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心見到“九陽真經(jīng)”四個字,險些驚呼出聲,隨即一陣狂喜涌上心頭:“這便是金庸武俠世界中最頂級內(nèi)功之一的《九陽神功》?我真是太幸運啦!”高興得哈哈大笑,抱著書連續(xù)在地上翻了七八個跟頭。
覺遠見他高興,也是歡喜,但過了半晌,見猶自手舞足蹈,忙道:“師弟,你怎么了?不要歡喜過度,以免傷了心脈。”
覺心站到地上,雙手抱著覺遠的肩膀笑道:“師兄,我一時高興的得意忘形,莫怪莫怪?!蓖搜凼种械摹毒抨栒娼?jīng)》,腦海里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猛地抬頭定定的望著覺遠,指著他道:“你,你便是……”覺心此刻終于想起,面前的覺遠便是張三豐的師父覺遠大師,可此時張三豐只怕還沒出世,覺遠這師父自然也沒做,所以覺心就張口結(jié)舌說不下去了。
覺遠見他這般,只道他高興得還沒緩過神來,于是道:“師弟,得了強身健體之術(shù)固然可喜,但這畢竟只是外相皮毛之道。我輩僧人當(dāng)以參悟佛法,領(lǐng)悟歷代高僧大德的微言法語為正途,師弟切不可舍本逐末?!?p> 覺心暗道:“你哪里知道這《九陽真經(jīng)》的厲害?!笨谥袇s說:“是,師兄,覺心謹遵教誨?!庇X遠見他這般說,放下心來,欣慰的點了點頭。覺心實在想學(xué)這項神功,于是又道:“師兄,這幾本書我先閱覽一番,待我領(lǐng)悟透徹了,便還給你,如何?”
覺遠只以為他有心親近佛法,自然心中歡喜,滿口答應(yīng)。兩人見傻姑此時已然能夠起身,正繞著米缸打轉(zhuǎn),覺遠便上前告訴她米在哪,如何取用,連教了十余遍,傻姑才記住。也虧了覺遠有耐心,若換了天海在此,教三遍就不耐煩了。
此間事情已了,兩人收拾了一番繼續(xù)上路,在臨安府吃了一餐午飯,也不在那停留,徑直往嵩山而去。二僧一個常年練武,步履輕快,一個內(nèi)功深厚,氣力悠長,是以旅途對他們而言并不疲累。一路上一邊欣賞山岳河川之美,一邊觀察各地風(fēng)俗,讓覺心見識了南宋時代的風(fēng)情,十分新奇有趣。期間覺心努力修習(xí)《九陽真經(jīng)》上所載內(nèi)功,遇到不明之處便問覺遠。覺遠學(xué)識淵博,不但精通佛法,對儒家道家等各類經(jīng)典也十分熟悉,講解之時旁征博引,讓覺心聽了大有茅塞頓開之感。
這一日清晨終于來到少室山腳下,此時正值八月時節(jié),只見群峰峻秀挺拔,形如槍戟,秀險兼得,山上樹木繁盛,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蒼蒼。正觀賞間,忽然聽見咩咩叫聲,一群山羊從二僧眼前走過,牧羊犬在羊群旁奔跑吠叫,一個牧羊女在羊群后面輕輕揮鞭,脆聲吆喝。覺心見到此情此景,腦中忽然閃出一首歌來,于是開口唱道:“日出嵩山坳,晨鐘驚飛鳥。林間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野果香山花俏,狗兒跳羊兒跑,舉起鞭兒輕輕搖,小曲滿山飄,滿山飄……”他嗓音清亮,將一首曲子遙遙傳出甚遠。
那牧羊女聽罷曲子,望了覺心、覺遠一眼,嫣然一笑,手中鞭子在空中“啪”的甩了個脆響,趕著羊群慢慢的走遠了。覺心一曲唱罷,只覺得身心俱爽,招呼一聲覺遠,兩人順著山路直往少林寺而去。
在山道上轉(zhuǎn)過一個彎,只見黃墻碧瓦,好大一片寺院。走到山門前,當(dāng)下有知客僧前來招呼。二僧報了來意,一個知客僧入寺內(nèi)通傳,不一會兒,少林寺方丈傳命召見,兩人由知客僧引著向寺內(nèi)走去。
走到住持禪房處,只見門口站了個中年僧人,生著一張國字臉,面目慈和,身著紅色袈裟。覺心覺遠心知這便是少林方丈了,連忙上前拜倒,道:“小僧覺心(覺遠),拜見天鳴師叔?!?p> 天鳴伸手扶起二人,微笑道:“二位師侄不必多禮,快快請起。”覺心隨后將懷中書信交予天鳴觀看。天鳴看罷,望了覺心一眼,對旁邊知客僧道:“無嗔,選一處禪房,先安排覺遠進去住下。覺心,你隨我來?!睙o嗔領(lǐng)命帶覺遠而去,天鳴轉(zhuǎn)身推門進了禪房,覺心在后跟上,進去后隨手將房門關(guān)上。
兩人在房中坐定,天鳴望著覺心開口道:“覺心師侄,原來天音師兄已將我少林寺幾十年的秘密告訴了你,看來他是有意將你培養(yǎng)成他的接班人了。信中說你‘天資穎悟,學(xué)武勤勉,年齡雖幼,可當(dāng)大任’,天音師兄慧眼識人,料來不會看錯人。我沒什么好囑咐你的,只盼你時時以我大宋江山百姓以及少林寺百年清譽為念,將這秘密守在心中,萬勿外泄。待將來有明君出世,你便可選幾樣武藝傳授軍中,助其北伐中原,恢復(fù)故土,還我漢人河山!”
覺心聽了這番言語,只覺得肩膀上沉甸甸的,一股責(zé)任感油然而生,連忙重重點頭應(yīng)是。
天鳴問了問南少林寺的近況,得知遭了五毒教之劫后眉頭一皺,面現(xiàn)憂色,道:“五毒教這回退走了,難保下回不再來鬧事,這樣,我選派些武僧,明日便趕赴泉州去幫天音師兄護寺?!庇X心連忙謝過,天鳴也不再多說什么,命覺心自去禪房住下。
一連五六天,覺心就在這嵩山少林寺內(nèi)住著。他性子隨和,又時常向寺內(nèi)眾僧虛心求教武學(xué)上的疑難,沒過幾天,便與其他人打成一片。而覺遠則一頭鉆進了藏經(jīng)閣,每日鉆研佛法精義,與寺內(nèi)眾僧交流甚少,是以寺里的人都逐漸忘了有這么個人存在。
覺心白天在演武場跟其他寺內(nèi)武僧一起習(xí)練武功,晚上回房打坐修煉《洗髓經(jīng)》與《九陽真經(jīng)》。說來也怪,《九陽神功》與《洗髓經(jīng)》配合練習(xí)之下,進境神速,這些天來勤加修習(xí),第一本書已快要練完了。覺心行功之時,只覺得渾身真氣流轉(zhuǎn),烘得身上暖陽陽的。白天練武時,拳腳上的威力比以前大了不少,以前棍法劍法一些運用不到位的地方,現(xiàn)在施展起來竟是信手拈來,毫不費力,讓覺心歡喜不已。
這一日上午,覺心如往常一樣練完武藝準(zhǔn)備去齋堂吃飯,心中正想著現(xiàn)在是否該下山歷練一番,忽然聽得鐘聲大作,寺內(nèi)眾僧一齊往大雄寶殿跑去。覺心抓著一個師兄詢問發(fā)生了什么,那僧人也搖頭不知,覺心無奈,只好跟著大伙一起向大殿奔去。
到了殿中,見到天鳴方丈連同兩個天字輩的師叔在如來佛像前并排而立,那兩個天字輩師叔一個叫天靖,一個叫天清,分別是達摩院和羅漢堂首座,寺內(nèi)其余僧眾俱著灰袍,分列兩旁。殿內(nèi)當(dāng)中站著五個密宗打扮的年輕僧人,正與方丈大聲說話。
只見一個眉目細長的青年僧人道:“……我們在中原一路行走,眼中見到、耳中聽聞的都是少林寺的大名,都說少林派乃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寺中僧人均是武藝絕倫,于是我們師兄弟五人斗膽上山,想印證自己的武學(xué)修為究竟到了何種境地,因此想請少林寺諸位高僧不吝賜教?!甭曇翮H鏘有力,漢語也說得極為流利。
覺心聽到他這番話,便知這些人是上山挑戰(zhàn)的,他心中暗暗納罕:“怎么不論南北少林都被人打上門來,難道與少林武功秘籍之事有關(guān)?”覺心如今也算是肩負重任,因此不由自主的往這方面想。他見覺遠在不遠處站著,于是便走過去,站到他的旁邊。
卻見天鳴方丈雙手合十道:“少林寺區(qū)區(qū)薄名,實在是武林中的好朋友抬愛給的,其實如何敢當(dāng)。更何況僧人當(dāng)以參悟佛法為第一要務(wù),其余都是旁枝末節(jié),至于在江湖上的聲名,更是不足掛齒。幾位若是愿意談?wù)摲鸱?,老衲愿率全寺僧人恭聆教益?!?p> 那眉目細長的僧人聞言笑了笑,道:“方丈大師此言差矣,僧人勤修佛法固然重要,但護法除魔的本事同樣不可或缺,如若不然,外魔相侵之時如何抵御?我等來此不愿坐論空談,只想印證武學(xué)之道。在場的諸位大師,不論哪一位下場,我們都樂意奉陪?!?p> 天鳴道:“阿彌陀佛,我少林寺早有寺規(guī),不可在外來高人面前擅自班門弄斧,還請這位師兄勿怪。”
那眉目細長的僧人見他如此說,暗道請將不如激將,于是道:“哈哈,方丈大師既說班門弄斧,那也對了,只怕少林武功真是浪得虛名,眾位都是練得三腳貓的功夫,讓我們師兄弟白跑一趟?!边@話一出,大殿上登時群情聳動,幾個性情激烈的僧人就要按捺不住下場教訓(xùn)他。忽然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大殿之上,不許喧嘩。”卻是天靖開口,語音平和,卻壓過了場中嘩然之聲,眾僧登時安靜下去。那說話的密宗僧人聞聲一凜:“這和尚內(nèi)力不凡,少林寺果真有些門道。哼,就算這樣,又有什么打緊,他們不會是師兄的對手?!庇谑怯值溃骸昂撸热徊豢舷聢鲑n教,那就算了。少林寺徒有虛名,誆騙世人,我就在這大雄寶殿上留下些記號,好讓大家都知道少林一派都是欺世盜名之輩。”雙腳向下一頓,大殿的磚面上登時出現(xiàn)兩個腳印,隨后一步一頓,向著佛祖像前走去,在地上留下一排足印,邊走邊笑道:“一會便在你們殿中的匾額上留下我的掌印?!?p> 群僧再也按捺不住,紛紛喝道:“住手!”“大膽,竟敢如此無禮!”
天鳴方丈見他如此做法,知道如果再不讓人出手,寺中僧人的情緒便會彈壓不住了,于是點頭道:“阿彌陀佛,這位師兄請停手吧。也罷,既然幾位師兄一意如此,我們也當(dāng)奉陪?!鞭D(zhuǎn)頭向灰袍僧眾中的一人道:“無色,你下場跟這幾位遠來高人切磋一番,切記點到為止,不要受傷,也不要傷人?!币粋€灰袍僧人大聲應(yīng)是,排眾而出。
覺心知道出來的這個無色是少林寺年輕一輩中的武功佼佼者,幾年前還是綠林中人,性情豪爽,入寺以后鉆研本寺龍爪擒拿手及各派武學(xué),所學(xué)甚雜。天鳴方丈和其他兩位天字輩的師叔礙于年齡輩分,不能下場,而讓武功出色的無色出場,應(yīng)是存了個一鼓破敵的想法。
只見無色大踏步走到五人面前,朗聲道:“小僧無色,不知哪一位愿意下場賜教?”
那五人見無色身材高瘦,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知道是個不好惹的角色。忽然五人中一個身材極高極瘦一直瞇著眼睛的僧人開口道:“八思巴?!甭曇魳O為重濁,少林群僧目光一時都聚在他身上,沒料到那人居然是五人中的領(lǐng)頭。那高瘦僧人察覺眾人目光,忽然睜開眼睛,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顧盼之間,冷電般凜然生威,居然逼得除了天字輩三僧以及覺心覺遠之外的少林群僧一個個縮回目光。眾僧見他眼睛開合之間如此聲勢,無不心中凜然,都不料這么個樣子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居然有這般深厚的內(nèi)功,少林天字輩三僧對視一眼,面帶憂色,心中都閃過一個想法:“年輕一輩的僧人中,恐怕沒人是他的對手?!?p> 五人中走出一個極為魁梧的人,形似鐵塔,面色黝黑,一張臉半點表情也無,仿佛一尊石頭做成的高大羅漢。他指了指自己道:“八思巴。”語音甚重,話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語音也極為怪異,顯然漢語并不流利。
無色身材也是頗高,但是在八思巴面前,卻矮了一個腦袋,也瘦了一圈。他擺了個姿勢,正是韋陀掌中的一招“靈山禮佛”,那是少林僧人比武之時以示尊敬的招數(shù)。八思巴卻不明白中原武學(xué)上的禮數(shù),一聲不吭,呼的一拳直朝無色臉上打來。無色只覺得拳風(fēng)猛惡,連忙斜身閃開,右手成爪,抓向八思巴手肘小海穴,正是少林龍爪擒拿手中的一招“撫琴式”。八思巴手肘上抬,反砸無色的腦袋,左手緊接著一記勾拳沖向無色的小腹,拳勁極重,被打中勢必重傷嘔血。無色見八思巴招式大開大合,激發(fā)了心中斗志,后退一步閃開,大喝一聲,雙手如疾風(fēng)暴雨般攻向八思巴,“抱殘”、“守缺”、“撫琴”、“鼓瑟”、“拿云”、“撈月”,一套三十六式的龍爪擒拿手被無色使的淋漓盡致,招招不離八思巴周身要害。少林群僧見無色擒拿手用得如此順暢,都禁不住大聲喝彩起來。
那八思巴似是狂風(fēng)惡浪中的礁巖,任憑雨打風(fēng)吹仍是屹立不倒。只見他雙手或遮或擋,盡數(shù)擋住無色的進攻,間或反擊一招,均是勢大力沉,揮拳踢腿間帶得風(fēng)聲甚是兇猛。少林群僧見此聲勢,不由得心中暗想:“我若中上這么一招,非得筋斷骨折不可?!?p> 忽然五人中那領(lǐng)頭模樣的僧人開口念道:“忽而忽吐,巴破爾金岑。”也不知是藏語、蒙語還是金人語言。少林群僧正納罕間,猛然間聽得一聲大吼,仿佛殿中響了個霹靂,直震得殿頂?shù)幕覊m簌簌而下。眾人耳朵嗡嗡作響間,還未等緩過神來,只聽無色“啊”的一聲痛呼,被八思巴一拳打在胸口,緊接著一腿踢飛,在空中噴出一口鮮血,直砸向天字輩三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