西北……”
清河大驚,“那可是三萬條人命啊!”
黎王看著清河,那眼神仿佛在說那又怎樣?“只要大秦出兵西楚,北漠的軍隊就會繞過鎮(zhèn)北關(guān),一路南下,那時大秦能打仗的軍隊都在西北,沒有人能攔得住一支枕戈待旦了這么多年的軍隊?!?p> 清河滿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黎王的嘴里說出來的,更不敢相信他已經(jīng)實施他在說的這些話。
“可是我沒有想到,慶平營竟然會有人逃出來,而且逃回了京城,而且就會這么巧,在我之前被顧玄帶走。”
黎王心里像是憋悶了許久的話,想在今天全都一次說出來,可是清河在一旁卻聽得心發(fā)涼,黎王是一個謀定而后定的人,從他下山進京不過一年有余的時間,便已經(jīng)將京城甚至整個大秦,攪的風(fēng)浪滔天,他今天將這些事情都說給自己聽,只怕他是有足夠的自信確認自己無法離開或者……再往下的,清河已經(jīng)不敢再想了。
“哦,對,顧玄,顧玄才是我的克星,銀票的事情我計劃了很久,偏偏在那個時候顧玄又出來了,他搶走了我的模板,把這件事捅破給了昌平那個丫頭不知道多少機會?!?p> “昌平還是很能干的?!?p> 黎王不屑的笑,“當(dāng)然,而且很快就會有人看見她有多能干。”
清河直覺不對,“你想干什么?”
還沒等黎王說話,外面就傳來聲音,“王爺。”
黎王不再理會清河,轉(zhuǎn)身出去,見黎王要走,清河激動起身去追,卻被黎王揮手擋開。
“你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