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莫非是場鴻門宴?
李妄與張小滿靜立院中,兩人雖說一個多月前還經(jīng)常出入此院,但對穿越而來的李妄而言,卻是第一次進(jìn)入其中,一草一木既熟悉又陌生,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不多時,五名漢子從堂側(cè)甬道走出,李妄與張小滿迎上前去,拱手道:
“見過虎爺,二爺,三位哥哥!”
好家伙,猛虎幫高層全體出動,聯(lián)絡(luò)下感情用得著這么大陣仗?
蔣鐵項人未至前,聲先入耳:
“好小子,當(dāng)了縣軍的伍長竟也不和哥哥說一聲!怎么,吃慣了縣軍的飯菜,嫌棄哥哥這兒的酒肉不合胃口?”
李妄笑道:
“虎爺說笑了,我和小滿天天念叨幾位哥哥的好,要不是當(dāng)初張叔拎著耳朵把我倆按到征兵處,恨不得天天到虎爺這兒混吃混喝!”
張小滿一翻白眼,心道你念叨了個屁。
但聽李妄繼續(xù)道:
“小弟何德何能,竟然驚擾幾位哥哥一同前來,禮數(shù)不周,改日找二爺和三位哥哥一并補上!”
這是在說那份留在門房的普洱,李妄只道是去外頭和蔣鐵項喝上幾盞,壓根沒顧上猛虎幫的四大頭目。畢竟收買人心這種事情,蔣鐵項向來習(xí)慣于獨自出馬,連他胞弟蔣鐵心都很少帶著。
“回自己家還講什么禮數(shù)不禮數(shù)的,”蔣鐵項拽著李妄和張小滿的胳膊往大堂走,“軍營哥哥是進(jìn)不去,咱猛虎幫的大門可是一直對兄弟們開著,有事沒事常過來,還怕吃窮了哥哥不成?”
蔣鐵心與蔣鐵項的容貌頗為相似,稍微矮胖一些而已,聞言笑瞇瞇道:
“咱猛虎幫雖不是名門大派,日子倒也過得湊合,兩位兄弟盡管常來,可別疏遠(yuǎn)了弟兄間的情分。”
三頭目“獵豹”馮謙和兩人最熟,見狀也打趣道:
“可不就是,你們這么長時間不來,虎爺還以為你倆當(dāng)初在我這兒受了多大委屈呢!”
“馮家哥哥折煞小弟了,當(dāng)初跟著哥哥吃香喝辣的日子,小弟可是思念得緊呢!”
李妄和張小滿原先就是馮謙的人,馮謙這人出手還算爽快,吃香喝辣雖不至于,但也真沒虧欠過這兩號曾經(jīng)的得力下屬。
言語之間,著實情深意濃,幾人入了大堂,李妄推讓數(shù)番,方才和張小滿坐在了下首。
幫主及四大頭目全體出席,猛虎幫幫眾哪敢怠慢,幾人剛一落座,便有各式?jīng)霾撕蛶讐厌勆献馈?p> 蔣鐵項舉杯與眾人飲畢,問道:
“李妄兄弟入營不過一月,就能連克強(qiáng)手出任伍長,莫非已經(jīng)踏入洗髓期?”
李妄擺手道:
“虎爺高估我了,小弟仍然是筋骨境中期,連洗髓的邊都沒摸到。這次取勝全憑僥幸,實在是不值一哂。”
“太謙虛!”蔣鐵項并指輕點,轉(zhuǎn)而向張小滿道,“你妄哥不好意思開口,小滿來和哥哥說說當(dāng)日的場景。哥哥們對這事可是好奇得緊,只恨不能親眼看到李妄兄弟的英姿!”
蔣老虎為何對伍長角逐這么感興趣?
李妄心頭一跳,掃了一眼滿腔話語蓄勢待發(fā)的張小滿,無奈這么多雙眼睛盯著,他也不好給張小滿什么提示。
況且他又能給張小滿什么提示,示意張小滿閉嘴?
兩人前來赴宴,何嘗不是抱著交好蔣鐵項的心思,總不能因為這種根本算不上隱秘的事情,直接甩臉色掀翻酒桌上的氣氛吧?
至于張小滿,顯然沒想這么多,蔣鐵項的問題正好搔到張小滿的癢處,但見張小滿一口灌掉杯中酒水,眉飛色舞地吹了一波李妄的刀法。
這廝大概中龍傲天的毒太深,一頓操作猛如虎,不光聽得李妄臉紅,就連二頭目“花豹”魏澗,都咧著嘴不屑地瞟了李妄一眼。
猛虎幫四大頭目中,“金錢豹”蔣鐵心身份特殊,近些年沒見出手,也不知道是仍在洗髓境打熬,抑或已暗中突破到穴竅境。反正只要蔣鐵項還坐在主位上,就沒人敢去撩撥蔣鐵心的虎須。
四人中最不對付的,乃是“花豹”魏澗和“獵豹”馮謙。
兩人同為洗髓境武者,魏澗打理猛虎幫直屬的幾家賭坊,馮謙則負(fù)責(zé)收取市集上各家店鋪的保護(hù)費。
猛虎幫二頭目,說白了就是蔣家兄弟之下的第一人。魏馮兩人分別掌控猛虎幫兩大財源,自然是誰也不服誰,都想坐到二頭目的位子上。
魏澗雖然目前還坐著二頭目的位子,但萬一哪天馮謙討得蔣鐵項歡心,不就有可能爬到魏澗頭上去了?
一如今日!
兩個脫離猛虎幫的狗腿子而已,命好得幫主看重,你馮謙憑什么跳得這么歡?
魏澗冷冷地看了一眼喜笑顏開的馮謙,一言不發(fā)地自酌自飲。
張小滿話語將盡,蔣鐵項與蔣鐵心互換眼神,待張小滿說完,蔣鐵項大笑中伸手互擊三次。
兩名手持托盤的幫眾從堂后轉(zhuǎn)出,走到李妄和張小滿身側(cè),一掀盤上紅布,頓時就是白花花一片銀光!
這兩盤銀子加起來,怕是足有二百兩!
李妄面露遲疑,道:
“虎爺,這是何意?”
蔣鐵項并未直接回答李妄的問題,反而笑著對馮謙道:
“馮謙,還說沒虧待兩位兄弟,區(qū)區(qū)二百兩銀子就嚇成這樣,過會兒不得直接起身告辭?”
馮謙自然知道接下來還有什么,打著哈哈道:
“虎爺說得沒錯,我老馮確實應(yīng)該檢討。李妄兄弟可不要真的起身告辭,不然哥哥我定要讓虎爺好一頓數(shù)落?!?p> 這下就連張小滿都覺得事情不大對勁了,有些緊張地看向李妄。
莫非是場鴻門宴?
李妄臉色漸沉,靜靜地看著蔣鐵項,并不吭聲。
蔣鐵項看向李妄,道:
“緊張什么,難道哥哥還會對你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不成?多慮了,哥哥想請李妄兄弟任我猛虎幫客卿一職,相應(yīng)待遇參比四頭目孟養(yǎng)浩!”
客卿?!
位比“文豹”孟養(yǎng)浩?!
李妄這下真的同張小滿起身了,雖不至于直接告辭,但也差不多是想走的意思了。
孟養(yǎng)浩這人也算奇特,他乃是一個小有天賦的儒修武者,按理說應(yīng)是一心求仕,根本不可能加入猛虎幫這種偏遠(yuǎn)地方的小幫派。
無奈造化弄人。
所謂儒修武者,就是主修儒家功法的武者。這類武者不擅近身搏殺,而是以禮樂引動天地之力,以書數(shù)刻畫諸般陣法,一旦有成,威力絕倫。
說白了,儒修武者走到后面就是純粹的法爺。
那么接下來就很簡單了,沒錢,怎么當(dāng)法爺?
入手禮器,要不要錢?請教大儒,要不要錢?交流陣法,要不要錢?
且不說這些小有成就之后的花銷,即便是入門時的初期投入,又有幾個普通人家承擔(dān)得起?
儒修武者,一直要到突破了先天通玄境,進(jìn)入先天紫府境后,才能展現(xiàn)出法爺?shù)臍馀?。在此之前,他們只能靠六藝中的射、御之道混混日子?p> 射即射箭,御即飆車——不,駕車。
那么一把好弓要錢吧?弓弦和箭矢是消耗品吧?車要買吧?至少兩匹駿馬得備著吧?
好了,儒家還講究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萬卷書好理解,萬里路完全是因為儒家大佬太少,每個人對經(jīng)典的理解還不太一樣。儒家講究教化,門戶之見沒有其他流派那么嚴(yán)重,所以大部分入門級的儒修武者還得環(huán)游世界以尋名師。
而在萬里路的途中,沒幾個好手護(hù)著,單憑一把弓箭——還真以為各地盜匪都是敬重儒生的講究人?
更多的細(xì)枝末節(jié)無需多講,總之,這是條看一眼就想讓人剁手的道路。
孟養(yǎng)浩本是成都府人氏,家境尚可,十載懸梁,終入仕途。他若不是儒修武者,安心從政,也算得上是出人頭地。
可他偏偏有儒修武者的天賦,幾年俸祿和全家家底投進(jìn)去,一朵浪花都沒翻出來。
父母操勞過度,撒手人寰,孟養(yǎng)浩被同僚彈劾了一個“不孝”的罪名,終究棄官而去,淪落至此。
雖已是后天穴竅境,可是孟養(yǎng)浩卻沒有與境界相匹配的戰(zhàn)力,只能忝陪末席,手下沒幾個人,在猛虎幫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實權(quán),其身份類似于蔣鐵項的師爺,負(fù)責(zé)出謀劃策和打理雜事而已。
可即便這樣,那也是猛虎幫四大頭目之一,蔣鐵項的重要心腹!
“承蒙虎爺錯愛,只是小弟何德何能,怎么敢與孟先生比肩?況且虎爺素來賞罰分明,我李妄只是一個小小的筋骨境武者,對幫里也沒什么功勞,虎爺如此重賞,只怕幫里兄弟對我亦有怨言,還望虎爺收回成命!”
李妄抱拳深行一禮,語氣堅決道。
“不知好歹!”二頭目魏澗冷聲道,聲音雖不大,但在此刻的大堂中卻是清晰可聞。
蔣鐵項對魏澗的話未置可否,道:
“猛虎幫從來都不是我蔣鐵項的一言堂,從前不是,今后也不是。李妄兄弟無需擔(dān)心幫中非議,這個決定乃是哥哥與四位頭目商議的結(jié)果,于你,于本幫,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說罷,蔣鐵項目光橫掃全場——
“不錯,李妄兄弟先把事情聽完,別辜負(fù)了兄長的一片好心!”
“……虎爺說得對?!?p> “你倆還不趕緊坐下,杵在那里像什么樣子?”
“孟某文不成武不就,李兄弟莫要妄自菲薄?!?p> 呵,這不叫一言堂,什么才叫一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