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連虎等人聽了楊康的話,卻沒立即行動,眼中都望著梅超風(fēng),心中都對《九陰真經(jīng)》戀戀不舍,這時楊康又道:“我母親被奸人擄去,爹爹請各位相救,請大家快去。”
彭連虎等人見楊康如此說,相互對視了一眼,又朝覺心等人望了望,心中權(quán)衡之下,認(rèn)為此時難以在對頭面前取得《九陰真經(jīng)》,況且不救王妃終究說不過去,于是都跟著楊康快步而去。
覺心見對頭已去,自己的包裹也被郭靖取到,王處一的內(nèi)傷有救,終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頭對郭靖問道:“郭大哥,穆大叔和穆姑娘都救出去了嗎?”
郭靖點頭應(yīng)是,將肩膀上背的包裹交與覺心道:“原來他不姓穆,他是與我爹爹結(jié)義的楊叔父?!?p> 江南六俠聞言大奇,柯鎮(zhèn)惡道:“靖兒,你說什么?楊叔父?”
朱聰?shù)溃骸按蟾?,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咱們出去之后再說?!北娙思娂婞c頭同意,韓小瑩指著梅超風(fēng)道:“那妖婦怎么辦?”
柯鎮(zhèn)惡道:“咱們答應(yīng)了馬道長,不傷她的性命。”
黃蓉笑嘻嘻的不與六俠見面,自行躍到了墻頭的另一端,梅超風(fēng)聽著風(fēng)聲叫道:“小師妹,師父呢?”
黃蓉笑嘻嘻的道:“爹爹自然在桃花島,你要去給他請安嗎?”
梅超風(fēng)又氣又急,強撐著站起身來,朝黃蓉走了幾步,黃蓉一驚的功夫,梅超風(fēng)忽然雙足一軟,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六怪見梅超風(fēng)倒地,也不去理她,徑自與覺心郭靖躍出墻外。六怪一邊走一邊朝郭靖詢問為何在此,郭靖把覺心與王處一相救自己,王府中遭遇暗算,與覺心夜間盜藥,相救楊鐵心等事簡略的說了一遍。
就在此時,忽然前方有一道藍(lán)色光焰直沖天際,隱隱約約有喊殺聲傳來。朱聰?shù)溃骸斑@是全真派呼叫同門的訊號,咱們快去看看?!辈判袛?shù)步,西北角上又有一道藍(lán)焰沖天而起,覺心驚道:“那是王道長所在的方位,怕是有什么意外,各位前輩,咱們快走!”幾人施展身法,連忙朝那里趕去。
這時便顯出眾人輕功的高低來,覺心身如游魚般跑在最前面,郭靖跟馬鈺學(xué)了幾年內(nèi)功,反倒跑在師父們之前,排在第二,六俠中武功最高的柯鎮(zhèn)惡與朱聰在第三,其余人跑在最后。
眾人奔至王處一藏身的客店處,忽然聽到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在失聲痛哭。覺心一驚,連忙趕上前去,卻見對面不遠(yuǎn)處完顏洪烈騎在馬上,面色慘然,他府中護(hù)衛(wèi)連同彭連虎等人站在對面。對面護(hù)衛(wèi)手上的火把映照之下,瞧見這邊門房外楊康與穆念慈懷中各抱一人,哀哀痛哭不已。覺心連忙走近,卻見楊鐵心倒在穆念慈懷中,滿身鮮血,他的手緊緊攥著另外一人的手——那人是個中年婦人,衣著華貴,面容清秀,雙目緊閉,心口上插著一根槍頭,顯然是不行了。覺心心下了然,那必是成了王妃的包惜弱。
郭靖撲上前去,拉著楊鐵心的手驚道:“楊叔父,你,你怎么啦?”一雙眼睛已滴下淚來。
楊鐵心身旁站著兩個道士,一個白須白眉,面容慈和;一個須如墨染,長眉如劍。那黑須道人面容凄愴,說道:“楊兄弟,你有何心事,說與我聽,我一力給你承辦便是,我……,我終究是救你不得,我……,我……”嗓子哽咽,已說不出話來。
楊鐵心見郭靖蹲在自己身邊,嘴邊露出一絲笑容,道:“你父親曾與我有約,生了男女,結(jié)為親家,我沒女兒”指著穆念慈續(xù)道:“但這義女如同親生一般”抬眼望著黑須道人道:“丘道長,你給我成就了這門姻緣,我……,我死也瞑目了?!?p> 原來那黑須道人就是丘處機,只聽他道:“你放心,我肯定給你辦好這件事!”
包惜弱聽到丈夫說的話,緩緩睜開雙眼,掙扎著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說道:“這……,這是表記……”
丘處機接過匕首,瞧見上面刻著“郭靖”二字,正是當(dāng)年贈送給郭楊兩家的禮物,想起與郭嘯天、楊鐵心相遇時的情形,再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虎目含淚,哽咽道:“楊兄弟,一切有我,你就安心的去吧?!?p> 楊鐵心與包惜弱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仿佛誰也不能分開。他轉(zhuǎn)過頭去,望著包惜弱,神色憐愛,緩緩道:“惜弱……”包惜弱同樣回望著丈夫,神色喜悅,眼睛里仿佛放出了光彩一般,溫柔的道:“大哥,咱們終于死在一塊兒,我……,我好歡喜……”兩人都是淡淡一笑,同時將雙眼緩緩閉上,闔然而逝。
郭靖、楊康、穆念慈放聲大哭,丘處機緊緊攥著手中長劍,雙眼不住的往下掉淚,白須道人、王處一以及江南七怪神色愴然,都是紅了眼睛。覺心見此情景,心中大慟,兩行熱淚從眼睛里淌了出來,他雙手緩緩合十,口中喃喃念道:“……汝等當(dāng)知,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xù),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凈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zhuǎn)……”
完顏洪烈見對面兩人到死也是雙手緊握在一起,心中傷痛不已,一言不發(fā),掉頭便走。彭連虎等見王爺走了,自己等人在此也占不到上風(fēng),也跟著轉(zhuǎn)頭離去。
丘處機喝道:“喂,三黑貓,留下解藥來!“
對面彭連虎轉(zhuǎn)過頭來,哈哈大笑:“你家寨主姓彭,江湖上人稱千手人屠,丘道長你失了眼吧?!?p> 丘處機喝道:“管你千手萬手,不留下解藥,別想脫身?!边\起手中長劍向彭連虎攻去,彭連虎怡然不懼,拿了一柄判官筆,與丘處機斗在一起。
朱聰向白須道人問道:“馬道長,你怎么啦?”
馬鈺道:“這姓彭的與我拉手,誰料到他手中竟藏有毒針?!敝炻?shù)溃骸班?,那也不算什么。?p> 覺心聽見,從包裹里取出一黑一紅兩個大瓷瓶來,各倒出相應(yīng)顏色的兩粒藥丸道:“黑的搗碎外敷,紅的合水內(nèi)服?!苯又p掌一合一碾,將黑丸揉碎,擦在馬鈺手上。馬鈺見他與六俠郭靖站在一起,肯定是友非敵,就任由他施為,毫無抗拒。郭靖連忙從客店中取出一大碗清水,馬鈺接過,將紅丸合水吞下。
不一會兒,馬鈺黑色的手掌已緩緩變回常色,臉上的痛楚也減少了許多。馬鈺沖覺心道:“多謝小師傅?!庇X心連忙遜謝,道:“這藥只能緩解毒性,彭連虎針上之毒乃是自制,要完全解毒還需管他要解藥?!苯又謴陌腥〕鲆粋€瓶子,擰開蓋子,只見里面裝滿了白色的藥粉,對王處一道:“王道長,這藥對毒沙掌的內(nèi)傷甚有靈效?!蓖跆幰唤舆^,倒出一些服下,只覺得隨著藥粉的吞入,立刻身上便傳來一陣清涼舒適之感,不由得喜道:“這藥當(dāng)真靈驗?!?p> 朱聰對柯鎮(zhèn)惡道:“大哥,借你一根毒菱用用?!笨骆?zhèn)惡從包中拿出一個毒菱,朱聰接過后道:“我有法子救馬道長,咱們上前把他們分開?!备呗暯械溃骸霸瓉硎乔秩送琅碚鳎蠹沂亲约喝?,快住手!”拉著柯鎮(zhèn)惡向前竄出,兩人一手持杖,一手握扇,將彭丘二人分了開來。
兩人停下手來,都神色不解的瞅著朱聰。朱聰笑吟吟的道:“江南七怪十八年前與丘道長結(jié)下梁子,兩幫人當(dāng)時都是身受重傷。這梁子至今未解……”轉(zhuǎn)頭沖丘處機道:“丘道長,你說是也不是。”
丘處機聞言勃然變色:“不錯,你待怎的?!?p> 朱聰又道:“可是我們與沙通天沙龍王也有過節(jié),我們這個不爭氣的徒兒,獨立打敗了鬼門龍王的四位高足,聽說彭寨主與沙龍王交情匪淺,我們得罪了沙龍王,也就得罪了彭寨主啦?!?p> 彭連虎嘿嘿笑道:“不敢,不敢?!?p> 朱聰笑道:“既然彭寨主與丘道長都與江南七怪有仇,那你們不就是自己人了嗎?哈哈,那還打什么。同理,咱們與彭寨主也是自己人。來來來,彭寨主,咱們親近親近?!闭f著上前就要拉彭連虎的手。
彭連虎見他瘋瘋癲癲的說了一番胡話,心道:“你要使詭計,卻也瞞不到我?!币娝^來拉手,正中下懷,將判官筆插回腰間,順手帶上毒針,笑吟吟的道:“好極了,咱們親近親近?!?p> 丘處機驚道:“朱兄,小心!”朱聰充耳不聞,徑自走上前去。
彭連虎與朱聰握住手掌,兩人同時使勁,忽然彭連虎臉上變色,痛哼一聲躍開,抬掌一看,只見已被扎出來三個血孔,孔中流出黑血,除了剛扎上的時候疼了一下,現(xiàn)在居然并不疼痛,只麻酥酥的甚感舒服。他見朱聰退在一旁,左手里捏著他的毒針,右手提著一個黑沉沉的毒菱,心中驚怒交并,怒喝一聲猱身而上,丘處機揮劍將他擋住。
朱聰笑道:“彭寨主,這毒菱是我大哥親手所制,解藥也只有我大哥才有。不如這樣,你將毒針的解藥給我,我把毒菱的解藥給你,咱們換上一換如何?”
彭連虎身旁的沙通天搶著道:“好,就是這樣,拿解藥來?!?p> 柯鎮(zhèn)惡從懷中摸出兩小包藥,朱聰接過,遞了過去。丘處機道:“朱兄,小心上當(dāng),讓他先給?!敝炻斝Φ溃骸按笳煞蜓远行?,不怕他不給?!?p> 彭連虎在身上一摸,臉色變色,低聲道:“糟糕,藥不見了!”
丘處機大怒:“還敢玩詭計,朱兄,別給他!”
朱聰笑道:“我們是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說給就給?!?p> 沙通天怕朱聰手上功夫了得,橫了鐵槳,讓朱聰把藥放在鐵槳上。沙通天收槳取藥,面色疑惑。
朱聰見狀,心里明白沙通天害怕接到的是假藥,當(dāng)即笑道:“江南七怪在江湖上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慕巧?,絕不拿假藥害人?!鞭D(zhuǎn)頭不再理他,毒菱還給柯鎮(zhèn)惡,從懷中慢吞吞的去了許多物事,有汗巾、錢鏢、還有一個鼻煙壺。彭連虎見狀失色道:“啊,那都是我的東西?!?p> 朱聰拔開鼻煙壺的塞子,見里面分為兩格,有一灰一紅兩種粉末,問道:“這怎么用?。俊?p> 彭連虎臉色猙獰,咬牙切齒道:“紅的內(nèi)服,灰的外敷?!?p> 郭靖又奔進(jìn)店里取了一碗水,交給馬鈺,服侍他吞下藥粉,再用灰色藥粉涂擦他受傷的手掌。
彭連虎道:“各位今日所賜,彭某銘記于心,來日必報?!?p> 丘處機怒道:“好哇,今日咱們勝負(fù)未分,可惜雙方都有人受了傷,看來得約個日子再好好聚聚?!?p> 彭連虎道:“那好極了,不會會全真七子,咱們怎么也不甘心。日子地點,請道長示下?!?p> 丘處機問道:“你是千手人屠彭寨主,這幾位的名號可還沒請教?”
沙通天啞著嗓子一一報了,丘處機道:“好好,都是江湖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慕巧?。咱們就定在半年之后,八月中秋,咱們一邊賞月,一邊試演武功,彭寨主你瞧怎樣。”
彭連虎低頭略一思索,便道:“好極了,丘道長真是風(fēng)雅之人。這樣,地點我來定,就在江南七俠的故鄉(xiāng)吧?!焙鋈欢⒅X心森然道:“屆時小師傅也一并前來指教吧?!?p> 覺心心中仍恨對面眾人逼死了楊鐵心,冷哼了一聲道:“彭寨主相邀,小僧敢不從命?到時候一定到!只望彭寨主屆時不要失約?!?p> 朱聰叫道:“你們幾位打的好算盤,來江南七怪的地界吃白食,也罷也罷,這個東道我們還做得起。彭寨主,給你的兩包藥,白色的內(nèi)服,黃色的外敷?!?p> 彭連虎聽到后趕忙吞下藥粉,柯鎮(zhèn)惡冷冷的道:“彭寨主,七七四十九天之內(nèi)不能喝酒,不能近女色,否則中秋之約少了你彭寨主,可掃興的緊吶?!?p> 彭連虎怒道:“多謝關(guān)照了!”沙通天替他手上擦藥,扶著他慢慢的去了。
忽然楊康跪直了身子,沖自己母親的尸身拜了幾拜,又轉(zhuǎn)過身來沖丘處機磕了幾個頭,站了起來,一言不發(fā),轉(zhuǎn)頭昂然而去。
丘處機喝道:“康兒,你這是什么意思?!睏羁党涠宦劊膊慌c彭連虎同路,徑自轉(zhuǎn)過街角,大步而去。