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鉆心的劇痛自支撐腿的脛骨處傳來,刀盾手眼前一黑,環(huán)首刀不受控制地從李妄肩膀滑脫,刀鋒掠過皮甲,在李妄的前胸之上濺起一蓬殷紅的鮮血。
負傷見紅,李妄卻是嘴角上挑,仿佛這一刀根本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腳踵處那種踏碎枯枝的觸感,清晰地告知李妄,刀盾手的腿骨已經被他一腳砸斷!
這一記蹬腿,突兀而出,勁力短促,起落不過人膝,但是力道極為剛猛渾厚,就仿佛——
猛虎狩獵,借山林隱匿,待悄然迫近目標,方才身形暴起,一擊致命!
正是李妄苦心隱藏,從未以之示人的保命底牌,云龍風虎腿中用于對敵攻防的殺招“風虎勢”!
“風虎勢”行林中猛虎之意,發(fā)動之前毫無征兆,可是一旦出擊顯形,立即便是虎嘯生風,威勢極為煊赫!
但見李妄足不落地,提胯屈膝,左右蕩開刀盾手的雙腿,接著上前一步,暴喝之中運腿如鋼鞭,勁力破空生風,狠狠抽中刀盾手的子孫寶袋!
雞飛蛋打,刀盾落地。昭烈府余孽眼白上翻,死死捂住自己的命根子,喉嚨中“咯咯”作響,卻是一句話都出不了口。
李妄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先前那頭妖虎人立而起,一爪拍翻麻衣老者的情形,頓時福至心靈,身形如旱地拔蔥,躍至半空轉身出腿,自上而下,重重地印在刀盾手的面堂之上!
凌空一擊,威力更勝剛才的撩陰重腳,刀盾手轟然倒地,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李妄提刀插進刀盾手的喉管,替對方終結了最后的痛苦,轉身看向一側的戴越及洗髓武者。
死中求生,小青長舒一口氣,緩緩收回弓弦,戴越則穩(wěn)穩(wěn)擋住洗髓武者的進攻,口中高叫道:
“李妄,速來助我!”
與這邊的極悲化狂喜不同,昭烈府一方已然如墜冰窖。洗髓武者仰天怒嚎,盡舍之前穩(wěn)扎穩(wěn)打的戰(zhàn)斗風格,憑借力量優(yōu)勢壓著戴越窮追猛打,那名腿部中箭的刀盾手更是完全崩潰,雙手扒地,哭號著往外爬去。
李妄并未抽出自己的環(huán)首刀,而是撿起一旁的昭烈府漢制環(huán)首刀,全力向洗髓武者沖去。
這柄刀不僅更長更重,連鋒利程度都遠超李妄的大晉郡縣軍制式環(huán)首刀,那道破甲而入,自肩至胸的傷口,已經有力地證明了這一點。
洗髓武者悲憤怒號,豁出性命榨取骨髓中的每一分勁力,只求斬殺戴越,任憑戴越劍法卓越,卻依舊險象環(huán)生。
勁風自身后襲來,洗髓武者重刀逼退戴越,轉身猛攻李妄。
李妄瞬間收腿,風虎變云龍,一邊使環(huán)首刀沾上對方的武器,一邊竭力側身躲閃。
兩柄同源所出的環(huán)首刀相交,李妄虎口巨震,頓時被對方的內勁震開,洗髓武者怒目圓睜道:
“大膽呂狗,竟敢玷污武侯神刀!”
說話間,上前一步,環(huán)首刀照著李妄當頭砍下!
洗髓武者的含憤一擊,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非如今舉盾艱難的李妄所能抵擋。憑借速度上的碾壓,洗髓武者鎖定了李妄的步點,眼看斃敵只在須臾之間,卻不想后肩處已然中了一劍!
除非洗髓武者能在轉身之際瞬間斬殺李妄,否則戴越必定回氣上前??上Ю钔砑鏉M層的大晉軍傳刀法以及精良級武功云龍風虎腿,根本不可能被昭烈府的洗髓武者一個照面直接斬殺。
洗髓武者反手斬向身后,戴越提前抽劍后撤,連衣角被沒有被環(huán)首刀掃到。李妄迅速出腿,一腳點中洗髓武者的膝窩,接著提足如鉤,掛上對方另一條腿的腳踝,猛力收回。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已被直接絆倒在地,洗髓武者雖然實力高強,強行穩(wěn)住了身形,卻還是踉蹌著往前撲了幾步。
戴越怎會錯過如此良機,長劍送出,直指洗髓武者門面,洗髓武者奮力舉盾,后背處突感劇痛,已然被李妄出刀斬中!
這一刀雖未斃敵,卻成功將洗髓武者砸倒在地,李妄及戴越同時閃開,小青抬手便射,一箭擊碎洗髓武者的天靈!
“李伍長腿法驚人,不過看起來,似乎不太像是軍中武技?”
戴越雖未負傷,消耗之大卻遠超李妄,此時敵軍盡滅,頓時膝蓋一軟,拄著長劍單膝跪地,強笑地對著李妄說道。
李妄翻了個白眼,往那名尚未爬遠的刀盾手走去,譏諷道:
“彼此彼此,戴公子才是真的深藏不露,一手劍法盡得法家真?zhèn)?,不愧是出身長史府的儒修武者?!?p> 戴越聞言一笑,并未搭話,在小青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腿部中箭的刀盾手看到李妄走向自己,眼神中盡是絕望之色,顫抖著罵道:
“無恥呂狗,殘暴不仁,天必譴之!”
言畢,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徑直抹了自己的脖子,血濺三尺有余。
晦氣,李妄皺眉,敵對陣營何來殘暴不仁之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莫非還得洗凈脖子等著你們砍才成?
“哈哈哈!”戴越勾著小青得肩膀大笑道,“李伍長是想從他那里問話嗎?不可能的,昭烈府的人性格剛烈,最恨官府的人,除了罵你嘴里絕對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就你知道的多,那為什么我們會掉到這個地方?”
戴越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推開小青訕訕道:
“這個事情后面再說,小青先取傷藥給李伍長?!?p> 李妄之所以前胸受傷,完全是因為低估了昭烈府所謂“武侯神刀”的鋒利,是故傷口雖然看起來很長,實際上并不深,邊緣處已有部分血液呈半凝固形態(tài)。
解開皮甲,李妄扯掉粘在傷口上的衣物,伸手接過小青遞過來地瓷瓶,小心翼翼地將傷藥撒往自己的傷口。
藥粉落下,李妄下意識地一咬牙——嗯?
似乎并不疼?
略帶冰涼的舒適感從藥粉覆蓋的部位傳來,李妄嘆了一口氣,摸了摸懷里那瓶蜇痛之苦尤勝受傷的便宜傷藥,撒藥的手法頓時變得果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